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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皇后(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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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眨了眨眼,和那人四目相对,却丝毫没有受到惊吓,甚至心间还洋溢着一股许久未曾享受过的关注。
  那是很难形容的暖意,一种教她莫名感动的温度。
  明明是一张偏冷且陌生的面容,但她就是知道这人正关心着自己。
  “醒了?”
  “嗯。”很自然的,她听见自己如此回答。
  “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
  “褚善。”那人立即放声朝外喊。
  “呃……请问,你是谁?”月盈缓缓坐起身,终于记起要问这事。
  乌灵回头看她,狭长美目闪动复杂光痕。“我是国师夫人。”
  “呃……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已经听凌说了她的状况,知晓她是小满,然而她却不记得自己,这一点令她难受,却又不得表现出来。
  在这险恶环境中,小满自然需要人照看,而最佳人选必定是她。
  能得彧炎信任,又能保护小满的人,非她莫属。就算彧炎不下旨,她也会自动请缨,就算拿她的命相抵,她也要护住她,这也是为了凌。
  “这怎么好意思?”月盈猛摇头。“你是国师夫人,怎能让你伺候我?这样于礼不合,不可以——”
  “有何不可?”乌灵淡声打断,“这世间人不都一般?有谁比较尊贵,谁比较低贱吗?说到底,一旦闭眼入棺,还不都一样。”
  月盈微愕地注视着她,打从心底喜欢这个英气焕发的女子了,“夫人所言甚是。”
  “别叫我夫人,太别扭了,叫我乌灵吧。”
  “好。”
  乌灵轻点头,再次看向门外,低喝,“褚善,你是死在外头了?”
  “……夫人,再给我一点时间。”回答的嗓音有着浓浓鼻音。
  “我给你时间,谁给我时间?”
  “呜呜……至少等我把眼泪擦干嘛。”
  月盈闻言,疑惑的扬起秀眉。
  正付着,一道身影便推门而入,接着动作飞快地关上门,似乎很怕风雪吹进房内。
  然后,她瞧见一张憨厚老实脸,脸上布满泪水,手里端着木盘,木盘上头摆了数碟糕饼。
  “奴才见过月盈妃。”褚善说着,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
  “你……”她蓦地捧着头,觉得头又痛了起来,痛得她闭上眼睛,却在黑暗中看见一张年少面孔,老是跟在她身后跑,一会软声哄她、找她念书,一会又拉她吃糕饼、喂她喝鸡汤……“头疼吗?”乌灵轻手将她搂进怀中,纤手抚上她的后脑勺。
  “这儿疼吗?”
  她记得凌的交代,趁机在她头上找伤口,最后果真在她的后脑勺上发现一处已见愈合的伤痕,不由得激动地将她搂得更紧。
  这伤口,必定是她翻船落河,撞到河底时造成的,也多亏她命大,竟撑了过来。
  “我、我没事。”月盈有些惊慌地将她推开。
  乌灵眸色不变地瞅着她。“抱歉。”
  “不、不、是我……”她按着额头,觉得自己有点怪。
  “夫人,先让月盈妃吃点东西,都已经是晚膳时间了。”褚善见状,赶紧上前将木盘递给她。
  “谁害的?”乌灵瞥他一眼。
  “……奴才害的。”呜呜,他喜极而泣,就不能给他多一点时间,哭的痛快一点喔?小气!
  一见他眸底噙泪,月盈更慌了。
  “真是对不起,是不是外头风雪太大了?真是劳烦你了。”她双手合十地向他道歉。
  褚善见状,泪水瞬间决堤喷出。“不是的!这点风雪算什么?能为您买杏饼,就算要褚善日日夜夜站在霜雪之中,褚善也好痛快!”
  呜呜,真的是娘娘呀……老天呀,算你还有眼!
  他在心中激动的感谢,却又为她莫名成了泰漠太子侍妃而感到悲伤。
  但不管怎样,人总算是平安。
  月盈闻言,不禁掩嘴低笑。
  “尝点吧,这是刚出炉的杏饼。”乌灵催促。
  “你也吃吧。”月盈笑嘻嘻地递了一块给她,也也拿了一块给褚善。“褚善,你也吃点吧。”
  “这怎么好意思?”他嘴上推拒,却感动地接过手。
  没变啦,尽管没了记忆,她还是一样,善良的会顾及大伙。
  月盈笑了笑,吃杏饼的当头,好像尝到了满嘴幸福不由得笑眯了眼,然而余光却瞥见褚善挂在腰间的黄金令牌。
  只见那令牌上头,是团凤的试样,和她额间的刺青图腾极为相似。
  “那是……”她伸手指。
  “火凤令?”
  “这是皇上掌管凤凰门所持有的令牌,旗下所有大掌柜和马队队长手中皆有,是用来传讯的。”拎起火凤令,他简短解释着李家商行的兴起,和至今成为凤凰门的变化,只因她全都不记得了,但没关系,不管几回,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说。
  “钦,怎么还有一块?”她眯眼,瞧见火凤令底下还有一小块金牌,上头的雕饰和火凤令极似,但上头的神兽身形较小,尾端也较短。
  “这是水凰印,可以用来遣动凤凰门旗下的商行和马队。”褚善笑道。“是皇上交给奴才的。”
  月盈闻言,不禁一愣,想起殿下和段均的对话中,也曾提及水凰印这个词。
  如今得知水凰印的作用竟是遣动凤凰门,可以影响亚域诸国,她心底不禁迅速发寒,渐渐意识到穆纳岳想做什么。
  褚善没察觉她遽变的神色,径自说得好不神气。“近来中州百姓受水患之苦,皇上下旨要凤凰门马队运粮前往,如今已稳住大局,在当地协助重新建屋。”
  “是吗,已经稳住了?”房外,李彧炎沉嗓的同时,房门亦被推开。
  一股甜醇酒气随着外头风雪卷进里头,他勾笑的俊颜。风神潇洒,举步之间,霸气难掩,月盈一时间竟看直了眼。
  她总觉得他看起来,似乎和先前所见有些不同。
  仿佛褪去了悲伤,浴火重生。
  第15章(1)
  “奴才见过皇上。”褚善回头,看见恢复生气的主子,忍不住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在朕面前自称什么奴才?”李彧炎低笑。“你先回去,传朕旨意,木材由船队运送到中州,分批载送,别教船给沉了。”
  “奴才知道了。”褚善擦干眼泪,再看了月盈一眼,才含泪而去。
  李彧炎噙着笑走到了床边,垂睇着她说:“朕派人熬了药,待会喝下便早点睡吧。”
  小满儿……他的小满儿真的回到他身边了,如果可以,他真想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她瘦了许多,身形更加纤弱,向来圆润的颊都变得尖细,五官也因而更加深刻,短短两个月,她便褪尽青涩,蜕变为清妩娇艳,让他怎么也转不开眼。
  尽管没抬眼,月盈依旧能感受到他灼烫的视线,没来由地感到羞涩,只能咬着下唇嗫嚅,“谢凤皇。”
  李彧炎从怀里取出凤衔月环,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套入她的腕间。
  “……凤皇?”她惊诧地看着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金雕手镯。
  “就当是朕害你落河的补偿,戴着,别拿下。”
  “可是……”她身为太子侍妃,要是收他的赠物,这……
  “收下。”
  月盈正在犹豫的当头——
  “凤皇,原来你在这儿。”
  一听见穆纳岳的声音,月盈便下意识的拉起袖子,可瞬间的动作又让她震愕,疑惑自己究竟是怕殿下误会她,又或是自己想珍藏这份属于她的礼物?
  “啊,这不是乌大将军?”一见到乌灵,穆纳岳就热情的走向她。
  “许久不见,殿下。”她蓦地起身,侧身闪避他的碰触。
  多年前征战,他们曾在战场上合作过,她对他一点都不陌生。
  “看你一身姑娘打扮,我真的好不习惯。”
  “我已嫁作人妇,卸下军职,不着女装,难不成还要穿将军袍?”她挑眉。
  “那也不赖,别有一番风情。”穆纳岳笑着,上下打量她,随即拉回目光,落在李彧炎身上。“凤皇,月盈安好的很,无需介怀。”
  “一下就好。”见他自然地坐上床,李彧炎心生一股冲动要将他扯下,但终究忍住了。“今晚……朕让乌灵留在这里伺候她。”
  “不容麻烦了,我今晚会留在这里陪着月盈。”穆纳岳的靠近已让月盈一僵,再听他要伴着她,更教她不由自主的想逃离。
  “……殿下要在这儿歇息?”李彧炎问得极轻。
  “她是我的宠妃,我不陪着她,反倒让乌大将军伴着她,岂不冷落她了?”
  说着,他一把搂住她。
  虽然不快,月盈却没有反抗的理由,只能无奈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李彧炎用尽力气握紧拳,黑眸中满是怒火瞪着穆纳岳,他身旁的乌灵见状,徐徐开口。
  “还望殿下怜惜月盈妃,她的身子虚弱,不宜行房。”
  “我知道。”
  “那么……”她徐徐地回头看向李彧炎。“皇上,回宫吧,臣明日会前来伺候月盈妃的。”
  “臣?乌灵一个女流之辈还在朝里任职吗?”穆纳岳脱口问,以为她转任其他职衔。
  “那是我的习惯,一时改不了。”乌灵面色不变地回答。
  表面上她虽然已撤下西防大将军一职,但手上仍握有皇朝总兵符,这事是皇朝不公开的秘事,而在穆纳岳,更没有公开的必要。
  “那么殿下,朕先走了。”李彧炎逼自己冷静地说出这话,目光依旧定在月盈垂下的小脸上。
  “我就不送了。”
  乌灵顺势一抬手,做出请的姿势,借此催促李彧炎快走。
  好不容易两人才走出房外,还未踏过拱门,他却又停住脚步。
  “皇上?”
  “不行,朕不能让他俩同房!”他实在无法忍受小满儿被他以外的男人拥在怀中。
  “请皇上稍安勿躁,以皇朝为重。”乌灵冷声进言。
  在小满丧失记忆的此刻戳穿小满身份,要是穆纳岳不承认,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要朕怎么冷静?要是小满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同房,待她清醒,她定会无法忍受,肯定会丢下朕去!”他太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乌灵勾笑。“皇上安心,穆纳岳喜男风,不碰女子。”
  “……嗄?”
  “皇上想问我为何知道?”见他难以置信,乌灵不甚开心的撇唇。“那是因为他引诱过臣,而那时,臣还是威风凛凛的西防大将军。”
  “确实?”
  “确实。还请皇上别告诉凌,别让他误以为臣人尽可夫。”
  李彧炎想笑,却苦涩得笑不出口,回头看向还灯火灿亮的房,想着他最爱的女人正被其他男人拥着,他却还得忍气吞声,便觉得自己好窝囊。
  “皇上,小满丧失记忆,就算你告诉她她的身份,又能如何?要是穆纳岳知道了,趁机挟持她威胁皇上,甚至伤害她,岂不是将事扰得更乱?”乌灵眸色沉冷。
  “穆纳岳明知道她的身份,却又带她前来,分明是想借此扰扎皇上,好夺取皇朝,所以皇上若想要保住小满,必得要先保住皇朝。”
  “你说得对,朕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忍耐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在他心里,首重的绝不是皇朝,而是她。
  落合阁静默无声,月盈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就怕扰动身旁已入睡的男人。
  她背对着他躺着,听见他沉匀的呼吸声,愈发难以容忍与他同床而眠的滋味,所以在确定他睡得极沉之后,便溜下床,摸黑拿起斗篷,走出房外。
  站在房外的长廊上,雪早已停,廊上的灯火映得雪地生辉,她静静注视着,有股奇异的感受慢慢浮现。
  许多事,在来到金雀后慢慢产生变化,逼得她不得不正视这些问题。
  最教她疑惑的,是这段时日遇见的人。
  上官凌、禇善、乌灵……李彧炎……尤其是金雀风皇李彧炎的出现,像阵暴风般刮动了她的心。
  在他面前,她变得好怪,只因他熟悉得教她害怕,让她莫名想掉泪,只要一想起他,便心痛得无以复加,但他们从前根本没见过面,那股熟悉究竟从何而来?
  想着他,她不由得取出方才她偷偷拿下藏起来的风衔月环。
  金雕手镯上,双凤衔月,凤身栩栩,月环如戒,如今细看,再以指轻扶,她不由得怔忡起来。
  耳边仿佛有人对她说——这里头有一百零八个字。
  “一百零八个字?怎么可能……”她碎声呢喃,陷入似幻似梦的境地里,好似瞧见那个男人笑得霸气得意的回答——
  这要有点慧根。
  “慧根?”她笑得迷离,手中的凤衔月环不慎掉落在地。
  她愣了下,低头一看,四周雪地奇异地映出点点光痕,她不禁惊讶的看向凤衔月环,只见光芒竟是从环身透出,呈现放大的字体,映照在廊身、雪地,却看不清楚。
  待她拾起一瞧,光芒瞬间不见。
  疑惑的将手环再搁往雪地,她才发现原来是雪光,让环身密密麻麻的小字成了光影投身在四周。然而,雪光太过微弱,亮度不够,无法让她看清楚。
  她立即转身回房,蹑手蹑脚地点起烛火,再赶紧拿到花厅搁在茶几上,轻柔地将手环,搁入烛火之中,便见墙面投射出苍劲字体。
  盼朝朝暮暮,厮守一世红尘路……
  原全心守护,为君踏进不归路。
  月盈惊奇的缓缓转绕环身。
  只见烛光下,许多字体跳颤着,她眼前仿佛瞧见了谁在冷风中起舞,含羞吟唱着古老的情诗,那词语中深镂的情意,不离不弃的觉悟,一心一意的奉献,与不求回报的情痴,教她熟悉万分。
  她像是着了魔般,出神的读着那首诗,烛火在环中间烧着,烫了她的指尖,她却忘了痛,只是持续地转动手环,看着镂在环身的字体,才发现,诗的下头还有些字——
  结子发,执子手,相约与予偕老……生同寝,死同穴,只愿在地连理……血为誓,魂为契,再盼来世姻缘。
  那像是一份承诺,对应着上一首诗,好像是哪位姑娘题了上联,那人便对了一首来表露情意。
  那么情痴,那么……她突觉得颊面一阵湿热,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无法理解,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心和头一起抽痛起来,痛得她想放声大哭。
  她捂着唇,压抑哭声,却压不住心中的痛楚。
  她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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