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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且留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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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也不同情她,真的。”正因如此,才觉得自已绝情。
今日发生之事,让她更为确定这一辈子对祝八的观感不会变,永远也没有办法将祝八视作亲姐妹,如身子的一部分看待。
身子的一部分啊……她听见西门义将西门恩比作自己身子的一部分的当时,心里好震惊又羡慕,可是她与祝家的姐妹永远也不会亲到这种地步——以前以为天地只有她们,也怕自已会如她们所说变成恶灵,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就算满腹委屈,她也得忍。但她必是体内流有怨恨,不够良善,才会在祝八一提及要伤害他时,心里的恨如洪水滔天,难以再忍。
“我不要她们了,她们也不要我,我只剩下你了……”她直盯着书,喃喃道:“所以,不要离开我……不然我什么都没有了……”
门轻轻地被推开,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你回来啦。”
她一惊,转身瞧向坐在床缘的西门恩。
他微微一笑,问出了她眼里的疑惑。“我今天精神还好,不怎么困。”
精神还好?他已有些倦容,怎会不累?
“这么晚了,早该休息了。”目光落在他的书上,她走来拿过他的书,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也不好。”
语毕,正要去吹熄微弱的烛火,西门恩忽地拉住她的手,温声道:“先别吹,我想瞧瞧你。”将她拉坐床上,发现她双颊极红,他楞了下,不由得抚上她蜜色的脸颊。
温温烫烫的,却不似发烧。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因为我很高兴啊。”她露齿笑,闭上眼睛蹭着他的掌心。
西门恩少见她如此高兴,心里微微惊讶,却也没有怀疑她什么,视线落在她鲜红欲滴的朱唇上一会儿,才悄悄移开。
“你做了什么事,这么快乐?”
她张口,随即摇头,笑道:“秘密。”不能先说,怕万一猜错,那就再让他失望了。
西门恩的表情未变,眼底却透着担忧,柔声提醒:“你要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伤害自已的事。”
“没,我没有。啊,我好高兴,高兴得都快睡不着。”
他却不能不睡,她将抱回房的书跟偷拿回来的馒头一并放在桌上,解了衣。注意他的视线刻意落在它方,她不以为意,吹了烛火,爬上床的内侧,在他还没有主动抱自己之前,一双藕臂已经紧紧环住他的腰,鼻间都是他的气味混着淡淡的药味。
说出来一定会被笑的,她一天之内最快乐的时刻就是抱着他睡觉。
“你带馒头回房做什么?”烛火熄的刹那,他瞧见了。“你没用晚饭吗?”
“我忘了,刚才饿得很,便上厨房拿了个馒头,不过回来瞧见你,我快乐得又饱了,吃不下了。”
她到底在快乐什么?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出来?显然,这个秘密是在今天才发生的。脑中浮现祝八告诉他的话,他眉头一皱,忍住要脱口的话。
“我好喜欢你,别离开我。”
他闻言,微皱的眉宇松开,自觉怀里躺的不是老婆,而是一只老爱磨蹭他的小狗狗。掌心慢慢顺着她柔软的发丝,笑道:“我知道,你不用天天说。”
“姐姐说,这叫言咒。天天说,用最诚的心去说出每一个字,迟早会灵验的。”话锋一转,她问道:“你觉得那个姓聂的大夫开的药有没有效?服了之后,有没有觉得好多了?”就算他的病与医无关,但还是奢望着有奇迹出现。
巫与医本是一家,直到后来才分开……对她来说,总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告诉她那聂六也十分惊奇,瞧不出他的病状,只能开些调理身子的补药。他微笑道:“我精神是好多了。”
黑夜中,几乎可以瞧见小脸发亮了。
“真的有效吗?他是神医啊!”她又惊又喜。一天下来的喜悦几乎满出了过去十七年来的快乐。她好怕这些都是在作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
西门恩不动声色地跳离这话题,改说道:“以后你记得要定时用饭,若是真不小心忘了,就叫阿碧去厨房煮碗面都好,别空着肚子或拿冷馒头吃了。”
“嗯,你若愿意跟我一块三餐定时,我一有人陪着,就不会忘。”
这丫头分明是拿她的健康要胁自已,他没有说任何话,却知自己会依着她。
她又道:“今天我只是待在书房久了点——”
果然是在书房。
心里的担忧又现,他斟酌着如何开口,才不会引她怀疑,过了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我听笑大哥说,你十姐最近常上书房,我知道你这几日不想见她们,不如你要什么书,我吩咐阿碧去找给你,你就陪我待在房里……”
想起她的肤色是长年曝晒在阳光之下,与幼年那几乎透明的肌肤相比,简直天差地远,由此见,她应极喜在外头走动。
思及此,他补充道:“你若觉得闷,我让阿碧陪你出门走走,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自个儿出门,我等你。”
“等我?”
“等你身子好了,能走动了,我们一块出门。”
如果他不好,岂不是要她一辈子都要守在西门府里?心里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她却将整个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作势欲睡,他只好住口不语,任她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他是无所谓,但天气热,门窗都关紧,她这样抱着自己,不会发汗吗?就算这样问她,她也是不肯放手吧,她十分喜欢人的体温……是不是该感谢她第一个见到笑的男子是他、第一个抱的也是他,而非西门家的其它人?
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她似乎震动了下,腰间快被她勒断了,想来她还没有睡着。他知她极喜欢有人碰触她,尤其是他一碰她,她就像小猫小狗般的凑上来。
他唇畔含笑,轻轻将她环进自己的双臂里。他身子已是累极,神智在似睡非睡之间,方才只是强撑在等她——这几天她不知埋在书房里做什么,怕她陪着自己无聊,也放任她去,只是没像今晚三更天了才归来。
他想起祝八加油添醋的说法,不觉为十五担心起来。义三哥是自己人,就算现在长年不在府里,但自幼一块长大,怎会不相信自已人,反而相信一个外来的祝八?
只是祝八毕竟是十五的姐姐,若是闹得太难堪,对十五只有坏处,他又怕祝八再伤十五的身心……
意识虽模糊,却始终绕着祝十五在打转,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怀里的身子动了动,像是慢慢地往后退去。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就算她睡姿再不舒服,也要抱他一整夜才肯松手,怎么突然间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暗恼自己的粗心,她的脸红成那样,说不得真是生了病,却强装开心,思及此,正要张开累眼,忽地干唇被舔了下,温温的唇贴着自己,轻轻摩擦着,让他的干唇微微湿润起来。
他心一动,颊生红晕,她却喃喃自语:“这样也没醒,一定是睡着了吧。”
他干瘦的脸庞被碰触,轻轻地、慢慢地,被她的指腹摸着,由眼到鼻,再到嘴。她想做什么?
“我实在睡不着。不行,愈早解决愈好。”
她的话落进他的耳里,他一头雾水,棉被仔细地被盖好,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极力不惊动他。
他听见她穿起衣服来她要上哪儿去?
随即,门被掩上。
他张开透着迷惑的眼,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回来。
半夜三更,柜上的鬼面具还在,她会上哪儿去?
即使身子极累,却再也睡不着,脑中忽地闪过祝八的话,苦笑一声,抚上略湿的唇。
他知她对自己的心意,绝不是看了笑大哥他们的笑容就会改变的,但每次瞧见她着迷似的望着别人的笑,他心里仍有几分不舒服。
“原来,我在我心中也有一个鬼啊……”他自嘲,连连苦笑之后,闭目静下心来。
既然她出去,必是有事要做,可不要是去对付祝八啊。原想等她回来,但等了又等,天微亮了,才在半醒之间听见有人爬上床的声音。
随即温暖的身躯立刻埋进他的怀里,出于直觉,他立刻抱住她的身子。她的长发撩到他手背,有些露水……她都待在外头?做什么?
“十五?”
“啊,我吵醒你啦?”她直窝进他的怀里,困困地问道。
再窝进,就要揉进他的身子里了。他稳住她的身子,摸上她有些凉气的双颊,想起天才亮,是最容易受风寒的时刻,连忙让她尽情分享自己的体温,顺手分给她棉被。
“会不会热?”
“不会。”
语气中浓浓的困意让他不忍再问下去,也没将她整个探进他衣襟里的毛手给拉出来。
“你好好睡吧。”他低语,知她一觉应该会睡到午后。自己也极累了,便抱着她,确定她全身都暖和了,便跟她一块沉沉睡去。
三更半夜的,她到底去了哪儿?应该只有这一回吧?
第六章
答案是不止一回。
一连好几天,她半夜都失了踪影,直到天方亮才回来。
说没有疑惑,是骗人的。有什么事,必须瞒着他天黑才去做?
她原有的作息全乱了,天亮回到房里,午后才醒,好几次想要明问她,却被她躲过;笑大哥与义三哥每天必来探他一次,也不见有什么异状。
她一个人……在搞什么?
就算有心跟踪她,也没有那个力气。被瞒着的滋味并不好受,若是一般人瞒着他什么,他自然无所谓,但正因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格外地注意……原来,他对她也有独占的心态啊。
前一夜她回来,身子带着好浓的花香,这附近哪里种有这种花……到了白天问阿碧,才知道祝八她们住的客房附近正盛开着这种花,远远就可以闻到其香。
他心里顿觉有异。
他始终怕祝八再对十五做些什么,更怕十五一气起来会做出后悔莫及的事啊。
她没有明说过,他却能感觉她极不爱发火;不是不会发,而是努力地压抑,怕一火了起来,就有事发生。
会发生什么事,他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怕她压抑过头,会真出事。
“阿碧,今天你有没有看见十五?”见阿碧摇摇头,他垂下眼,沉思了会儿,又说:“这几天晚上……你待在隔壁房,别睡深,我若有事会叫你。”
阿碧惊讶地看他一眼,但她一向守分便应声答允。
“别告诉十五。”他道,心里总是不安心。
入了夜,她陪他用了饭、上了床。没多久他又感觉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下床穿衣。
如果现在他出声阻止,她会怎么做?
等到他真正睡着,再去做她要做的事?
在他思量的当口,门被掩上的声音惊动他。他勉强爬起身来,无心瞧见柜上的鬼面具没了影,他心一惊,脱口:“她想做什么?”
不安感渐浓,昨天她一直背着他,对着一迭泛黄的纸喃喃自语,如今想来……她在背咒语?
此时此刻,方恍然大悟。
“除了我外,没有人知道她根本不是巫女。她会在那儿苦心背咒语,绝对不可能是为恶整祝八她们,那……就是为我?”什么咒语可以解他长年的病痛?
“阿碧!阿碧!”他气弱但用尽力气地喊道。
没多久,阿碧立刻出现。显然白天他的吩咐,让她连睡觉都和衣而眠。
“扶我……跟着十五,别让她发现。”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他不去不行了。
阿碧看了空床一眼,心里虽惊讶,仍是吃力地扶起他来。
光是走出门外,就让他喘息不已。“先到十五她姐姐住的客房去。”见阿碧满头大汗,心里虽歉疚,却也只能赖她扶持。
他头又开始晕了,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必须仰赖身边的人为他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没有瞧见祝十五,却在客房前看见祝六。
她衣着整齐,显然有事要趁夜去做,她微愕地看着他,脱口:“你来这儿做什么?”都半个死人了,灰白的脸色分明要昏过去,在这种夜里他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散步吧?
“十五……有到这儿吗?”
“祝十五?”祝六闻言,先是讶异,后来脸色遽变。“果然是她!”
他心里一沉,知道必有事发生,正要开口,祝六却看了一眼阿碧,道:“既然同路,由我来扶你。”
同路?西门恩自知这只是藉辞,祝六有事要说,不愿外人相听。他迟疑了下,想起祝八性子小奸小恶、眼界狭小;祝十则以当巫女为终生的愿望;祝六倒是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只知她是个练家子,武功不比笑大哥高。
“阿碧,你先回去,这事别告诉任何人。”
阿碧离去之后,祝六一把撑起他的身子,不停步地往外走去。
“你知道十五在哪儿?”他问。她眉间没有迟疑,仿佛早就知道祝十五的去处。
祝六没答话,只是扶着他走。
他极力让自已不成累赘,跟着她的步伐,才没走一小段路,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下他的额面。
“祝十五是从坟墓里出生的。”祝六突然说道,见他注意力转移,又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还是从死人身体里出生的?”
西门恩闻言,有些错愕,但脑中思绪转得极快,道:“这就是她被视作恶灵的原因?”
“你知道?”祝六略带惊讶:“她什么都告诉你了?”
“不……她什么都没告诉我。”他声音极为怜惜:“原来这就是原因。她这种情况虽不普遍,但不是没有发生过。”怜惜稍收,略带指责的:“我若是她兄弟,必会更加疼惜她。原本她已没有见天日的希望了,她能出生,你们该感快慰才是。”
祝六转过侧脸,瞪着他的黑眸,近看之下,他眼如黑海,虽因枯瘦而显空大,但眼中却有似水的柔情与敛于内的镇定……是对祝十五吗?
祝六有些恍惚,喃喃道:“城里的人,果然不一样。”
“还没到吗?”西门恩心里焦灼,始终不安。
“祝十属水,她要施法,必找有水之地。”
“施法?这跟十五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施法的对象是你,西门恩。”
“我?”
“巫术之家,外表看来十分风光,能制人鬼神,功力高深者,影响对方的心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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