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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浪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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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点点头,道:“乐大先生的确死得太快。”
他抬起头,忽又问:“你刚出来?”
萧别离道:“我本该早些出来的。”
叶开道:“刚才我正跟别人说话,竟没有看见你出来。”
萧别离道:“你在跟谁说话?”
叶开道:“乐大先生。”
萧别离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死人不会说话。”
叶开道:“会。”
萧别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奇特,道:“死人也会说话?”
叶开点点头,道:“只不过死人说的话,很少有人能听得见。”
萧别离道:“你能听得见?”
叶开道:“能。”
萧别离道:“他说了些什么?”
叶开道:“他说他死得实在太冤。”
萧别离皱眉道:“冤在哪里?”
叶开道:“他说了求本来杀不了他的。”
萧别离道:“但他却已死在丁求的鞭下。”
叶开道:“那只因有别人在旁边暗算他。”
萧别离皱眉道:“有人暗算他,是谁?”
叶开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掌,在萧别离面前摊开。
他掌心赫然有根针。惨碧的针,针头还带着血丝。
萧别离动容道:“断肠针?”
叶开道:“是断肠针。”
萧别离长长吐出口气,道:“如此看来,杜婆婆果然已来了。”
叶开道:“而且已来了很久。”
萧别离道:“你已看见了她?”
叶开苦笑道:“杜婆婆的断肠针发出来时,若有人能看见,她也就不是杜婆婆了。”
萧别离只有叹息。
叶开道:“但我却知道她并没有躲在万马堂里。”
萧别离道:“怎见得?”
叶开道:“因为她就住在这镇上,说不定就是前面那背着孩子的老太婆。”
萧别离脸色变了变,他也己看见一位老妇人在背着她的孩子过街。
叶开道:“断肠剑既然己来了,无骨蛇想必也不远吧。”
萧别离道:“难道他也一直躲在这镇上?”
叶开道:“很可能。”
萧别离道:“我怎么从未发现这镇上有那样的武林高手?”
叶开淡淡道:“真人不露相。真正的武林高手,别人本就看不出来的,说不定他就是那个杂货店的老板。”
他看着萧别离,忽然笑了笑,慢慢地接着道:“也说不定就是你。”
萧别离也笑了。
他的笑容在阳光下看,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然后他就慢慢地转过去,慢慢地走了回去。
叶开看着他微笑时,总会忘记他是个残废,总会忘记他是个多么寂寞、多么孤独的人。
但现在叶开看着的是他的背影。
一个瘦削、残废、孤独的背影。
叶开忽然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臂,道:“你难得出来,我想请你喝杯酒。”
萧别离仿佛很惊奇,道:“你请我喝酒?”
叶开点点头,道:“我也难得请人喝酒。”
萧别离道:“到哪里喝?”“叶开道:“随便哪里,只要不在你店里。”
萧别离道:“为什么?”
叶开道:“你店里的酒太贵。”
萧别离又笑了:“但是我店里可以挂帐。”
可以挂帐这四个字,对身上没钱的人来说,的确是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萧别离微笑道:“我只不过是在拉生意。”
叶开叹道:“有时你的确像是生意人。”
萧别离道:“我本来就是。”
他微笑着,看着叶开,道:“现在你要请我到哪里喝酒去?”
叶开眨着眼笑道:“在我说来,可以挂帐的地方,就是最便宜、最好的地方,我在这种地方喝酒,总是最开心的。”
萧别离道:“还帐的时候呢?”
叶开道:“还帐的时候虽痛苦,但那已是以后的事了,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问题。”
他微笑着推开门。让萧别离走进去。
但是他自己却没有走进去。
因为就是这时,他看见了翠浓。
翠浓正低着头,从格下匆勿地向这里走。
昨天晚上她为什么会忽然失踪?
到哪里去?
从哪里回来的?
叶开当然忍不住要问问她,但是她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叶开。
另一个人在瞪着叶开。
傅红雪。
傅红雪终于出现了。
叶开的手刚刚伸出去,刚准备去拉住翠浓,就发现了他。
他瞪着叶开的手,冷漠的眼睛似已充满了怒意,苍白的脸已发红。
叶开的手慢慢地缩回,又推开门,让翠浓走进去。
翠浓走进了门,才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好像真到现在才看见他这个人。
叶开却有点笑不出来。、因为傅红雪还在瞪着他,那眼色就好像一个嫉妒的丈夫在瞪着他妻子的情人。
叶开看着他,再看着翠浓,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原本就是每天晚上都可能发生的。
叶开笑了笑,道:“我正在找你。”
傅红雪道:“哦?”
叶开道:“你杀了公孙断?”
傅红雪冷笑道:“我早就该杀了他的。”
叶开道:“这是他的讣闻。”
傅红雪道:“讣闻?”
叶开微笑着,道:“你杀了他,他大祭的那天,万马堂却要请你去喝酒。你说是不是妙得很?”
傅红雪凝视着他递过来的讣闻,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缓缓道:“妙得很,的确妙得很。”叶开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当然一定会去的。”
傅红雪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那天也一定热闹得很。”
傅红雪忽然抬起头,盯着他道:“你好像对我的事很关心。”
叶开又笑了笑,道:“那也许只因为我本就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乐乐山怎么会死的?”
叶开道:“不知道。”
傅红雪冷冷道:“就因为他管的闲事太多了。”
他再也不看叶开一眼,从叶开身旁慢慢地拖了过去,走上街心。
街上还积着水。
傅红雪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脚才跟着慢慢地拖过去。
他走路的姿态奇特而可笑。
平时他过街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的脚。
但现在却不同。
今天街上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的手,他千里的刀。
这把杀了公孙断的刀。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种敌意。
“现在大家都已知道你是万马堂的仇敌,绝不会再有一个人将你当做朋友了。”
“为什么?”
“因为这镇上的人,至少有一半是依靠万马堂为生的。”
“所以你从此要特别小心,就连喝杯水都要特别小心。”
这些都是沈三娘临走时说的话。
他实在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对他特别关心。
他根本不认得这女人,只知道她是翠浓的朋友,也是马空群的女人。
翠浓怎么会跟这种女人交朋友的?
他也不懂。也不知为什么,他对这女人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意,只巴望她炔点走开。
可是她却偏偏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在草原上转了很久,他只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和翠浓两人安安静静地坐下来。
无论谁都很难相信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甚至连公孙断都不会相信。但他却的确是第一次杀人。
他将刀从公孙断胸膛上拔出来时,竟忍不住呕吐起来。
无论谁都很难了解他这种心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了解。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手下变成尸体,决不是件愉快的事。
他本不愿杀人的。
但是他却非杀不可!
没有雪,只有砂。
红砂。
鲜血跟着刀锋一起溅出来,染红了地上的黄砂。
他跪在地上呕吐了很久,直到血已干这时,才能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沈三娘一直在看着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看着他,也不知是同情,是轻蔑,还是怜悯?
无论是什么,都是他不能忍受的。
但他却可以忍受别人的愤恨和轻蔑。
他己习惯。
傅红雪挺直了腰,慢慢地穿过街心。
现在他只想躺下去,躺下去等着翠浓。
直走到镇外,沈三娘才跟他们分手。
他并没有问她要到哪里去,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但她却拉着翠浓,又去嘀咕了很久。
然后翠浓就说要回去了。
“我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就去找你,我知道你住在哪里。”
她当然应该知道”傅红雪当然想不到“她”并不是翠浓,而是他所厌恶的沈三娘。
这秘密也许永不会有人知道。
第17章 神秘的老太婆
巷口还贴着张招租的红纸条。
傅红雪走过去,就看到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站在巷口,用一双狡黠而充满讨厌的眼瞪着他。
这老太婆看来也不是他的朋友。”
傅红雪道:“请让让路。”
老太婆道:“为什么要让路?”
傅红雪道:“我要回去。”
老太婆道:“听说你嫌这地方不好,已经搬家了,还回到哪里去?”
傅红雪道:“谁说我已经搬家了?”
老太婆道:“我说的。”
傅红雪皱眉道:“谁说我嫌这地方不好?”
老太婆道:“也不是你嫌这地方不好,是这地方嫌你不好。”
傅红雪终于明白,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也不必再说。
老人婆道:“你的包袱我已送到隔壁的杂货店了,你随时都可去拿。”
傅红雪点点头。
老太婆道:“还有这锭银子,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吧。”
她手里本已捏着锭银子,此刻忽然用力掷了出来。
傅红雪只有伸手去接。
他没有接住。
银子刚从老太婆手里飞出来,突然又被一样东西打了回去。
一锭银子突然变成了几十根银针。
若不是半空中突然飞过来的一样东西将它打回去,傅红雪就算人不死,这条手臂也必定废了。
现在银针打的却是老太婆自己。
这走路都要扶着墙的老太婆,身子竟然弹起,凌空一个翻身,已掠上屋脊。她行藏既露,已准备溜了。
谁知在屋脊上竟早已有个人在等着她。
老太婆脸色变了,狡黠的眼睛里,也已露出惊惧之意。
她眼睛并没有瞎,当然早已看出叶开不是好对付的人。
叶开微笑道:“老太太,你怎么突然变得年轻起来了?”
老太婆干笑两声,道:“不是年轻,是骨头轻,我看见你这样的小白脸,骨头就会变得很轻。”
叶开淡淡道:“听说老人家若是喝人血,年纪也会变轻的。”
老太婆道:“你要我喝你的血?”
叶开道:“你刚才岂非也喝过乐乐山的血?”
老太婆狞笑道:“那糟老头子血里的酒大多,还是喝你的血好。”她的手一挥,衣袖中又飞出两条银丝,毒蛇般向叶开脖子上缠了过去。
她用的武器非但奇特,而且恶毒。
但叶开却偏偏专门会对付各种恶毒的武器。
他身子突然溜溜一转,好像从衣袖中摸出一样黑黝黝的东西,只听“叮”的一响,银丝突然就不见了。
老太婆一双鸟爪般的手似也突然僵硬。
叶开又背负起双手,站在那里,微笑着道:“你还有什么宝贝,为什么不一起使出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
老太婆盯着他,嘎声说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开道:“我姓叶,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只可惜我开心的时候,你就不会开心了。”
老太婆什么都不说,突又凌空翻起,掠出去三四丈。
谁知她身子刚落下,就发现叶开又在那里含笑看着她,笑得就像是条小狐狸。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好,好轻功。”
她微笑道:“看来你骨头比我还轻。”
一句活未说完,她鸟爪般的手突然向叶开攻出了四招。
她的招式也同样奇特诡秘。
但叶开却偏偏专门会对付各种诡秘的招式。
他的出手既不奇怪,也不诡异,只不过很快,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老太婆的手刚击出,就觉得有样东西在她脉门上轻轻一划,然后她一双手就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叶开还是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笑得比刚才更开心了。
只可惜他开心的时候,别人总是不太开心。
老太婆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不认得你,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
叶开道:“谁说我要跟你作对。”
老太婆道:“那么你想怎么样?”“叶开道:“只不过想请你喝杯酒而已。”
老太婆一愕,道:“请我喝酒?”
叶开道,“我一向难得请人喝酒的,这机会错过可惜。”
老太婆咬了咬牙,道:“到哪里去喝?”
叶开笑道,“当然是萧别离的店里,那地方可以挂帐。”
傅红雪手里握着刀,握得很紧。
他还是用刚才一样的姿势站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过。
可是他苍白的脸,又已因激动而发红。
老太婆从屋脊上跳下来,垂着头,傻傻的从他身旁走过去。“傅红雪没有看她,却突然道:“等一等。”
老太婆就停下来等,好像忽然变得听话得很。“傅红雪道:“我已杀过人。”
老太婆听着。”
傅红雪道:“我并不在乎多杀一个。”
老太婆的手已在发抖。
叶开也已赶过来,微笑道:“杀人就像喝酒一样,只有第一怀最难人口,你若能喝下第一杯,再多喝几杯当然就不在乎了。只不过……”
傅红雪道:“只不过怎么样?”
叶开道:“杀人也像喝酒一样,喝多了慢慢就会上瘾的。”
他看着傅红雪,微笑着接道:“这件事还是奠要上瘾的好。”
傅红雪冷冷道:“我并不想杀你。”
叶开道:“你想杀她?”
傅红雪道:“我本来只杀两种人,现在却又多了一种。”
叶开道:“哪一种?”
傅红雪道:“想杀我的人。”
叶开点点头,道:“她刚才想杀你,你现在想杀她,这倒也很公平。”
傅红雪道:“你闪开。”
叶开笑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她想杀我。”
叶开道:“她也没有真的杀了你。”
傅红雪看着他,苍白的脸似已渐渐变得透明。
过了很久,他才一字一字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嗯?”
叶开笑道,“你们明明全知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问我这句话?”
傅红雪道:“我要问清楚些,只因为我欠你一样东西。”
叶开道:“欠我什么?”
傅红雪道:“欠你一条命。”
他突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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