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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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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二乔楞住,筷子停在半空中。
对她的惊讶,杜又铭一笑置之。
“男女的事,其实就是这样,没什么道理。这个时代,大家都有个信念,喜欢就去追求,感情的事也是一样。男女间也不再狭隘的只能做情人不可。而且,现在已不强调从一而终或委曲求全。当然,能白首偕老的话,自然最好,但如果彼此不合,或遇到更适合的,强求对方牺牲忍耐,未免也太残忍。对自己忠实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说不上觉得哪里不对劲,二乔困惑极了。“我以为你和明美──”
“我跟她之间,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我跟大林,还有她,都是朋友,未来会变成怎么样,谁也不晓得。”
二乔看看他,觉得这个男人好包容。如果是她,她应该会选择这样的包容吧。
“呃,我听明美小姐说,她并无意生育小孩……说真的,我很羡慕她那种笃定。”她想,杜又铭应该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了。
“这倒像她会说的话。”杜又铭温温一笑。“明美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相当坚持。其实,这个社会看似很开放了,人还是没变多少,生物性改不了。整个社会的两性观念,关于生育的看法,还是很传统,对女人的要求也总是比较严苛。甚至连女人自己,也摆脱不了这个观念,到了某个年纪,如果不结婚生子,好象就变成了什么残缺似。没办法,生命就是这样延续的,不结婚生子的人,总是被视为异类,身为女人的压力就更大了。
像明美那样,其实也是很辛苦的。她能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我倒是很佩服她。“
“是啊,明美小姐真的非常了不起。老实说,当我听见她说『婚可以结,孩子一定不要生』时,真的非常的惊讶。孩堤时尚可以说说这种任性的话,但──”她摇了摇头。
杜又铭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他听谢明美大概说了一些。他没说破,喝了口果汁,说:
“不管时代怎么变,传宗接代这回事还是改变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人类无法长生不老,希冀有后代,是潜藏在人类基因里的欲望。以男人的立场来说,有了后,才能继承他的理想,不然一切的奋斗努力就变得空洞没意义,甚至没价值了。更粗鄙一点的说,等将来又病又老,身旁有儿女伺候,也才不会太寂寞、太孤单可怜。就是这样,自古以来,人类的想法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
“那么,你呢?”二乔忽然问。
“我?”他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连连喝了两口果汁,才说:“嗯……我啊,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
“嗯。”杜又铭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越过二乔的身影,看着窗外。“你说我不切实际也好,我比较向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意境,追寻所谓另一半的灵魂。有了孩子当然也是好,但如果没有,两个人相知相惜过一生,也是很好。对我来说,爱情是爱对方那个人,其它的一切,将来会发生或不会发生的,我考虑不了太多。”
气氛沉静下来。坐在那里,二乔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他不是光藏,但他和光藏一样。从一开始,光藏看见的,就是她这个人,而不是会不会生育的女人。
“啊,时间不早了,我得出门了。不好意思,要麻烦你洗碗了。”杜又铭看看表,一边起身,匆匆把土司塞进嘴巴里,又囫囵吞了一大口果汁。
来不及了,他今天注定迟到,为人师表却立了一个坏榜样。
吃完了气氛优雅的烛光晚餐,尚杰又带她去看了浪漫的午夜场电影,才护送她回去。夜气凉,他体贴的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小心翼翼的牵着她,捧在心头上。二乔恬静又顺从,柔到了底,晶亮的双眸漾得出水波。
“这里就行了。”到了大门口,二乔含羞的抬起眼。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和一个男子厮混到如此夜深。
“嗯,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尚杰含着蛊魅的笑,撩了撩她发丝,轻轻给她一个晚安吻。
二乔红红脸。这种被呵护、被宠爱、捧在手心上的感觉,让她像醉了酒似的昏然。
“二乔──”开了门,转了身,尚杰又追住她。“你看我,这么不舍。我有没有跟你说,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了?你真是非常特别,美丽又迷人──”
甚至连甜言蜜语也是,教她如一口气喝了一坛滋味强烈的陈年老酒,醉沉沉。
“谢谢。”她眨眨眼,眨一点被称赞的虚荣。
尚杰的称赞、呵护体贴,让她觉得,她真是美丽的,是令人悦目的,尽有资格权利,是应该被宠爱的;而不只是个不会生育的女人,因为功效不彰,理所当然该被嫌弃。
“快进去吧,又铭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尚杰笑着替她打开门。“其实你可以到我那里去,我很欢迎的。”
二乔微笑没答话,对他摆了摆手道晚安。
上了楼,她还没开门,门就先打开。杜又铭手上捧了一大束红玫瑰,等着。
“对不住,这么晚才回来。”她瞥见桌上一碗面食。“今天轮到我煮饭的──”才住不到一星期,她就破坏协议。
“没关系,不必放在心上。”杜又铭不以为意,给了她一杯温开水。“好玩吗?”想起手上的花,递给她说:“啊,这个,给你的。大林请花店送来的。”
“给我的?”二乔有些惊喜,双手捧着那一大束的红艳玫瑰。“好漂亮!他真的要送我?”
对她的惊讶、不敢置信,杜又铭忍不住笑起来,说:
“当然!鲜花赠美女。大林这个人其实还挺浪漫的。”
“呃……”二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得意忘形,放下花,吶吶地说:“杜公……呃,先生……”
“叫我又铭就可以。”杜又铭觉得奇怪,她怎么突然吞吐嗫嚅起来。
“呃……又铭,我……嗯,那个,我这般……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忘形、太不庄重?我应该自矜自重的,可是我却──”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杜又铭摇头,说:“不会的,你千万别那么想,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打趣说:“再说,你长得像朵花,招蜂引蝶是尽本分,不算招摇。不必担心。”
“我知道你在说玩笑话。”二乔放下心。喝了口水,说:“不瞒你说,尚杰那般呵护待我,我有种被宠爱侍候的乐趣与虚荣。我这般是不是很糟糕?女人是最忌讳恃宠而骄、爱慕浮华虚荣的──”
“停──”杜又铭伸手掩住她的口,神色诚恳认真,说:“我说二乔,你可以再对自己好一点、大方一些。享受被男人宠爱的乐趣,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相反的,那是应当的。懂吗?应当的。”
啊?应当的……
“所以,你就放心享受尚杰的体贴、讨好吧。尚杰很有绅士风度,跟他在一起,不会不愉快。应该很好玩吧?”
“嗯。”二乔总算又微笑起来。“他带我去看一种会动的图画,画里的人物非常逼真,居然像活的一样,十分的神奇,让我大开眼界。”
她说的是电影吧?杜又铭不禁睁大眼,不敢相信。
“你该不会连电影都不知道吧?二乔。”
“啊?”二乔一脸迷惑。
杜又铭甩个头。“希望你不会介意,明美她跟我提过一些有关你的事……”不行!他实在无法相信。“你到底是住在怎样的深山林内?居然连电影都不知道。电视呢?你总该听说吧?不,上次你连PUB也不晓得。那么,KTV呢?保龄球馆?咖啡馆?书店……”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我……那个……”二乔无法解释,总不能对他说她从唐朝来吧。“真抱歉,让你这么吃惊。我其实,呃,第一次看到这么广大的世界,对一切一无所知……”
杜又铭不说话了,抱着双臂静静看着她,看得二乔忐忑不安起来。
“那么,”他终于开口:“你看过海吗?二乔。”
“海?”二乔下意识地怔楞一下。
这样就够了!
“跟我来!”杜又铭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分说的抓起二乔冲了出去。
“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看海。”杜又铭牵着她,停在一块岩礁上。
眼前晦暗一片,二乔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好象有丝丝的细雨,无声的钻落,落在她发鬓,落在漆黑的海面上。
“这是太平洋。”只有海浪声,沙沙隆隆的,既澎湃又沉静,轻轻一溅,就溅入心田。
“这就是海……”二乔喃喃,极力想看清发出那种辽远澎湃声的海。
“会冷吧?”杜又铭脱下外套给她。“我喜欢晚上到海边来,骑着机车夜驰在滨海的公路上。很糟糕对吧?为人师表却这样胡来。”
二乔没有直接响应,反问:“你这样快乐吗?”
“嗯,快乐。所以尽管我觉得糟糕,还是一直很理直气壮。所以,二乔,”他顿一下。“你离开家乡是对的。这世界那么大那么广阔,值得你闯一闯。”
这个时代的人的确像飞燕一样自由多了。没有了皇帝,没有了非遵从父母命不可的婚姻,也少了很多的无可奈何。
乌云开了,露出了天河,闪闪点点的星子垂了一空。海面亮了许多,浪潮从无形的声音变成有形的广阔。
“啊!”二乔不禁叫出来。
原来,海是那么的宽阔。
“你抬头看看,”杜又铭说:“那是银河,北斗七星在那里──很漂亮吧?那是织女,那颗是牛郎,看到没?”
哇!看到了!二乔孩子气的笑起来。突然,一抹灰青的云影飘忽的掠过她的心。
“长安城在哪个方向?”她怔起来。斗柄已南指,那么,长安城应该是在……
“长安?”杜又铭以为听错。“你是说西安吧?离这里很遥远,在日落的方向,那边──”他伸手指向西边。
“那边啊……”古往今来的次序已乱了,地府的小鬼是这么嚷嚷的。二乔忍不住苦笑起来。
“怎么了?”见她一下子消沉,杜又铭觉得奇怪。
“没什么。”
不知道到底离开有多远。因为没有答案,二乔不再去想,转身面对海面。
寂静的海浪声,沙沙隆隆,砰一声,碎溅在她身上,她惊叫起来,又抑不住笑,撩着潮湿的衣裳;杜又铭连忙将她往后拉,太急太匆忙,没站稳,两个人一起跌到细沙上,干脆就那么躺在沙上,仰望着夜空。
“这样看着,天河彷似在浮动。”二乔伸出手去抓。
“那是因为地球在移动。”杜又铭学她伸手去抓。
“这样呀……”二乔似懂非懂。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跟着天河一起飘浮,你一言我一语,说一些风月,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等地球转了一圈,天空中那些偷窥的小眼睛也知趣的躲起来,一夜风花雪月的凉语,散落成一地的细沙碎屑。
天亮了。
杜又铭拉起二乔,拍掉身上的沙粒。一望无际的汪洋一下子窜到她眼前,二乔不提防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杜又铭。这才真正见识到辽阔深邃的海洋。
“来吧,”杜又铭拉了拉她。“去看日出!”
太阳从海里升上来,海波潋滟,流金似闪闪在跳跃。第一道光,就那么照映在他们脸上。
第十一章
二乔!
你要等我!你千万要等我!
跌跌撞撞的出了蔡州城,光藏不断的狂奔,不停的吶喊。初雪融在他身上,他那身单薄的僧衣随着风飘飘荡荡。
被藩镇军掳到蔡州后,他每日念经祈求;过了半年,他们总算才放了他。长安城遥远,他只怕要赶不及,怕去得太晚,再见不着二乔。
他不停的赶路。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吃向人教化来的残羹冷肴;天色晚了,便早早在破庙或残旧无人的屋子将就窝歇休息。
从蔡州经许州,过郑州,一路奔驰,好不容易到了河南府,清俊的脸庞满是尘埃,一袭僧衣也变得残破旧败。
洛阳城就在眼前不远处。疲累的光藏弯身掬了一掌河水送到嘴边,摇摇晃晃的直起身,不小心滚了一颗石子到河里,河水荡起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倒在水中的光藏的映影一晃一晃的,渐次的变模糊……
“唔,这个和尚挺拚命的嘛!”荡晃的水纹渐渐的平缓,水镜中光藏的身影慢慢地逸消,日复成一池湛青色的水波。秦广王撩撩水镜,心情似乎不错。
“阎王!”还说这种话!小鬼焦急得不得了,苦着脸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个和尚名叫光藏,虽然崎岖了一些,但他和那个被您丢上转轮盘的张二乔有极深的缘分。您若不赶快想办法找回那个张二乔,乱了古往今来秩序不说,不但十殿阎王们要怪罪,恐怕月老也不会甘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噜苏了,阎鬼!”秦广王不悦的瞪眼,好好的心情全被破坏了。
叫阎鬼的小鬼一张獠牙青面脸已经够难看了,这时变得更难看。垮着脸说:
“阎王,您行行好,趁他殿阎王们还不知情,快快把人找回来吧。如果让他们知道──”
“不好了!阎王──”话还没说完,一个小鬼慌慌张张的跑来。
“干嘛大呼小叫的?”阎鬼斥他一声。
“不好了!转轮王他、他──来了!”
什么?阎鬼惊跳起来。这下糟了!
“萧!你快出来!”不只是转轮王,连五殿阎罗王也找上门了,扯着喉咙叫着秦广王的俗名。
阎鬼连忙赶出去,谄笑说:“原来是十殿王和五殿王两位。什么风将您们吹来?”
“你少来这一套。阎鬼,萧呢?”转轮王一张冷面的俊脸凉冰冰的。转轮王的“冷”在地府是有名的,没有人看过他笑。
“这……呃……嗯……”
“闪开!”阎罗王不耐烦,一把推开阎鬼,闯了进去。
“您不能进去啊!五殿王!”阎鬼大叫。
“玄冥宫”里空无一人。不在了。秦广王不在了。
“萧呢?”阎罗王严厉的瞪住阎鬼。
阎鬼呆住!镇守地府第一殿的阎王,居然擅自离开,不在他的宫殿内!
“我也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秦广王萧怎么不在?你们究竟在搞什么!”转轮王冷冷瞪着一干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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