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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外史之朱长龄回忆录-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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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越是亢奋,伸手解开了青眉的哑穴,冷笑道:“沈青眉,你还有什么话说?”
青眉脸上挂着泪痕,却不哭不闹,静静地道:“何太冲,你辱我的这些话,自己可相信么?”
何太冲被她的沉静所慑,张狂的气焰顿沮,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了片刻,终道:“我……我不知道,你……你本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可是……”
他凝视着青眉,终于面色柔和下来,长叹了口气道:“想来以前的事,我也多有不是,本不该……罢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了罢!小眉,这些日子,我一直想你想得好苦。刚才为了对付福老狗……那是故意做作,其实本无心伤你。”
青眉道:“我知道,你自始自终对我很好,从不想伤我。都是迫于时势,没有办法。”
何太冲并未听出其中讥讽之意,不由激动道:“小眉,到底是你明白我!我们忘了这些不开心的事,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只需杀了朱长龄,一切推到福伯头上,你自不用嫁他。以后我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青眉点了点头:“好。冲……冲哥,我跟你走就是。”
何太冲喜道:“真的?你真的肯跟我回去?”
“嗯,可是朱……朱长龄与此事无涉,冲哥,你就放了他罢。”
何太冲面色一变,喃喃道:“朱长龄?你对我这般顺从,是为了朱长龄?为了救他妈的朱长龄?”
青眉忙道:“冲哥,你别误会,我和朱长龄之间清清白白——”话音未落,竟被何太冲狠狠摑了一记耳光。何太冲面容铁青,一把抓住青眉的头发,将她拽到自己的脸前道:“你当我还信你这番说话不成?才这几天工夫,你就对这么他死心塌地,若不是已经成了他的人,怎会这般下贱?这小畜生刚才还为了保命不要你,你没听到么?”
青眉忍痛呼道:“好,你真的要我说么?天下本无完人……可谁善谁恶,谁是真情,谁是假意,我心里像明镜一样。我稀里糊涂地错了这许多年,可这次……绝不会再错。”
这番话听得我热血上涌,几乎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却强行抑制心神,闭上眼睛,咬牙继续运功。
耳中听到何太冲颤声道:“你……你真的不怕死?”
青眉道:“事已至此,你杀了我罢,还有我肚里的孽种,死了也是……也是一干二净……”
何太冲愕然道:“你说什么?肚子里的……这么快你就和朱长龄有了孽种?方才你还骗我说什么——清清白白?你放屁!”
接着便听到何太冲的嘶吼伴着青眉的惊呼,还有丝帛撕裂的声音,我慌忙睁眼,但见他如野兽一般压在青眉身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口中呼喝道:“我虽不得你的处子元红,便做你最后一个男人,也将就了!”
我听他话中大有古怪,却不及思索其中含义,失声叫道:“何太冲,你疯了么?”
何太冲哪里理我,一张嘴便吻向青眉樱唇,青眉扭头躲了开去。何太冲冷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装什么害羞?”掐住青眉两腮,强行亲了下去。
我怒不可遏,叫道:“何师兄,你倒是好兴致!方才后面被弄了那许久,这么快就不疼了么?”
这话倒真灵验,何太冲放下青眉,腾地转身,对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嘻嘻笑道:“何师兄,头先福伯他老人家招待得你舒服得紧哪,你那后面流了多少血,叫得跟杀猪似的,不想过了一会儿便没事了,还有心情调弄姑娘,贵派的 ‘玉树后庭功’当真深不可测,厉害厉害!”我随口胡扯,成心要激怒他。此时我尚未化去福伯的异种真气,本来尚需工夫,贸然挑衅,大是危险,但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青眉被他侮辱?
我字字句句都戳中何太冲隐痛,存心要撩拨起他怒意,果然何太冲怒色大作,狞笑道:“小畜生,死到临头还在满口胡说,我本有心留你多活片刻,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怪不得我了!”说着向我一步步走来。
我心中打鼓,怕得厉害,却强装镇定道:“你有本事就一掌打死我,小爷我吭一声不是好汉!”我现在化用福伯的真气,已经到了最后关口,只差一步就可大功告成,浑身更是真气充沛,何太冲无论掌击我身上任何一处,都伤我不得,说不定被我内力反震,还会打伤他自己。我见他佩剑已然回鞘,所以用言语相激,让他非出掌打我不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何太冲厉声喝道:“小狗,这就下去陪福老狗罢!”随手拔剑,一道白光便直刺我心口。我心下大骇,立时绝望:那剑虽非倚天屠龙之利,要开膛破肚也易如反掌,凭我有多少内力,也必是一剑穿心而死。
自我眼中看来,那剑来势甚是缓慢,但我却躲闪不得,唯有闭目待死。却听得“铮”地一声,何太冲那剑似碰到什么物事,一下子刺不进去,剑身一弯,随即被我内劲反弹,将他震得腾腾倒退三四步。而我被他剑上所附的内力一激,忽感内息顺畅,身上顿得自由,不及多想,站起身来。
何太冲露出茫然的神色,但只一刹那便回过神来,也不管是怎么回事,提剑又上,霎时间剑芒暴起,一把剑如化身千万,光华流转,如雪花狂舞,无孔不入,纷纷向我身上招呼,正是他拿手绝技“暴风怒雪剑”中的厉害招数。
那日我初见他这路剑法,只觉得变化莫测,威力无穷。此番见他暴风怒雪剑攻来,不知怎么,再不像那日见时那般惊异,一招一式看在眼里,只觉得慢吞吞的清楚异常,心下奇怪:这剑法那日凌厉无比,怎地今日却这般绵软散漫?一时没有想到是自己武学境界陡升的结果,还以为是何太冲久战疲敝了。
暴风怒雪剑只是以快取胜,先声夺人,其实九虚一实,真实威力却是平平。若破得其快,其余已不足虑,当下看准了伸指格挡,人的手指自然无法和利剑相抗,但我顺他刺削动作,每一指正好避开锋刃,递到剑身上,将他的剑挡开了去。何太冲连攻十余剑,都被我用指头点开或者弹去。他不顾一切,攻势愈发狂猛,忽地手上一滞,却被我用两根指头夹住了剑身。
何太冲大惊之下,便要收回长剑,却死活也动不了。他从不知道我已然打通任督二脉,就是昨日制服福伯之事,也被我巧妙遮掩过去,何况今早还将我轻易拿下,怎会想到我武功早已远胜于他?按常理而论,就算我得了福伯的真气,也增加不了内力根基上的修为,绝无用二指破去他暴风怒雪剑的道理。这中间的缘故,便杀了他也是想不透的。
我神色漠然,向后运劲,便把他长剑夺过,轻甩出去。何太冲觉察不妙,方要逃走,已被我顺势抓住他手掌一翻,他手腕立时脱臼,我恨他为人奸恶,更是一掌打在他胸口,何太冲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上洞壁,又摔在地上,“哇” 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喝道:“姓何的,你恶贯满盈,咱们今日便来个了断罢!”大踏步向他走去。手上暗暗运劲,要一指便取他性命。
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并非为了自保,而是真正要杀一个人,但心中充斥怒火,绝无半点犹豫。何太冲挣扎着要爬起逃走,其势却已然不及。
谁料刚走两步,变故又起。我足下一软,随即瘫倒在地,如梦魇一般,竟动不了一根手指,大惊失色。原来我适才被何太冲内力所激,一时能够动作,但化用福伯的真气时未竟全功,经脉中还残有一些异种真气没有化去,刚才情势危急,强行压制下去,转眼便又发作。那异种真气虽然只有少量残留,但散入各处经脉,真气冲撞,情状比刚才更加严重。稍一运功,便全身刺痛不已,忍不住呻吟出声。
何太冲见变化陡生,虽不知确切缘故,也猜到了几成,大喜过望。他本来挣扎爬起,想要逃走,此刻却扭头跌跌撞撞向我走来。我心中大悔:“怎地我方才恁也托大,不先点了他穴道再说?”但身上软瘫,却无法可想,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越靠越近。
何太冲足下不稳,踉跄而行,好不容易走到我身边,左手拔出腰间匕首,更不多话,便戳向我喉咙,那匕首正是刚才重创福伯的那把。
蓦然间红影闪动,一条玉腿在空中踢出,正中何太冲左手,将他匕首踢飞。随即一个明丽女郎翩然落下,拦在我身前,却是青眉终于冲开了穴道,飞身前来相救。何太冲惊怒交加,但见青眉左足前屈,右腿后绷,摆了个斜斜的弓步,双手作十字拳,架在身前,招式整肃,神色凛然,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哪里还是那个伤春悲秋的娇柔女子?
何太冲见她摆出昆仑派的拳法架势,一副要和自己拼命的戒备模样,自己眼下又受了重伤,站都站不稳,决计讨不了好去。审时度势,勉强道:“好,小眉,你一意要维护他,冲哥今日便卖你这个面子。姓朱的,这笔账我终有一日要找你算,等着瞧罢!”扔下两句场面话,扭头便走,踉踉跄跄冲出洞外,消失不见了。
青眉也不去追,扶起我道:“你怎么了?没事罢?”满面关切之色。
我心中一暖,喘气道:“没事……福伯刚才输给我他的真气,一时没有化尽,又……动弹不得,不过……并无大碍……我运功片刻……就好……”
青眉奇道:“福伯输他的真气给你?”
我道:“此事稍后再说……你当心看着……洞口……我要……运功调理。”刚才我未将福伯的异种真气都化去便强行运功,导致异种真气又散在百脉之中,一时重新汇聚颇为不易。我一边忍痛运功,一边担心何太冲去而复返。我现在丝毫动弹不得,虽然有青眉在这里卫护,但这家伙狡诈异常,说不定又使什么奸计,青眉可未必是对手。好在何太冲这次终于吓破了胆子,没敢再回来。一时山洞中鸦雀无声。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我终于功行圆满,将所有异种真气化去,只觉浑身轻盈舒泰,似有使不尽的力量,顿时腾身而起。想到何太冲这恶贼居然死里逃生,大是不甘,立即冲出洞去。但见茫茫雪山冰谷之中,已经没有何太冲的身影,只有一行新的脚印,逶迤向我们来处而去,绕过一处山坳,已不见了。
虽然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但这里毕竟是昆仑派附近,何太冲远比我熟悉地形。能否拿住他也在两可之间,说不定又会节外生枝。我稍一犹豫,青眉也跟出洞来,被冷风一吹,不禁哆嗦。她从晴雪居被掳走,身上衣服本来穿得不多,又被何太冲扯破,山中风寒,却禁受不住。
我忙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道:“青眉,你还冷么?”
青眉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如纸,忽然扑入我怀中大哭了起来。她在香闺之中,好端端地被福伯掳走,自己却毫不知情,等到醒来,发现到了这么一个阴森可怖的山洞中,又见到福伯、何太冲之间诸多龌龊且血腥之事,还险些遭受极大侮辱,怎能不大受惊吓?刚才全是一股意志支撑,此刻见我康复,堪为依靠,却再也抑制不住。
我柔情一起,杀意便消,放弃了追何太冲的念头,只是轻轻拥着她,不住柔声劝慰,又将她被掳走之后的一些事情说给她听,只是怕她情绪波动,暂没提卫云娘和玉和子之死。
过了良久,总算她哭声渐渐止住,泪眼婆娑地问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刚才福伯不是要杀你,怎么又……”
我茫无头绪,只道:“说来也怪,福伯对你其实并无恶意。他临终前故意做戏,却暗中把身上真气都传给我,让我可以对付何太冲,保你平安。对了,他死前还跟我说了许多奇怪言语。”便将福伯的遗言都跟她说了,又道:“青眉,你爹爹当日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终南山,活死人墓或者姓杨的之类?”
青眉凝神细思,终于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他老人家确实提过一次。七年前,他被阳顶天重伤,被抬回三圣坳,已经不行了。大人们把我叫去三圣堂,病榻前围了好多好多人。爹爹临终时对我说,他和阳顶天是比武而死,与人无尤,叫我万万不可报仇,又对一旁的掌门师叔说:‘青眉这孩子就请师弟代为抚养了,若是不便照看,就把她送去终南山——’掌门师叔当时打断他道:‘师兄说哪里的话?青眉就跟我自己女儿一样,又何须去拜托外人 ?'…'’爹爹道:‘那就好,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后来他老人家就……就去世了。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句话我虽然一直记着,但是没往深里去想。”青鸾子虽逝世已久,但青眉说起来,还是不胜伤感。
我思忖道:“如此说来,终南山的事情,白鹿子或许也知道一些……”一时想不明白,又问道:“那林有福这个人,你和他以前识得么?他好像是和你们一家一起回三圣坳的?”
青眉点头道:“福伯本来是我家的下人,从小就在晴雪居里。小时候还陪我玩过,只是记不太清了。后来爹爹去世,我又渐渐长大,留他在晴雪居也不方便。所以掌门师叔把他调到后山石牢去,又买了几个丫鬟给我。他从不来晴雪居,我也不去后山,这几年只见过他一两面,就是偶然见到,也就是行个礼就走了,疏远得很。我也从不知他会武功,更不知他……他对男人……”她脸上一红,说不下去了。
我想白鹿子调福伯去后山石牢,还是因为不放心之故,不然晴雪居里留一个老仆,也不是什么大事。福伯自己也心里有鬼,所以有意疏远青眉,以免让白鹿子发现什么端倪。后来福伯走后,青眉才和何太冲因琴笛相识,偶尔秘密幽会,福伯竟未知晓,所以他那日听说我和青眉之事,才激动异常。
但此事真正的隐秘所在,我自也想不透,只得道:“看来此事日后要问岳母大人,或许方能得知其中堂奥。”
我想到福伯的吩咐,又走进山洞,到了福伯身边,见他尸身被何太冲砍得血肉模糊,不由有些凄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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