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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冷画屏-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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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一式出手,霍然是内家“劈空掌”一系功力。
掌势一出,堂屋里门窗齐鸣,四墙轰然作响——却有一股沉厚充沛力道,直向着谈伦当胸直袭过来。
那一夜力敌黑翅鹰杜海波,谈伦便已窥知了他实力非同一般,眼下早已有了防备。
虽说苦于不能施展武功,却也自有其应付之道——眼看着他修长的身子,迎着冯元凌厉的掌风,滴溜溜,走马灯也似地打起转来。
——随着冯元劈出的功力主流,谈伦一阵子疾转,乍看之下,只以为对方掌力所中,其实却暗含着休养生息的“四两拨千斤”无上奥妙。
俄顷之间,已自巧妙地把冯元发出的凌厉掌力,化解了个干净。
一霎间,掌飞衣扬,那股子为谈伦化卸开来的力道,其实并未消失,只是被对方巧妙地避开,引向殊途——随着尖锐猛厉的一声呼啸,戛然作响,穿窗破空而出,余力后劲,犹使得一扇窗户砰然作响,连连开合不已。
原来冯元未入宫廷效力之前,已是极具声望的“北无极门”四大弟子之一。这个门派一向以深奥的内家“无极”功力见称江湖。
冯元既是该门健者之一,功力当然可观,再加上他日后数十年浸淫锻炼,功力日高,显然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才在内廷众家高手之中,独树一帜,脱颖而出,乃自为当日皇室所器重,有了日后“神威将军”的赫赫功名。
对于谈伦,他虽然也曾有过耳闻,却不知其功力到底如何,既蒙冷月轩主收留上待,当然绝非凡俗,是以一上来即行施展全力。
——他不知道对方身罹奇症,不便施展武功,这一手“无极摧心掌”力,也就格外凌厉,却不知如此轻描淡写地,就为对方破解了去。
观诸对方出手,丝毫不落前人窠臼,显然高明之极,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侠士端的大非寻常。
冯元这张脸可就有些挂不住了。
“好!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再接着这个!”
紧接着一个长身之势,蓦地拔空而起,室内空间有限,冯元却施展裕如,随着长衣飘风“噗噜噜!”声势里,翩若白鹭般已翻向谈伦身后,双手同时递出,直向后者一双肩头上拍落下去。
显然他不知谈伦忌行武功,故每一出手,无不用其极。
冯元这一式“铁琵琶手”,堪称功力精湛,谈伦只要反应略迟,定难逃开,一旦为他拍着了,一双肩胛骨最起码也非得脱臼不可。
他却偏偏不让对方称心如意。
深精武功如谈论者,每每能识人之未识,察人之未察,若以为他受制于武功的不能施展,便可任人宰割,可就大错了。
冯元一双手掌,眼看着即已拿向对方肩头,猛可里,谈伦身子向前一栽,却于千钧一发之际侧过身来。
由于他事先早已拿准了部位,更能借助于落下的掌风,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出手的方位,霍地侧过身来。
冯元只以为对方出手还击,不待招式用老了,急速地点身就退,来得快,去得更快,呼地一声,已是七尺开外,俟他站定之后,才发觉到谈伦兀自站在原来地方不曾移动,比较起来,自己的来去慌张,倒像是庸人自扰,多余之事了。
“将军身手果然可观,在下拜识了!”
一面说,谈伦向着对方抱了一下拳,神态自如,并不着一些怒态。
冯元呆了一呆,由不住面上生热,按说自己一连两招,并未取胜,彼此更无深仇大怨,很可以到此为止了,他却有些心有未甘,原因在于对方压根儿未曾出手,实在莫测高深,就此服输,可就太过窝囊。
当下把心一横,决计要给对方见上一个真章。聆听之下,冯元皮笑肉不笑地一连哼了两声。
“阁下太客气了,这里地方太小,展施不开,咱们何不到外面院子里玩玩?”
“我看不必了!”谈沦冷冷地道:“足下一定要分输赢,里外并无不同,只可惜在下疾病在身,未能尽兴,只怕难免使足下失望!”
冯元一时琢磨不出他话中真实含意,只以为他意在奚落,心里大不受用。面色霍地一沉,冷笑道:“好,那我们就在这里见个高下强弱也是一样,恕我失礼了!”
在他说话之先,早已忖度了出手部位,一口真力,强压于丹田之内,早已蓄劲待发,当下身子一闪,来到了谈伦正面,双手抱了一下拳——
这当儿,即听得呼地一声,即见他身上所着的一件宽大蓝衣,蓦地张大了许多,陡然间充满了气体,渐渐地,才又自收小了。
一霎间,冯元那双眸子更见深邃,有似一双无形的剑锋,狠狠盯向谈伦面颊。自是左肩微微向下一沉,有似待起之鹰,这就要出手发难。
谈伦一笑道:“尊驾原来出身北无极门,这一手‘无极气功’,虽非今世绝学,也属罕见了!”
冯元为对方忽然报出了出身门号,不禁暗吃一惊,一口真力眼看不继,正待出手——
正面的谈伦却冷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足下想是准备以贵门的‘无极气功’,配以‘左手穿心’之式,取我正面,可是?”
冯元禁不住又是一怔,目光益见狰狞。
谈伦莞尔笑道:“看来这‘左手穿心’之式,不过是个诱招,真正的杀手,却在你右手石破天惊的一击,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是贵门开山七式之一的‘怒海沉鱼’一招了!”
冯元登时一呆,由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
“这很简单!”谈伦温和中不失坚强:“在下当年曾习‘春秋正气’之功,所谓‘观目知心’、‘看肩知势’,再加上对贵门武功,略有了解,也就不难据以猜知了。”
冯元聆听之下,极具威力的一式杀招,顷刻间瓦解冰消,心里却不无怀疑:这小子真有这个能耐?
如若就此认输,一口气仍难下咽。心里盘算着,一双眸子闪闪有光,颇是举棋不定,显然已失去了上来的自信。
只是若谓他就此认败服输,却言之过早。
思念之中,他却已换了一个位置,陡然把功力聚于双掌,正待扑身而前,施展本门“开山七式’中的另一式杀着,却没有想到,仍然逃不开对方诡异神秘的观察。
“我看你是大可不必了!”
含着微微的冷笑,谈伦那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向对方注视着,那是一种足以自恃的表情。道:“方才那一招‘怒海沉鱼’未能得逞,这一招‘浪打礁’也是一样。”
冯元谛听之下,几乎已将扑出的身子,不得不临时中止,心里大是不解,简直有些迷惑了。
“你觉得奇怪么?”谈伦慢吞吞地又道:“理由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只看你聚集了功力的十根手指以及一双腿脚,便可以事先猜知!”
冯元呆了一呆,瞠目结舌地后退了一步,一双威芒毕现的眼睛,只是骨碌碌地在谈伦身上打转,他生平对敌无数,像对方这般诡异莫测的对手,却是生平仅见,也从不知有这等玄奥离奇的路数,一时不禁对面前的谈伦,滋生出无限钦佩。
“阁下高见,确是前所未闻!”冯元冷冷地道:“哼哼!只是这样嘴上谈兵,却不能让人心服,就算你没有猜错,却不见得你就能躲过我这凌厉的一招!”
谈伦道:“我既能看出你待出的招式,自然有破除之法,你如不信,何妨一试?”
冯元心里一动,真想试上一试,可是经过双方一番对答,提起的真力早已松懈,最重要的是情绪上已大见缓和,再者对方奕奕神采,更自难量。
“那倒不必了。”冯元忽然又道:“你既知本门身法,当然知道本门无极气功之凌厉,如果你没有猜错,我果然以‘浪打礁’一招向你发难,那时你全身皆在我十指照顾之中,你又如何躲过?”
谈伦微微一笑道:“那只是你的想法,事实上在你猝然发难以前,我却早已来到了你的身后一一这时我却有两种手法,可以制胜于你!”
“洗耳恭听!”
“第一种手法!”谈论侃侃而论:“我可以内家‘小天星’掌力,一掌将你真力震散,你当然知道后果之严重了。”
冯元笑道:“我也不是傻子,岂能容你得手?只怕你掌势方撤,已为我接下来的一手‘双龙会’力毙掌下了!”
谈伦摇摇头,冷冷一笑:“那么一来,足下便非死不可了!”
冯元挑了一下浓眉,像是在说:“为什么?”
“我方才不是告诉你有两种手法可以制胜么?”
谈伦缓缓地道:“这第二种手法,就是在你有所异动时才行施展的!”
冯元瞳子里现出难以置信的惊讶,无论如何,他已开始对当前的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本门身法,诡异莫测,疾如电掣,敌不动,我亦不动,敌一动,则我必先动……”说到这里,谈伦亦不禁于温文气色中,现出了一片凌厉,确属不怒自威。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在显示着强者的尊严,那是不容人怀疑,心存轻视的。
“冯将军,你既出身北无极门,当然应该知道你们无极门的无极气功,并非是天下无敌,最起码,就有三种功力,可以克制贵门这种功夫。”
冯元没有说话,神态显然已经默认。
谈伦接下去道:“其中之一,便是我所深精的‘红手’功。”
冯元简直惊骇了。
谈伦道:“如果我被迫一旦施展,掌势一出,只怕在寻丈以外,你即将受害不起了……”
“这……”冯元退后一步,老半天才喃喃地道:“红手功……不错,是有这门功夫,只是普天之下,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红棉先生,擅施这门功夫,他老人家,却早已于十数年前驾归道山了。”
谈伦点点头,颇是沉痛地道:“你说得不错,红棉先生确实已经死了,可是最起码他身后还有一个传人,这件事也许江湖上知道的不多,可是却是实情。”
“啊!”冯元睁圆了眼:“这件事我确实不知,这个人是谁?”
谈伦冷冷地回答道:“是我!”
“是你!”
“你不信?”一面说时,谈伦已缓缓扬起了一只右手。
这只右手,在他抬起之初,简直没有一些儿异态,只是霎时之间,已变成了一片赤红。
不仅仅是赤红而已,惊人的是“红”得那么奇怪,倒像是一块透明的红色玛瑙,由其中散发着隐隐红光。
这是一门纯系气血内敛的精练功夫,武林之中,也只是偶闻传说而已。以冯元早年出身于北无极门,兼以丰硕见识阅历,自然知悉甚清,一看之下,即知果然正是传说中的“红棉门”秘功“一掌飞红”——“红掌”无误。
传说中的这门功夫,全凭气血“精气”锻炼而成,练者本身,必先具有极深内功根底,遵循着一定之方,日夕苦练十年,方可论功。
一旦功成,正如眼前谈伦所显示,即着功时,手掌其红如血,且成透明状,出掌时,只需运行内敛真力向外一逼,即有一片大小如同手掌一般的红色手影透掌而出,当受者即使练有“铁布衫”的横练功夫,也难以当受,必将遭致内脏尽摧而死。
谈伦一经显示了“一掌飞红”的奇异现象,冯元自感万难,才知道面前的这个谈伦,非但武功精湛,简直高不可测,一时由惊惧中生出无比敬意。
他以无比钦佩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侠士道:“冯某有眼不识泰山,谈大侠万祈海涵,这就告辞了!”
一揖到地,转身大步离开。
※※※
放下那只“把脉”的手,冷月轩主巴壶公用着异样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谈伦。
“脉象宏大,郁火结肺——今天的情形不大好,莫非你又练习功夫了?”
谈伦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为了避免冯元的纠缠,只不过显现了一下“一掌飞红”的“红掌”现象,想不到竟然形诸于脉象,依然被对方看了出来。
“这对你是很不好的!”巴壶公冷下脸来道:“我已经再三告诫过你,不要以为这两天没有咳血就是好了,那只是暂时药力奏效,一旦你停止服药,病情立刻发作,其势只怕较前更烈!”
说着叹息一声,脸上现出一片凄然。
“昨天的情形,你都知道了?”
显然指得是公主病发之事。
谈伦又自点了一下头,却是放心不下:“她的病况如何?可好多了?”
“暂时还不知道。”巴壶公脸上微现愁容:“这要看她今明两天的反应如何……”
缓缓抬起头,凝视着谈伦,他呐呐地道:“你已经知道了,她所患的是人世罕见之症——七情劫症,这种病在感情上是一点也受不得刺激的……”
谈伦苦笑了一下,心里不无惆怅。
巴壶公道:“自然,这件事怨不得你,不过……”
“我明白你的意思!”
谈伦微笑着道:“是不是你希望我搬出去?”
巴壶公怔了一怔:“只是暂时性的,不过换个地方而已,这样也许对你们都比较好……”
谈伦点头道:“好吧!如果前辈认为这样较好,我自是没有意见。”
巴壶公颔首道:“我打算请你暂时迁向点苍九峰的归云寺,那里的老方丈至青长老也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那里也是我常去的地方,一旦有事,相隔又近,彼此均可有个照应,不知你可愿意?”
那一日来时多承至青和尚的接引,才蒙巴壶公慷慨收容,谈伦当然不会忘记,他久仰至青长老大名,悉知其是一早年游戏风尘的侠僧,江湖上一度对这个老和尚颇多传说,倒是近年来忽然消失,不曾听人提起,突然在点苍山遇着了,才知道他原来驻足这里的归云寺内。既有素仰之心,一听即将移居归云寺内,他也就欣然同意。
巴壶公见他同意迁居,甚是高兴地道:“至青老和尚与我数十年交往,堪称莫逆。他非仅佛学高深,武术更为杰出,即使医术也与我相差不多,他对你评价极高,看来甚是有缘,你能在他那里安心养病,可又比这里好多了。你且收拾一下,这就搬过去吧!”
“冷月轩主”巴壶公亲自陪同谈伦来到了点苍九峰的归云寺,至青和尚合十出迎。
双方见面,至青长老呵呵笑道:
“昨夜佛前上香,得示有贵人来寺,正自不解,今日恭候竟日,未敢离寺,原来是轩主与谈施主来了,请进来坐。”
巴壶公微微点头道:“和尚无事不知,势必早已知道了我的来意——我是专程送这位谈少侠来的!”
谈伦合十施礼道:“打搅,打搅,不知大师父可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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