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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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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正争论着,忽听旁边有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说道:“几位小师父,你们莫非是盘缠用尽了,为何不去化缘?”
真菜和尚回头一看,那文士相貌儒雅,笑容和善,便先生了好感,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贵姓?”
那文士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在下姓于,是城中天马镖局的内府总管。敝东家对菩萨最是虔诚不过,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到城外的普济寺上香请愿。几位小师父若是囊中羞涩,不妨随在下到镖局去,化些银两不在话下。”
“普济寺,”真荤和尚脱口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
杨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真荤和尚的嘴巴,接茬道:“听说普济寺的方丈静衡大师是位有德高僧,我们正要前去寺里挂单。”
于总管抬头看天道:“天快黑了,城外的路既不好走也不安全。不如今晚先在镖局借宿一宿,明日一早再前往普济寺挂单。”
真菜和尚正犯愁这儿人生地不熟,到了晚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见于总管如此热心,不由喜道:“那给施主添麻烦了。”
于总管笑着道:“小师父别客气,敝东家要是看见有出家人前来,定然十分高兴。”
于是五个人随着于总管穿进条小巷,三转两转来到天马镖局。
从外观上看,镖局甚是落魄,门口只有个老苍头把门,几只麻雀在门前空地上叽叽喳喳地觅食吃,见有人走来又高高的惊飞而起。
于总管领着他们到一间堂屋里落座,自有丫鬟奉上茶水素点。没一会儿他便起身告退,说是要禀报东家好安排几人的食宿。
真菜和尚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感慨万千道:“世态炎凉啊,总算遇见了位大善人。”
杨恒皱眉道:“我们只是几个小和尚,你不觉得他有些热心过头么?为何他对咱们的来历身分毫不过问,只一个劲儿往镖局里引?瞧这镖局的情形,也并不富裕,咱们在前院见到的镖师、趟子手扳手指头数也数得过来,偏还如此慷慨大方?”
真菜和尚不以为然道:“真源师弟,你这是在以小人主心度君子之腹。没听于施主说么,这家镖局的东主是位一心向佛的大善人。”
这时候那位于总管回转过来,满脸歉意道:“对不住,敝东家正在和贵客商谈一笔重要生意,暂时无暇脱身。他吩咐在下好生接待各位,等送走客人后定会亲自前来拜望。”
真菜和尚起身谢道:“阿弥陀佛,不知贵东家高姓大名?今晚小僧要为他念经祷祝,也好略微答谢这番盛情。”
于总管道:“敝东家姓马,讳名如龙,在两湖地界的仙林中也算薄有名声。”
小夜恍然大悟道:“原来天马镖局的旗号,就是从贵东家的姓名里头化出来的。”
接着大伙儿便海阔天空的闲聊起来,于总管谈吐诙谐,见识颇广,时不时恰到好处地说上一两句笑话,将众人逗得大乐,杨恒的疑心也不由得渐渐淡去。
用过素斋,于总管安排仆人将他们引到客房歇息。杨恒和真禅和尚住在一屋,洗漱过后没说几句话各自上床入睡,那位马如龙马局主依旧没有露面。
杨恒在床上盘膝修炼了会儿铁衣神诀,又打坐吐纳了两个周天,也自睡下。
半夜里,客房的屋门忽然无声无息打开,从门外闪入一条黑影,先是从袖衣里取出块紫色的帕子,在杨恒和真禅的鼻子底下轻轻一抖,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一面低诵起一串古怪的咒语,一面点燃张符纸,碧绿的火焰“嗤嗤”轻响照在了真禅和尚的脸上。
杨恒听着声音,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正看见来人背对着自己在向真禅施法。他心头一凛,睡意不翼而飞,鼻子里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令人头脑昏胀,暗暗道:“这家镖局果然有鬼!”
第一集 拨草瞻风 第九章 莫谓城中无好事,一尘一剎一楼台
杨恒的脑海里转过数个念头,强忍着一跃而起扑向来人的冲动,继续装作熟睡的模样静观其变。
过了一小刻,符纸燃尽,来人在真禅的脑门上伸手轻轻一按,又咕哝了句什么,真禅和尚的眼睛迷茫睁开,不由自主地从床上坐起,穿了鞋子拿上戒棍往屋外走去。
这时杨恒已经明白过来,那人对真禅使用的正是一种诡秘的惑神离魂之术,在当地民间也被俗称为“赶尸”。
五年多前,他随宋杨氏投奔峨眉路过两湖时,也曾听母亲介绍过,当地有一家名为“排教”的神秘邪教,最喜装神弄鬼,欺压良善。这惑神离魂之术便是排教的独门秘技,正道人士每每提及必是深恶痛绝。
杨恒又想到上午所见的普济寺众僧失踪之事,寻思道:“这事八成也是他们干的,可这些人又为何要对我们几个下手?”
正疑惑间,那人转过身来到杨恒床前,又掏出张符纸燃着,开始向他施法。
杨恒急忙澄静灵台抱元守一,左手食指与中指藏在薄被中悄悄并起,一待见势不妙,便先将这施法主人点倒了再说。
就听耳畔响起一串咒语声,声音里竟含着一股莫名的魔力,令他的神智逐渐模糊,强烈的睡意升上心头,直想立刻不管不顾地大睡一场。
杨恒暗道不好,刚要弹身出指点倒那人,右手腕上却蓦地有一缕清流生出,透入体内直渗心脾,使得灵台立时一清,再听那人的咒语,已失去了方才的诱惑力。
他怔了怔便立即醒悟过来,自己的右腕上不正是戴着那串娘亲临别时留下的紫红色念珠么?那股清流定是因它而生,没想到此珠竟还有这等神奇灵力。
忽地,他额头一凉,被那人的手掌按住,有道冰冷的寒流注入,神智骤地一恍。他照着真禅的样子佯装失神睁开双眼,借着符纸放出的微光,看清对方是个神情阴冷的黑衫中年人,隐约记得下午走进镖局时曾在前院遇见过。
杨恒暗道:“我也不忙打草惊蛇,先探明了底细,再将这伙儿妖人来个一锅端!”
于是他缓缓起床,拿了放在枕边的荡邪仙剑穿鞋下地,往门外走去。
等走到院子里一瞧,发现自己这一行五人已被对方给连锅端了,真菜、真荤、小夜、真禅齐刷刷站成一排,旁边守着三个黑衫人,其中之一便是那位于总管。
杨恒往真禅和尚身边一站,心里盘算是否要立刻出手解救真菜和尚等人。
又闻脚步轻响,走进来一个黑衣老者。于总管向他抱拳礼道:“禀报马舵主,这五个小娃儿已尽数中了我们的‘离魂大法’,只等天亮送出城去。”
杨恒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向这位马舵主,听他道:“破费了一顿素斋便换来五个资质不错的药偶,很好很好。瞧他们各佩棍剑,确也不是寻常和尚。”
于总管笑道:“属下亲眼所见,那名叫真源的小和尚曾用手凌空摄过两尺外的数串糖葫芦,修为不弱。由此及彼,他的同伴也不会差。”
杨恒又惊又怒,懊悔道:“敢情这家伙那时候就盯上了我们。哼,该着他们倒霉,这回小爷定要让这些妖人晓得厉害!”
马舵主道:“稍后将他们装上马车,由你亲自押送到抱槐山庄交给葛长老。速去速回,我等你回来一起去衡阳,听说老孙他们今早干了一大票,将普济寺的和尚统统给抓了去,咱们也不能输给他。”
这两人低声交谈,自然是以为真菜和尚等人均都中了离魂大法,也就毫不在意他们在旁听着。可杨恒怀揣宋杨氏所赠的云岩宗至宝定神念珠,非但百毒不侵,更有明神醒智之奇效,因而他压根就没昏迷,反把这席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他装出目无表情的模样,好不让马舵主等人生疑,思忖道:“好啊,普济寺的众位师父果然是被他们做了手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愁没地方去查访此事,他们倒主动送上门来了。哼哼,看我闹他个天翻地覆,稀里哗啦!”
他打定了主意,便暂时忍耐着胸中怒火以免打草惊蛇,任由马舵主等人将自己和真菜和尚他们装入了一辆用厚重幕帘裹起的马车中。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马车缓缓驶出了镖局。路上的行人看是天马镖局的马车出门,只当是他们接镖出城,哪会想到这里头另有玄机?
听到外面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杨恒取出定神念珠,掌心真气一催,念珠焕发出一蓬柔和的紫红色光华,照在小夜脸上。好在车外有厚布包裹,也不虞有过往的路人察觉异常。
这一试果然有效,小夜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看到杨恒张口便要说话。
杨恒早有防备,一把捂住她的樱桃小口,将嘴巴附在小夜耳旁,低声将昨晚的事情简略地说了。
小夜且喜且怕,小声问道:“阿恒,我们该怎么办?”
杨恒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将计就计,混入抱槐山庄解救普济寺众僧,顺手将这邪窟也一并挑了。”
小夜忧虑道:“他们人多势众,我担心咱们打起来会吃亏。”
杨恒胸有成竹道:“遂阳城附近定有不少咱们的同门。待会儿出城后你偷偷下车,设法联络上他们,我们里应外合,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
小夜迟疑道:“我还是觉得这么做风险太大。不如咱们先悄悄逃走,将此事禀报明灯大师,待召集了云岩宗的同门后,再一起前往抱槐山庄救人。”
杨恒摇头道:“我们都走了,贼人岂不生疑?他们定会尽快将人从抱槐山庄转移走,要再找寻那就难了。”说着又安慰小夜道:“放心吧,我会随机应变,坚持到你和明灯大师到来,绝不会有事。”
小夜点点头,道:“那你可要小心啊,千万别逞强。”
杨恒答应了,凝神听着车外动静。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开始颠簸起来,似乎走上了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杨恒知道时机已到,将后帘轻轻挑起一角往外张望了下,车后并未有人跟随监视,回头向小夜做了个下车的手势。
小夜蹑手蹑足爬到车尾,迟疑了下,忽然伸手从项上摘下一个护身符塞进杨恒手里,双颊飞红道:“阿恒,小心呀!”
她不敢多看杨恒一眼,轻轻一跃跳下马车,顺势滚落道边的草丛中藏起身形。
杨恒拿起护身符,上面犹带着小夜淡淡的幽香,令他心中莫名地一荡。
他急忙收敛心神,将护身符藏起,运功听了会儿,直到确定前面赶车的于总管等人并未察觉小夜的离去,才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工作便好办了许多:他用定神念珠将真禅和真荤先后救醒,独留下真菜和尚没有唤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掩人耳目,毕竟需要一个真正的神智昏迷者向几人作出示范,他们照葫芦画瓢,才能不让于总管看破。
而四人中真菜和尚年纪最长,修为最低,脑子也不算灵活,思来想去,杨恒也只有暂且委屈他一会儿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马车驶入一座位于山坳中的大庄子里。几个人情不自禁紧张起来,真禅更是嘴唇发白,直让杨恒后悔救醒了他。
蓦地马车停下,于总管走到车后,手拿一个铜铃摇晃出一串沙哑难听的声响。车里的真菜和尚直着双眼拿起戒棍,慢吞吞下了车。
杨恒和真禅、真荤小心翼翼模仿着真菜和尚的一举一动,也跟着从车里走出。
于总管惊咦一声问道:“何老三,怎么车里少了个人,那小丫头去了哪里?”
那车夫走到车后往里张望,也讶异道:“奇怪,人怎么没了?”
于总管一摆手道:“算了,定是刚才上山的时候,从车里给颠了出去。咱们回去的路上留点神再找找,这事就别跟马舵主说了。”
趁他们说话的机会,杨恒扫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进到好大一片宅院里。院子里甚是寂静,也看不到其它人在走动。
于总管又一摇铜铃,真菜和尚随着他和何老三往后走去,杨恒三人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众人来到一排大屋前,守在门口的几个黑衫人见到于总管,便笑问道:“于师兄,你又送人来了?”
于总管道:“这次人不多,只有四个,可比不了孙舵主他们。”
何老三问道:“葛长老呢,听说他这两天都忙坏了吧?”
一个黑衫人回答道:“可不是,昨晚孙舵主送来的那一百多号普济寺和尚,哪有那么快便做成了药偶的?”
另一黑衫人打开一间瓦屋的门招呼道:“于师兄,就把他们几个关这儿吧。”
于总管晃动铜铃将杨恒等人引入屋内,黑衫人关了门道:“我带你们去见葛长老。”
杨恒坐在屋角,听于总管等人脚步去远,但瓦屋外依旧有四五个黑衫人留守。
怕说话声音被屋外人觉察,他朝真禅和真荤打手语道:“都别乱动。”
真禅和尚两手比划着道:“真源师弟,咱们还是救醒了真菜师兄赶紧逃吧?”
杨恒气道:“别那么没出息好不好,再说屋外有人守着,你能逃得出去吗?”
真荤和尚问道:“什么是药偶,他们要那么多药偶干什么?”
杨恒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都给我养精蓄锐,准备大干一场。”
真禅和尚忙道:“他们人多,我觉得还是设法逃走为妙。”
杨恒不理他,盘膝打坐催动萨般若真气游走周天,只等援兵一至便杀将出去。
可等到了天黑,屋里几个人也没听到援兵赶来的动静,反倒是门一开,一个黑衫人拿着铜铃又晃荡了起来。
几个人学着真菜和尚的模样走出屋子,跟随那黑衫人穿过两进院落,到了一座大厅外。厅里灯火通明,有十几个和尚和若干貌似仙林豪杰的人物呆呆站成一列,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再看厅中央摆着一鼎大锅,两个黑衫人正不停添柴搧火,里面煮着一团墨绿色的药汁,往外散发出刺鼻气息。
大锅旁站着一个相貌丑陋的锦袍老者,正神色阴沉的用一根细长的铜管,将热腾腾的药汁吸入管内,口中叫道:“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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