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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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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霸道之至。如若不识其中厉害,试图闪躲避让,往往三五个照面里便被漫天狂卷的赤飙逼得无处藏身,终究难逃身首异处饮恨黄泉的厄运。
真禅初学乍练,只能一口气连劈十九斧,便需调息运气重新蓄势。然而别说十九斧,就是九斧,用来对付哈元晟邛崃山君这等魔道著名凶顽,都有浪费之嫌!
“呼呼呼呼──”光澜跌宕赤风咆哮,赤冥斧一浪高过一浪涌向杨恒。
杨恒施展三无漏学十六字真言紧守门户,但在赤冥斧强悍雄霸的连续劈击之下,他的身形被震得不住晃动朝后退步,不知不觉双脚踏到了溪水上。
“嚓!”杨恒的衣角被斧光削去半幅,左腰迸现一溜血珠,终是被罡锋所伤。
真禅突起扬声跨上两步,劈出第十一记赤冥斧,又伤到杨恒的右肩。
石颂霜的心一下子揪紧,悄悄垂手凌空摄起数枚鹅卵石。冷不丁听见南宫北斗沉声说道:“丫头,把小石子给我!”
石颂霜一怔,反将手心里的鹅卵石握得更紧,低叫道:“义父……”
南宫北斗目视战况咧嘴一笑道:“你力气太小,让老子来,保管打他个透心凉!”不由分说从石颂霜手里攥过鹅卵石,捏在指间“哢哢”转动,嘿嘿低笑道:“杨兄弟受了多少伤,老子依葫芦画瓢要他原样奉还,也算公平无欺吧?”饶是兵凶战危,周围众人闻听此言仍禁不住莞尔。
这时杨恒的十六字真言使尽,浑身浴血已整整退出十六步。真禅的嗓子里爆出一记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呼啸,腾空跃起双手连发,将最后三记赤冥斧一气劈出。
三道赤色狂飙前仆后继,汇成磅礴斧光从河面上飞掠而过,直有石破天惊之势。
杨恒镇定如恒,两腿蓦地没入水下,双掌轻按河面,低喝道:“起!”
“哗──”金光荡漾,一道直径超过三丈的浑圆水柱冲天而起,射向云霄。
第五集 谁与争锋 第二章 彷徨
“铿!”当三道赤冥斧狂飙破入水柱的一霎,人们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神奇一幕。
水柱从里往外爆出绚烂金光,丝丝寒气扑面彻骨,刹那间化作一根巨型冰柱,将赤冥斧严丝合缝地封冻在内。“喀喇喇、喀喇喇──”赤冥斧犹如笼中困兽,愤怒撞击劈斩,将冰柱撕裂开无数隙缝。
杨恒双掌一抬按住柱底,神息运化吐出一波波金色寒光注入冰柱。冰柱飞速变粗,将赤冥斧彻底锁死,没了半点儿脾气。
真禅微微色变,身躯前冲一拳击在柱顶。冰柱哢哢脆响数声砰然迸裂,流光溢彩如繁华怒放,映得河谷里一片绮丽多彩。
杨恒闷哼呛出口淤血,身子几乎完全沉入河面,顺着水势往后漂退。
凌红颐厉声喝道:“真禅,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快悬崖勒马?!”
真禅悬停空中努力平复体内奔腾肆虐的魔气,俯首望向杨恒道:“只有打败我,才能结束这一切!”牙齿咬破舌尖仰天喷出一蓬腥红血雾,跟着双手凌空挥舞抓起一把把如烟似雾的精血凝在掌心,嘶吼道:“去死吧!”
“轰隆隆!”雷声撼天,一团团血红的烟雾卷裹飞转,宛若雪球般急速滚动膨胀,从真禅的掌心迸射而出,所过之处留下数十道黑暗空洞的轨迹,竟似连光也被它无情吞噬,不可一世地轰向杨恒。
然而杨恒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水底,同时也从真禅的视野中彻底消逝。
“!!!!”“血雷煞”铺天盖地轰击在溪水里,激起一道道血红色的水柱。顿时溪水断流,河床千疮百孔遍目都是深达数丈的巨大凹坑。
可是杨恒的身影却匪夷所思地蒸发不见,无论血雷煞揭地三尺几乎将百多丈的河床兜底翻起,依旧寻不到他的踪迹。
真禅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的身躯已被血雷煞轰成了齑粉,眼看空中血雾用尽,猛地狠咬舌尖再喷出一股精血,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血雷煞澎湃如潮,已将一百五十丈的河面轰成斑斑驳驳的深壑,连带河畔十丈之内都没能逃过他的轰炸。
但是……杨恒的人呢?他究竟藏在了哪里?为什么所有人的脸上都毫无惊慌,反而像是在辛苦强忍着古怪的笑意?
真禅的心头霍然一寒,收住血雷煞呼呼粗喘道:“真源,滚出来!”
忽听背后传来杨恒悠悠的笑语道:“要不要坐下来,我请你喝杯茶?”
“万里云天身法中的水土之遁!”真禅眼眸中迸发出一股受人嘲弄的羞恼与凶狠寒芒,回身就是一拳捣向背后。
“呼──”拳锋走空,就见杨恒好整以暇地飘立在五丈开外,满身刚被溪水洗清的伤口又在汩汩渗出血水,苍白的面容泛起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漫不经心地瞥过在身前飘散的殷红色拳风,微笑着道:“你一定还记得,当年咱们一起受罚在藏经楼抄书的故事。整整两个月,你和我差不多抄写了五十多部经卷,一边抄一边骂明镜大师老糊涂。”
真禅也是打累了,听杨恒忽然说起这段往事不禁愣了愣,冷冷比划道:“只有行将朽木的人才会怀旧。”
杨恒洒然一笑道:“你不念旧,又为何始终不愿换了背上的乌龙神盾?以你如今的魔功造诣和招式套路,已不适合用它。”
真禅脸色蓦转冷厉,沙哑喘息的嗓音道:“我没你那么幸运,手握不世神剑!”
杨恒油然道:“人自助天助之,幸运不是与生俱来的,你该比我更懂这道理。”
真禅不耐地低哼道:“用不着你给我讲这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
杨恒笑道:“好,咱们不讲道理。我请你读经──”头顶金光腾腾祭起金刚真经。
从开战至今,他宁可拼着被真禅狂轰乱炸遍体鳞伤的巨大风险,便是要积蓄神息静候良机,等到对方气势衰竭战意受挫之际,才亮出最后的杀手!。
杨恒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假如没有伤势羁绊,功力又在巅峰状态,纵使真禅魔功大成,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克敌制胜。奈何形势比人强,面对真禅咄咄逼人的猛攻,他亦只好退避三舍挫其锋芒,精打细算着使用有限的神息。
“嗡──”满空的佛光颤动舒展,倏然幻化作一部金煌煌的厚重经书,刺得真禅眼睛一阵发花,不由自主地低叫道:“金刚经!”
杨恒探指虚点,经页翻动华光万丈,金刚经首篇《法会因由分》喷薄而出,七十九字的经文幻化作一束炫目金雷轰向真禅头顶。
真禅被眼前瑰丽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全凭本能地一拳崩出,轰打金雷。
“嗖──”金雷如水银泻地穿越过浩荡汹涌的红色拳风,倏地没入真禅头顶。
“呀──”真禅发出一声悠长嘶哑的低吼,身躯猛烈摇颤,往下栽坠。
在金光没顶的一瞬,他就像被慈悲恢弘的佛光普照,脑海里翻卷蠢动的种种欲念和杀意如冰雪般一颗颗融化滴落,狠狠撞击着自己的灵台。
这样的感觉远非春风拂面那般舒适畅快,而是充满了魔意被撕裂消融的痛楚。那雪水滴落在灵台上,犹如强酸般腐蚀出斑驳坑洼,令他心神震荡痛不欲生。
随着金刚真经的佛意源源不绝地涌入,他体内的魔意亦被激怒,狂暴地奋起反击,在每个角落里拉锯绞杀。真禅直感到自己的神经正在一条条地粉碎,连带身躯也要被扯烂撕裂,心底埋压的善念却渐渐复苏,试图与金刚佛意汇成一股,竭力打压着肆虐疯狂的魔意反扑。
他跌落到水里,身躯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嘴里身不由己地发出痛苦呻吟。他的眼神变得迷乱朦胧,忽而透出凶狠暴戾的赤芒,忽而露出柔和宁静的神光,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在经历着什么?
恍恍惚惚地,以往深藏的记忆浮光掠影,流淌过他被魔意掩盖的心头。
他想起和杨恒一起抄经的日子,和师父一同下山化缘的岁月,也想起了西门美人、司徒筠……还有自己的娘亲和生父!
当记忆的齿轮转动到杨北楚这一段时,真禅的心底突然蹿升起一股冷意,痛楚地揭开了那道拼命掩藏的伤疤──
是的,他杀死了杨北楚,就在秦鹤仙的墓前,可心里头却没有一丝替母亲解恨的快慰,有的只是恐惧、惶然和不知所措的失声痛哭。
然后他机械地举起乌龙神盾,用锋利锯齿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准备完成最终的解脱。但是有人阻止了他──那个人不仅没有出手杀他,反而给绝望中的自己指点了一条救赎之道:只要找到被窃的轩辕心与聚元珠,就能够唤醒杨北楚的魂魄,令其死而复活,托体重生。
于是他依照那个人的吩咐,开始了永无尽头的逃亡之路。如丧家之犬般一路迤逦,一路血战,终于成功寄身琼崖山庄。
因为那个人告诉他:轩辕心和聚元珠已被天师攫取,而天师的真实身份便是司徒奇哲!所以,要想复活杨北楚,要想挽回自己的错失,就必须击杀司徒奇哲,夺回本该属于灭照宫的轩辕心与聚元珠!
他照做了,谁知事情随后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但仍在坚持,只为能有峰回路转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只为能重新堂堂正正地回到云岩宗门下。
然而上天无眼,又一次地捉弄了他。正当他一步步获取信任,有望找到轩辕心和聚元珠下落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死了。
他死后,世上再无一人清楚其中的隐情,更没有一个人能再帮他复活杨北楚!
如今这一切都晚了,都完了。他不知道存活的意义,不知道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
“呀──”又是一声悲痛不甘的呼吼,真禅的灵台魔意奔涌,杀机重现。
他竭力瞪大双眼,死死注视着杨恒那已变得模糊的身影,吸气、吐气,奋尽全力站直身躯,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善现启请分、大乘正宗分……金刚经字化作的金雷不住轰入真禅的头顶。他的身形几乎是定格在了空中,无限缓慢地挪移向杨恒,口角溢血面目狰狞,从体内散发出浓烈的红色雾气。
魔意消融了又滋生,善念泯灭了又复苏。终于,在金刚真经无上佛意的感化之中,他眸中寒冷的坚冰开始慢慢融解,神情里有了更多的犹豫与矛盾。
杨恒敏锐地感应到真禅内心细微的变化,顿时心中一喜,极力催压所余无几的神息,又祭起《金刚经》中的第二十七品“无断无灭分”。不曾想金雷乍起,杨恒即觉左胸一阵剧痛锥心,体内神息竟是在这要命时刻赫然凝滞!
“呼──”无断无灭雷波动颤鸣,竟从真禅身侧偏斜掠空融进了河水里。
真禅被压抑的魔意骤然抬升,魔气欢呼雀跃涤荡经脉,眼睛里陡地杀机迸放,身形不由自主地加速前冲,撞向杨恒怀里。
杨恒猝不及防,无暇调运神息重凝金雷,急忙使出一式“怒射天狼”迎拒真禅。
真禅的身形不退反进,无视杨恒迫来的掌劲,猛地翻腕掣出一柄短匕,竟似要和对方玉石俱焚。“砰”、“啪”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真禅的匕首和杨恒的北斗神掌各自精确地击中对手右胸。
真禅松开刺入杨恒胸膛的短匕,“哇”地吐血飞退,身形毫不停滞赶在群雄围攻之前掠出河谷,没入浓密的山林深处。
他不敢停留,强压胸口翻腾的气血全速飞驰,两旁参天的林木不停往后退去,视线变得模糊不堪,全凭本能避开树木山石的遮挡御风疾飞。
残留在体内的金刚佛意兀自鼓荡流转,搅得他一阵心烦,胸中像有团火在烧。
他的的身体明明遭受了重创,可整个人仍然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好似有宣泄不尽的精力迫使着自己不停地奔驰,不停地翻山越岭去向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山林静谧,他没有听到背后有追兵的动静,可依旧不愿停下风驰电掣的身形。
他已习惯了逃亡,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从一段过往逃向另一段过往。不停地逃,逃避着追杀,也逃避着自己。
终于前方再也没有连绵起伏的群山,他筋疲力尽地一头栽倒进枯萎的草甸里。
干硬的草叶摩擦着他的脸颊,在肌肤上划开一道道血口。他感觉不到疼,只是趴在草甸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大口大口地从喉咙里呛出淤血。
他不知道杨恒的这一记北斗神掌是否手下留情?如果是,他宁可对方情断义绝,用尽所有的力量一掌打死自己!
还有哪种死法比倒下自己最信赖的同胞手足的掌下,来得更值得快慰?
然而他并未死去,至少现在还没有。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可任务还是以失败告终,他不可能击败杨恒──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他已然深深明白到这点。
好在自己生来就是个失败者,从身患哑疾被父母抛弃,到孤苦伶仃寄人篱下。这二十多年的人世经历,彻头彻尾便是一部用失败书就的故事。
失败多了,也就无所谓失败。因为对于一个近乎对自己绝望了的人而言,成功了才是怪事。譬如眼下,最后的一丝期冀亦终于破灭,随着杨惟俨的死,随着决绝的短匕刺出,一同灰飞烟灭。
奇怪的是,昏沉沉的脑海里却不断响起杨恒的话音,让他即死的心仍不甘寂灭。
──“我信得过你,你却信不过我。”“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我撑你!”
他讨厌这声音,喋喋不休让他有哭的冲动,而记忆里却早就忘了泪水的咸湿滋味。
他艰难地翻过身,胸口断折的骨头刺得肺叶一阵收紧抽搐,却看见了广袤的天空。
天没有塌,但他真的倒了。他不晓得,一个亲手杀死自己生父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杨恒的兄弟,还有什么资格当明灯大师的徒弟?!
愧疚、懊丧、苦痛、不忿……惨烈的心绪噬咬着他被金刚真经唤起的那一缕良知。在魔功大幅消退之际,他也得以回首这段彷徨无助的日子。
渐渐地,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他就在草甸深处昏睡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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