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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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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



连下两天的大雪终於在中午时分停下,厚厚的积雪将这青翠山色银装素裹,更有晶莹的冰棱悬挂於松石亭阁,闪烁着熠熠光辉。



一个黑衣男子徐徐行走在幽静的山道上,耳中听得鸟鸣涧涌,背后是一轮浑圆落日渐渐下沉。苍山负雪,晚霞满天,他便如闲庭漫步踯躅风里。



巍峨的山门越来越近,那山门上的巨幅匾额已经清晰可见。傍晚朦胧如雾的光线里,「云林禅寺」四字静静的闪耀着金辉。



黑衣人走完最后一级山道石阶,抬起头端详了片刻的匾额,然后向着侍立在山门外的八名知客僧人澹然道:「请小师傅通禀一心大师,便说苏真践约来了。」



听到黑衣人的名头,八名知客僧人同时面色微变。数日前苏真孤身闯上云林禅寺连伤数名佛门高手,更在金佛上题下侮辱之词,早成为轰动全寺的大事。



这些知客僧人不过是云林禅寺的三代弟子,身分较为低微,故而那日未有见过苏真的真面,但对其大名却如雷贯耳。想那云林禅寺开山千多年,与翠霞派并称天陆正道七大剑派之牛耳,何曾被人如此凌辱过?



八名知客僧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法号唤作「静晦」,生性也是沉稳持重,闻言朝着苏真躬身合十道:「请施主稍待片刻,小僧这便去禀告。」



苏真双手负后轻轻颔首道:「叨扰了。」



静晦快步走进山门,消失在一堵照壁后。他的身分在云林禅寺中自不能随意叩见方丈,因而需先将此事禀报於掌管寺中外事的执香殿首座一愚大师。如此辗转通报再等到一心大师知晓,自需耗费不少工夫。



苏真却出奇的耐心,眼看日薄西山,山中光线越来越暗,他脸上也不见半点焦急不耐。那七个知客僧人不时紧张的望上他几眼,惟恐这个名动天陆的大魔头突然狂性大发暴起伤人,自己不免要遭池鱼之灾。



可怕什么来什么,苏真倒还没有发难,山门内却闯出数名僧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脸怒气,根根黑色虬髯倒卷而起,一见苏真便喝道:「好你个魔头,竟还有胆再登我云林,莫非真当我佛门子弟是好欺负的么?」



苏真认出他来,却是当日下山截杀自己,抢夺《晓寒春山图》的众僧之首,云林禅寺大悲殿首座一正大师。



他朝这身材高大的老和尚一翻眼,鼻子里哼道:「云林禅寺难道成了阿鼻地狱,旁人都来不得了么。」



一正大师怒道:「旁人都来得,惟独你这魔头不成!」



苏真「哈」了声,慢条斯理道:「可惜苏某不仅已经来过一回,还好端端的离去,也没见谁有本事把我留了下来。」



这话正戳在一正大师伤疤上,他脸色涨红盯视苏真道:「今日贫僧偏就要把你留下!」



苏真不以为然道:「出家修行之人,却动不动就发偌大火气,纵有慧根怕也有限。那日苏某便已领教过阁下高招,似乎吃亏落败的正是大师。你既然不死心还想动手,苏某奉陪就是。」



一正大师上下扫视苏真,颔首道:「好,贫僧见你重伤在身不便出手,也不为己甚。你只要能接下我三掌,贫僧就送你入寺!」



苏真面露讥色,道:「就大和尚你这般的角色,也配与苏某说什么三掌之约?只管出招,且看是谁先倒在山门之前?」



一正大师被苏真连连讥讽怒火直撞心头,更不多话右掌一立劈向苏真面门,喝道:「第一掌!」



他知苏真修为通天,因此甫一出手就是苦心修炼了近两甲子的云林禅寺绝技「金刚伏魔印」。寻常禅寺弟子打出一掌势必要凝神聚气,直至佛门真气在经脉里游走一转方始有成。可一正大师功力着实深厚,居然抬手就打,轰出一团金蒙蒙的光印。



那几个知客僧见一正大师与苏真动起手来,顿时又急又慌。无奈一正大师在寺中地位极高,又是性如烈火,谁也不敢上前劝解。



苏真伤势未愈不能硬接,但以他的个性更不肯服软认输,正要施展身形还以颜色,却听有人叫道:「哎吆,这怎么打起来了?」



话音未落下,一道胖大身影闪电般掠来,双掌在胸前合十一推,发出道淡金色柔和罡风,正击在了一正大师掌风上。「轰」的一声,两股掌力源出同宗,迎面对撞之下互相抵销,化作缕缕清风飘荡开来。



一正大师瞪眼怒目望着来人道:「一愚师兄,你为何要阻拦我驱逐这魔头?」



苏真也向来人瞧去,就见静晦正恭敬的跟在这身着红底金边袈裟的老僧身后。这老僧大腹便便,满脸富态,面上的肥肉堆起大把笑容,偏生两只眼睛生的极小,直眯缝成了细线。



在这红衣老僧后面尚且随侍四名黄衣僧人,个个天庭饱满,身形厚重,手中各执着一根法杖。



云林禅寺中僧人过千,不过彼此的身分却十分容易辨认。如一心大师这般「一」字辈的僧人,俱为红衣袈裟,更有金边的粗细昭显不同的地位。而二代弟子则是黄色僧袍,黑色步靴。至於静晦这样的三代弟子,多半是灰衣僧服,黑色步靴。



这位一愚大师乃云林禅寺执香殿的首座,身分自非同小可。等闲人不远万里也难见其一面,可今日居然亲迎出门,显然也是给足苏真面子。



可惜,偏被一正大师横生枝节,差点双方又要闹僵。



一愚大师若按身分尚在一正之上,但他生来就是笑脸,听得师弟责问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好险,好险!一正师弟,你的金刚伏魔印又精进许多,差点就把师兄我给打趴啦。」



一正绷着的脸松弛些许,但仍旧问道:「师兄,你为何不让我动手?」



一愚大师道:「也怪我没交代清楚,苏施主乃是方丈请上山来的宾客。现今方丈师兄正在禅堂侯客,师弟你若将他堵在了门口,却教贫僧怎么跟方丈交差?」



一正大师跺脚道:「方丈怎恁的胡涂,居然将这等魔头也请上山来?」



苏真冷笑道:「大和尚,苏某倒是觉得你是老糊涂了,居然连方丈也敢指摘。」



一愚大师急忙赶在一正发作前圆场道:「师弟,你不是在罗汉堂讲课么,如何跑到这里来了?还是赶快回去继续功课,莫让那些弟子久等了。苏施主的事情,自由方丈师兄解决。」



一正大师心有不甘的瞪着苏真,可又不能不听从师兄劝告,无奈点头道:「是,贫僧这就回转罗汉堂。不过师兄,这魔头恶名着着,近日手上更是血债累累,甚而冒犯我云林禅寺,断不能轻饶了他!」



一愚大师哈哈笑道:「放心,放心,方丈大师一定会给大家满意的交代。」



一正大师点点头,领着手下弟子去了。



苏真道:「一愚大师,你们云林禅寺好大的架子,居然在山门前就给苏某一个下马威。」



一愚大师心道你刚在寺里大闹过,人家见了你不找茬才有鬼。但他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朝苏真合十行礼道:「是贫僧来的迟了一步才生出这多误会,苏施主大人大量,海涵则个。」



苏真嘿嘿笑道:「一愚大师,你不妨再晚一刻,看看苏某会否砸了头顶的这块匾额?」



一愚大师呵呵笑道:「苏施主说笑了,那块匾额能值几钱,如何能入施主法眼?若是你看它不惯,贫僧这就替你砸了。」说着他竟然捋起宽大的袖口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臂,作势要拣石头。



苏真哼道:「云林禅寺山门前的地上连片落叶都找不到,你就莫要装模作样了。」



一愚大师笑容不减,拍拍手道:「苏施主,往里请。」引着苏真步入山门。



由於正逢晚课,寺内香火缭绕禅音回荡,更增几分佛门平和庄严之气。苏真随在一愚大师身后,缓步行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来到一座僻静清幽的禅堂前。



一心大师瘦小的身躯伫立在禅堂门口的石阶上,遥遥向苏真合十行礼道:「苏施主,老衲有失远迎,尚请恕罪。」



苏真道:「大师恁的客气,苏某此来不过是为践前约。只等与大师一战事了,我便偕轻盈归隐聚云峰。从此,采菊东篱,除禾夜归,再不理会尘间俗事。」



一心大师脸上露出由衷宽慰的笑容道:「原来施主与水仙子终得琴瑟和谐,着实可喜可贺。却不知水仙子现在何处?」



苏真嘿然一笑道:「她在山下等我,更托苏某代她向大师道上一声谢意。」



一心大师微笑道:「老衲当日不过在茶庄里与水仙子闲聊了几句,岂敢称谢?」他转脸对一愚大师道:「师弟,就烦你再下山一趟,将水仙子亦请入寺中。」



苏真摆手道:「多谢大师好意,却不必再麻烦了。苏某当日离开茶庄时,以传音入密与大师订下此约,便该由苏某独自了断,未让轻盈上山本就是苏某的主意。」



一愚大师说道:「方丈,苏施主,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入坐再叙。」



三人走进禅堂分宾主坐下,一心大师道:「两日前在无名高冈一战,施主重创正魔两道百多高手,引得天陆轰动一时,老衲远在云林却也有所耳闻。不过听说施主亦在此战中受了重伤,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苏真笑道:「一心大师,你是在探苏某的老底么?我身负重伤的确不假,但还不至於教苏某不能爬上云林禅寺。别怪我话没说在前后,稍后你我一战若是因此,你便小觑了苏某,只怕一样要吃苦头。」



他话尽管说的豪气,可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俱是修行百多年的高僧,一眼就能瞧出苏真实是外强中干,不过是借着雄厚的功底和各种灵丹硬生生的把伤势暂时压制下去。但只要稍一强运真元必会牵动旧伤,进而气血散乱,经脉爆裂,动辄有性命之忧。



故此,苏真此来云林禅寺约战一心大师,无疑有败无胜。他本大可以偕着水轻盈归隐聚云峰,全不理会当日高山茶庄的允诺,从此双宿双飞逍遥自在。



然而明知如此,苏真却还是来了,更将水轻盈这等强大的助力留在山下,以示孤身应约的坦荡胸襟,不由座前两大高僧从心中生出佩服。



一心大师蔼然笑道:「施主修为已臻超凡入圣之境,老衲早已景仰在心。难得你又能勘破红尘,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焉敢对施主存丝毫的小觑之念?」



苏真听一心大师称赞自己,大感舒畅,嘿嘿笑道:「素闻大师从不轻易许人,今日能得此一赞苏某足慰平生。但苏某只是封剑,可没说要放下屠刀,至於立地成佛我更无此念,不然却将轻盈如何是好?」



一愚大师笑嘻嘻道:「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非要剔了光头遁入空门,不然全天下的人都成了尼姑和尚,却让我们这些吃斋念佛之人到哪里去化缘果腹?」



听他说的有趣,连一心大师都禁不住莞尔。



苏真说道:「一心大师,有一个问题困惑苏某数日,不知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一心大师道:「施主何必如此客套,但有老衲所知,无不可奉告。」



苏真道:「苏某当日夜闯云林禅寺,乃是因为贵寺亦有人出山截杀苏某,当面要求苏某交出《晓寒春山图》。言谈之间神态举止也诸多傲慢,更口口声声说要除魔卫道。苏某这才以为偌大云林禅寺不过徒有其名,一般的虚伪贪婪,於是方有闯寺之举。」



一愚大师看了方丈一眼,低声道:「下山参与夺图的人里,便以一正师弟为首,他的脾气方丈您也是知道,对上苏施主自然会有些难堪。」



苏真一怔道:「怎么,一心大师对此事并不完全知情么?」



一愚大师苦笑道:「若不是苏施主闯上云林,方丈他现今仍该在后山菩提岩清修佛法。最近十年,敝寺的俗务早已全部托付与一恸师兄,方丈为参悟‘般若无藏心经’隐居菩提岩,几乎不再问事。」



苏真恍然道:「难怪当晚苏某未曾见到一心大师,还只当方丈自恃身分尊崇不屑露面与我一见。原来另有原因,倒是我误会了。」



一心大师道:「老衲对苏施主闯寺的原因也已有所了解,更告戒了一恸师弟不得再遣派众僧下山争夺《晓寒春山图》。不过施主金佛题诗毕竟影响太大,老衲也不得不对全寺有一交代,这才无奈下山寻访施主,其中苦衷也请苏施主体谅一二。」



苏真隐约觉得内情只怕没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说的那么简单,里面说不定牵涉到了云林禅寺内部的权力派系之争。不然纵是一心大师隐居菩提岩参悟心经,也不会事先对此事一无所闻,更不可能发生自己在山门外与一正大师动手的一幕。



不过他素不喜欢探听别人隐私,微微一扬眉毛道:「既然如此,便请大师你划下道来,无论比剑斗掌,又或其它,苏某无不奉陪。」



一心大师微笑道:「佛门清净所在,焉可妄动刀兵,那岂不成了老衲莫大的罪过?」



苏真打了个哈哈,说道:「难不成苏某千里迢迢重上云林,就只和大师说上这么几句就可拍拍手下山了?正是求之不得。」



一心大师笑道:「施主说笑了,老衲已为施主特意出了一道题目。施主若能解开,你我之战便不需再履行。老衲当亲送施主下山,更要衷心遥祝施主与水仙子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苏真冷冷问道:「若是苏某解不了此题呢?」



一心大师道:「那便请施主在敝寺逗留三年,三年后再作解答也是不迟。」



苏真颔首道:「我明白了,却不晓得大师你出的是什么题目?」



一心大师回答道:「在敝寺后山有一色空崖,乃历代方丈继任前的试炼之所。崖上有一佛阵想来施主也曾听说过它的名字。」



苏真目中寒光一闪道:「便是那古往今来困住过无数高手,与翠霞派伏魔大阵齐名的十八罗汉阵?」



一心大师道:「正是,罗汉阵共有十八座小阵连结而成,首位呼应阵阵相通。但每一座小阵都暗蕴不同的禅机佛理。老衲知道施主精通奇门遁甲,可倘若不能克制心魔体悟佛心,只怕这出阵也难。」



苏真哼道:「少说废话,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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