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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钧天-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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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
这是梦,这是个恶梦,这真是个确确实实的恶梦啊~~~~
正当梵思量着该如何雷打不动地继续装睡,任泪如何嘲笑自己都不要承认已经清醒一事之时,泪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梵,醒醒啊,别再睡了,”出乎梵的意料,泪只是小小声地唤了几声,见梵毫无动静,也就不再叫了,静静地拥着他,抚着他,一声不吭,不知在想着什么事。
泪到底在想着什么呢?大好机会不利用,却在发呆。这一点,梵有点不太明白,但他很明白另一件事,泪再这样抱着他,说不定他真的会睡着了呢。
女性香暖的怀抱,真的有催眠作用呢。不知母亲的怀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就在梵思绪越来越模糊之际,泪动了。
她俯下身,静静地看着他,从眉毛,到眼睛,鼻子,嘴唇……每一处都看得很仔细,看认真,很深刻,似想将他的容貌牢牢刻在心间一般,温柔而专注——这,不似是她这种玩世不恭的人应有的目光。
可惜,她面对的,却是不解风情的梵,梵根本不明白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装睡,当下更是卖力,自信对自己的控制,就算泪贴在自己的脸皮上,也不会发现出半点不对劲。
幽幽绵绵的一声轻叹,发自泪的口中。轻轻抚摸着梵漆黑的长发,她放下了梵——很温柔,很细心的。然后,又很温柔,很细心地为他捺好被角,又站了片刻,才离开了梵的隔间。
听到泪离去的脚步声,梵悄悄睁开眼,正好看到泪放下门帘的落寞背景。
泪,也有温柔的时候呢……
自魔界见面后就一直对她抱持的印象,或许是错误的呢……
这样想着时,梵已经快要再次入睡了。
“哗啦——”
“啊——!”
倾盆大雨的滋味,梵再次领教了。
不住往脸上抹着水,任黑发湿淋淋地贴在颊上,梵跳起身,坐在同样湿透了的床上,有如落汤小狗般怒吼道:“泪,你干什么啊~~~”
泪风情万种地拥着个脸盆,笑得极是妩媚,完全看不出有半丝的寂寞,“帮你节约洗漱时间啊,梵主子。大管事在外面等你,你总不好让人家久等吧。”
再次抹了把脸,梵把之前对泪的感觉全抛到九宵云外去,必须承认自己之前对泪的感觉是正确的。至于泪的温柔——去,那完全是睡眠不够时的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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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圆,觉来双泪垂……
他,站在重天之流招牌的顶端,遥望故国,任朔风列列地吹着衣摆,动也不动。
由于离地极远,若不是有心之人,顶多只看到一点小黑点罢了。因此,一直都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之所以会建议团长在这里扎营,便是为了这个视野……只有在这里,才可能透过重重高楼的封锁,看到那天宫,那蓝得清澈,蓝得神秘,蓝得有如梦幻般的天宫。
故国梦重圆啊……
轻叹一声,俯下头,看着下方波动的光芒,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收起目光中的惆怅和清淡,蓝眸变得锐利起了,利得有如万载寒冰凝成的冰光刀影,有如盯上了猎物的苍鹰般高傲饥渴;却又冷得足以让撞入视野中的人如遭冰浸。
当他再次出现时,他不再是重天之流的容了,而是南天‘海纳百川,有容为大’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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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云都集中在重天之流的上空了吗?
送走了大管事,仰头看了看浓得近乎夜的天色,又看了看远处澄清如洗的高远蓝天,梵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战云密布,在始天界也是一样吗?
回到帐篷内,想了想,梵打开一直没有打开过的包袱,从中找出一些瓶瓶罐罐,玉钵玉杵,还有一小包的工具,开始鼓捣起来。
小拇指大的淡黄|色小石子在玉钵中没几下在捣成粉未,梵加了些淡红色的小颗粒,又加了些|乳白色的胶块,继续研磨着。不时小心地加入由白玉瓶装着的,看来如清水,却显然不是清水的液体。渐渐地,一团淡黄|色的胶质物便在玉钵中形成了。
梵捏了捏,觉得可以了,这才叫过一直在旁看着的仪。
说来也奇怪,仪是泪捡到的,又一直受到泪的照顾,可是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暗里总有些冷淡的梵,显然比对热情如火的泪更有好感,窝在梵身边的时间要比在泪的身边多多了。除非泪强拉他出去,否则大半时间他都是坐在梵的身边的。对此,泪自是又气得牙痒痒的,说两人是标准的物以类聚,都是有眼无珠的怪人,然后就会飘飘然地出去找人安慰受损的芳心了,一如此刻。
铲子,刀子,夹子,剪子……一大堆小巧精致的工具平列在桌上,显然就算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仪,也是会有戒心的。尤其一向冷淡的梵,居然会笑得这么和蔼温柔时,仪任着梵怎么招手,都是不肯过来的。
好话说尽,还是无用,梵不由耐性尽失,沉下一张脸,下了最后的通碟。“仪,你到底要不要过来?!”
摇摇头,仪有点委屈地嘟着唇,椅子又向后挪了挪。蔚蓝色的长睫下,一双银眸尽是指责。
“很好,很好,难得我这么有耐性,说了这么长,你当是放屁啊,”换了一张笑脸的梵,看起来,不是有点,而是绝对的鬼气森森。“如此侮辱,你休想我会轻易放过你的。”
仪有些无奈地瞪着他,似是在说‘这些话都是你自个儿说的,我可没说半句’。不过在梵存心忽视下,完全无效。
“噼呖扑通~~~嘭——叭哒……咚……咚……卡嚓——叭啦~~~嘭!”
一连串鸡飞狗跳之声后……
小帐篷……
重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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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乖嘛。”笑咪咪地,梵将胶质物再涂上一层,用小铲子压平,小刀剪刀不动地飞舞着,全然不顾底下那个被点了麻|穴,正瞪大眼咿咿唔唔地抗议的人儿。
“不过,你刚才违抗我,又偷偷骂我,所以,为了表示惩罚,我改变心意,要将你变成一个大胖子。放心,不会像团长那么胖的,顶多只比皮球肥半寸。”越说越开心的梵,把胶质物匀称地涂在了仪衣服外的脖子,耳根,双手之后,其余全涂到仪的两颊去。当胶质物用完时,仪也如他所说的,比皮球肥上了半寸,比团长的扁脸瘦上5厘。
仪的银眸不断地瞪大,明显的不信。
梵有趣地用小夹子夹起一小段鼓过头的胶质,小剪刀咔嚓一声,利落剪断,又用小刀子在仪的假脸上来回修平着,这才回头看了眼放在仪面前的镜子,笑道:“别误会,那其中有一部分是我跟泪的。你瞧我对你多好,连自己的份都给了你呢。”
仪一副消受不了,差点哽死的表情。
梵耸耸肩,从仪那参差不齐的蓝发上削下一点点碎发,趁胶质未干之际,加于其上,令仪的眉毛形状有了点点改变,浓了许多。又在颈发交际之处修修剪剪,磨磨弄弄。
泪冲进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等好不容易挣开魔爪之后,发觉脸上被涂了些不知什么鬼的玩意儿,虽是无色无味,但粘粘腻腻的感觉实在很不舒服。
想都不用想,她就破口大骂出来。“梵你这混蛋,又在搞什么鬼啊……啊~~~~~梵啊,虽然我说你在搞鬼,但你也不至于真的变成鬼了吧~~”
脸色青中带黄,双眸黯淡无神,看来有若病入膏肓的梵露齿一笑,“你还认得出我啊?”
“干嘛认不出,”气呼呼的,感觉被耍了,又觉得丢脸丢大了的泪,伸手在脸上擦一下,一抬头,又惨叫出声:“天啊~~~~~~我才出门不到一个时辰,你给他吃了什么发猪药,怎么会胖成这个样子啊~~~~~~”
颤动的手指所指之处,大饼脸,豆子眼,酒糟鼻,图钉嘴的仪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常坐的地方,好奇地看着泪,原本是晶晶莹莹的银眸,也因为被梵逼着吃了奇怪的药丸,而带了一些病态的黯淡,看起来有如冰系的银眸,实在不像是银光级的人物。而他的瘦削适中的身形,也……肥得有些触目惊心,在这种情况下,任他再如何高贵,如何有气质,也看不出半丝半毫来。
要不是他的神情还是与之前一般,发色眸色也没有变得太大,泪,是完全无法将那个冰冷秀美之极的仪,与眼前这个粗俗肥胖之极的人连在一起的。
梵微笑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赞叹道:“你不觉得很棒吗?我相信,除了住在小帐篷中的人之外,没有人会发现他的脸是假的。再过一会儿,等胶质完全干了之后,就算有人用力捏着他的脸,也都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对不对。”说着说着,就与泪平站与一处,共同指点着仪。
泪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无聊过头了……梵,你干什么?!放开我!!!”
梵还是笑咪咪的,双手却飞快地连点泪周身十八处大|穴,曲池、肩井、环跳、阳陵……最后,再一顺手,点了她的哑|穴。
“你比仪狡猾多了,又太吵了点了。”微笑地解释着,梵拿起桌子上为泪特别准备的墨料,为泪匀匀地化起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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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巨响,正当梵在将泪上挑的凤眼画成下垂之际,一道透明的光圈突如其来地包围住了整个重天之流。光圈内,被巨响惊出的人们探出头来,想要知道发现什么事,却发现被困住了,顿时心惊若热锅之蚁,人心浮动,东走西奔,却怎么也冲不出这个结界。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风中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团员们交头接耳,议论不休,伴随被隔绝的恐怖,强颜欢笑着,不知是想要安慰别人,还是想要别人来安慰自己……
强存弱亡,在神祗的世界中也是一条定律。
当力量处于下风时,平日里再强的人也都成为弱者了。
大帐篷内,圆滚滚的团长还是笑得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但脸色细看来却是青了不少,细细碎碎的汗珠自他油脂满面的脸上缓缓渗出,沿着嫩滑细致的肥肉,悄悄地溶入颈间。
“容呢?容到了哪里去?快把他找出来!!!”大管事在一旁狂吼着,忧郁的目光望着天空中透明的结界,忐忑不安。这种光明结界,太强了,可以肯定是首辅府中重要人物所张设开的,不是他们这个流浪乐团能够抵抗的了。
再怎么计算也计算不出不一样的,可逃过一难的答案来。叹着气,大管事垂下头,冷冷地对着团长。“当初你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收留容的时候,我就曾经讲过,他绝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得那么无情无欲。早晚有一天,他会惹出大麻烦来的。如今,我的话是实现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会让整个乐团都陪着他一起覆灭。”
团长肥肥的脸扯出一个有点僵的笑容,道:“没那么严重啦。首辅府的人再怎么狂妄,也不至于甘冒大不讳,无缘无故地灭了乐团。尤其这个乐团可是为了他们的月蚀祭,远道而来的。他们顶多只会驱逐我们出境啦。”
“就是这个!”大管事沉着脸,道:“在月蚀祭之前被天宫驱逐出境,这对每个乐团来讲是莫大的侮辱,足以影响团中众人的心情。再加上名声被污,短时间内各界只怕难有容我等之地,此消彼涨之下,乐团说不得还会解散了。”
“那又怎样?”团长缩了缩肩,道:“那日容在光船上闹事时,你不也拍手叫好吗?怎么现在又反口了?”
大管事脸色不变,干干脆脆地回了一句。“此一时,彼一时。当日是我们拍手叫好,所以现在变成他们拍手叫好了。”
团长皱着眉,苦着脸,道:“那你想怎么办?”
大管事一脸严肃地瞪着他好半晌。
“我也还没想到。”
话落之时,刺眼的光芒如凭空出现般在大帐篷内回漾着。光芒敛处,数道人影傲然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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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团长让所有的人都到主帐篷中去集合,你与泪,仪,也要一起过去。”璃急惊风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很快退了出来,在小帐篷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着,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屋子。
臭着一张脸,泪当先走出来,道:“不用看了,你没有走错地方,你的眼睛也没毛病,有毛病的只是这位梵大先生。”
璃眨眨眼,看着脸色黑了一层,五官明明未变,却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的,少了那些妩媚风情的泪,惊讶地道:“泪……?”
疑问还未提出,就见到后面那个脸色黄中带青,十足病鬼相的梵,当下眼睛拼命眨拼命眨,眨得都快花了。“梵……??”
最后那个人出来时,璃连眼睛该怎么眨都不知道了,瞠目结舌,比手划脚,指来指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用比了。你的哑语我看不懂!”没好气地打断了璃的惊讶,泪沉眉沉眼的,“你不是说要去主帐篷吗?走啦,拖拉什么!”
干咳数声,璃终于自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中回过神来,快步追上三人,努力想保持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却明显失败。
“你们……怎么都变成这副样子?”
“我因为照顾这个病人,也累得生病了。而泪丫头专心在户外为我们煎药,呆得太久了,被哂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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