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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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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燕嗤地一笑,道:“那真是太巧了,你要找我,我也正要找你呢!”
桑琼一怔道:“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
黄燕作了个不屑的表情,哼道:“是另外有人找你,像大帮主这种是非不分、翻脸无情的人物,我才懒得理睬;偏偏世上有那死心眼的人……”
语声至此一顿,冷冷向对岸一指。道:“桑大帮主。请吧!”
桑琼也是一身傲骨,被她连番讽刺讽驾,本已准备拂袖离去,却因黄燕手指四文宽的河面,神态语气中大有嘲弄的意味,似乎笑他未必纵得过面前这条小河,一气之下,撩衣提气,当先向对岸跃去。
他一口真气虽然勉强提聚起来,终因心脉未曾痊愈,每次提气仅可维持盏茶时间,而且只能发挥三成功力,身形才离河岸,胸腑微感隐痛,刚掠出三丈左右,突然真气一散,直向河水中落了下去。
心里一急,正欲鼓袖奋力冲过前面不足一丈的河面,猛觉身后劲风迫体,把自己向前一送,身不由己,飘落对岸。
桑琼一阵屈辱羞惭,转过脸来,只见黄燕正用惊讶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同时诧异地说道:“你一身武功,真的已经……”
桑琼傲然一仰面孔,冷冷道:“在下武功虽然不高,头脑却很清楚,自信还足以应付天寿宫的鬼蜮伎俩!”
黄燕慧狡黠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领着桑琼向右方一座林子边奔去,才到近前,林中闪出一人,乃是紫燕。
双燕互换一瞥眼色,黄燕低声道:“大姊见到姓莫的老混蛋没有?”
紫燕点点头道:“他好像很不死心,一直在附近逡巡不去,要不是五妹拦着我,真想赏他一剑。””
又转头望望桑琼,笑道:“公子请进吧,五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桑琼举步又止,迟疑地道:“我……我想……还是不再见面的好……”
黄燕微怒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固执,千错万错,咱们五妹待你有什么错?你……”
紫燕笑道:“四妹,别责备他了,时间不早,五妹等着有要紧话跟他说呢!”
黄燕哼道:“对这种没良心的人,也只有五妹还那么痴,换了我呀,哼……”话没说完,紫燕已拉着她飘身而去。
桑琼一阵惆怅,其实,他心里又何尝真的不愿再见欧阳玉儿,只是事情演变证明欧阳天寿越来涉嫌越重,为了私仇公义,迟早有一天,他必将和北宫翻脸为敌,假如欧阳玉儿痴心不死,将来的痛苦,势将更甚眼前,他家毁妻丧,此生已不属于自己,大丈夫挥慧剑,斩情丝,必须毅然绝断,因循苟且,只会误己误人。
迷惘之中,只觉细碎脚步声穿林而出,停在林边,好一会,又闻得一声幽怨的叹息……
他不必抬头,也知道来人必是欧阳玉儿,也不难想象此时欧阳玉儿脸上,是如何一种哀怨悲伤的神情,但是,他一横心,故作未闻。
又过了片刻,欧阳玉儿终于忍不住凄然开口,道:“琼哥哥,你真的那么恨我?连再见我一面也不愿意?”
桑琼暗暗鼻酸,却极力使自己平静地答道:“我跟玉妹是童年知交,何来仇恨?但是,为了令尊,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免得他日相对,徒增痛苦……”
欧阳玉儿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事,会对爹爹这么痛恨,难道说为了当年他老人家曾经刁难过你,或是……”
桑琼脱口道:“当年之事,早已淡忘,不错,我说的,是他阴谋铲除东庄南谷,甚至西堡,以遂独霸武林的狂妄野心。””
欧阳玉儿悠悠道:“你怎可这样肯定是他老人家呢?”
桑琼剑肩一掀,道:“南谷麦家兄妹误人落凤峡,险些全师覆亡,这还不够说明吗?”
欧阳玉儿叹道:“你一定要这么想,那就不是言语所能解释的了,但我总相信爹爹不果那种人,老实说,他老人家如真有独霸天下的野心.大可赁藉武功,又何必使用这种暗算手段?”
桑琼冷冷道:“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北官声誉,人才虽众,但若同时与天下为敌,却也未必便能稳操胜券。”
语声微顿,接着又道:“玉妹相召,如果就为了这件事,愚兄无礼,这就告退了!”
他一直没有抬过头,话一说完,一抱拳,便欲转身离去。
突然,眼前白影一闪,欧阳玉儿身如飞蝶,已逼近面前,低叫一声:“琼哥哥!”
这声低呼令人肠断,桑琼凛然却步,强忍的热泪,险些夺眶而出。
欧阳玉儿仰着面庞,脸上一片晶莹泪光,痴痴望着桑琼,颤声道:“琼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团拆解不开才会有这些偏激猜想,但十八年情谊自此而断,我是说什么也不甘心的,今夜我请四姊约你到这儿来,是为了有一句很重要的话必须告诉你.我知道你或许不肯相信,可是无论你信与不信,请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么?”
桑琼长吁一声,道:“玉妹请说吧,愚兄听着就是。”
欧阳玉儿举袖拭去泪水,缓声问道:“我先要问你,你的九灵帮里,是不是有个名叫铁面金钩伍一凡的人?”
桑琼心头一震,霍地抬目,道:“不错,玉妹也认识他?”
欧阳玉儿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大姊和四姊却在落凤峡外见过他一面……”
桑琼恍然道:“正是,我几乎忘了,承两位令姊不弃,曾在林中联手偷袭,险些要了他一条性命,这件事九灵帮迟早会向两位令姊讨还公道……”
欧阳王几道:“你且慢责备人,应该先问问她们是为什么出手的?”
桑琼晒然道:“何必再问,自然是为了杀人灭口!”
欧阳玉儿神色一正,道:“琼哥哥,你错了。那天大姊和四姊在落凤峡外,亲见伍一凡跟一个假扮成巫婆模样的老妇躲在林中密谈,正因他们话中提到你,两位姊姊才留了心………”
桑琼扬国道:“是吗?他们提到愚兄什么?”
欧阳王儿道:“那老妇先述说你们从落凤峡脱险经过,伍一凡听了十分恼悔,曾说:如此良机,竟被他侥幸逃过,你也未免太不仔细了,现在事实查明,那假称杨天仇的,就是卧龙庄的桑琼,这一次如能成功,东庄南谷一网俱尽,这是多大一桩功劳,偏偏被你弄坏了,真是可惜。
“老妇被他抱怨,不服道:“你倒说得轻松。难不成老娘愿意弄糟?谁料得那姓桑的会在半路上救了猥族土司两个女儿,没有那两个贱女人帮忙,老娘也坏不了事。”
“伍一凡又道:“这些原因,你能对我说,我却怎能向令主回报?”
“老妇道:“这都是你自己找的烦恼,当初咱们纵横关外,何等自在,一偏偏你要跑来干这捞什子的差事,叫老娘堂堂长白鬼母罗碧霞屈居人下,这次更要我成天披了兽皮,混在野人堆里,受了多少委屈,难道一点失错,他们就会把老娘杀头不成?”
“伍一凡沉声道:“你当是说来吓唬你的?他们下手无情,万梅山庄六指臾侯昆扬就是榜样,到时候你一死不要紧、说不定连我也被拖累了。”
“‘他们两人越说越有气,老妇突然发了横,怒冲冲道:“既然这么说,咱们夫妻情份到此为止,你做你的春秋梦,老娘。自回关外;咱们从此拆伙,两不相涉。”
-“老妇起身欲行,却被伍一凡横身拦住,两人又吵了几句;就动起手来,那伍一凡出手毫不留情,连施煞手,竟把那长白鬼母罗碧霞击成重伤,立意灭口,以除后患。
“大姊和四姊本不想介人其中,后来实在看不惯那伍一凡的手段,才联袂出手,击了他一掌……”I
欧阳工儿一口气说到这里,仰望桑琼,却见他神情木然,没有一点表示。不禁长叹一声,又道:“我早料到你不会相信的,但这些都是实情,那伍一凡混迹九灵帮中,日夕相处,令人替你耽心,只盼你多谨慎一些,不要受他暗算才好。”
桑琼点点头道:“多谢玉妹关注,愚兄自会小心,但是,愚兄倒要请问:这段经过,究竟是玉妹亲见呢?还是令姊转告的?”
欧阳工几道:“我当时还没赶到,自然都是大姊她们告诉我的。”
桑琼笑了笑道:“那么,愚兄也该奉劝玉妹一句话。你那四位义姊,个个手段狠毒,并不在伍一凡之下,玉妹纵是出污泥而不染,但也要当心久受谗言,易遭蒙蔽……天色不早,愚兄就此告辞了。”
说罢,拱拱手,转身昂首大步,循原路而回。
满怀烦恼,回到客栈,天色已透曙光,铁面金钩伍一凡仍然沉睡未醒,桑琼和衣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夜间的一些经过,只觉心里郁郁,有说不出的难过。
他决不相信紫黄二燕有关伍一凡的那些话,可是,梁氏双煞私匿长白鬼母逼问武库下落,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九灵帮中龙蛇混杂,谁能保证其中没有暗藏祸心,藉着结盟组帮,另有图谋的人呢?那人虽然不一定是伍一凡,但这种可能若不及早子以澄清,全帮安全,终究不能无虑。
想到九灵帮可能隐伏危机,使他不期然又忆及卧龙庄三十六位舍命全节的义士,世间忠奸敌友,往往非至最艰困危急的时候,难以分辨,等到面临绝地,分辨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也许已经太晚了。
转眼天亮,大伙儿,陆续起身准备行囊,桑琼亲往后院向麦家兄妹致谢,互道珍重,殷殷作别。赵公亮和鲁无尘也先后告辞离去。
九灵帮买舟东归,沿江而下,船到芜湖附近,本来应该转向西北,经巢湖回返合肥,但桑琼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下令由罗天奇等护送伍一凡径返古墓总坛,自己则欲率同云岭双煞继续东下。
大家听了这个安排,尽皆不解,连双煞也茫然不知原故,桑琼笑道:“我几经熟思,决定往东海探一探武库藏珍究竟,一则求证欧阳玉儿的话是真是假?二则那东西既是人人梦寐以求,长此互相争逐杀戮。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将它发掘出来,加以合理处断,反可绝了许多人贪婪妄求之心。”
秀珠忙道:“大哥带我们一起去嘛Z”
桑琼道:“伍兄和邢兄都负伤未愈,我离开这段时间,帮务暂由舒凤平掌管,珠妹也须协助杜三娘照顾春梅,你们都无法分身,有梁氏兄弟陪我同往,已经够了。”
霹雳神葛森接口道:“俺陪帮主去玩玩。”
桑琼摇头道:“不必,帮中空虚,诸事必须你们协理,可以跟我同去的,只有两位梁兄,你们不要多说了。”
梁氏双煞听了这话,四目交投,默默垂下头去。
罗天奇若有所悟,忙道:“既是帮主如此决定,我等自当遵命而行,不过,假如帮中能分得出人手,咱们一定随后赶去替帮主接应。
桑琼点点头,取出一封密封函柬,交给罗天奇,道:“帮中一切,我就重托舒兄了。”
接着声音一低,又道:“照柬行事,多多小心。”
罗天奇也点点头,双手接过密柬,欣然带领霹雳神和秀珠.另雇小舟,护送伍一凡告别径去。
桑琼喝令座舟继续开行,过当涂,越马鞍,一路东下……,梁氏兄弟各怀鬼胎,默然相对,神色间显得很不自然。
轻舟顺流而下,一泻千里。才半日,便越过江宁,进人苏境。
桑琼倚窗展望江景,频频与双煞举杯谈笑,说道:“洪涛无常,恰如人心。世人总说:
波云诡谲,其实,一个人的心绪,又何尝不是像波涛一样,有时阑静安祥,有时又浪潮暗涌,一旦抑制无力,便会泛滥成灾,为非作邪,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双煞脸色连变,都没有开口。
桑琼含笑又道:“为人在世,首在求得心安,心安而后神正,神正而后气壮,然后俯仰天地,可以无愧;畅行天下,可以无畏;虽静夜对恶鬼,可以无惧,有此无愧、无惧、无畏三件,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双煞听到这里,神色一片苍白,梁金豪低声道:“帮主辟论,发人深省,但不知如何才能求得心安?”
桑琼道:“这很简单,只要做到一个‘诚’字,无论对人对事,不存歪心,不怀恶念,祛虚戒妄,推诚相与,一言一行均发自肺腑,其心自能安定。”
梁金虎惶然道:“贪求之心,人所难免,假如做错了事,犯了私心妄念,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一
桑琼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知过必改,仍不失为英雄,古人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能够反省,便见真诚,忠信二字,就是处人交友最不可缺的要件困……”
话未说完,云岭双煞突然撩衣跪倒,羞惭地道:“咱们兄弟不是人,请求帮主严惩。”
桑琼故作惊讶道:“这是为什么?二位快起来!”
梁金虎垂头道:“咱们兄弟不该心存贪婪,瞒骗帮主,私下将长白鬼母藏匿起来,那天夜里回到茅屋不见了鬼母,赶回客栈,帮主又不在房中,咱们就知道这件事已被帮主发觉了……”
梁金豪接着道:“帮主胸襟宽宏,已明知咱们兄弟干了丑事,却不肯究责,反而携带咱们往东海觅宝,咱们兄弟就是畜生,也要羞死了。”
桑琼含笑扶起双煞,感慨地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们,上次在万梅山庄,我处事过于专断,落凤峡之行,又仓促不能详细解释原故,你们急求武库藏珍,难免产生疑忌,事已过去,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咱们歃血共盟,义同手足,假如为了区区武库而起了意见,的确太不值得。”
双煞激动地道:“如今事已了然,咱们再不妄想什么武库藏珍了,请帮主仍返总坛吧!”
桑琼朗然笑道:“这倒不必,既然已经来了,即使寻不到武库,咱们航舟东海,邀游一番,又有什么不好呢!”
口口口”
第三天,抵达崇明,江船到这里已是终站,再欲出海,必须另换舷高舱大,并且有航海经验的海船。
崇明海船,无不在帮,其中专门载客送货的客货船属于客船帮,另外出海捕渔的渔民,属于渔船帮,平时径渭分明,客船帮不能兼营渔业,渔船帮也不能搭客带货。
桑琼领着云岭双煞登上崇明岛,访得当地俗例,径趋客船帮老大所在地“秋明堂”,那是一栋宽敞的三合院子,窗明几净,布置华丽,船帮老大姓徐,五旬左右,一派商贾势利作风,不但田产多广,还拥有五位十八九岁的如夫人,在崇明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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