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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禽掌-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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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庄墙也是一色漆黑乌亮,映雪生辉,光可鉴人,一色水磨方砖所砌,外漆浓漆,正门以外围墙俱是七八尺丈许大小的不等石块堆砌而成,看去既坚固又美观。

进门后,迎面是一片半圆形约有五亩大小的院子,当中有一高约十数丈石土堆成的孤峰,雪骨撑空,势欲飞舞。其上植有不少树木,寒地盛雪,叶已零落,枝头布满积雪,宛如玉树琼林。

门内雪地已冻成坚冰,平匀若镜,好似雪化成水又复冰冻之状,石继志看后不由心内暗赞好大的一番庄势。丹鲁丝是旧地重游,倒也不十分惊异,石继志由二人口中得悉,这卧眉庄竟是三老四世同居,庄内连各房妯娌叔嫂子侄徒孙再加上下人等,合计不下数百人,听来真是惊人。

四人边说边进入门内,不觉绕过峰去,走道尽头乃是一五开间的大厅,门外悬有一块横匾,上写“演武堂”三个大字,环厅侧植有不少修篁翠柏,俱是沙漠中极难见到的树木,四外窗牖甚多,因山居酷寒,窗均关闭,各门均挂有大红锦缎暖帘,环厅两侧另有两条丈许宽松夹道的小径。

二人在前引路,并未进厅,径由厅右松径绕过,走完松径,到了厅后,眼界倏地一新。眼前现出许多楼台亭榭,树木更多,到处长廊曲槛,画栋雕梁,被雪景一衬,显得分外幽雅清丽,令人心旷神治,尘念为之一空。

石继志心中暗惊,这天山三老到底是如何的三个人物,竟有此清福,得居人间仙土。

沙漠红丹鲁丝问那沙姓少年,知此前庄花园是因大爷白发王秦勉性喜植花,历年来又由蜀东旧居以及各地名山胜域,移植了不少灵木异葩,园中四时各有赏花所在,春秋两季花种尤多,何止百计,竟放芳华,缤纷满目,美不胜收。

因天山绝寒,所植梅花均在凌寒吐艳之际,一片花香随风飞散,闻之清新已极。

园中雪虐风号,百花凋谢,只这一地梅花独盛,石继志自幼喜梅成性,此时惊见异种,不由雅兴大起,走近视之,见梅下有木牌,书名各梅种产处,举凡邓尉、元墓、铜井、西迹、起山、罗浮等地名梅,俱无一缺。

因此地土厚水深,梅花不易繁植,并为衬托起见,向阳圈出大半围地,掘一二余丈的大坑洼,在下建有两处精舍亭台,另建长道,一色石板通向后院,道名为“寻梅径”。

四人步上“寻梅径”,一路向后室绕去,华灯初上,时有丫鬟出入弄道,见二人皆称为少爷。

石继志和丹鲁丝二人眼见盛境,不觉目不交睫,若非此行祸福不定,石继志真恨不能驻足—一观赏一番才称心思。

曲折又行一程,直到“香雪精舍”入口,一路假山楼阁,亭馆掩映,林木萧萧遮蔽入口,人行其间,仿佛取径入谷。

那沙姓的少年,为二老铁扇老人沙梦斗之幼孙沙麒,郝姓少年为三老金笛生郝云鹤之长孙郝大鹏,俱有一身家学武功,四人本行步甚快,郝大鹏见二人留连沿途景致,遂放慢脚步一笑道:“二位如有意观赏,不妨脚步放慢些,好在眼前已到了……”

石继志和沙漠红闻言俱点首道好,于是四人放慢脚步,眼前又有一番景象,地上搭有暖棚,种着十数亩时蔬瓜果,依旧青红相间,结实累累,正有十数壮汉在内采摘运送。

田外有莲溪绕道,溪上有石板小桥,四人步桥而过,遥望前面林峦清雅,岩谷幽深,松竹甚多,但却未见梅花,石继志正想:“这‘寻梅径’却是寻梅不着,未免词不达意!”

待又行了十数步,才现一株老梅,歪歪斜斜生着,树身不大,花更不繁,寥寥二十余朵点缀枝头,红白相映,花虽少,却矜异非常,石继志不觉多看了几眼,那郝大鹏见状回头笑道:“石兄这么爱梅花么?大爷爷见了你,一定喜欢呢!”石继志不由一笑道:“小弟自幼慕梅成性,连年在峨嵋虽有偶见,但却无此艳致,不免神往,倒叫郝兄见笑了。”

那沙麒已展开身形,倏起倏落,直向前面精舍扑去。郝大鹏遥指舍后笑道:“真正的梅花佳地却在后面呢!只可惜今天太晚了,小弟虽有兴陪石兄一赏,只怕冷夜霜浓,非赏花之时了;如石兄有兴,明晨与弟共出一赏如何?”

石继志顺其手望去,昏暮中隐见后山千本梅花,妃红俪白,萼绿蕊黄,疏密相间,高下屈伸偃骞,极尽千姿百态,偶视之已觉五色缤纷,直似琼瑶世界中之锦城玉林,心中不由暗暗地喝彩。

因此行是客,更不知吉凶,未敢过于放荡,否则依他个性,似此景致,即使午夜也要近前看它个快活淋漓。

三人方步上碎石小道,见精舍已在梅林之侧,亩许大的空地上,房作梅花状,栋宇高大,一色黄石纹墙,碧琉璃瓦盖顶,四面一圈,均是空花小窗,环舍有一平台,皆为汉玉所砌,平滑若镜,点雪不染。

至此美景已尽视觉之极,三人方一立步,却见那台上轩窗启处,一佳人越富而出,尚未临近,已娇唤道:“丹鲁丝姐姐,可想死我了!”石继志已猜知此女定是那丹鲁丝所说的沙念慈无疑了。

果然丹鲁丝已笑扑而上,二女互相捉臂说笑为一团,偶见那沙女顾视自己,知道她们正在谈论自己,不觉面上讪讪。

正在这时,却由廊前处泻箭般落下一人,此人好俊的一身轻功,石继志一惊,方异来者何人,那人已笑道:“石兄,是小弟回命来了。”

石继志见正是方才前行传告的沙麒,笑向其姐唤道:“三位老爷子不在,大伯父有话,嘱我姐弟先盛意接待佳宾,并言客人长途劳累,不须多礼,容三位老人家回后,再和各位见面。”说着又朝其姐扮了个鬼脸道:“我要看庄,你说不得要偏劳了。”

言罢对二人一稽首,笑喊了一声:“郝二哥,我们走!”双臂一振,竟以“八步赶蝉”的轻功提纵之术平空拔起六七丈高下,待落地三数起伏,人已无踪。

那郝大鹏闻言又看了丹鲁丝一眼,略和石继志握手寒暄,道了声:“明天见!”身起处,如脱弦强弩,已跟这沙麒而去。石继志看着,心中方惊,暗忖:“这天山三老果然技高不可测,就连其孙儿已有如此功夫,三老本身可想而知!”

方在惊叹,见那沙念慈已随丹鲁丝双双轻移莲步走近,石继志忙自镇定,丹鲁丝笑指石继志对那少女道:“这位正是前辈奇人上官先生的高足,姓石名继志,此行是特为拜访三老而来!”

那少女双手裣衽嫣然一笑道:“原来是石兄,小妹接迎来迟,失礼处尚清不怪才好!”石继志口中连道:“岂敢!岂敢,沙小姐大客气了!”

那丹鲁丝又指着那少女对石继志道:“这位正是我路上对你说的沙念慈姐姐,她是二老沙梦斗的爱孙女,人称追云燕子,可有一身好本事哩!”石继志连道:“久仰!久仰!”

那沙念慈不由脸色一阵绯红,娇笑道:“姐姐!你快别说了,也不怕石兄见笑,我们这点本事怕不及石兄千分之一呢!”说着一注视着石继志双足,丹鲁丝闻言一笑道:“那也未必吧!”。

沙念慈笑指前路道:“姐姐只要看石兄双足上竟是点雪不沾,而来路竟无丝毫足迹,似此轻功,分明已到了凌气渡江、踏雪无痕的地步,我三位爷爷也不过如此,小妹岂能及石兄万一?姐姐不是有意说笑了么?”说着侧目对石继志一笑。

石继志不由脸一阵红,口中道;“姑娘多疑了,愚兄只是爱惜这院中雪景,生恐尘足败了清兴,想不到难逃姑娘法眼,倒见笑了。”

丹鲁丝顺沙念慈手指处一望,果然来路只有自己和沙、郝二人足迹,竟是没有石继志一点迹印,芳心也不由一动,暗赞石继志果然好一身超人的劲功,自己若能事夫若此,也不枉此,一生了,由是更生倾慕之心。

沙念慈含笑又看了石继志一眼,手挽着丹鲁丝道:“大伯父把接待二位的事放在小妹身上,这可是难事一桩了,如不见弃,请暂随小妹入居舍下,待小妹先命婢扫榻煮茗,我尚要与姐姐剪烛夜谈呢!”说着先行开门,请二人入室。

二人才一进内,见栋宇高大,修饰精雅,诗书字画,琴剑揪抨,罗列满室,室共五间,沙念慈笑道:“此室为愚姐弟和母亲住处,家父与三位爷爷俱在后室起居……”说着笑看了石继志一眼道:“此处简陋不容高人,故此石兄居处,小妹已命人在后厅打扫,至于沙漠红姐姐,小妹却要强留在此剪烛宿话了!”

丹鲁丝一听石继志竟另居别处,心虽不舍,但到底主人之言,分明男女有别,何况人家既有安排自己又怎好表示不愿,只看了石继志一眼,见他并无不愿之色,不由脱口笑道:“那真好!告诉你,今晚一夜你都别想好睡,我的话多着呢!”

沙念慈让二人落座,先行告退,须臾小婢献上清茗,用白瓷青花碗端上,轻揭碗盖,透出一阵清香,茶色略作翠绿,一碗内仅有巴掌大的一片茶叶,二人知非凡品,也不便问,只互相对视了一眼。

再观室内装置高雅,几案桌椅一切用具,俱是形式古雅精致,地下铺着厚厚毛毯,当中空出一片地方,有一圆径六尺的古铜大盆,内生极旺炭火,人坐室内温暖如春。不多时有一四旬妇人与沙念慈由后室掀帘而入,二人忙起身,那沙念慈遂为二人介绍,始知是其母,坐下谈了几句,却闻室外语笑声,有人唤道:“沙家妹子,有佳客临门,如何藏在你一人房中,不容我们见么?”

石继志与丹鲁丝闻言吃了一惊,沙母已起身笑着摇头对其女道:“这一定又是你弟弟走了口风,惊动了这群小侠,连明天都等不及。我回室去了,你张罗着他们来见见佳客吧!可别紧缠人家,人家远行,可要早早休息!”

说着含笑向二人略一颔首,即作告退,二人忙起身答礼,不容沙念慈开门,十七八个少年男女已由平台外廊一拥而入,各着华服,年岁均在十五至二十五岁之间,无不神采挺俊,光艳夺人。

他们一见二人,无不面现希冀结纳之容,不等沙念慈一一介绍,已有人上前自报名姓,男的拥着石继志,女的偎着丹鲁丝,各自欢谈了起来。

二人想不到此处人情如此温暖,俱都一一笑着,把臂捉手谈得好不开心。

沙念慈当众宣布,石继志是上官先生弟子,丹鲁丝即是女侠沙漠红,众人更是仰慕万分,有的还建议请二人一露身手,若不是沙念慈再三说母亲有话,客人远地而来十分劳累,不得过分纠缠,否则真要成了不解之状。众人直闹了两个时辰才去。

沙念慈待众堂兄妹退后才笑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好几十个还不知道呢!要不然,今夜你们都别想睡了……”说话间果然又有不少人闻讯奔来,都被沙念慈在室外谎说二人已休息,才把他们打发走了。

已有一小婢进来道:“厨房已把点心做好了,请小姐请客人外室用膳!”沙念慈笑着起身道:“家居山野,无以待客,二位佳客尚请多包涵!”二人经她这么一提,才觉腹中甚饥,忙笑随其起身,略为谦谢,随其走入餐室。

进室见一方紫檀木中镶大理石的八仙方桌,有六具皮垫套椅,只是桌上空无菜肴,二人正奇怪,见沙念慈微微一笑道:“此地位处极寒,酒食过早端上,只怕冷了。”说着玉手轻轻一按墙角石钮,一片丝丝之声之处,竟露出一方空格,此空格四面缀有极厚棉垫,菜肴先放入其内,关壁则严密合缝,可保温一个时辰。

二人见其中有一托盘,另有一竹丝编制的三格圆形提盒由先前小婢端出,置于那大理石桌上,由托盘中取出菜、酒壶、杯筷和一个九宫菜盒,先斟上三杯酒,再把提盒打开,由内中取出一个点铜锡精制的暖锅和四碟点心,一并列好几上,遂退下侍立一旁。

沙念慈请二人落座,自己随后坐下,笑道:“小妹本已食过,只是佳客临门,不得不在旁陪饮一杯,二位请勿拘束,自食便了!”

二人见那菜盒为横方形,白地五彩,瓷质甚细,共分九格,格内菜碟却不同式,方圆长短大小不一,凑合得极严密,形态精雅,内有九样下酒菜,荤的是腊肉、卤鸭、熏鸡、糟鱼、羊膏;素的是笋脯、松茵、素鸡和一样类似栗泥的佳品。每种为数虽不十分多,却是新鲜漂亮,只闻香味,不禁食欲大动。

那暖锅制作更妙,下层是炉,中作五梅瓣形,放着大小五个烧得通红的扁平炭基,中层是暖锅,钢分五格,一大四小,每格是一圆筒,筒底正对下面炭基,上面却各嵌一个瓷盅,当中一盅较深较大,内盛清汤,旁边四盅里,一味是用火腿和鲜肉切片同蒸极烂的玉版金镶,一味是嫩豌豆清炒虾仁,一味是糟炒山鸡片冬笋,一味是鸡油炒飘儿茶,共是三荤一素。

石继志和丹鲁丝虽俱都是出身大家,但所食亦不过鸡鸭鱼肉,更无此烹艺,从师后经年处身荒山,所食多黄精野味,似此等佳肴,休说是吃,有的简直见都未见过。

沙漠红丹鲁丝更是别说了,她虽为一王之女,但因种族不同,终日所食多为牛羊烤肉之类,似此菜肴,何曾吃过,二人因恐为沙念慈所笑,俱不敢问,各举酒杯,应沙念慈敬酒,呷了一口。

那酒色作深碧,斟在白玉杯中,泛起分许深的泡沫,一望即知是陈年佳酿,入口芬芳,顺喉而下,五内生香,一时热气溢体,舒畅无比。

二人不禁连夸好酒,沙念慈笑向丹鲁丝道:“此酒为家母取树上鲜梅和杏仁樱桃共五味佳果,共问黄土瓷罐内,日晒夜露,入秋此山起雪,又埋雪中,如是今年酿者隔年取食,此坛新开不久,听说已有五年以上了,故此味儿也就愈发的纯了。听爷爷说此酒因青梅去性,故多食亦不会醉人,姐姐不妨多饮几杯,决无关系!”

说着石继志已举杯相敬,各自又呷了一口,就着佳肴大啖起来。

稍顷小婢将饭盛上,白瓷青花细碗内盛大半碗浅碧色的米饭,清香扑鼻,石继志不由暗叹:“这卧眉庄哪像是处在天山荒地,似此享受,即使帝王亦不过如此!”

想着二人就碗吃了半碗饭,主人已将点心启盖,二人见那四色点心,一碟蒸玫瑰猪油松饼,一碟肉馅珍珠米团,一碟鸡茸火泥笋丁合馅烫面饺,一碟桂花元肉瓜条葡萄干枣脯等合嵌的八珍千层饼。暖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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