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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刀-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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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宇寰道:“他回来干什么?”

曹朴道:“那时候,他已年近六旬,我也五十出头了,虽说家规森严,毕竟数十年阔别,手足之情仍在,何况,彼此都老了,当年恨事,早已淡忘,他又口口声声悔恨自责,求我念在同胞情份,让他落叶归根,获得一次向父母赎罪悔过的机会“我见他说得诚恳,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他,因为他是兄长,又准备把族长之位也让给他,后来族人群起反对,只得作罢,但仍然把祖萤石门钥匙,分了一柄给他掌管,当时我想,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能改过向善,纵然不行医,也可安稳乐享天年…谁知道一念之仁,竟险些铸成大错……”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语音忽然变得激愤起来,接着道:“他在家里住了半年光景,终日闭门不出,只用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侍候,表面好像闭门思过,而每隔十天半月,小丫头便变得枯瘦如柴,必须另换一人,后来,我渐渐起疑,盘问之下,才知道那不成器的东西,竟是在习练一种歹毒无耻的武功,而且,更发现他经常深夜潜入祖莹,窃取珍贵药材,作为练功的助药。”

霍宇寰忍不住插口问道:“那是什么歹毒武功呢?”

曹朴道:“我也说不出叫什么名字,反正是用极肮脏的方法,吸取少女真阴,用药调合元阳,借以增强内力的邪道秘法。”

霍宇寰道:“那就该赶快设法阻止他。”

曹朴道:“可惜我发觉略迟,他的邪功已经将近完成了,我自付恐怕制不住他,所以,只好在沐浴用水之内,渗合了‘百足草’……”

霍宇寰道:“何谓‘百足草’?”

曹朴道:“那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药物,白色无味,很难查党,中毒的人将会肌肤溃烂脱落,却不致丧命——这是我念在同胞之情,只想将他制服,废去武功,并不准备取他性命。”

霍宇寰道:“为什么要下毒在沐浴水里呢?”

曹朴道:“因为他每次练功之前,一定要沐浴净身,这样比较容易得手,偏偏那一天他还没有沐浴净身,忽然想到要先洗头发……"霍宇寰失声道:“啊——”

曹朴道:“当丫模把毒汁淋在他的头上时,满头肤发,应水而烂,他厉吼了一声,立即挥掌向丫鬓劈去,那丫模也横了心,拼着性命不要,泼了他一身毒汁。”

“结果,丫摸惨死,他也被毒汁溅伤了头部和前胸,敌不过我的青虹剑,带伤夺路逃走,我仗剑紧追,在后门外将他追着。”

霍宇寰忙问道:“您怎么处置他的?”

曹朴道:“当时,我决心大义灭亲,杀他以正家法,但他却跪地苦苦哀求,并且取出祖莹钥匙当面毁去,宁愿终生改姓,永不再回同仁县……,,霍宇寰脱口道:“于是,您又心软了?”

曹朴没有反驳这句话,只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见他伤处溃烂,其状惨不忍睹,心里难免有些迟疑,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四五名武功高强的男女,竟把他掺扶着逃出了县境……此后,又是十余年,他始终没有再回来过。”

霍宇寰道:“他虽然没有再回同仁县,却在兰州城开设了一家‘同仁堂’药号,而且,一直仍用原名,并没有改姓,老人家想必也知道?”

曹朴点点头道:“这些,我当然知道,无奈先祖遗训,不许子孙离开县境,也只好由他去了。”

第十六章 彩蛾毒精

霍宇寰又道:“最近兰州传闻他已经病重将死,老人家也听到消息了吗?”

曹朴叹道:“人总是要死的,计算年纪,他今年已七十七岁了,纵然不死,还能有什么作为?”

霍宇寰道:“如果他真的已经病重临死,石门钥匙,怎会重现?那瓶‘霜雪紫莲膏’,又被谁偷去了?”

曹朴怔了怔,道:“莫非你怀疑负伤凶徒,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兄长?”

霍宇寰道:“当年曹乐山的头部和前胸,不是曾被毒汁灼伤过吗?据我两次遭遇,那元凶都是头戴宽大竹笠,身上披着厚毯,从不肯显露出本来面目,由此对证,八成儿就是他。”

曹朴默默良久,叹息道:“可惜我格于家规祖训,无法离开同仁县境,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遗患了。”

霍宇寰道:“老人家,请恕我说句失礼的话,我以为,家规祖训,无非是训勉子孙的一种原则,做子孙的,却不能墨守成规,反而曲解了祖先的本意。”

曹朴道:“你的意思是——”

霍宇寰道:“譬如说吧,当初令祖遗训严禁子孙离境,其主要目的,想必是在防止曹家子弟涉足江湖,干出辱没家声的事,对么?”

曹朴道:“不错。”

霍宇寰道:“既然如此,足见令祖的原意,并非表示曹家子弟,只要离开同仁县境,便可以不受家规束缚,为所欲为了。”

曹朴道:“这个……”

霍宇寰笑道:“所以我认为,家规祖训,立意都是好的,但后代子孙却只宜善体祖先的原意,实不必斤斤计较字句和条文,那就变成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了。”

曹朴激动地道:“霍老弟,你是叫我破除成规,违背祖训?”

霍宇寰正色道:“虽然破除成规,并非违背祖训。”

曹朴道:“此话怎讲?”

霍宇寰道:“这就好像一个门派之中,出了不肖叛逆之徒,却仍然打着本门招牌,在外面为非作歹。执掌门派号令的人,岂能不清理门户?岂能任凭叛徒逍遥法外?”

曹朴神色一振,大声道:“说的是,应该为曹家清门户,正家规,不然,何以对祖先……”

说到这里,忽然又长叹了声,摇摇头道:“可惜太迟了,石门反锁,别无出路;即使不被闷死,也会被活活饿死,这些话,已经说得太迟了。”

霍宇寰道:“石门被反锁,真的就没有办法脱身了吗?”

曹朴废然道:“毫无办法。”

霍宇寰道:“天明以后,店里的人不见老人家口去,难过不会寻来?”

曹朴摇摇头道:“寻来也没有用,他们没有钥匙,打不开石门。”

霍宇寰沉吟了一下,道:“如果咱们挖一个小孔,将钥匙送出去呢?”

曹朴道:“这座石室,是就整块大石凿成的,每面石壁都厚达三尺,挖孔谈何容易?”

霍宇寰道:“用宝刀也不行吗?”

曹朴苦笑道:“宝刀虽然锋利,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成功的,只怕孔未挖成.我们就已变成饿便了。”

霍宇寰沉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试运气。”

说着,站起身来,提刀走到门边。

他先从石壁上刮下少许碎屑,放在掌心里揉弄着,由砂粒的粗细,分辨石质的坚硬程度。

然后,又用刀柄轻轻对着石门附近的墙壁,一面敲,一面仔细倾听,借那些不同的回音,推测墙壁的厚薄。

他记得;石门开启时,是向左右缩退的,而且,移动毫无声音,十分灵便。

由此推断,石门两侧必有夹壁,夹壁内可能装设滑轮。

既是夹壁,当然比别处单薄,至少不会是实心的。

若是装置滑轮,则必须破壁兴工,换句话说、这一段石壁可能挖补过了。

于是,他将耳朵紧贴在石壁上,耐心地敲击,静静地倾听墓穴里密不透风,显得有些懊热,不多久,霍宇寰额上已经溢出汗珠。

曹朴没有帮忙,只是默默地望看霍宇寰——他固然希望霍宇寰能打通一条出路,但们心自付,又觉得这份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室中寂静如死,除了刀柄敲击石壁的音响,就只有两人自己心跳的声音。

过了许久,霍宇寰突然停止敲击,长长吁了一口气。

曹朴忙问:“怎么样?”

霍宇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儿有一段夹壁。”

曹朴跳了起来,道:“什么夹壁?”

火光一闪,急忙点燃灯笼。

霍宇寰一面拭汗,一面用刀尖在石壁上刻了一道痕印,说道:“这一段墙壁,里面已经挖空,咱们若想凿开一个洞孔,并非难事,但这样一来,势必会损坏劳地……”

曹朴道:“为了求生,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那要费多久时间?”

霍宇寰道:“如果仅凿一个小洞,大约两个时辰可以成功,若要破壁脱身。那就比较费工夫。”

曹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先凿一个小洞,等天明以后,店里会有人寻来的。”

霍宇寰点头答应,便开始动手挖凿石壁。

这一动手,才发觉事情并不如想象的简单,鱼鳞宝刀虽然锋利,毕竟不是凿石的工具,加以墙面光滑,不易着力,费了老半天工夫,才凿成一个浅浅的凹痕。

霍宇寰已经累得满身大汗,而更令人吃惊的是,自申空气已经越来越薄,火光摇曳欲灭,使人产生窒息之感。

曹朴连忙吹熄灯笼,道:“老弟,你休息一会,让我来吧。”

霍宇寰实在累了,只得把宝刀交给曹朴,自己退到石椅上略作休息。

可是,工作能够替换,浑浊的空气却无法换新,两人都渐渐呼吸促迫,心气浮躁,晕头目眩。……。

曹朴喘息着道:“老弟,不行了,石壁等不到凿通,咱们都要先闷死了!”

霍宇寰不答,深吸一口气,接过宝刀,奋力向石壁挖凿着曹朴张大了口,呼呼喘气,又道:“霍老弟,是我害了你,我若死在曹家祖莹中,也算死得其所,可是,你……你……”

霍宇寰充耳不闻,紧咬着牙,只顾挥刀凿石。

他似乎已使出全身力气,刀光闪烁,石屑纷飞,刀尖划过墙面,爆射出来一溜溜火星。

曹朴又断断续续叫道:“老弟……求你给……给我一刀吧……留下你一个人……或许能支持得久些…、··”

话未毕,突然“咕略”一声,晕倒在石地上。

霍宇寰混身汗如雨下,目眺欲裂,胸中仿佛被千百条绳索紧勒着,喉咙口像束着一道铁箍。

他知道自己也到了油尽灯灭的地步,双手握刀,用尽生平之力,猛向石壁上插去!

这一刀,软绵绵地,就像插在一堆棉花上。

接着,他也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凉意,使他从昏迷中悠悠醒来。

霍宇寰睁开眼睛,首先便看见“鱼鳞宝刀”仍然斜插在石壁上。

但,刀柄上的绸穗,却在微微拂动。

那是风?

不错,一丝轻轻的,柔柔的,沁人心脾的风。

但风从何处来?是夹壁穿透了吗?不可能!夹壁至少有两层,刚才他顶多凿穿了一层,决不可能一刀洞穿双层夹壁。

然而,壁洞里吹来了风,却又是半点不假,他死而复苏,也是事实。这岂不奇怪了?

霍宇寰挺身跳了起来,急急将刀拔出,凑近洞口,少目探望·”

一看之下,他不禁连叫了三声“侥幸”!

原来他挖凿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外层石壁上那个钥匙孔,风,就是由镇孔空隙中吹进来的。

锁孔虽小,风亦微弱,但此时此地,却宛如续命的灵丹,沙漠中的甘泉。

霍宇寰贴在壁洞上,深深吸了两口气,又将曹朴抱到洞边,使他也能领受微风的洗涤。

不多一会,曹朴也清醒过来。

当他从地上挣扎着坐起了,不觉茫然四顾道:“霍老弟,咱们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霍宇寰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咱们都死了一次,如今又活了。”

曹朴弄明白经过情形,竟不知是喜是悲?感慨地道:“我已经是曹家的罪人,总算苍天有眼,祖先荫庇,没让我再作天下的罪人。我死不足惜,如果连累了老弟,却叫我死不瞑目。”

霍宇寰道:“或许这是尊府列祖冥冥中,特意授命老人家,为你们曹家清除不肖子孙吧?”

曹朴点点头,道:“不错,祖宗留我残生,正是要我替曹家清理门户。待脱险以后,我一定召集全族父老,修正遗训,然后随霍老弟同赴兰州,追缉那万恶的匹夫。”

霍宇寰道:“现在内层石壁已经凿穿,免去窒息的威胁,脱险只是时间迟早了,咱们是等待天亮呢?还是继续挖凿外层石壁?”

曹朴道:“既然能看见锁孔,何不用钥匙试一试,或许能将石门启开?”

霍宇寰道:“好!待我把洞口再挖大些。”

不料洞口扩大之后,结果却令人失望,因为锁孔外竞内窄,钥匙根本无法反插进去。

霍宇寰叹道:“看来只好再凿下去了。”

曹朴想了想,道:“先休息一会吧,等伙计们寻来,叫他们用工具由外向里凿,比较轻易些。”

正说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沙沙”的声响。

那尸音由远而近,好似一个人正登上石级,向曹家祖莹慢慢走过来。

曹朴大喜道:“老弟,咱们的运气不错啊!你听听。这不是有人寻来了吗?”

霍宇寰却以指按唇,低声道:“先别忙出声招呼,说不定是凶徒还没有离开……”

说虽然这样说,两人却掩不住内心的兴奋,急忙挤到石壁破洞前面,屏息静气地倾听着。

脚步声在外面移动了一会,终于停在石门口,接着门上响起摩拳和敲击轻响,那人显然正试着想打开石门。

曹朴心里噗通直跳,几次想开口呼叫,都被霍宇寰摇手止住。

其实,霍宇寰内心同样也很紧张,但他深知凶徒诡诈百出,不能不防。

外面那人推弄了好一阵,无法打开石门,不觉轻“咦”了一声,喃喃道:“真是奇怪啦,有人看见他们出城向这边来了,怎么竟找不到呢?”

他一开口,霍宇韩心里大石才算落了地,连忙叫道:“荷花!荷花!我在这里!”

荷花在门外惊喜道:“伯伯!是您在说话?”

霍宇寰道:“是的,我和一位曹爷爷被反锁在石门里面,没有办法脱身,你来得正好……”

荷花惊道:“你们怎么会被关在里面的?是谁把你们反锁在里面的?”

霍宇寰道:“说来话长,荷花,你先帮咱们打开石门要紧。”“荷花道:“可是,这门好重好厚,我推不开它呀!”

霍宇寰道:“石门是推不开的,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

荷花问:“钥匙在哪儿?”

霍宇寰道:“钥匙在咱们这里,可是,没有办法递给你。荷花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荷花道:“还说哩!您走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睡到半夜醒了,心里好害怕,才出来寻你。一路哭,一路向路人打听……”

说到这里,一伤心,果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霍宇寰叹道:“是伯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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