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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帘子见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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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准备,指的是躲进珠帘后头吗?”应无涯微微扬了扬嘴角:“用不着担心,姑娘,你还有面纱这一层保护不是吗?”
如茵在面纱后头扮了好些个鬼脸,然后清了清喉咙说:
“不知道大爷有什么急事非要马上见桃花,桃花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她又故意说,很得意自己能表现得这般高高在上。
“我也尚未用膳,不如就让人送到房里来,你我一块享用吧!”应无涯说着就要唤人,如茵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他的手。
“不!不用了,大爷,我……桃花不习惯在他人面前吃东西,大爷见谅。”
“是吗?”应无涯应道,在拉着他的那只小手上看见一道像是被油烫伤的旧痕迹。
“大爷想吃点什么吗?我这就让人给您送过——”如茵话说一半就闭上了嘴,为的是想起根本没有人能替这位客人准备吃的,也幸而这位爷马上就拒绝了。
“罢了。”应无涯边说边不自觉以手轻抚那只小手上的伤痕。
“爷……”如茵打了个冷颤,将手抽回。
应无涯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挑起了一道眉充分表现出他的诧异。
他为何碰她?对女人向来敬而远之的他为何这么做?
因为她是个孩子,不是女人。
这样的答案随即浮现,应无涯也因为疑惑有了解答而恢复原有的面无表情。
“姑娘,老实说我有事请你帮忙,上回我也提过,希望姑娘帮忙找一个人。”他说。
“啊!”如茵想起了那么回事,不由一阵心惊。
她认识的人就那么几只,怎么帮忙啊?拒绝的话又怕会惹怒了这位大爷,这么一来就只有用桂花姐传授的另一项绝技——转移话题,来应付了。
“这……桃花才真是有件事情需要大爷您帮忙呢!”她说。
“哦?”
“什么『哦』?您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吗?”如茵在面纱下皱眉。
“你终究会说,我又何必问?”
如茵一怔,继而噘起了嘴。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她想。
“呃……那我就说了,是这样——”如茵说了两句又停住,记起了所谓“桃花的高傲性格”。“唉!想也知道是其它那些个丑女人硬要我来说的啦!您应该也清楚,她们年纪愈来愈大,客人就少了,所以——”
“这么说你还年轻了?我还以为姑娘见多识广是岁月经验的累积呢!”
“啊——没错啊!因为我十来岁就投身这一行,虽然年轻,经验可丰富了。”会不会扯得太过分了?如茵边想着边继续将话题扯回来。“现在我成了百花阁的鸨母,总不能就这么独善其身,也得替其它姐妹们安排安排呀,所以大爷,您能不能——”
“要我替百花阁宣传吗?”应无涯一言中的,如茵准备好的说辞就这么梗在喉咙上下不得,最后只能点了点头道:“大爷真是绝顶的聪明啊!一下子就把桃花的心意给看透了。”
“我倒觉得要看透你挺容易的,半点无关聪明与否。”
咦?这话什么意思?意境很深的样子。
“是吗?”遇见这种时候就来个模棱两可的反问,桂花姐是这么说的。
“要我替百花阁宣传也行——”
“真的?”如茵嚷完才发觉自己似乎表现得过于兴奋,忙伸回扯住他衣服的手并轻咳了两声道:“虽然这对您不过是举手之劳,桃花还是代那些姐姐们谢过大爷了。”
“你错了,姑娘。”应无涯却回了她这么一句。
“啊?”
“即使是举手之劳,我应某人也绝少做无聊之事。”
如茵一听又在面纱后皱眉:
“怎么能说是无聊——”
“耗费精神体力却毫无回报,不是无聊是什么?”
“回报?回报啊?”如茵还是在面纱后皱着眉,有些纳闷地喃喃问道:“爷的意思是……”
“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绝对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要求?”如茵的声音尖锐了起来。“我……我是卖艺不卖身的喔!大爷。”
应无涯很想笑,但终究只扬起了嘴角:
“姑娘多虑了,在下也不过想一窥姑娘的真面目,如此而已。”
“咦?”如茵倏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真面目?您刚刚说什么?我的……我的真面目吗?”
“是啊!”应无涯回答,好笑地看着她继续道:“姑娘再这么拼命摇头的话,面纱很快就会掉下来了。”
如茵听了一惊,双手忙往脸上一按,为的自然是按住那雪白的面纱。
要她以真面目示人?这岂不是比“失身”还严重?万一真保不住这面纱,她如何对得起姐姐和桂花姐?
正当如茵拼了命紧抓面纱,一旁又飞一般窜出一道黑影,就这么笔直扑向了她。
由于事出突然,如茵惊声尖叫,等她失去重心倒向应无涯,脑中才闪过这么个念头。
有什么好鸡猫子喊叫的呢?那黑影铁定就是小调皮而已。
幸而她还不至于太惊惶失措,即使是跌倒了也仍记得拉好覆在头上的那层薄纱。
应无涯一把抱住了“桃花”,这一抱,他脸上的浅笑霎时敛去,两道眉跟着高高挑起。
他是个男人,一个成年的男人,对自己的生理反应自然不陌生,然而,他可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对“这种”对象有了生理上的冲动。
“桃花”坐好后应无涯就站了起来,他看着之前扑倒“桃花”的小调皮在他脚边打转,心里是难得地浮动难安。
为什么会这样?来到这个镇之后主动“投入”他怀里的女子可以说不计其数,他可曾动心过?为何只是扶了这个女人一把,那股想要拥有她的欲望就这么冲了上来?
他是哪里不对劲了?不知道事实也就罢了,这位桃花姑娘是何方神圣他明明就清楚得很,知道对方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却还对她——他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呃……大爷?”见应无涯久久未发一言,如茵试探地轻唤了声,谁知道应无涯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那冷冽的眼神让她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会儿又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不是吗?
如茵在心里咕哝,从面纱底下瞄了眼还在他脚边打转的小调皮。
这家伙也愈来愈不受教了,老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窜出来,而且连喵都不喵一声,简直就是故意要吓她嘛!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如茵己经在面纱后头打了好几个呵欠,她偷偷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由又转头看了仍静立在窗边的应无涯。
他究竟要在那儿站到什么时候?她肚子有些饿了耶!
如茵轻叹,忽然想起所谓“桃花的高傲性格”。
对了!以桃花的个性是不应该在这儿呆坐的,这么被冷落她早该气呼呼走人了才是。
这么想,如茵倏地站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提振勇气,然后转身走向应无涯。
“大爷!我——”
如茵才开口就被迫闭上了嘴,因为应无涯突然间就转过身来将她拥入怀里。
“大……大爷!”她颤抖着声音低嚷,感觉自己的心好象要跳出胸口似的。
然而这拥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如茵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应无涯已经推开了她并再次背过身去。
“出去!”他咬牙道:“你马上就给我出去!”
惊魂未定的如茵仍护着头上的面纱,只迟疑了半晌就踉跄地逃出了房间。
究竟是怎么了?她不懂,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大爷这么生气。
如茵擦拭着滑落脸颊的泪水,心想自己让姐姐跟桂花姐失望了。她惹恼了客人,又如何指望他替百花阁宣传呢?说不定……说不定他马上就会搬离这儿,那么百花阁就连一个客人也没有了。
想起他要走,如茵的泪掉得更凶,在不扮演桃花的时候她是非常喜欢这位大爷的,因为他对她很和善,虽然话少了些,但总是静静地听她说些有的没有的。
他离开后,她会很寂寞的。
如茵啜泣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刚刚被赶出“桃花”的房间了,那也是她的房间不是吗?
当天晚上如茵失眠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以前她在李府,就算被打得皮开肉绽也照样能睡,今晚真是太奇怪了。
抱持着百思不解的心情,如茵早早就下了床,打着呵欠走向膳房打算准备早饭,却在经过院子时不经意转了下头,这就看见了站在树下动也不动的应无涯。
以往碰上这种情况,如茵总是毫不犹豫向他跑去,然而经过了昨天,她的脚步不免踌躇。
要过去打声招呼吗?或许他气还没消,不要过去比较好吧?
如茵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她就这么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然后很突然地,如茵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桃花”的身分,就算昨晚“桃花”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恼了大爷,那都跟小厨娘如茵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就是了,爷儿并非生她的气,她大可大摇大摆过去找他,就像她之前常做的那样。
这么一想如茵露出了笑容,喊了声“爷”以后就朝应无涯跑去,但只跑了两步就又停下了脚步,笑容也在瞬间冻结在脸上。
因为应无涯虽然转过了头、也看见了她,脸上却不见丝毫亲切的表情。他不常笑,如茵是明白的,但每回看见她,她都可以在他眼里看见一抹笑意,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眼神那么冰冷,让人见了直打冷颤。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不敢往前,这么站在这儿又挺奇怪的,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啊!
如茵这么想,灵机一动就弯下腰开始翻着矮树丛:
“小调皮!小调皮!你这坏猫又跑哪里去了啊?快出来,否则不给你饭吃了喔!”她这边翻翻、那边找找,打算不着痕迹地拉开和应无涯之间的距离。
应无涯在她搬开一块石头时挑起了眉,那只猫难道会躲在“那种”地方?
但即使是如此好笑的情景也无法让应无涯露出笑容,事实上他的心情此起昨晚是更差了几分,当他看见小厨娘从那头跑来,突然窜生的生理欲望简直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这着实让他又气又恼,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长相又如此普通,却能让他心跳加速、血脉贲张,这简直荒谬至极!
应无涯恼怒之余早决定了,要嘛,就搬出百花阁;要嘛,就不再见“桃花”,离那位小厨娘愈这愈好,然而此刻看着她边假装找猫边偷偷逃离他,应无涯心里却更加不悦。
她刚刚不是开口喊了他吗?为何现在又急着逃走?
“小厨娘!你过来。”于是他开口喊她,然后倚着树干等她过来。
如茵实在不想过去,也想过干脆装做没听见,然而她想最多的就是百花阁里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每一张嘴都要吃饭。
唉!又不是她喜欢扮桃花、要桃花尽量任性也不是她的意思,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可以专心在膳房烧饭炒菜啊!
如茵又叹了口气,缓缓直起腰来转过身子,看见倚着树干面无表情的应无涯,那种拔腿就跑的念头非常非常地强烈。
结果,她终究还是朝他走去了,脸上还得挤出甜甜的笑容:
“爷!您叫我?”来到应无涯面前,如茵怯怯问道。
应无涯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如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爷……大爷?”她又轻喊了声。
应无涯别过头去,冷冷说了句:
“谁叫你了?”
“咦?您没叫我?”如茵松了口气,随即道:“那我走了。”
“站住!我准你走了吗?”见她急着离去,应无涯心里更不舒服。
啊!啊!看来这位大爷的心情糟透了,她真不该早早下床,更不该抄近路打这儿经过的。
如茵在心里呻吟,才跨出一步的脚又缩了回来。
“那……有什么吩咐呢?大爷。”她可怜兮兮问道。
有什么吩咐?他哪里有什么好吩咐她的?
应无涯绞尽脑汁想着,总算给他想着了。
“有件事问你。”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折迭起来的纸,把它摊开来推到她眼前:“见过这个女人没有?”
是张画像啊!
如茵凑过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皱起眉说:
“有点面熟,可是……”
应无涯听她这么说,一把抓起她的手问:
“你见过她?”
“这……您听我说完嘛!大爷。”如茵因为手腕的疼痛而苦着张脸。“我说有点面熟,可是我大概不认得她吧!”
听她这么一说,应无涯脸沉了下来:
“没见过怎么会觉得面熟呢?”
她就是觉得面熟啊,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不过这么说的话肯定又要挨一顿骂,如茵心想她还是换个说法比较好。
“呃……说不定我真的在哪里见过她,您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她说,脸色有些发白。
“想?要想多久?”
“想多久?这……这我怎么敢跟您打包票呢?”如茵苦笑。“拜托!爷,您抓得我手好痛,能不能先放开我?”
应无涯这才惊觉自己还抓着她的手,他蹙眉盯着两人双手交握处,半晌后缓缓松开了她。
如茵一得自由就不断揉着疼痛的手腕,这爷儿力道真大,若非她早练就了一身耐疼功夫,只怕早就张嘴哇哇哭叫了。
“爷!这女人莫非是欠了您钱不成?”瞧他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表情,如茵忍不住开口问,结果让应无涯狠狠一瞪给吓退了一大步。
“你好好想一想,今晚给我个答案!”配合凌厉的一瞥,应无涯还扔出了这么两句。
“想?想什么啊?”如茵慌张问,已经转身准备回房的应无涯倏地又转过头。
“想出画里的女人是谁,你又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他咬牙说道,又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大步走开。
如茵还在揉着手腕,揉着揉着,不由垂下头,长叹了口气。
第六章
有了一个不祥的开始,当天的如茵以“行尸走肉”四个字来形容都犹有不足,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发呆,饭煮得有点焦也就罢了,几盘菜炒得根本下不了肚子,令一干姐妹是敢怒却又不敢言。
“恶!这盘蒜苗豆腐是甜的耶!你们说如茵今儿个是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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