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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地风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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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想躲已躲不掉,又不知道怎么答才好,脸憋得发红。白晓莎大大方地说:“小姨,这是马赛,我高中同学,他是警察,来保护我的,嘻嘻!”
那小姨从窗口打量了马赛好一阵子,笑说:“鬼丫头,没参加工作就……。当心我告诉你妈,看她怎么收拾你!拿好钱。”白晓莎接过钱:“我才不怕,我就想让你告诉我妈的,再见,小姨。”
同一天在乌市陪人逛街,比马赛还要惨的另有一个人,那就是程万里。
骄阳似火,程万里两只手各提好几样东西,满头大汗地走在大街上,走近一个买报亭又回头,来到一个买照相摄像器材的商店外大叫:“亚里,你死在里头了?”
商店内,一台摄像机旁边的监视器中出现一张维族小伙子的脸,又是扮鬼脸又是捋头发,最后咧嘴一笑。程万里的吼声传来:“亚里,你走不走,想住这儿啊?”监视器中的脸迅速消失了,显示出背后川流不息的顾客。
程万里点燃一根烟,商店跑出刚才在摄像机前做鬼脸的维族小伙子,口中还大声嚷嚷:“那台摄像机太好了,可惜我没带够钱?”
“你带的钱还不够?都成进货的小贩啦!”程万里又迈步走,“喂,对了,你小子哪来的钱,一下买这么多东西?”
亚里得意地笑:“你怕我贪污受贿呀?哈哈,告诉你吧,我家里人听说我讨老婆,老爸老妈贡献一点,爷爷奶奶贡献一点,我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又贡献一点。这才是准备阶段,到了办婚礼,另有贡献!”
程万里抬起手里东西:“怪不得,你小子听说来乌市欢天喜地的?早知道不跟你出来,妈的,陪我老婆也没这么累,我成你的伙计了。”亚里又笑:“哈哈,你不是帮维维买衣服吗?不跟我出来,谁帮你讲价,谁给你带路,恐怕你还迷路呢!真是的,别怪我说你,你现在觉悟不比从前了,顺便学一下雷锋,意见就这么大?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
“给我闭嘴!”程万里骂道,“再他妈罗嗦,把你这些破玩意全部扔到大街上!”
亚里哈哈大笑跟在后面,经过一个一家鞋店,又大叫:“差点忘了,我要买一双皮鞋!”
阳光偏斜的时候,程万里和亚里终于走到了公交车站,身侧的几个大包,比刚才又大了许多。斜阳照在两人的脸上,几滴饱满的汗珠子从下巴和鼻尖上垂下来。
公交车来了,程万里和亚里抓起东西手忙脚乱往上挤。上车的人很多,车子开走后,站牌下除了几个老人,两人依然提着东西站在路沿上。
“完了,我下午还要去厅里办事呢!”程万里看表,“都是你小子误事,买这么多东西,这下车也上不去。”
亚里扔下手里的东西点燃一支烟:“妈的,今天乌市的人好像全跑出来挤公交车了!你要是让我开新车开出来肯定不误事。专门叫我来接车,熟悉一下车况也好嘛?”程万里冷笑道:“你还有道理了?上回来乌市,是谁迷了路,被交警罚了一百五?要不是局长开恩,我从你工资里扣!”
亚里得意地笑:“局长跟我是哥们吗,不然,接新车这种美差也轮不到我来了。哦,程头,昨天我送局长去厅里,办公室有人说,这次新厅长上任,厅里领导大换班,咱们李局长可能变成李副厅长了,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恐怕差不多吧,唉……。”程万里边叹息边扬手拦一辆的士,“喂,出租车!”
“程头,车费报销呀?”亚里眉花眼笑把东西放上的士。程万里坐进车:“不报,你出,你有那么多人贡献,坐一次的士算什么?”
亚里哭丧着脸上车。
走出一个皮具专卖店,马赛疲惫不堪,像盲人一样任凭白晓莎指引方向,机械地迈脚穿过马路。对面小巷口外烟熏火燎的烤羊肉摊,一个穿长袍的维族男人在大声吆喝叫卖,旁边一个擦皮鞋的也在招揽路过的行人。
“电脑商场碰上你班长,银行碰上你小姨,专卖店又碰上你表姐,喂,对面那个擦皮鞋的是不是你表哥?”马赛边走边嘟哝。白晓莎打了他一下:“去你的,那个卖烤羊肉的才是你表哥,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马赛摇头:“你今天叫我出来,不是陪你购物,是拿我去展览,对不对?”白晓莎白了他一眼:“哼,你以为你是周润华啊?拿你去展览?不过是多见了几个熟人。都要参加工作了,见人大方一点怕什么?你以为还读高中呀?”
这一天虽然很累,还有点烦,马赛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白晓莎大大方方把他介绍给亲戚朋友,等于主动公开他们的关系,这正是他想要的。两人在高中时已经萌生情愫,曾被粗暴的班主任察觉,当众提出警告,这无疑对他们是种羞辱。但担心闹大了让家长发现,两人默默忍受,在学校表面上装得像仇人一样,暗底秘密约会可从没间断。总算熬过高中,谁知上了大学又变成天各一方。这也难怪大学一毕业,白晓莎就急不可待地把马赛拿去“展览”。
“说正经的,你的分配定了没有?”女孩子成熟早,想的远。玩了一天,白晓莎仍没忘记有正经事要说。
“估计这两天下来,管他呢,去哪都是当警察。”马赛没想过分配的事。从北京回到边远的西部老家已经算委曲了,莫不成连个好工作也轮不上?白晓莎一脸认真:“你说得轻松,去哪都是当警察,万一让你到乌市以外的地方当警察怎么办?”马赛还是满不在乎:“那还不一样,我能怎么办?我这种学校,不可能改行去电视台当记者。”
“谁叫你当初去这种学校,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快叫你家人马上找关系,最好自己联系单位,要不然,真的不能留在乌市,你就惨了!”
“叫我家人联系单位?想都别想,我爸熟悉的官,最大的是他们以前的车间主任,我妈和居委会那几个大妈倒是蛮谈的来的。哈哈!”
“那你爷爷呢,你爷爷不是当过兵团的首长吗?叫他去找他的老战友。”
“他的老战友哪用找,天天跟他在公园做操打太极,有好几个快九十了,耳朵眼睛都不好使,你想让这些老头帮我找单位?”
马赛不想在分配的事上纠缠。他爷爷是当过兵团首长,可那是十几年前事,如今早已退休赋闲。要说“高干子弟”,那也是父亲一辈,况且父亲说,从没沾过高干子弟的光。
白晓莎还是抓着不放:“你自己脑子不好使才是真的!老战友老了,老部下不一定老。以前你不是吹牛,你爷爷提拔的许多部下,现在当厅长处长的数也数不完,眼下用得着了,怎么不去找?”
马赛说不出话来。他那位从枪林弹雨打到边疆的爷爷,早就看不惯他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巴不得他分配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找他拉关系,说不定他耍起军阀作风,命令他的老部下不许他留在乌市,那才叫惨。
“你不用亲自去找他,叫你爸妈去呀?”白晓莎摸透了他的心思。
“我爸妈哪敢去?”马赛悻悻点燃一根烟,“我爸妈离开兵团自己做生意后,见了他像老鼠见猫。他骂我爸妈是逃兵,他做梦都想自己的儿子和他一样,骑马挎枪,保卫边疆。我自从上了公安大学,他认定我是他的接班人,才对我爸妈好一点。”
白晓莎叹息道:“你爷爷真是个怪老头。看样子,你只有听天由命喽!”
“喂,我说你瞎操心什么?我们学校是公安系统最拔尖的,全疆一年才回来几个,不可能把我放下去。”
马赛从没想过他的分配会有什么麻烦,经白晓莎说得这么严重,不禁有所担心,至于担心什么,他也说不清。
两人只顾说话,错过了许多商店,来到了公交车站,马赛如负重释。一个戴小花帽,扎了许多小辫子的维吾尔族小姑娘一蹦一跳,从他身边进了公交车站旁边的一家玩具店。白晓莎眼睛也望向玩具店橱窗拉了他一把:“那个芭比好漂亮哟!我们进玩具店看看好不好,车没来呢!”
马赛无动于衷,故意望向一个在路中间指挥交通的警察。交警的白手套在挥舞,大盖帽戴得非常端正。白晓莎又拉了他一把:“交警有什么好看,说不定过几天你也跟他一样,当马路天使,天天吃灰尘!走嘛!”马赛没有回头:“说好的,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要去你自己去!”
“不去拉倒!”白晓莎甩开马赛的手,一个人走进玩具店。
这时,公交车来了,下车的人不少,上车人也很多。马赛刚要开口叫白晓莎,身旁一个维族妇女向玩具店高喊:“古丽,快来,上车了!”
玩具店里跑出那个扎许多辫子的小姑娘,经过马赛跟前时,被刚下车的人撞倒。撞人的是个花白胡子维族男人,马赛与他打了一个照面,见他没有扶起小姑娘的意思,匆匆忙忙走开。只好去抱起小姑娘,帮她捡起掉地上的小花帽。
小姑娘抬起稚气的小脸,瞪着一双大眼睛说:“谢谢叔叔!”说完跑到母亲身边,几乎是最后挤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开走,马赛发现白晓莎没出来,大叫道:“白晓莎,出来!我数到五,再不出来,我走了啊!一,一点五,二,二点五,三,三点五,四……。”
“轰隆!”马赛数到四时,没驶出视野的公交车突然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迅猛的气浪没等他反应过来已将他掀起,重重地砸向人行道的广告牌上。
失控的公交带着浓烟和火焰,撞到路边台阶后自动停下。烟雾中,几辆行驶的车子也相互碰撞成团,堵住了整条马路,后面的车子很快排成长龙。爆炸的公交车里,一个满头鲜血的年轻母亲把手中的婴儿递出窗口,另一个双手被炸断的男子嚎叫着用脑袋击打车门。现场女人的尖叫和小孩啼哭增添了人们的惊惧,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跑来,试图打开紧闭的车门。
爆炸的冲击波在瞬间震碎了玩具店的玻璃橱窗。白晓莎尖叫的同时双手抱头,下意识地在柜台前蹲了下去。店内的顾客有的跑到了柜台后面,有的趴在地上,四处都是玻璃的碎片,货架上的玩具东倒西歪。一个磁制的存钱猪顺着货架上倾斜的玻璃滑下来,刚好掉在她身边,她又是一声长长的尖叫,冲出玩具店大门。
“马赛,马赛!你在哪儿?”白晓莎哭喊着寻找马赛,街上寻找亲人的不止她一个,哭喊声交错在一起。
马赛从广告牌边爬起,耳朵短暂失聪。他双手蒙住耳朵,摇晃了几下脑袋,痴呆地站在原地。急得上蹿下跳的白晓莎终于发现了他,一下扑到他怀里:“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马赛渐渐恢复了听力,惊魂未定,眼睛直直地看向被炸毁的公交车。白晓莎也从他怀里转头去看:“天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见公交车被炸成了一个鱼网状,现场硝烟滚滚,一顶维族小花帽挂在路边的电线杆上随风摇荡,风大了,小花帽脱离电线杆,慢慢地下落……
吴秘书推开厅长办公室门,果然是电话响。过去几个小时,他记不清接了多少个电话。他刚才是想出去方便一下,哪知走出门外又听见电话铃。
偌大一张办公桌上,两边各放着几叠文件,中间靠前有面小国旗,座椅右首排列着电脑、打印机、传真机,另外还有一黑一红两部电话机。露出来的桌面部分,闪着蕴藉的红色光泽。
黑色电话在响,他快步走近抓起话筒。
“你好,厅长办公室。啊,向厅长正在开会,你再打来吧……可能快结束了,没准儿。或者你有什么交待,我转告他……嗯,好,再见!”
话筒才放好,铃声立即跟着响起,吴秘书来不及顺口气,重新抓起:“你好,厅长办公室。啊,是党委办呀?我是向厅长的秘书,他正在开会。好的,好的,散会我马上告诉他,让他给书记打过去。”再次放下电话,他长吁一口气,不敢马上离开,在办公室里等待了大约一分钟,飞快地往门外冲,才打开门,电话再次响声大作。他泄气地摇晃脑袋,强打精神又把黑色的话筒放耳边,这才发现铃声稍有区别,是那部红电话在响。
“您好,厅长办公室。啊,是、是北京……首长您好,我们厅长在开会,我马上叫去他!”
轻轻搁下话筒,吴秘书额头冒出汗珠子,匆匆走到门边,对门外说:“快叫厅长接电话,国务院的!快、快!”
“我们的有关部门,对爆炸物的管理十分松懈,就说做鞭炮的吧,随随便便能买到整卡车火药,在别的省份,类似的爆炸事件屡见不鲜,现在我们也碰上了。我认为,把责任全部推给公安部门是不公平的!想从源头制止此类事件的发生,其他部门更应该加强把关,爆炸物不是我们公安生产的,也不是我们公安销售的,可是出了事,人人都把公安推出来当挡箭牌,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
“对!现在买炸药跟上街买烤肉差不多,我老家有个开矿的老板,买炸药除了开矿,还拿炸药去炸鱼呢!我就碰上好几次。依我看,这次爆炸,就是这类人拿爆炸物上公交车,可能是天气热,也可能是人多车挤,导致爆炸了。唉,多少无辜的人啊,还有几个小孩子。”
“你们等于把这次爆炸定性为一次意外事故。当然了,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爆炸案件,或者说是一起恐怖案件,幕后指使是分裂组织。”
公安厅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旁,一个会议正在进行,最后一个人的发言引起全场交头接耳地议论。
向明是这个时候离开会议室去接电话的。等他再次回到会议室,如坐针毡。当然,与会的人看不出他的不安。他有一张与众不同的笑脸,他的喜怒哀乐,似乎是通过笑脸来表达的。虽然这时候他一点也不想笑,特别是去公交车爆炸的现场,他是擦干净眼泪才下的车。今天,第一次在全疆公安高层会议露面,他当作是上任公安厅长的第一天,谁想二十四小时前的公交车爆炸,把他的就职演说会,变成了案情讨论会。
向明把目光投向南疆公安局长李东阳,这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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