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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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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醒了,谁也不许再提这事儿了。常青你来掌握着,我不管他是哪个,只要是谁走漏一点儿风声,杀,包括我,也包括蝴蝶,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杀的时候不用打招呼。”常青挺了挺胸脯:“没问题。”
  他们三个一走,我一把搂紧了金高:“哈哈,过瘾不过瘾?”
  金高推开我:“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稍加考虑,给春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开口说:“这就走,你带着钱先回酒店,明天哪儿也不要去,好好给我盯着风声。过几天如果没有什么动静,你就去威海。告诉芳子,替我照顾二子几天,我去见一个远方的朋友了,再见。”
  春明的面包车已经停在楼下的院子里了,我上车对春明说了声:“去济南,我想五子了。”
  车开出院子,我摸出手机给五子打了一个电话,五子又在喝酒:“谁呀……笑什么笑?说话啊你。”
  “五子,我是杨远,刚才我跟朋友谈起你来,突然就想你了,我要去找你玩儿。”
  “远哥?快来吧,想死你了……我刚出来没几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
  “我还真不知道呢,这不是你原来的那个手机号码吗?”
  “是啊,给我伙计用了一阵,刚要回来呢,你什么时候到?”
  “我开车,估计十二点之前就到了,你回歌厅吧,我去那里找你。”
  “还歌厅呢,早没啦……一切都归政府啦,你到了以后就给我打个电话,说说位置我去接你。”
  “出了这么多事儿,好,等我的电话。”
  路上,我对春明说:“涛哥死了以后我就没跟济南的朋友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我太忙了。你跟孔龙联系过吧?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春明叹了一口气:“难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涛哥的罪名可多了,杀人,抢劫,敲诈勒索……反正没怎么多审就判了死刑,这事儿都轰动了。五子幸亏没跟在他的身边,要不这几年下来,不死也差不多了。五子一开始判了三年,也是跟涛哥以前的那些事情,后来改判了,改成一年零六个月,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涛哥手下的那帮兄弟光死刑就判了四个,全牵扯人命案子,资产全部充公了……孔龙跑了一阵,后来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就投案了,他没事儿……这你应该知道啊,他不是跟你联系过了吗?”
  “联系过了,我太忙,没往心里去,这次看我的,我让他回来。”
  “那就最好了,孔龙是个不错的伙计,当年你在监狱里,我们整天泡在一起,我了解他,那伙计真不错。”
  “我知道。”
  “回来以后你让他跟着我干吧,义祥谦尽管是个门面,但是我还真想把它弄成个正经生意呢。”
  “你看着办,公司我说了不算。”
  “你说了算,我都看出来了,连董启祥都得听你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我皱了一下眉头,可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给义祥谦的定位等事情。
  “哥哥,我话多了,”春明摇了摇头,“不该知道的我永远也不会去打听。”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有些时候应该装聋子。”
  到了济南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我让春明把车停在靠近五子以前那个歌厅的附近,拨通了他的电话。五子像是在睡觉,声音懒洋洋的:“远哥,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说:“你在什么位置,我过去找你。”五子打了一个哈欠:“还是我过去找你吧。刚才我给孔龙打了一个电话,孔龙这小子在江苏呢,恐怕这一次你见不到他了,他说让你在济南多玩儿几天,他下星期一回来。”我说:“不用跟他联系了,以后我会找他的,我在你原来这个歌厅的旁边,咱们到歌厅门口碰头吧。”五子喃喃地嘟囔道:“我都不好意思到歌厅那边去了,这样吧,你别下车,就在门口,我到了以后给你打电话,咱们直接走,去我家里……我离婚了,家里没人。”我吃了一惊,他以前的对象我见过,尽管长得不漂亮,但是很朴实的一个女人,怎么说离婚一下子就离婚了呢……我猛然想起了林武的三字诗,啊,人生。刚想安慰安慰五子,他竟挂了电话。我冲春明苦笑了一声:“还是我这样好,同居,不结婚。”
  跟春明分析了一阵关于不结婚的好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春明把脑袋伸出窗外看了看:“五子怎么还不来呢?按说他应该来了呀,今天怎么这么拖拉?”
  我拿出手机拨了一遍五子的号码,直到嘟嘟声换成了“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我骂了一声:“这个混蛋刚才是在睡觉吧,说不定又迷糊过去了,咱们再等会儿,半个小时他还不来,咱们就先找个旅馆住下。”春明怏怏地把腿搭到方向盘上:“唉,也许是他爱面子,混得差了就连见朋友的心情都没有了……”
  刚说到这里,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声音怪得很,像个垂死的病人在呻吟,我的头皮蓦然一紧。
  这种感觉很奇特,潜意识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犹豫着按开了手机:“是五子吗?”
  五子的声音很微弱:“远哥……我不行了,快来救我……”
  “你在哪里?”我的汗毛一下子扎煞起来。
  “离你不远……你把车往东开,我走不动了……血,血止不住了……快,远哥,快发动车……”
  “你他妈的少跟我开玩笑!”
  “远哥……”五子不说话了,呼吸也听不分明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来不及细想,猛推了春明一把:“哪是东面?快,五子出事儿了!”
  春明猛地发动了车:“别慌远哥,咱们不能随便过去,听我的。”
  我的脑子突然就乱了:“去你妈的,快!找到东面,五子在不远的地方,我要先去救他!”
  春明腾出一只手,把他的枪递给了我:“好,我听你的,打开保险。”
  车忽地调了一个头,根据楼房的朝向,我分析出,前面应该就是朝东的方向。我打开手枪的保险,把枪递给了春明:“你拿着,我这里有。”我把自己的手枪从怀里掏出来,右手握枪,左手打开了保险,枪身后面的红灯映得我的眼睛一阵眩晕。我猛闭了一下眼睛,狼一般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突然,一个黑影映入我的眼帘,五子浑圆的身影斜躺在一个垃圾箱旁边,他的身下淌着一滩污水一样的血迹。我大吼一声:“停车!”没等车停稳,我就提着枪从车上跳了下来,春明喊了一声“小心”,嘭地一声也蹿了下来。我扑向五子,春明双手举着枪来回地瞄。
  五子没有了呼吸,他的脸是温热的,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已经冰凉。
  我跪在他的头顶上,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几乎也停止了。
  春明来回冲了几趟,跑过来,一把拉起了我:“哥哥,这个地方不能呆了,赶紧走。”
  我糊里糊涂地窜到了车上,疾驰的车将路灯下面的五子拉成了一个污浊的黑点。
  济南的深夜似乎比我们那边热闹,街道上依旧有不少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都还在开门纳客。五子躺在那个阴冷的垃圾箱旁边,一定很孤单,也许来往的行人会以为他只是一个醉汉,或者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是不会管他的。天亮以后,他的身边会飘满落叶,身子下面的血也会结成冰,也许他的身体会与地面连在一起,需要阳光才能将他与地面分离……风迎着车窗灌进来,我感觉眼睛下面仿佛有人拿着砂纸在拉,又疼又麻。我是不是哭了?我在哭什么呢?我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我并不是在哭五子,心里乱糟糟的,哭得毫无来由。我没有力气关上车窗,把脸扭到里面,让风从我的脖颈后面灌到我的脊梁里,让我感受到狼一般的苍凉,我觉得我的脊梁上长出了毛发,风吹动这些毛发,让我觉得自己是蹲在一个高岗上,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我昂起头,盯着银盘一样的月亮,引颈嗥叫。
  “远哥,别唱歌了,我听了心里发憷,”春明瓮声说:“车快要没油了,要不找个地方停下?”
  “停下吧,我很累,想睡觉了。”
  “要不就在车上凑合一宿,明天找个地方好好睡。”
  “车里太冷了,你还是找家旅馆停车吧……春明,你害不害怕?”
  “害怕,”春明边打量着路边的门头边说,“人的命就跟纸一样薄,说死也就死了。”
  随着车身的摇晃,我竟然迷糊了过去……我看见五子从血泊里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哦,妈的,我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呢?远哥,刚才我磕倒了,没人看见吧?真丢人。我说,刚才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你小子又在跟我开玩笑。五子说,我没死,哪能那么简单就死了呢?我才三十来岁,最少还能活他四十年呢。远哥,走,去我家里,我要跟你喝个通宵。我转身来找春明,春明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惨淡的月光映着他,让他看上去像一条狼,我大声喊:“春明,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把车开过来,咱们去五子家喝通宵酒去。”春明说:“天真冷啊,把车停在院子里不行啊,明天发动不起来车了。”五子说:“没问题,大家的车都停在这里呢,明天多轰一阵油就发动起来了。来吧,标准间,一宿六十。”我说:“在你们家住着还跟我们要钱呀,小气鬼。”春明说:“远哥看来你真累了,说胡话呢……”五子笑道:“不要钱怎么办?我们干的就是这个买卖。”我猛一激灵,一下子张开了眼睛,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站在车下冲我笑:“这位兄弟喝酒了吧?呵呵,快下来,车里太冷了,容易感冒。”
  妈的,我的脑子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怎么能把他看成五子呢?差了一大截呢。我从车上跳下来,一手扶住车门,一手冲他摇了摇:“喝多了喝多了……大叔,现在几点了?”老头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差五分一点。”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这就下半夜了。五子还躺在那里吗?我的心好像被一根细线勒着,一抽一抽地疼。
  春明想要过来搀我,我推开他,猛一甩头,迈进了这家小旅馆。
  春明在外面登记,我和衣躺在床上,没等把被子拉过头顶就睡了过去。在梦里,我一直在奔跑,一会儿是人形,一会儿变成了一条被猎人追赶着的狼……由人变狼的环节我记得非常清楚。起先我在马路上走,一个看不清眉眼的人冲我端起了猎枪,我转身就跑,那个人不说话,咕咚咕咚地在后面追。每次当他即将抓住我的时候,我就蹲下身子,贴着地面跑,后来那个人不想跟我啰嗦了,接连开了几枪,我不能被他打着,我必须飞到天上去。我曾经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只要我把两只手撑在地上,用双腿一蹬,就可以冲出去很远,然后我就可以采取狼那样的姿势奔跑,跑着跑着就会飞到天上去……结果,我成功了,我飘在天上,俯视着灰蒙蒙的大地,一切景物都在我的脚下飘浮着,腿上稍一用力,那些景物就变成了一团烟雾,另外的景物便又飘了过来。飞着也很累,我出了一身汗,汗水粘在我的身上,让我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我想脱掉衣服,可是我没有力气,我想喊人来帮我脱,可是我喊不出声音来。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根本没有什么猎人在追赶我。惟一搞不清楚的是,我到底变没变成狼?
  “远哥,睡不着就别那么难受,起来坐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的嘴巴上被插了一根烟,我使劲抽了一口,这是真的。我醒过来了,身上忽然就有了力气。我抬手揉了揉眼睛,春明倚在墙上抽烟:“远哥,你出了不少汗。”
  我坐起来,过滤嘴粘在我的嘴唇上,一拖生疼,一用力,拽下来一块皮。
  春明笑了:“远哥,看你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皮,当年被阎坤刺那一刀留下的伤口依然麻痒。
  我笑了笑:“人在世上飘,难免不挨刀。我的命大,没死,五子命小,这就死了,人死如灯灭啊,谁也免不了一死。你也一样,你也不敢肯定自己是怎么个死法……呵,我怎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春明哼了一声:“这不是胡思乱想,这是实话。远哥,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人的生命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跟灯灭了一个意思,不管你以前是多么的辉煌,或者是多么的潦倒,死了都一样,没有人会记得你……我经常梦见我死了,死得那个难看啊,躺在马路上,没有一个人理我,我就像一堆垃圾一样被风吹着,被雨淋着,野狗都不愿意多看我两眼。有一天我梦见小杰了,他也跟我一样,也这样躺着,不过他是躺在荒野里的……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暴尸荒野……不对,还是用客死异乡这个词比较准确。我远远地看着他的尸体,不敢过去,我怕他站起来咬死我,他就是那么一种人……醒来以后我就想,他是不会上来咬我的,我是他的表弟,我很听他的话,可是再一次做梦又是这样,我真的很怕他。远哥,你在里面的时候,孙朝阳死了,警察去调查过我,问我认识不认识孙朝阳?我说我认识他,可是他不认识我。警察就从我的耳朵上抽了一点儿血带走了。后来警察又找我了,问我,你表哥是不是叫小杰,我说是啊。警察说,他去了哪里?我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怀疑我表哥杀了孙朝阳?警察说,在没结案之前谁都是怀疑对象……远哥,我怎么老是怀疑孙朝阳是小杰杀的呢?你可别怪我多嘴,我太了解他了,他说过的话永远会兑现的。我听天顺说,小杰曾经发过誓,我一定要杀了孙朝阳,替广元报仇……他说到做到。远哥,也许我在你的面前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可是我觉得通过这几次事儿,我真的就是你的亲兄弟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孙朝阳到底是被谁杀的?我太好奇了,甚至做梦都在想着这事儿呢。”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有感觉,孙朝阳的死与你表哥没有关系,我敢确定。”
  春明叹一口气,把脑袋转向了漆黑的窗外:“也许是我太担心他了。”
  我拿脚蹬了蹬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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