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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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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吹云这数十天来发现急躁冒进只会唐突了佳人。只要手法强硬霸道些,她偶发的友善立刻就荡然无存,甚至冷淡无礼,让他的挫折感益发沉重无力了。
她是不理人的,并不是针对他一人,是个性使然。
她独来独往,对谁都秉持着如水的距离,但不是高不可攀的骄纵傲慢,独孤吹云发现都是因为她本身的不善言语和羞涩所造成的。
只要是有人找她说话,她便脸红。
拒绝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他将对她的怜惜放在心底,发誓不让她有拒绝他的机会,为此,他收敛了君王的自以为是,学着去尊重一个女人。
对她的作息了若指掌,便是箍住她的方式之一。
“你瞧!顺着叶缝和骨干扫下来,不管任何虫子都能除,又不会伤到枝叶。”他放手让黄蝶试验。
“好像真的很好用。”面露微笑的黄蝶为这便利顺手的小玩意着迷了。
“为什么坚持要种这种桃树?我听家丁们说这是你的主张。”他“习惯”的为黄蝶掳高水袖,一层又一层,一手弄好换一手,以免沾到泥土。
“北都喜欢。”拒绝不了他体贴过火的动作,只得任着他去。
独孤吹云眼中升起阴霾。
“就因为他喜欢,你就把自己累成一头驴子?”这种动机似乎已超越了兄妹的范围。
“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有什么累不累?”她不能像一般的女子躲在闺阁里绣花做针黹,也拿不得锅碗瓢盆,与其做一个专要人侍候的废物,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无疑是她心灵和肉体的避风港。
“看着我!”他发急。
“别要求我做不到的事。”她淡淡的顶回去。
独孤吹云行动如雷,截住她沾泥的手往他双颊碰去,粗的气息混乱的带着命令。
“用手、用你的手来看我,感觉我对你的一片诚意。不许退缩,我的手劲很大,别让我不知轻重的弄痛你。”
全然的霸道里潜藏着点滴的温柔,那么急切的话敲在黄蝶耳膜,她被蛊惑,挣开着拳的小手贴着独孤吹云的颊,不动了。
“看我!”他渴望的低语。
她的十指贴着他饱富弹性的颊,沈淀下心情,不再胡思乱想,不再一个劲的排斥眼前这个男人。
她以指代眼,感触到他温润飞长的剑眉、饱满光泽的前额,削瘦高挺的鼻梁、略长的颊和往上翘、似乎正含笑待她的唇。
不曾有谁让她这样子“看过”,由一开始的小心怯懦到加遽的呼吸,在她内心从无具体容貌的独孤吹云逐渐成型了。
她的触摸延伸到他宽厚的肩,独孤吹云没有阻止,任她一路探索下去。
徜徉在这样的怀抱其中会是什么滋味?她倏地脸红,打断天马行空的意念,急忙收手了。
“我长得还可以吧?”他着迷于她蓦地翻红的粉颊。
岂止是可以,他的长相可称得上是俊俏。黄蝶敛下双睫,从心里轻说。
“让我来照顾你。”他说。
她小口小口的喘气。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让我发狂!”他的声音搀入浓烈如酒的情意。
黄蝶躲开他异常热情的注视,有些没把握。
“你让我困扰……”
她不明白在心底搅和的是什么,也无法形容她的心情。
“别怕,我会给你时间,等你厘清我的定位,可是,别想乘机逃开,那是不可能的事!”这不是深情款款的爱语,对独孤吹云来说,这是通牒,是他誓在必得的宣言。
然而,他所谓的时间期限竟来得如此之快。
深褐的八角窗前枝桠横疏,梧桐、盘槐青郁可爱,翠盖满院,玉兰、紫薇清香扑鼻,尤其正当暑夏,黄瓦粉墙下的凤凰花遍洒滟潋,像一把朝天奔放的火焰,夺目凄美。
移座当窗,独孤吹云正握卷浅读。
与他面对面坐着的是听得用心的黄蝶。
那是一卷厚重的“封神演义”。独孤吹云逐字念到姜子牙火烧琵琶精,种下妲己魅惑纣王毁家倾国的因果。
一个章回结束,独孤吹云放下册子,啜了口碧萝春茶。
黄蝶嗜书,是他走进她的芥子苑才发现的。
斑斓的说书能力一等差,跳字能力却一流的强,这种情况下黄蝶居然仍听得津津有味,他不忍也心痛,抽掉小班斓的书,取代了她位置。
一路听着独孤吹云行云流水般的讲书,斑斓从不悦到张大眼睛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决定要将这伟岸俊逸的美男子当成偶像来崇拜。
桃花岛上谁不帅呀,可是就没人的声音这么好听,让她为之着迷不已,再说,原来听书跟说书的感觉差这么多,一个享福一个吃苦,她解脱了。喔喔!!
“你说的跟班斓不太一样──”从书本的情境中回神,黄蝶不由得微笑。
斑斓半吊子的识字品质跟独孤吹云实在没得比。
“小姐,你可不能这样说!我斑斓不就识得那几个大字,那些蚯蚓一样的字不是常人能看得懂的,是小姐把铁拐李当快铳手用,不能怪我啦!”斑斓可不依了,撒娇的紧。
“斑斓!我没那意思。”黄蝶发窘。
“小姐的脸皮子薄,算我没说好了。”唉,她的小姐就是经不起逗,这样也脸红。
真是没法没天的丫头!“斑斓,麻烦你去厨房端盘时鲜水果来。”独孤吹云不着痕的遣走饶舌的小麻雀。
“是。”斑斓轻快的跳了出去。
黄蝶惊讶得忘了说话。
“她没被我收买,只是心悦诚服而已。”独孤吹云看透她那丁点心思。
“就连胤都使唤不动她,她拗起性子来连我也必须好言好语才差得动她呢!
“他究竟魅力何在啊?
“不提她,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故件神秘的掏出一张折叠方正的宣纸。
她看不见,无从猜想起。
“是什么?”
一片轻如蝉翼的东西被放进她温润的手掌心。
她小心翼翼地抚触。“是花瓣。”
他又故弄什么玄虚。
“还有……”他催促她,她没把整个东西的面貌“看”完。
带着疑惑的美丽神情,黄蝶凭着感觉继续用食指探索。
随着感觉的轮廓出现,她如玉的脸泛起喜悦的光泽,宛如精心雕琢的宝钻,美不可方物。
“是……只蝴蝶。”
花托是饱满的蝶腹,优雅的触须是凤凰花的花蕊,薄薄的羽翅是艳红带黄点的花瓣。那是一只停伫在她掌中似要乘风飞去的花蝶。
“喜欢吗?”他其实不消问,从黄蝶单纯的脸蛋就知道他取悦了她。
“我想把它夹在书页间。”她几乎是兴奋的。
“它是黄色的蝶。”独孤吹云话中有话。
“凤凰花不都是红色的?”她没意会过来。
“红的蝴蝶不稀奇,黄蝶才是特别的。”他一辈子从没拐弯的示爱过,也不曾向谁表示过爱意,她发现了吗?
“你……话中有话?”
“是。”独孤吹云坦荡地承认,心中有份激越的悸动。
他靠近她,握住她摊在桌面的小手。“你终于感觉到我对你的情意了吗?”
“你胡说什么?”遮不住的娇羞强忍不住。
“我是正经的,你一定又要问我爱上你哪一点,对吗?”他的声音愈来愈浓烈。“我爱你奇淡如水的冷调,爱你绝不肯压低自己的自信,爱你的一举一动,爱得无理可解释,这些理由足够说服你接纳我了吗?”他不想逼得太紧,可是要刻意压抑自己的爱意却比什么都痛苦。
黄蝶纳闷地垂下头。这是哪门子的爱法?毫无道理又几近赖皮的示爱,还有,她对他的来处根本一无所知,或许她对爱的感觉太严苛了,但,为什么不,在她的生命计划中根本没有爱情这项东西,如果真要爱,她要全心全意的、始终如一的爱情。
所以她非小心保住自己的心不可。
第四章
“让我逮到那个任性没责任的家伙,我非骂他一顿不可。”踏上桃花岛第一步,脸拉得比马长的戚宁远愤愤地说。
多月不见的他面带憔悴,显然是体力透支过多,精神消耗过度的结果。
“只会出张狗嘴,我看你连放个屁都不敢。”向来说话致人于死不见血的戈尔真轻松地走下舢舨,踏上桃花岛的泥地。
吸了口饱含土气的空气……唔,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最好。
“你很看不起人咧。”下锚、定帆,将自己的爱船泊好,戚宁远才跟着下船。
“是又怎样?”恶人摆明了目空一切。
“我没日没夜代批了无数的奏折,还不准发牢骚,没天理!”这也太忍辱负重了吧。
“谁叫你猜拳的技术奇烂无比,笨嘛!”他愿意跟戚宁远同行最初是看在他向来不多语又独来独往的优点上面,不料,被硬逼着在皇宫大苑住了几个月的他却性情大变,一路来,牢骚多如牛毛,教人恨不得把牛粪塞入他的嘴。
戚宁远哑口无言。
独孤吹云失踪后,他们为了封锁消息只得兵升三路,海棠逸最得朝中大臣的信任,负责掩饰皇帝出走的事实,他是明棋,暗棋呢,就是躲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拟定决策的戚宁远。
至于上山下海大海捞针找人的工作则落在蓝非、戈尔真身上。
他受够了蓝非长舌的连篇废话,坚持换手,怎料……“我心中有苦,不吐不快嘛!”他委屈到家了。
“要吐到岸边吐个痛快,别冲着我来。”谁不苦啊?天南地北的寻人,他当是鱼缸里捞鱼那么简单啊!
“你乱没同情心的。”铁石心肠的浑球。戚宁远暗中唾弃。
“再多放个屁,我就踹你下水。”他说到做到。
呵!好个穷凶极恶。戚宁远衡量情势后戛然闭嘴。想在戈尔真的尖牙利嘴下讨生活……还是甭自不量力了。能跟戈尔真抗衡的蓝非公子远在京城,他还是求自保就好。
两人行行复停停,走了大半天才趋近努尔北都的大宅子。
戈尔真递上拜帖,来到傍出而筑的楼阁里。
“两位来得不巧,我大哥出门散步去了。”看着天色,努尔北都促狭的笑道。
他看云、看彩霞满天,好不惬意。
此刻,时近黄昏,独孤吹云例行的“工作”就是陪黄蝶散步去。
散步?戚宁远跟戈尔真面面相觑。他们为了他忙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始作俑者却悠哉散步去了?天理何在?
两人干笑……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他们能拿他怎样?煎煮炒炸没一项行得通……唉……好委屈……两人相觑的自怨自艾着,冷不防独孤胤说话了。
“他不在,你们可以走人了。”
他的好脸色是看人给的,不屑给一群怎么都看不顺眼的人。
“别这样,胤,他们可也是你的三哥跟五哥呢。”
“谁稀罕?”他任性得不看人脸色。“是你跟那家伙在称兄道弟,我说过别把我扯进去。”
什么兄呀弟啊的,还不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必假惺惺!
努尔北都抓抓头皮,有些无奈。
“不然劳驾你跑一趟,告诉大哥,说他的好日子要结束了,老三跟老五找来了。”努尔北都四两拨千斤,要跟胤硬碰硬是自讨苦吃。
“哼!”独孤胤冷眼扫过他眼中的不速之客,拂袖而去。
“请坐,不要拘束。”努尔北都还是张惹人爱的笑脸,殷勤待客。
戈尔真老实不客气的抓起水蜜桃便吃,让戚宁远应付主人去。
戚宁远挑了张最远的椅子落坐,跟两人遥遥相望,客套话都还没出口呢,就听见努尔北都爆出狂笑。
“你们真如大哥形容的模样,一个有洁癖,能离人多远就闪多远,一个倨傲任性,大哥有识人之能,说得好啊!”
戚宁远一笑带过。“家丑外扬,真是惭愧。”
“你才是家丑,别把我算进去。”虚伪的心话!
“是是是,咱们五个里我的确是最不入眼的那个。”戚宁远好好先生的个性又恢复正常了。
找到独孤吹云等于心事完结了大半,此时他心旷神怡。
努尔北都又是一阵大笑。
跟这群人生活肯定一点都不会无聊。
他认独孤吹云为大哥还真是蒙对了呢!
戈尔真斜眼勾睇他,慢条斯理的扔掉水蜜桃核才说:“病入膏肓的人最忌动肝伤脾,怒笑都不合你,想要活命你还是闭嘴的好。”
努尔北都仍是扯着笑。
“连哭笑都不自由,那我宁可不要活。”生死大事从他口中道来轻松地就像谈论天气一样。
戈尔真微微动容了。
“难怪我大哥会破格让你加入八荒飞龙的阵营,我们成军多年还找不到另外两人凑足八人,你倒是好能耐。”
“甜言蜜语是我少数的优点之一。”他咳了声,不改其笑。
“你很看得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活多久算多久,斤斤计较不见得有用。”他说出真心话。
“你想死?”戈尔真漂亮眼睛燃起光。
“未尝不可,我该了的心愿都了得差不多,可以算是无牵无挂了。”他脆净的声音有些幽微,是倦了。
多少年来,今天说的话最多。他的身体负荷不了了。
他的牵挂里包括着黄蝶。然而,她不再是他的责任了,独孤吹云会照顾她,所以就算他此刻就死掉,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想死,那还得问我答不答应。”戈尔真眼中的火花更是鲜活。
他最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任务了。不用旁人来求他,越是反其道而行越对他的胃口。
他不会让眼前这少年死掉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他看顺眼的人,想死?没那么容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到哪里独孤吹云总是牵着她的手,生怕她会不见似的。
“你不需要再拿拐杖,我就是你的眼睛。”他这么说,态度十分坚决。
她也不再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徒然。
他的占有欲太浓太烈,叫人昏眩……也叫人为之迷醉。
黄蝶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快被他攻陷了。
他将她带到屋前的凤凰树下。
“你摸摸看,上面写了什么,那是我的心声。”她看不见独孤吹云笑得像恋爱中男人的模样。
他会出其不意地为她做上许多事。帮她给花树浇水翻土,告诉她云长什么样子,带她去海边,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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