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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雪王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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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男子汉的泪水再也忍下住飙出。
  “够了、够了,小妹,你再搞下去要出人命了。”齐家七个哥哥同时出动,这才压制住失神的齐珞薰。
  齐父奔过来,拉起严锣躲向一旁。“不哭、不哭喔,小锣。”
  “师父,你们太过分了,就这样把我丢入虎口,亏你以前还老说拿我当儿子看,原来都是骗人的,呜呜呜……”没人知道,长得高头大马的严锣其实很爱哭。
  “你是我儿子啊!”十八年前,齐父在街上捡到走失的他,交由警局代寻他父母,却久久没有消息,在他即将被送入孤儿院前夕,齐家领养了他,之后就一直当他是齐家的一份子,至今未变。
  只下过,当小丫头发飙时,别说养子会被牺牲了,如有必要,老子都有成为牺牲品的一天。
  齐珞薰是颗不定时炸弹啊!她很有武学天分,但性子不稳,原以为打坐修养可以让她性情变得稳定,无奈只增加了她与人干架的次数。
  她那似永无止尽的精力好像只能靠著打斗去发泄,直到她进了高中,三不五时发作一次的失控渐渐减少。
  齐家人一直以为是严锣这个大师兄兼导师教得好,因此就将照顾齐珞薰的责任交托到他身上。
  可从今日之事看来,让齐珞薰安定的功臣并非他,而是另有其人。
  齐爷爷小心翼翼地从门边探出头,拍拍严锣的肩。“小锣啊,你都三十一岁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不嫌丢脸吗?”
  “哪里丢脸了?我这叫真情流露。”只要没有女人在场,严锣都是这副德行。“而且,我若不爱哭,早死掉八百次了。”这倒是实话,打小,严锣的哭声就宏亮似雷鸣。
  那次与家人走失,被齐父捡到时,他也正哭得震天响;否则在锣鼓喧天的庙会里,谁有本事注意到一个小孩子的哀嚎?
  然后十岁那年,一个怪叔叔想用一根棒棒糖骗他进公园瞎搞,他也是这样大哭将人吓跑。
  十一岁时,学校的学长要他缴纳贡金,他哭天抢地到对方主动掏出五十块钱塞他的嘴、求他别再哭了。
  同年,某个不长眼的小偷趁著齐家没大人,爬墙进来、试图行窃,也在他惊天动地的嚎哭声中,失风摔下墙垣,跌断腿,被救护车载走。
  总之,说起他“爱哭”的丰功伟业,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统合下来的结果只有一个——哭泣是救命的千金良方,怕死者请多多爱用。
  “那你尽量哭吧!”齐爷爷拍拍他的肩。“不过要小心追不到女朋友。”
  “只要某人不要成天找我麻烦,有事没事就将我一张帅哥脸扁成猪头,我的女人缘一向很好。”说起齐珞薰的罪行,严锣就忍不住含泪将近日受到的委屈尽数哭诉了一遍。
  “我才没有找麻烦,乱来的明明是大师兄。”跟七个哥哥全部打过一场,精力发泄够了,齐珞薰终于神清气爽来到大门边,看到严锣,想起他对伊悔的威胁,小巧的五官皱成包子样。
  “我哪里乱来了?”为了照顾小师妹,严锣可是连老命都赔上了半条呢!
  “为人师表,明明就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个学生,大师兄却老是以一己之喜好欺负不悔儿,还说没乱来。”
  “我什么时候欺负伊悔了?”若没他顶著,以伊悔的学习态度,早被退学几百万次了好吗?
  “你老是威胁不悔儿要叫他爸爸来学校面谈,还说没有?”
  “他行为有问题,我不找他爸爸谈,要找谁?”
  “可是他爸爸不喜欢他啊!你又对他爸爸乱告状,不是更叫他们父子失和?”
  “小师妹,你要知道两件事。首先,他们父子感情的问题我无权干涉,充其量,我也只能劝导、希望伊先生改变一下对伊悔的态度。第二,伊悔还未成年,他有任何问题,导师找监护人商量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并没有告他什么状。还有,你一见面就揍了伊先生,这件事怎么说?”
  “有什么好说的?”齐珞薰不悦地撇开头。“是他自己二话不说,走过来就想打不悔儿,我当然要打回去啦!而且,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悔儿的爸爸,不过最后我有赔他一巴掌,我们算扯平了;才不像大师兄,拉拉杂杂胡说一大堆。”别想瞒她,她全看到了,伊靖染离开学校时,那张脸黑得跟木炭没两样,她好担心,伊悔回去后会不会被打?
  本来,她还想跟著伊悔回家的,偏他固执得要命,死都不让她跟,没办法,她只好回自己家。
  “小师妹,看人不能只看一个面,伊先生或许不是个完美的父亲,但也绝不是个坏人。”尤其交谈过后,他发现伊靖染其实还满重视伊悔的,只是畏于流言及众人目光,不敢表现出来。
  “哼,你们大人都嘛只会替大人讲话。”她才不信会随便对儿子动手动脚的人能有多好。
  “那是因为大人有大人的苦处。”严锣颓丧地搔搔头,青春是莽撞的本钱,就像齐珞薰,无论她此刻有多么的不安定,因为她还小,很多行为可以被原谅。
  但成年人就不同了,他们得面对来自家庭、公司、社会等各方面的压力,所以在失业率高涨的现今,才会有那么多中年人自杀。
  而伊靖染的情况又更复杂了。他从小是个资优生,长大就业后,更是人人看好的社会精英,一朝却因儿子异常的外貌饱受流言所苦,再加上妻子自杀、工作遭降级、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叫他如何承受得住?
  他已经算勇敢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固守工作岗位,死不肯退,图的也不过是糊口饭吃,然后,养儿子。
  他自己都过得悲惨万分了,又哪里有精神气力去疼爱儿子、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庭?
  “反正我不管。”齐珞薰气呼呼跳起来。“我就是不准任何人欺负不悔儿,无论是他爸爸或是大师兄都一样。”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留下严锣呆坐原地,无语问苍天。
  静默持续了好半晌,直到齐爷爷好奇的声音打断沈默。“小锣啊,那个……什么……不悔儿是谁?真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不是的。”严锣苦笑一声,解释道:“小师妹口中的不侮儿其实叫伊悔,是我班上一个学生。”
  “那就是小薰的同学喽?”齐父颔首表示了解。“男的还是女的?听小薰的意思,好像很重视他似的。”
  “伊悔是个男生,小师妹也的确相当看重他。”严锣将齐珞薰一入学就为了伊悔在校门口与人大打出手的事,大略说了一逼。
  “这么说来,小薰很喜欢那个伊悔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听你们刚才的对话,那个伊悔的家庭背景好像很复杂。”齐父又问。
  “喜欢吗?”严锣皱眉沈思良久,方道:“我也不知道小师妹对伊悔是什么样的想法,她看起来很喜欢人家,偏又常捉弄他。而且,你们应该还记得小师妹以前说过,有一天,她若要嫁人,对方一定要比她强上几百倍;那个伊悔是名白子,身体并不好,常常请假,我不觉得小师妹会喜欢他。”他把伊悔的病解释了一下。
  “白子,是不是那种叫白化症的病?那会遗传吧?”齐爷爷问。
  “如果两个隐性基因撞在一起,是有可能。”严锣说。
  “那就不能生孩子啦!”齐父皱眉。“好可怜。”
  “爷爷、老爸。”齐家大哥翻个白眼。“除非你们对那个病很了解,否则别随便谈论人家啦!你们刚才没听大师兄说,一堆流言已经快把那位伊先生逼疯了?”
  “没错,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很伤人的。”齐家二哥附和道。
  齐家所有的兄弟都点头同意。
  言语有很多种意思,有口是心非、有口蜜腹剑,有时,说者无心,但听入别人耳里,却可能是深深的伤害,如何拿捏?是一项高深的学问。
  第五章
  最后的最后,齐珞薰还是忍不住连夜跑到伊家附近。
  她本想远远望伊悔一眼,确定他平安无事后,就回家睡觉。
  可当她来到伊家门前那条巷子,瞧见那抹半埋在水沟里的身影时,整个人呆了。
  “不悔儿!”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在水沟里干什么?想自杀也别找这么臭的地方嘛!很杀风景的。
  一身狼狈的伊悔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弯著腰,双手在烂泥巴里东摸西掏个不停。
  “不悔儿!”她又喊了一次。
  他还是没听见。
  她有些火了。他老是这样,眼里只有人偶,看不到其他人,就连她,待在他身边近三年了,他还是常常对她视而不见。
  “伊、不、侮——”含著怒气,她冲过去用力拉起他的手,瞧见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那双原本闪亮似万里晴空的眸子完全笼罩在一片阴霾中,半丝光采也无。
  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会变成这样?
  伊侮似无所觉地挣扎了下,摆脱她的桎梏,弯下腰,继续在恶臭、冰冷的水沟里摸索著。
  “不悔儿……呜!”她双手掩住檀口,不敢相信地看著阴暗角落里,那尊破碎的人偶。
  是谁这么残忍,硬生生砸毁伊悔的心?他一直把那些人偶当成性命看待啊!
  八成是伊靖染,能够自由进入伊家、碰触伊悔圣域的只有他了。
  严锣还说他不是坏人。大人就爱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干出这么恶劣的事还不算坏吗?可恶!
  吸吸鼻子,她把人偶的碎片搬过来,小心翼翼拼凑著。“还少了一只胳臂。”伊悔就是在找那只手吗?
  毫不犹豫地,齐珞薰跟著跳入水沟中。
  “我帮你找。”不管伊悔有没有听见,她埋头找起人偶的断臂。
  他似乎察觉出她的存在,茫然的眸子持续追寻著她的身影,片刻,焦点集聚,他瞧见了她。
  她什么时候来的,他没有发现,可是……最近,每当他遇到困难时,回头一望,她都在身旁。
  伊悔凝视著她奋力寻找的身影,苍白的颊不期然浮现一抹嫣红;她的守护,让他心头溢满温暖的热流。
  他乾涩的唇下自觉蠕动了下,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嘴型可以清楚辨别出他说的是“谢谢”两字。
  齐珞薰的安慰声叨叨絮絮传来。“你放心好了,那么大一只手臂,一定找得到的。万一真找不著,我要爸爸买材料给你重做,反正你一直想试逼各种材质,找出最能表现出人体肌肤、动态、温度和……”
  他悲伤的声音打断她的话。“家人是不可能被取代的。”
  她顿住了叨念,仿佛听见他心底最深处的嘶吼,无限悲伤与无助。
  “不悔儿。”她乍然转头望他。
  他已回复到原先的姿势,努力找寻著那只断臂。
  “不悔儿。”她凝视他僵硬的侧脸。“刚才你有说话吗?”
  他一声不吭,只是专心掏著烂泥。
  “不是你吗?”直觉告诉她是。
  但他冷漠的侧脸,一无表情。
  她一头雾水,游移的视线不小心瞥到那尊破碎的人偶。
  月光下,人偶白皙的脸庞上挂著羞怯的笑,那五官、那模样儿……竟有八分肖似伊悔,只除了——它是女性。
  长久以来,伊侮做人偶都是以自己为范本吗?
  她不信,伊悔并不喜欢他的容貌,因为这突出的美丽带给他太多的痛苦,以致他厌极这份抢眼。
  那么人偶的范本是谁?望著伊悔,某个画面闪过她脑海。
  她记得她第一次爬上伊家二楼,被他臭骂一顿那日,似乎在他房里见过一张照片;相片里是一对年轻男女,男俊女俏,十足地意气风发。
  那男子,以前她不知是谁,直到见到伊靖染才终于发现,那是他年轻时的相貌,所以说,女子……该是伊悔的妈喽?
  原来他一直以自己的母亲为范本在做人偶。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想像著他的动机,好半晌,她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难不成……他把人偶当妈了?发现他竟是以这种心情在雕塑母亲的样貌,视若珍宝。她一双眼酸涩得近乎燃烧起来。
  孩子依恋父母是天性,伊悔从小失去母亲,只能从人偶中去感受恋慕的亲情,这是何等悲哀的事?
  而他的父亲虽尚在人间,却待他宛若仇人。
  齐珞薰搞不懂,这些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错过这许多,为何还学不会珍惜身边所有,难道真要任事情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肯觉悟?
  一滴泪滑下眼角,突然好想抱紧伊悔,告诉他,即便没有父母,他还是可以拥有其他亲人,至少她很乐意将家分一半给他。
  她有一个爷爷、一个爸爸、七个哥哥,和一位大师兄,只要他愿意,大家都会很开心当他的家人。
  “找到了。”忽然,伊侮兴奋的呼声在寒凉的夜幕里响起。
  她转头,看见他抱著那只沾满烂泥的断臂亲密地厮磨,心揪得发疼。
  “别这样,不悔儿。”她想把断臂从他怀里抽出来。
  他不依,甩开她的手,飞快跃出水沟,收拾妥一旁的人偶碎片,兴高采烈往屋里走。
  瞧著他孩子似开心的容颜,泪滑下她的颊,忍不住,她喊:“人偶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真正的家人的。”
  他没听见,开心的脚步越迈越快。
  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不停。
  除了齐珞薰外,还有一个人也注意到了伊悔的异常。
  伊靖染从阳台上观察到儿子的一举一动,一颗惨遭无边愤怒冰冻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戳破,滴滴答答落下点点鲜血。
  他的儿子,还记得初发现妻子怀孕时,他们是如何的欢欣?
  但伊悔偏偏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他知道生病不是儿子的错,然而因为受不了众人同情、蔑视、唏嘘……等各种眼光;再加上那无止无尽的恶意谣言,他被击倒了。
  他恨,明明只是生了个儿子,为何会搞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所以明知不该将罪过归到伊悔身上,他还是忍不住想,若没有伊悔,他的人生当会何等顺遂?
  他,好怀念那段无忧无虑、快乐幸福的日子啊!
  因此才会一见儿子亲手塑造妻子的人偶时,瞬间崩溃,将人偶从阳台上丢出去,任它摔成碎片。
  瞧见儿子悲伤的眼神,他仿佛回顾了痛苦的后半生:金发雪肤的伊悔出世,他父母气晕,坚持媳妇偷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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