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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魅情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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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昏睡两天,烧也退了,该回去面对现实。”女子轻柔的诉说残酷的事实。
两天了?他昏迷两天了?宏国的情况已糟到刻不容缓的地步,他若无故失踪两天,公司岂不阵脚大乱、雪上加霜?酸涩的眼皮用力的皱紧,眨了几下。
女子不动声色的退到落地窗口,拉起百叶窗阻隔午后的烈阳,伫立在幽暗形成的保护网,眸光晶亮的直瞅着病床上的人。
封仕德睁开眼,起初视线迷茫,又眨了几下,似乎可以看见淡淡的影子,又闭上约一分钟,再次轻启时,视线已清晰,落人眸中的尽是陌生的家具,下意识的搜寻那个拥有熟悉音嗓的女子。
是她吗?他能期望是她吗?渴望见到她的期盼揪得心好疼好疼。
“床头边有送洗过后的衣物,你可以到浴室梳洗后穿上。”
女子公事公办的口吻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扫方才的清幽自在、慵懒闲情。
“你……”凝视着窗边那抹黑影,阴暗的光度令他看不清她的容颜,熟悉的嗓音仍让他的心坎翻起波浪,激动翻滚。
“你该走了,这不是你久留之地。”
封仕德用力的眨着眼,费力想看清她的容颜,虚弱的身子缓缓抬起,短暂的用力让他气力尽失,急遽喘息,咳嗽连连。
女子轻吁一声,语调有丝悲伤,“我会请人来帮你。”纤细的身影从黑暗中步出,直往房门而去,潇洒自若。
“慢着……请你……”忍着致命的咳嗽,他焦急呼唤。畏惧她一去不回,那种无能为力的痛楚揪住他的心,紧张牵动整个心灵深处。
女子的身影愣住,玉背对着他,略为僵直。
“回去后好好养病,往后……好好的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要好好爱惜自己,知道吗?”淡淡的口吻间仍脱不离浓郁的关心。
“真的是你……”封仕德大手捧着激荡的心,眸中散发出狂热的光芒。
短短的几句话虽平凡,却掩不住对他的关切,这辈子唯有她会这样对他,唯有她……
“我去唤人过来。”纤细的身影又要移动。
“敛如……”声音粗哑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
他焦急的唤住欲离去的人影,心知若她离开此地,绝不可能再次现身,必定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爱恋的眼神热切巡视着她曼妙的背影,如云的发丝有着波浪般的髻度,勾勒出一股特殊的风情……那原属于他的一切,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你可以回头看看我吗?”封仕德虚弱的要求着,眸中翻腾着热意。
真正没有吐出口的是,想看看十一年不会见到的容颜,是否一如当年紧紧牵连着他的深层爱恋,直至现在,他不曾忘却彼此的诺言,只是她对他的爱恋还剩下几分?当初是他违背诺言,是他亲手毁掉彼此的未来……他有何权力质问她是否心如往昔?
素手自耳际滑过,乌黑的发丝掀起一阵波涛,激起他胸中的渴望,多么希望穿梭她如云秀发的是自己的一双大手,一如当年
她爱笑、爱撒娇、爱坐在他腿上,像个爱赖皮的天真小女孩,任她乌黑亮丽的发丝披散在他胸前,吵着他、闹着他,成功的让他忘却家中的不悦事件,投入属于彼此的热情,沉浸在甜蜜的情爱中。
“何苦呢?”简单的一句话戳破他的想望,将他的心重击人深谷。
“敛如?”他悲痛的低吟着。
“你……对于你当年的抉择,后悔吗?”停顿十秒钟,她平着声音认真的问。
明知当年他的选择是不得已,却忍不住想知道,他后悔吗?
封仕德怔忡了,短短的几天内,妹妹、父亲和她竟不约而同的问他后悔吗?至今,他尚有后悔的资格吗?说他是鸵鸟也好,逃避问题也罢!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他心底最深最深的秘密,他死也要带进棺材里。
“你过得好吗?”他哑声问,眸中掠过深沉的痛楚。
想及无缘相见的小男孩口口声声喊她妈咪,想及她已属于别的男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他的心如遭刀割。
事已至此,只要她幸福,一切……还算圆满。
心揪痛到额际泛出细细的汗珠。
“你该了解我,我向来会让自己过得好,过得很快乐、很美满。”她快意的低吟着,没有追问他心底的答案,或许这个秘密该藏在彼此的心底,独自品味。“你呢?该善待自己些,身体还是最重要的,好好保重!知道吗?”她又迈开步子,不敢再沉溺于不该想望的温柔里。
“敛如?”他低哑的轻唤出心灵的渴求。
“事已至此,相见不如不见!”淡淡的一句是她离去时最后的话语。
既无力改变,可苦再执着?
无情的话语抛下后,身影的消逝也带走他生命的阳光,整个人似乎跌人万丈深渊,撕心扯肺的痛楚抑住他所有的知觉。
稍后,两个男子面无表情地进来,照料他更衣梳洗过后,送他上计程车,他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个渴望的人影。
虚弱的坐在计程车内,凝视着高级的电梯华厦,这是宏国所建的高级住宅之一,价位每坪高达一百万元,占地几近一百多坪,她的日子……该过得很幸福吧!
为她庆幸之余,眸光闪过绝望的光泽,封仕德闻眼,悄悄掩饰光芒。
脑中不停的闪着几天前父亲所说的那句话: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有缘无分……
她刚刚所说的:事已至此,相见不如不见!
不如不见、有缘无分……
浓眉紧皱,心房紧紧的揪痛,心已失去方向。
失神的他方踏人家门,沉重的脚步就再也无法往前移动,在封心晴的尖叫声中,跌人无边的黑暗中。
第六章
阵阵哭声和尖锐的嘶吼声,唤醒昏迷中的封仕德。有那么一刻,他不想睁开双眼,不愿再面对这个世界,现实却逼得他醒来,面对残酷的一切。
睁开双眼望向倚靠在床畔低泣的妹妹、在床边不停尖声叫嚷的母亲,疲累的心倏地一沉。他动动虚弱不堪的身子,在病魔的肆虐下,身体似被掏空,浑身无力。
封心睛拭去脸庞的泪水,用两颗大枕垫在他的背部,扶着他半坐起来,连忙送上一杯温水。
“大哥,你好一点了吗?”封心晴红着眼,焦急询问。
他轻啜两口温水湿润干涩的唇瓣,虚弱的点点头。
“你给我交代清楚,这两天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在这个非常时期,你居然避不出面。你知道宏国出了乱子、被人吵翻天、银行团下了禁令。还有你爸爸,他居然还有脸公开进入宏国,公开跟那个贱女人同进同出,说得好听要解决当前的危机,哼!我看是想逼我让出封家夫人的宝座,他们别想,这辈子都别想。”许盈如简直气疯了。
封锦昌这般嚣张行事,气得她在家直跳脚,对着仍躺在床上的儿子颐指气使,发泄这些时日的不满。
“妈,大哥在生病,可不可以让大哥好好的休息?”封心晴忍不住的出声,秀眸难堪的敛下,低柔的口气间暗隐着责怪。气恼母亲见大哥昏厥,仍无半点关怀之情,仍心心念念宏国的财富与尊荣。这就是母亲吗?她的亲生母亲吗?
“你以为你在跟谁讲话?我讲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余地吗?说到你,就觉得你更没用,笨死了。明明说好的亲事竟然吹了,艾家究竟是什么意思?宏国才遇到危机,他们就干脆取消两家的联职,袖手旁观,退婚的一方还如此理直气壮。”许盈如脸色阴森的对着女儿开骂。
封心晴面对母亲不留情的怒骂和指责,娇美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无血色,银牙咬着泛白的唇瓣,强自掩饰心底的揪痛,沉默不语。
“怎么一回事?”封仕德大手握着妹妹微颤的手,关切的望着她。
瞧她消瘦许多,秀眉间的愁绪浓郁,婚事真的出了波折?以往心绪全放在公事上,借由繁重的公务来忘却心底的痛楚、遗忘昔日甜蜜的过往。不曾注意到唯一的妹妹,何时……她的眉间挂着愁云惨雾,忧郁的模样让他心头一震。
妹妹以前是多么的开朗,以前他跟她还时常交谈,笑语不断。
何时……他竟连妹妹的悲恸都毫无所觉?
“大哥,别说这事,你好好的休息。”封心晴哽咽的回握着大哥的手,自小到大唯一给她亲情温暖的仅有大哥,若是大哥倒下,她……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不敢说?你现在还不把艾家退婚的理由交代清楚?”许盈如冷哼一声,“你再不说清楚,我马上到艾家问个明白!凭什么说退就退!”许盈如怒吼,宏国危机重重,艾家又悔婚,财势似乎奔离她;不安的情绪步步逼近。
“妈,大哥病了,能不能让大哥好好的休息?”封心晴哽咽的要求着。
方才医生在大哥昏迷间来过,再三的吩咐病人亟需休息。
“有什么好体息的?事情到了这个田地,还要休息什么?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自己去问个清楚。”此事许盈如绝不善罢甘休!扭头要奔往艾家,非闹得艾家鸡犬不宁不可。
“妈,这桩婚事可不可以就这样算了?”封心晴哀伤的恳求着,哽咽的声嗓已近听不清楚,清眸中泛着水气。
相恋三年的男友……就此被迫分离,她的心早被撕成碎片,血肉模糊。她本不想怨,不想恨……
为何要逼她去面对那残酷的真相?
“那你说不说?”
许盈如强势的对着她吼,逼她交代。
“妈,你当真想要知道真相吗?”封心晴语带泣意,秀眸中进射出的的的怨怼。为什么事已至此,妈妈从不曾替她想过?为何母亲不怜惜她几分呢?
“对!”
“妈,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艾家要退婚,不是因为宏国这次的危机,而是因为你,我的妈妈,许盈如,封家最高贵的封夫人。”封心晴眼泪汩汩的落下,凝视着该是最亲的母亲,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
“什么意思?”
许盈如恶狠狠的瞪着她,拒绝接受指控。
“我跟祺茗的婚事,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该举行,一延再延的原因就是,我的母亲。艾家不在乎我是不是宏国的女儿、不在乎我们封家是否有财有势,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身世背景。但他们没有办法忍受每次接触时,你的高傲无礼、你的目中无人、你的颐指气使、你的……妈,宏国会发生这次的危机、会面临几近破产的状况,你可曾想过是怎么回事?妈,你可不可以学着体谅别人一些,学着宽宏大谅一些?”
“都是那个贱丫头!”
许盈如低啐。
“够了,妈。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知道要悔改,还不知道是自己骄傲自负、不知轻重而累及他人吗?三十几年前,爸爸是这样,被妈妈逼得毫无尊严,妈妈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不时逼迫爸爸当着双方家长的面低头认错。最后,爸爸被逼得连家都待不住,被逼得游走生死边缘多次,最后抛下我们一家人、抛下所有的产业逃到美国;哥哥也是这样,妈妈以死相逼,硬要哥哥跟深爱的学姐分手。妈妈全然不顾哥哥的心有多痛,硬生生的拆散他们。”
封心晴想通了,她再不点醒妈妈,一家人都会永远活在痛苦中。
“妈,你为什么不好好的看看哥哥,睁开眼仔细看看哥哥?这十几年来,哥哥快乐吗?哥哥幸福吗?哥哥开心吗?原本幽默风趣的哥哥去了哪里?充满活力的哥哥为什么消失了?为什么哥哥如今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不苟言笑,不知……”
她停顿了一下,心情难过到了极点。
“妈妈的注意力永远就只在财富上头,没有强大财富或权势做背景的人,在妈妈的眼中仅是个跳梁小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妈妈最爱用宏国来欺压旁人,要人不敢轻视称、不敢小觑你。妈妈不断的惹是生非、不断的为宏国树敌,最后宏国也因妈妈而支离破碎。我也是这样,艾家受不了我的妈妈,所以我被迫失去祺茗,妈,你教我怎么办?我真的……妈,我好爱好爱他呀!”
封心晴泪流满面的控诉道,细数多年来的心酸。
“为什么你要逼得我们落人这般田地?我们是你最亲的亲人呀!为什么……为什么从不给予一点点的温情或亲情?为什么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净是一些无法弥补的伤痛?”
许盈如闻言,怒不可遏的瞪着女儿,目光似杀人般凌厉,破口大骂,“封心晴,你说什么浑话?我白养你二十多年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的对错?艾家要退婚,你便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你还真是个好女儿呀!”
恶毒的目光射向饮泣的女儿,苛刻的视线跟着又转向躺在床榻上的儿子,“你倒是说话呀!这几天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你父亲背叛我,你妹妹这样说我,难道你也……”
封仕德默然的凝视着张牙舞爪的母亲,她的怒责、她的怨忿……全像一部电影在跟前播放。病弱的他没有换来半句的温柔体贴,没有半句的关心话语。
心顿时沉下,跌落无底的深渊。
怔忡的想及过往的父亲,被一桩痛苦的婚姻束缚着,长达十五年之久,经年累月的被母亲怒责唾骂;不顾父亲的尊严,动不动就拉出双方的家长开庭审判,不管对错,最后总是硬逼着父亲低头,承认过错。
打小起就发现父亲愈来愈沉默,脸庞的线条愈来愈僵硬,眉宇间的皱纹也愈来愈多。在这场婚姻中,父亲付出所有,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报,榨光他所有的精气力。不知何时开始,返家后的父亲总是守在灯光阴暗的角落,独自喝着闷酒。
父亲几次送人医院急救,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家里的气氛更为沉重。当年他刚从国外拿到硕士学位返回,在一次的送医急救时商宛柔出现了,远从美国奔回台湾来探视父亲的病。
猛然间,病重的父亲好转了,坚定的拉着商宛柔的手,站在双方家长面前,宁可抛下所有的财富和尊荣,身无分文的陪着商宛柔返回美国,抛下妻子和一双儿女,追寻他的爱情。当年母亲几乎气疯了,疯狂的吵闹,甚至闹到割腕自杀,非逼着封锦昌回来不可,结果封锦昌还是走了,毅然绝然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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