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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宝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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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来弯去绕到黄昏,才在一条涂得雪白的长墙角下,找到了一家半开的店铺。说它是个店铺吧,不如说是一家工作室。一个弯着腰的黑衣老人,坐在门口,手中拿着好结实的麻线,不用机器,一针一针在钉这种带子,好似早年的中国人纳布鞋底一般。

我远远的站住了脚,把那白墙、小店和老人,看了个够,却不举照相机。舅舅和我站着看,这个匠人低低的喊了一声:“午安!”

看那墙上挂满了的手工品,想到那位伟大的散文诗作家——璜拉蒙·希美纳斯的那本叫人一读首篇就会哭的书——《灰毛驴与我》,我轻轻的摸过一副皮革的小鞍子,眼前一匹温柔的小毛驴就浮现出来了。

“这副鞍子可不可以卖给我?大概多少钱?”缓缓的问,尽可能的柔和,对待这位老人。说时,一直看他那双粗糙极了的手。

“啊——不卖的,这是今生最后一副了。老了,做不动了。”老人沙哑的说,并不抬头。

“没有人跟您学手艺吧?”我说。

“这个时代?难罗!年轻人学这个做什么?”

“那您收不收我做徒弟?好心的,您收不收?”我蹲在这老人面前轻喊起来,双手扑在他的膝盖上。

老人听不懂似的盯住我,眼神里有一丝强烈的东西一闪,又不见了。接着他将视线投射到我的手上去。

“我的手很细,可是能够训练的,我会吃苦,肯吃苦,也会有耐性,您收不收呀?”还是趴在这位老人面前不肯起来。

舅舅在一旁看戏,他一直笑一直笑,我回过身去,向胖胖的他——呀了一声。

“好啦!起来吧!我们买一条这种带子,就走罗!”舅舅说。

老人拿下了照片中这条带子,没有叫我付钱,一定不肯收钱,说要送给我。

“我——”我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这种时代,还有你这么爱手工的人,就算做个朋友吧!钱!算什么鬼东西,呸!”老人说着说着,把一口芋草给呸了出来。

那个晚上,我的丈夫也来到了舅舅家,来接我同去马德里。把这条带子给他看,又讲起那副漂亮得令人心痛的马鞍,这一回轮到丈夫喊了:“明天再去问他收不收徒弟,我们两个一起去学,免得这种手艺失传了。”

同一张照片上摆着的一条皮带,是我在撒哈拉沙漠中闲时无聊做的手工。原先买来的本是一条宽皮带,边上有着花纹。后来闲着不忙,心里不舒服,就托人去西班牙本土买了好大一包打皮鞋洞的铜扣,把这条皮带打出了好多小洞洞。那个皮带铜扣,是先做木头的模,再差上铜片,把花纹打出来的,这个,是丈夫的手工。

做好了皮带之后,没怎么用它,也没有丢掉。许多年也就过去了。

有一日,我的邻居送来一个好大的牛铃,是他以前在瑞士时存下的东西。十分宝爱这件礼物,东摆摆,西放放,家中总也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角落给它。

就在一个深夜里,翻箱子,翻出了那条当年手做的老皮带,这时灵机一动,跑到车房中去找工具,把皮带环的一边卷过牛铃,成了一副带子。这副带子顺手一挂挂在书架上,就成了一个好画面。

这一回,照片上的东西都跟着我飘洋过海的回到了台湾,它们好似整个世界的融合,在我小小的屋子里,诉说着不分国籍、不分种族的那份平和之爱。



双鱼

深夜的街道斜斜的往上通,她的摊子有一支蜡烛在风里晃。天冷,地势海拔四千公尺,总是冷的,尤其在夜里。我停下来买一条煎鱼,鱼是煎好的,放在报纸下面,印第安女人很自然的要将鱼放回到油锅内再热给我。看到地上纸盒子里还睡着一个娃娃,不忍她为了我一点小生意再麻烦,再说玻利维亚的首都拉巴斯当时是要戒严的,我催着她要付钱,说冷鱼也很好吃,快卖了给我收收摊子回去吧!那个女人仍然要给我煎,一面下锅一面问我几点了,我告诉她,她起身紧了一紧披风,急着收摊子背娃佳,就在那时候,我发现她的身上、胸口,晃动着两只银色的鱼,是晃动的,好似在游着一般闪闪发光。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你卖不卖这对鱼?”问着自己先脸红了。那女人愣了一下,怕我反悔似的急急的说:“卖的,卖!”唉,我是个讨厌的人,利用了别人小小的贫穷。我们双方都说不出这双银鱼该付多少钱才好,对着微笑,都很不好意思,最后我说了价,问她够不够,她急忙点头怕我要反悔,急着将银鱼从自己身上拿下来,鱼下来了,夜风一吹,吹掉了她没有别针的披风。

“我还有老东西。”她说,要我第二天去街上找她,我去了,第二天晚上,她给了我照片下面的两副红石头的耳环,也是我出的价,她猛点头。拿下了她的家当,有好一阵心里不平安,将耳环用手帕包了又解,解了又包,好几年来,这个女人的身影和她的摊子,还有那个婴儿,一直在我的心里参杂着一份内疚不能退去。我想,再过几年如果回去拉巴斯,我要将这几样东西送回给那个女人,毕竟,这是她心爱的。



刻进去的生命

有一年,我从欧洲回到台湾去,要去三个月,结果两个月满了母亲就要赶我走,说留下丈夫一个人在远方太寂寞了。我先生没有说他寂寞,当他再见我的时候。

小小的房子里,做了好多格书架,一只细细木条编的鸟笼,许多新栽的盆景,洗得发亮的地,还有新铺的房顶,全是我回台后家里多出来的东西。然后,发现了墙上的铜盘。

照片里的铜盘放横了。如果细细去找,可以发现上面有字,有人的名字,有潜水训练班的名字,有船上的锚,有潜水用的蛙鞋,还有一条海豚。

这是去五金店买铜片,放在一边。再去木材店买木材,在木板上用刀细心刻出凹凸的鱼啦锚啦名字啦蛙鞋啦等东西,成为一个模子。然后将铜片放在刻好的木块上,轻轻敲打,轻轻的敲上几千下,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浮塑便出来了,将铜片割成圆的,成了盘子。

我爱这两块牌子——一个不太说话的男人在盘子上诉尽了他的爱情,对海的还有对人的。

我猜,当我不在先生身边的时候,他是寂寞的。



第一条项链

在我出国的时候,母亲给过我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下面挂了一个小小的“福”字,算做保护和祝福女儿的纪念品。

我个人喜欢比较粗犷的饰物,对于那条细链子,只是因为情感的因素将它当心的包扎起来,平日是不挂的。所以它成了母爱的代名词,不算我自己所要的项链。

照片中这一串经常被我所挂的首饰,是结婚当天,被一个沙漠妇人送到家里来卖给我的。这个故事曾经刊在《俏》杂志上,在此不再重复。想再说一遍的是:首饰送来时只有中间那一块银子,其他的部份,是先生用脚踏车的零件为我装饰的。至于那两颗琉璃珠子是沙漠小店中去配来的。

我将这条项链当成了生命中的一部份,尤其在先生过世之后,几乎每天挂着它。

这个故事因而有了续篇。

在一个深夜里,大约十一点钟吧,胡茵梦跑来找我,说有一个通灵的异人——石朝霖教授,正在一位朋友的家里谈些超心理的话语,叫我一起去。因为石教授住在台中,来一次台北并不简单,要见到他很难的。

当茵茵和我赶去那位朋友家时,那个客厅已经挤满了大批的人群,我们只有挤在一角,就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当然,在那种场合,根本谈不上介绍了,因为人太多。

石教授所讲的不是怪力乱神的话语。他在讲“宇宙和磁场”。

等到石教授讲完了话之后,在座的朋友纷纷将自己身上佩戴的古玉或新玉传了上去,请石教授看看那件东西挂了对身心有什么作用,因为涉及到磁场问题。

有些人的配件递上去,石教授极谦虚的摸了一摸,很平淡的讲:“很纯净,可以挂。”有些陪葬的古玉被石教授摸过,他也是轻描淡写的说:“不要再挂了。”并不是很夸张的语气。当时,我坐在很远的地板上,我解下了身上这条项链,请人传上去给石教授。

当他拿到这块银牌子时,没有立即说话,又将反面也看了一下,说:“很古老的东西了。”我想,不过两百年吧,不算老。比起家中那个公元前十四世纪的腓尼基人宝瓶,它实在算不上老。

我等着石教授再说什么,他拿着那条项链的神色,突然有着一种极微妙的变化,好似有一丝悲悯由他心中掠过,而我,很直接的看进了他那善良的心去,这只是一刹那的事情而已。

大家都在等石教授讲话,他说:“这条项链不好说。”我讲:“石教授,请你明讲,没有关系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对我讲:“你是个天生通灵的人,就像个强力天线一样,身体情形太单薄,还是不要弄那些事情了。”

当时,石教授绝对不认识我的,在场数十个人,他就挑我出来讲。我拚命点头,说绝对不会刻意去通灵。那这才讲了项链。

石教授说:“这串项链里面,锁进了太多的眼泪,里面凝聚着一个爱情故事,对不对?”

我重重一点头,就将身子趴到膝盖上去。

散会的时候,石教授问茵茵:“你的朋友是谁?”茵茵说:“是三毛呀!那个写故事的人嘛!”

石教授表明他以前没有听过我。

那条被他说中了的项链,被我搁下了两三年,在倒吞眼泪的那几年里,就没有再去看它。

这一年,又开始戴了。我想,因为心情不再相同,这条项链的磁场必然会改变,因我正在开开心心的爱着它,带着往日快乐的回忆好好的活下去。



天衣无缝

朋友常常笑我,说我的家等于卡夫卡书中的“城堡”,轻易不请人去,可说永远也不给人进去,总结一句话:“管得好紧。”

每听这种话,总是笑着说:“嗳,没有碗给你们吃饭呀!”

等到有一次由民生东路的房子移到现在定居的家来时,搬家工人对我说:“小姐,你的碗怎么那么多呀?才一个人。”方才发觉,自己的碗盘实在太多了,如果客人肯用这种粗碗吃饭,请上十几二十个人根本没有问题。

奇怪的是,一直把这些东西看成宝贝,反而忽略了它们的实用价值。这就失之太痴,也不合自然。

后来家居生活中,开始用这种老碗装菜装做,每用到它们,心里会对自己说:“真奢侈。”那种碗,最好不放白米,加些番薯签进去煮来盛,可能更富田园风味。

就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想到小摊子上的肉羹面线,深夜里捧了这个大碗,穿一双木屐,把整条安静的巷子踏出卡卡、卡卡的回音,跑到好远的夜市去买面。当我把这种大花碗递给老板娘时,她笑着说:“呀唷!小姐,我这保丽龙做的碗没有细菌啦,你这种古早碗,看起来就怕死人呢。”

我捧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线,又一路卡卡、卡卡的走回来。那条巷子,因为加添了这唯一的拖板声,反而更加衬出它的寂静。

照片中的左上方那个蓝花大碗,是在淡水的锅碗店里找到的。那家店陈设的气派很大,由里而外,放满了各色各样的食具——都是现代的。幸好那位老板娘大发慈心,也具文化水准,沟通起来又快又干脆。她,蹲在柜子底下拚命的替我翻,翻出了十几个同样的老碗来。说是同样的并不精确,当年,那些花彩可是手绘的,看似相同,其实细看上去,又没有一只是一样的。也因为这十几个老碗,使我和这家人做了朋友,每去淡水,必然去打个招呼,问候一声才走。

有趣的是,有一年回国,跑到台南新营去看朋友,朋友问我想看什么景色,我说——要看最老的锅碗店,风景不必了。

右下方那一个平平的盘子,就在新营的老店里被朋友和我翻箱倒柜似的大搜索之下,出现了。不是一个,是一叠。

回到台北,把这两组粗陶放在一起,突然发觉它们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一套。

有那么偶尔的一次,一个女友来我家中做采访,我把这种碗里放满了冰块出来,请她在红茶中加冰。这个女友,看见那个碗,大大的羡慕了我一场,临走时,她说:“如果我结婚,什么礼物都不必送,就给我这一套碗和盘。”当时爱友心切,很希望她快快找到归宿,就说:“那你去进行呀!你结婚,就送了。”

自此以后,每次跟这位朋友打电话,总是探问她有没有好消息。朋友说:“咦!我不急,你急什么?”

我哪里是急什么别人的婚礼呢。所担心的是,那个女友一旦找到了饭票时,这套碗可得立即送去给她装饭呀!



老别针

双鱼左下方的一个大别针来源得自一场争执,老妈妈在市场坐着晒太阳织毛袜子,我经过,拍了一张她的照片。老妈妈反应快,去叫着骂人,被骂了,我一直道歉,不敢走,那是在秘鲁的古城“古斯哥”火车站前的市场里,她叫我买一双毛袜子做赔偿——照片费,我看那些袜子尺寸都太大了,不肯买,双方都有气,又是笑着骂着气着的,一看她的身上,那个披肩正中用这一只“狗和花环”的老别针扎着,便不吵了,搬了个板凳坐下来与她打商量,坐到太阳都偏西了,我的手上多了一双大毛袜子加这只极美的狗别针。老妈妈是最厉害的一个商人,她很凶,而且会说话,包括别针中间掉了一颗彩石都有理由——不然别人不当它是全新的?掉了一颗才知道是古董。老妈妈会用字,她知道文化人找的是古董,这也是她叫的——叫我文化人。我猜,她是个富人,不至只有这一个老别针的,再说,她要的价格是很高的,可以买一只小羊不再编袜子了。



痴心石

许多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时,看见街上有人因为要盖房子而挖树,很心疼那棵树的死亡,就站在路边呆呆的看。树倒下的那一霎间,同时在观望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欢呼,好似做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一般。

树太大了,不好整棵的运走,于是工地的人拿出了锯子,把树分解。就在那个时候,我鼓足勇气,向人开口、很不好意思的问,可不可以把那个剩下的树根送给我。那个主人笑看了我一眼,说:“只要你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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