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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泥湖年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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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觉得这个青年很好学……不知道是否可以……”
吴思湘望着他,片刻才说:“你觉得他跟你去合适吗?”
丁子恒怔了怔。吴思湘又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收回这个提议。”
吴思湘的话说得意味深长,丁子恒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他想也没想,便
极快地说:“那我就收回吧。”
出门时,他觉得他有些对不太起王志福。
1957年(二)
1957年(二)
五
丁子恒出差的第二天,天便晴了。一晴好几天,天气暖洋洋的。大毛、二毛、
静雅、静宜以及乙字楼下刘景清家的孩子刘一狮、刘二豹、刘三熊七个人一起到解
放公园玩。出门玩的动议是大毛和刘一狮提出来的。雯颖起先有些不放心,许素珍
说:“没关系的,我家一狮和二豹上个月就自己去玩过。”这一说,雯颖也觉得该
让大毛闯闯去,便同意了。大毛和一狮并不想带静雅和静宜两个女生,于是两个女
孩便回家伤心地哭。魏婉娴只好出来向男孩子们提出请求。大人的面子不可驳,男
孩子们便同意了。四岁的三毛和刘家的四龙也吵吵着想去,但被大人们毫不留情地
驳了回去,这两人便一头一个地坐在走廊的地上,仿佛比音高似的大哭了一场。
七个小孩,大毛最大,便做了总领队。一狮次之,就做了大毛的副手。最小的
是刘三熊,刚上小学一年级。这天的游玩本来一切都顺,在公园捕了些蝴蝶,玩了
官兵抓强盗。刘家老二二豹与苏家老二静宜为一片树叶吵了一架,一狮和静雅分别
为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加入了争吵。但在领队大毛严厉的镇压下,也就大事化小,小
事化了。
太阳开始下山时,他们一路唱歌回家,歌声很不整齐,但心情特别愉快。经过
蒲家桑园路边的水塘,大毛看到塘中有一个小岛。小岛距岸边约一米多远,上面碧
绿一片。大毛目测了一下,认为凭他的跳跃能力他可以跳到岛上。如此,就等于这
个小岛成为了他们的领地。这个理论让其他几个小孩都兴奋起来。一狮说占领了这
个岛后,就可以叫它为了刘苏岛。因为是姓丁的姓刘的和姓苏的人发现的。静雅说,
这么叫太拗口,不如就叫乙丁岛。因为是乙字楼和丁字楼的人发现的。静雅的乙丁
岛得到一致的认同。
大毛决定由他和一狮两人跳上岛去,在岛上插一块牌子,写上乙丁岛三个字。
静雅表示她也要上去,因为岛上不能没有女生。三熊大咧咧地说:“是呀,没有女
生,以后岛上就没有妈妈。”静雅立刻打了他一巴掌,说:“不准说不要脸的话!”
大毛对静雅的要求还是同意了。首跳是大毛,他后退了十几米,准备助跑起跳。
一直都未出声的二毛突然说:“哥哥,这个岛恐怕不能跳吧?”
大毛说:“你懂什么?就你是胆小鬼。”
一狮亦鄙夷地瞥二毛一眼,说:“二毛,又没让你跳,你怕得那么厉害干什么?”
二毛说:“我想那会是个浮岛哩。”
二毛的话音未落,大毛业已冲过来起跳。他跃起之后,只听得“扑通”一声,
绿色的小岛上被砸出一个洞来,大毛落进了水里。大毛在水里拼命挣扎,手和头在
漂浮的水草中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沉。岸上的孩子都傻了,静宜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二毛浑身一紧,突然掉转身,对着马路放声喊了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呀!救命
呀!救我哥哥呀!”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青年恰好路过,立即甩了自行车跳进池塘,几下子游到大毛
身边。这时大毛已经开始下沉,青年一头钻进水里,双手将大毛托出水面。岸上的
小孩见此一个个破涕为笑,使劲喊着:“加油!加油!”
被救上岸的大毛在青年的帮助下,哇哇地吐出一些水。在春天的风中,他被冻
得哆哆嗦嗦。二毛喊了他一声:“哥哥。”
大毛看了他一眼,面色惨然地说了一句话:“妈妈一定会骂我的。”
浑身湿淋淋臭烘烘而又有些失魂落魄的大毛出现在雯颖面前时,雯颖吓了一大
跳。她一边烧热水让大毛洗澡换衣,一边询问出了什么事。大毛一声不吭,低着头
一件件地脱着衣服,怎么问都不答话。
雯颖只好出来问二毛,二毛便一老一实地把前因后果告诉了雯颖。说完还补了
一句:“妈妈你可千万别生气,哥哥他真的很勇敢,我应该向他学习。”
雯颖说:“这种勇敢有什么意义?你还想跟他学?”
雯颖说完,想想这事,不禁有些后怕。投射在屋里的夕阳已退了出去,天空开
始发灰。恍然有尖锐的小孩叫声穿透黄昏的灰色,刺激着雯颖的耳朵。她不觉浑身
发软,颓然坐在了床边。正在床上玩耍的嘟嘟爬过来抓扯着她的头发,她竟没有理
会。
洗完澡的大毛垂头丧气地站在雯颖面前。望着妈妈忧伤的面容,他突然觉得心
里难过,有些想哭。只是三毛和嘟嘟绕着他的腿转圈子,两人都笑得咯咯咯的,他
不好意思在弟妹面前哭泣,便只好把想要流出的泪忍了回去。大毛说:“妈妈,我
错了。”
一向神气活现的大毛,此刻大垮垮地套着爸爸的一件绒衣,露出一副无精打采
的样子。雯颖的心疼之情油然而生。雯颖说:“大毛你做事向来稳稳当当的,今天
怎么这么冒失呢?”
大毛说:“我不知道。”
二毛赶紧说:“不怪哥哥,是鬼使神差。”
雯颖喝了二毛一声,说:“学了几个烂词,就会瞎用!”
二毛说:“是救哥哥出来的那个大哥哥说的。他说,要是妈妈骂你,你就说是
鬼使神差,不是你的错。”
雯颖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救了大毛的人。雯颖说:“那个救你的人是哪儿的,你
们知道吗?”
二毛说:“我知道,他是己字楼下的林大哥,他叫林问天。”
大毛说:“他是个大学生。”
晚上,雯颖带着大毛上己字楼林家去致谢。去时她想,得送给那孩子一件礼物
才是。天已黑尽,商店均关了门,雯颖便打开抽屉,找出一支丁子恒当年送给她的
关勒铭笔。
雯颖拉着大毛的手正欲下楼,许素珍抱着五虎从楼下上来。许素珍说:“告诉
你,我替你问了,林家那孩子是水文室林工的大儿子。林工叫林嘉禾,也是下游局
调来的,恐怕你们都认得的。他太太叫邢紫汀,是总院俱乐部的艺术指导,歌唱得
好得不得了。这个林问天是老大,在武昌上大学,家里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
漂亮。”
林问天已经回了学校。林嘉禾夫妇对雯颖的拜访感到莫名其妙。直到雯颖把她
的来意详细说过,他们才恍然大悟。邢紫汀说:“怪不得问天一身湿淋淋的回来。
他爸爸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不小心掉到池塘里了,想不到这孩子竟干了这么件大
事。”
雯颖说:“谢谢你们教育了这么好的孩子,要不,我家大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哩。”
林嘉禾说:“不必客气。这也是他凑巧碰上了,如果他不碰上,别人也碰上也
会这么做的。”
林嘉禾的话说得极其自然,诚恳。雯颖听了觉得很感动。她想,他们能培养出
这么好的孩子,肯定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身教在先啦。雯颖突然就觉得林家给了她
一种很好的感觉,同他们交谈,仿佛能生出一种心息相通的意味。她便应邀小坐了
一下。
林家室内陈设的雅致,是雯颖在乌泥湖其他人家没见到过的。除了钢丝弹簧床
精致的床架尤为显眼外,一对单人皮沙发亦颇有气派。窗帘是双层的,内层是白色
薄绸,上面有一些镂空的牵牛花图案,外层是浅咖啡色平绒,一直垂到地面。靠窗
的白墙上挂了一幅油画,画上宁静的风景给屋里平添几分温情。雯颖忽然觉得那风
光有些眼熟。
邢紫汀见雯颖的目光停在画上,便笑道:“见笑了,这是我画的。嘉禾喜欢,
就挂在了这儿。”
雯颖大惊:“你画的?”
邢紫汀说:“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嘉禾逃难到贵阳,在花溪住了些日子。那里的
风景如画,我又闲着没事,就画了这幅画。”
雯颖说:“怪不得我觉得风景好眼熟。你真了不起。”
林嘉禾说:“你去过花溪?”
雯颖说:“是呀。抗战中,我随我丈夫到贵阳,在那里住了半年,然后我们就
去了云南。”
林嘉禾说:“你丈夫是?”
雯颖说:“他叫丁子恒,在总工室。”
林嘉禾讶异道:“噢,原来你是丁工的太太呀!”
雯颖说:“你们认识吗?”
林嘉禾说:“在下游局时,彼此倒也不熟。来这边后,被规划室的李工介绍加
入了农工民主党,常在一起开会。这一来就很熟了。”
雯颖听罢很高兴,说:“等丁子恒回来,让他当面谢你。”
雯颖告辞时拿出了那支关勒铭笔,请林嘉禾夫妇转送给林问天。林嘉禾执意不
收,几经推让后,雯颖执意道:“如果你们不收下,我就送到林问天学校里去。”
林嘉禾夫妇无奈,只好接了下来。
夜晚睡在床上,雯颖还在想,原来他们也是从南京来的,原来他们也去过贵州,
原来他们跟子恒是一个党派的,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不少人经历相似。
六
总院一封电报在路上走了六天,才到丁子恒手中。电文说:火速返院整风。这
时的丁子恒早已开始想家,拿了电报,心里暗自大喜,当即便请了假。待丁子恒乘
车搭船地抵达汉口时,天气已经呈现出夏意。
丁子恒肩扛行李径直去了机关。他到总工办向吴思湘大致汇报了一下土壤调查
情况以及与中科院土壤专家合作中的问题,然后询问整风进展。吴思湘说,这次整
风学习气氛非常之好,提出了很多问题。尤其《人民日报》的社论发表后,大部分
党外人士都积极参与了这次整风。大家不光给共产党提了意见,也对自己的工作进
行了自我批评。都说每一次讨论皆是对自己的一次教育。
丁子恒说:“这不是跟平常讨论的那些也差不多吗?”
吴思湘说:“并非如此。看来这次共产党是认真的,真正把大家的激情调动起
来了。我觉得机关里的知识分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焕发热情,共产党这次整风真
是太了不起了。他们在上面把领导工作搞好,我们在下面把具体工作做好,上下一
致,天下有什么事做不成的?三峡大坝的修建也指日可待。我这里有些近期的报纸
和上级下发的材料,你可以拿回去看看。我相信你到会场就会投入进去。”
丁子恒对吴总的这份激情颇觉惊讶,他说:“是吗?”
晚上,丁子恒破例去了苏非聪家。他们虽是紧邻,两人既是校友又同在一间办
公室里工作,但彼此却绝无串门习惯。丁子恒在吴思湘所给的一堆近期报纸及材料
中,看到了《人民日报》五月一日的社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整风运动的
指示》和费孝通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知识分子的早春天气》,他有些震惊,
又有些激动。对于前者,他想,共产党终于愿意听我们说点心里话了,这是盼望了
多少年的事呀。对于后者,他觉得文章写出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丁子恒想,不知
道苏非聪是怎么看待这次整风的。
丁子恒往苏家走时,在走廊上遇到魏婉娴。丁子恒说:“苏太太,苏工在家吧?”
魏婉娴说:“在家哩,正在翻译他那本书。”丁子恒的脚步便顿住了。
魏婉娴说:“找他有事吗?我叫他去。”
丁子恒说:“你问问他我现在可不可以同他聊一下?如果他正忙,换个时间也
可以。”
魏婉娴说:“没关系的。他那本书,早一点晚一点翻译都一样。”
苏非聪闻声而出,笑着说:“来来,进来坐坐。我也是没事干,找了本书翻翻,
聊以度日。怎么样,你这次下去,田野风光优美乎?”
丁子恒边进门边说:“风景如画,只是埋头看土,无暇顾及矣。要说这种土壤
调查工作绝对是应该做的,而且越早越好。只是成天在乡下跑,人都快变成土了,
百事不晓,所谓‘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就算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恐怕我们
都不会知道。所以吴思湘跟我大谈一通整风运动如何令人激动,我是丈二金刚摸不
着头脑,实在有点‘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
苏非聪家的陈设跟丁子恒家差不多,都是大人一间屋,小孩子一间屋。所不同
的是苏非聪家全是女孩子,墙上便东一张西一张地贴了些女演员的像。
苏非聪说:“坐。”然后一指墙说:“这都是她们的偶像。我不明白这些人有
什么好崇拜的。让他们崇拜一下科学家,她们偏不。”
丁子恒笑说:“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之处。我家大毛二毛对科学家和解
放军特别有兴趣。倒是三毛,在南京时天天看保姆刷马桶,看得上瘾了,说是长大
了就要刷马桶,‘咕咚’一下洗洗刷刷就干净了。”
在一边玩着毛线翻叉叉游戏的静雅静宜全都咯咯地笑得趴在了床边。丁子恒想
起三毛天真可爱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她们一起笑。
苏非聪说:“你家三毛呀,真是个人物。只要他一开口,不管说什么,都讨人
喜欢。”
只比三毛大一岁的静沁说:“他才烦人哩,他抢我的糖吃。”
静宜说:“你才烦人哩,你总是欺负三毛,还要三毛喊你姐姐,你算是个什么
姐姐呀。”
静沁说:“你又不是三毛的姐姐,你总是护着他,就是想要二毛哥哥告诉你做
算术。”
丁子恒见两姐妹为个小小的三毛争吵起来,觉得小孩子们实在是有趣。苏非聪
说:“小人国的战争是连环战,连劝架都劝不清,只有采取强权政策。好了,都不
许闹了。谁再开口,明天的糖果全部取消。”静宜和静沁立即都紧闭了嘴巴。
丁子恒说:“想不到你还有几下子。”
苏非聪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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