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失却之阵-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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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惊醒梦中人


　　室内的风微凉，吹过紫微的指尖，让九玄也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可分明却有这样的感觉，一种自己其实早就被人看透、却始终蒙在鼓里的很可笑的感觉。

　　叔均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场令她的心感到狰狞刺痛的片段的最后，紫微斩钉切铁地说：“如若是你想要的，我自然会帮你。帝江现在身陷东海受炼狱折磨，我会替你出面，联合不死龙族，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帝江！”

　　瞬时，天崩地裂，梦境再度吞噬了一切。终于终于，紫微梦境的最后一个片段，来得不早不晚，掐准了这个令人容易眩晕的大好时机，就这样血淋淋的出现。

　　这最后一个场景，是紫微被一只剑挺挺刺入身体。

　　狂风呼啸舔舐着战场上的所有血腥，直至红色渐渐枯萎，直至彼时的梦境，仿佛只剩两个人。

　　剧烈的痛，殷红的血，紫微翻身落下在那人脚下，眸光中眼前的剑刃上滴着自己的血，滴滴答答。模糊之间，那人蹲下身，撕开自己面上的一层面具。

　　九玄想，此刻叔均的表情，她永生都不会忘。不由得跟着心痛，心痛到忘记了身在何处。仍旧，仍旧分不清是紫微的疼痛，还是九玄她自己的。可这故事，不过是紫微和叔均的一场旧事，她牵连于其中，看得彻彻底底。

　　“为……什么？！”叔均惊怒又懊悔。双手捧着他的血而颤抖。

　　“我……我爱……”话未完，却没了声响。

　　曾有传闻说九重天一派狂士未经天帝许可，擅自来到东海滋事，少昊五世子叔均主动请命御敌。不出数回合便斩落敌方大将于马下，功不可没。可最终查明的结果是，九重天那支叛乱的队伍的大将，不过是个刚疯了不久的神将。此事引起的风波很快被压了下去了，即便多年后回想起来，不过是一个疯子惹出的一场乱子罢了；不过，是一场可笑至极的旧闻，罢了。

　　有时候，你想忘记一个人很容易，只要每天没事就告诉自己。忘了他。忘了他……久而久之。你就真的忘了他。

　　小雪哭着告诉九玄说，紫微自二百年前某一天被人抬回来，就不省人事。一睡旧事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后，才好不容易才醒来。

　　就在他沉睡的一百多年间，紫微最后选择遗忘，来解脱自己。

　　九玄胃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趁紫微仍旧睡着，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太子殿，准备回无双殿休息。开始还是慢慢地走，渐渐变成了奔跑，止也止不住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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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璃正在无双殿中修炼，正在要紧处。却怎么也不得突破。这天山的仙术秘法总是看似柔弱，却内含劲力无敌，尤以阵法和仙药最为厉害。可怎么学，终归不过是雪清的那点本事，若有一天稍微强一点的外敌入侵，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抵御不了的。可帝江大人的玄冥赤炎之术如何可能传授于自己？况且火法与羽璃自己的身体属性不符，盲目去修习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

　　九玄曾讲过，她在东海古今阁中见过无数绝上仙法。于是羽璃像，哪怕能偷学到其中一两本，也好。

　　正想着，忽听殿外有响动，连忙敛了法力，藏好秘籍，收拾妥当后才开门。墨色的星幕之中，渐渐隐出一人的形貌，竟是叔均。许是因着猜到了他早晚还是会来，心里竟是一动，莫名其妙有些欣喜。

　　羽璃知道他来意，仍旧故意试着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九玄呢。”叔均不看她，边继续向前靠近，边四处打量着。

　　果然如此。羽璃心里苦笑，面上却一脸无辜好奇：“帝女她还没回来，不知天帝大人可有要事？”

　　“没事了。我去找她。”叔均转头就走。

　　羽璃皱眉，眼看人就要重新隐没在夜色中再抓不住，突然大声叫住他：“你对她，定是要这样不依不挠？”

　　叔均驻足，却不回头，声音阴冷：“真是奇怪，本君与她之间，为何总是要这么多人质问。”话音落，便再不犹豫地大步离开。

　　羽璃还要说什么，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只好作罢。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失落。转身慢慢踱回房间，随手翻看着手中的秘法，脑中灵光一闪，渐渐心里打定了主意。

　　叔均自无双殿离开，顺小路直奔太子寝殿而去。前脚叔均刚走远，后脚无双殿殿门前的大路之上，一个白花花的女子由远及近，到殿门口时忽然停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稳了稳气息，擦了汗准备进去，胸中猛然一阵翻腾，哇地就吐了出来。

　　一只手帕自眼前出现，抬头，见来人是羽璃，九玄松了一口气：“羽璃，我……”

　　“先别说话，进屋喝杯茶再说。”羽璃目光向远处淡淡一扫，确定了只有九玄一人，心中竟是一阵轻松。

　　夜里，九玄又睡不着了。

　　身入紫微梦境之中，就像自己也做了一场梦。她寄宿在紫微体内，经历着他记忆深处的种种过往，回味着此刻唇上似乎依旧未退却的温柔，花梨木的香气，好看的眉眼好看的笑……那人叫着自己赖赖的语调，亦是这样熟悉。

　　瞬间，一个好看的男孩子说“原来叫莫赖赖”、“等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家”的样子就浮现在脑海之中。腕上的女娲石闪耀着光芒，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九玄头痛欲裂。闭上眼，脑海中不断闪现她并没见过的影像——

　　九黎那个午后，她偷了一个男子的钱袋；那人嚣张地对自己说：“本君的东西，你。都敢偷？……”

　　共工神庙，她脱尽身上最后一件衣裳，骑坐在神色痛苦的他身上，甩开长长的发丝，低下头……

　　他的唇贴近她的耳朵，带着笑意：“记住了，本君叫——东海——花，子，俊……”

　　惊醒，满身大汗。

　　脑中被突如其来的片段挤得几乎炸开。九玄抱头痛苦不堪。

　　“怎么了。”羽璃的声音。

　　“做噩梦了。”

　　“哦。喝点糖水？”

　　“不了……羽璃。当年我们受困青凤岛，到底，到底是谁救的我？”九玄脱口而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羽璃疑惑。

　　“没、没什么。”

　　“若让花阴听到，可得多伤心。傻瓜，别胡思乱想，快继续睡吧。”

　　“嗯……呵。”

　　第二日一早，九玄无精打采地转悠出了门，不管怎样，对于探入梦境的结果，总要给紫微一个交代才是。转悠啊转悠，转悠啊转悠，然后就转悠到一人怀里。

　　“一大早的投怀送抱？”好看的笑。迷人的一阵炫目。

　　“登、登徒子。”说着就要伸出拳头，可这拳却怎得也使不上力气，棉花似的软软绵绵，软软绵绵地就被叔均轻轻地一把接住。

　　“嗯？怎么，要谋杀亲夫不成。”

　　“你……”九玄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是恨铁不成钢，只得羞得牙痒痒，“你就是这副模样，才害的那么多痴男怨女伤心流泪吧。”

　　“痴男怨女？”叔均笑，“怨女就算了，痴男的话我可担不起啊。”

　　话到此处，越说九玄便越是生气，越生气则越是说不出话来。眼前那好看的唇离自己这样近，紫微梦境中那柔软的触感仿佛又回来了，九玄一阵脸红，眼睛紧张的不知道往哪看。

　　“你这副害羞模样是做什么？”那讨厌的俊脸却偏偏凑近自己眼前，要把自己这张见不得人的猴屁股脸看个一干二净。九玄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闭着眼睛捂着脸，哼哼唧唧地扭搭着跑着逃开了，惹得身后男子笑得眉眼更加好看。

　　羽璃说，事实往往都是残忍的，可残忍总是助人成长的。如果守着秘密不说，痛苦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遗忘记忆的人自己。九玄也觉得，一个人的记忆属于他自己，所以每个人都有了解自己过去的权利和义务，再所以，她定要把紫微过去的记忆一字不落地告诉给他。

　　可心里想着这么回事，真见到紫微，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如何，实情也讲不出口；但如果讲不出口，紫微也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况且，事情总要有一个略微更加圆满的解决方案。

　　好，深呼吸，看着紫微一脸期待的表情，口中的残忍故事刚要说出，却又被自己声声咽下。

　　紫微莫名，皱眉看着九玄，满脸转为似是询问的神情。

　　好……

　　“紫微，是这样的。你与叔均的缘分，还要从一千五百年前说起——”

　　若不是小雪突然闯入，九玄此刻一定后悔死。详情如下。

　　毫无征兆地，九重天和东海的二位天帝传令九玄即刻入宫，有要事相谈，一刻都不得迟疑。九玄连跑带颠地又跑到天帝的书房，一进房间就见天帝身边的叔均，神情深沉淡然——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指定没好事。

　　简单寒暄过后，天帝直奔主题道：“关于太子的过往，听闻帝女已经解开了，可不知帝女要如何向太子解释？”

　　ps：

　　紫微梦境的最后一场，子夜也写得舍不得，也觉得给的文字太少了些。

　　虽然吧，是子夜自己写的人物…可子夜也想默默地问一句，紫微，你为何这么傻？…默默爬走…


　　第八十七章　绯闻


　　“关于太子的过往，听闻帝女已经解开了，可不知帝女要如何向太子解释？”九重天天帝问。

　　“这……”九玄没想到，此番把她急急召来，竟是为了此事。

　　天帝继续道：“你也知道，紫微曾年少气盛，与东海有些不好的过往。可是他将来总归是要承袭我帝位的人选。如果那些事让他忆起，于五帝，于天下，这总不是什么好事。”

　　一旁不发一言的叔均突然开口：“过去的一切，东海自然是不会计较，怎么说，天下太平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又转向座下的九玄，双手一摆道：“事关天下苍生万福，还望帝女三思。”

　　三你娘的思，说来说去，不过是国与国之间暗暗勾结罢了。见九玄不说话，叔均又是毕恭毕敬一笑。这这这这小眼神！……结结实实地让九玄忽然面上又是一热，不敢看他，暗暗恨自己好没出息。

　　见她这样，叔均更是得意，故意问：“帝女可是有何不舒服？”

　　无论如何，九玄时刻谨记，她的辈分才是这二位天帝的老祖宗。于是九玄也是讳莫如深地淡淡笑过：“二位天帝还请放心，我自然会对太子说明——他过去不过是因着一些小小的过节，才误被妖族所伤的实情。”

　　九重天天帝赞许地一笑，点头道：“如此甚好。小儿还要靠帝女医治，不胜感激。”

　　“太子还在等我。告辞。”

　　紫微的太子殿。

　　九玄正襟危坐于紫微对面，二人四目相对，神情严肃认真。旁有仙俾小雪时不时拿着瓜子在嗑，九玄闻着味儿。心里估摸着定定是五香炒的。唔，甚妙。

　　按九玄的话来讲。

　　简单来讲……

　　情同兄弟手足的紫微和叔均二人，因着紫微考试老考不过叔均，渐渐心生恨意。有一年妖族侵犯人间，紫微不服叔均在人间的声望，不顾众人劝阻，独自闯入妖族，结果反而被伤。后来多亏叔均及时赶到，才救回了奄奄一息的紫微。也正因为紫微对自己的恩人又恨又感激，所以才萌生了如今的情感。

　　如此一来。此基情不过是略带激情的纯洁救命之恩情罢了。

　　看紫微听得半信半疑。好在最后终于解脱的神情。九玄自己也终于解脱了。说谎是一种罪孽，尤其把叔均那种坏人说成好人这样的谎言，自己岂不是要折寿？本来就没几年好活。如此再折上一折，真真是倒了血霉。

　　不久之后，紫微身体痊愈。

　　九重天上的太子紫微，从过去那个不吃不喝不言不笑的重度抑郁症患者，转变成了一个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能说能笑的阳光美少年。对此，九玄这个长辈颇感欣慰。

　　就在九玄以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却默默流泪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为庆祝太子紫微痊愈，九重天特意又办了一场喜宴，并邀请了东海天帝叔均、天山帝女九玄、西王母等人前往。面对九重天和西王母等不明真相的围观神仙群众。九玄一顿饭吃得十分尴尬。

　　或许因着刚救了自己，痊愈后的紫微对九玄格外热情；也或许因着曾救过自己，痊愈后的紫微对叔均格外客气。

　　约莫着是天帝喝的爽了，宴席之上突然笑着开口：“这次太子大病痊愈，还多亏了帝女。天山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还要多谢帝江大神和雪清，生下这么个好女儿啊，啊哈哈哈哈。”

　　“……噢呵呵，天帝谬赞了。噢呵呵。”九玄从善如流地接过话茬，又从善如流地笑着。

　　“就是人顽皮些，也没少闯祸。”东海叔均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说，边说还边吃着一块很起来很美味的点心。“可是，小小年纪却很是惹人喜爱呢。”

　　我呸，小小年纪，你丫的才多大，你丫的还要喊我一声姑姑才对。你丫的。

　　九玄浅笑着，在心里从善如流地把你丫的骂了个爽。

　　西王母也笑着赞叹：“九玄年纪尚轻，自然活泼些，这也是好事。如若再施以调教，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天帝，帝女身为帝江大神的后裔，若能与九重天神族联姻，那可真是美事一桩。”

　　九玄作为帝女，作为天山的淑女典范，非常不合时宜地，把口中的桃子喷了出来，而且还喷了身边的紫微满身都是。紫微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呢。”说着揉了揉九玄的头发，又替九玄擦了擦嘴边。而一旁的小雪，则吓得哆哆嗦嗦地替太子殿下清理着身上的桃子肉，和桃子汁，和帝女大人的口水。

　　紫微这一招着实的高明险恶，顿时席上的人心里是五味陈杂。不妙啊，十分不妙啊。九玄心里惴惴，斜眼瞟了瞟对面坐着的叔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