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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发修行的和尚-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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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真是……你以为没入查得出来吗?西门艳色的祖父是台湾的钢铁大王。”只要有心,不难查出是何人所为。
  又急又气的西屋御司如笼中困兽走来走去,无法想象这件事若传到台湾会引起多大的风波,虽然他也很想重创那丫头的锐气,但他还是真心地喜欢她。
  越想越不对劲的收起贵公子骄气,一向懒洋洋、以眼角睨人的他居然慌乱的住外室走,失了他平日傲慢、张狂的气焰。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成天往外跑,也不和自个母亲说几句贴心话。
  他顿了一下。“去月姨那儿找艳妹。”
  “不许去!”
  他没理她,一迳地往前走。
  西屋家的房舍在京都地区来说不算大,不过要从屋子的这一端走到屋子的另一端,少说也要走上一、二十分钟,路程不算短。
  但他仅用了一半时间即走完,未先知会便冒失地拉开门,乍然撞见一家和乐的天伦画面,丈夫帮妻子梳发,妻子缝着丈夫的衣裳,玩着遥控汽车的孩子正咯咯的笑着。
  顿时,他五味杂陈的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愤怒,因为这样的画面从来不曾出现在他和母亲的屋里,他们是被遗忘的一群。
  结果他什么话也没说的掉头就走,让屋内的三人感到莫名其妙,在他走后又恢复原先动作,当他从没来过。
  此时西门艳色正在调解两帮纠纷,她软硬兼施的逼迫山口坂胧让步,但他坚持的底线她不同意,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加深原先的不睦。
  京都怀石料理的招牌在眼前招手,她觉得饿就顺石阶往上走,入目的景致令人心旷神恰,暑气全消忘了先前的不快。
  前菜先上,后上季节性小品食材,点了一份松茸饭,她一面欣赏庭院里古朴的景色,一面慢慢享受日本料理的精致和可口。
  只是知道有人要杀她是一回事,但真正面对是另一回事,和杀手来往密切的她早就忘了自身危险,之前的平静让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
  等她察觉到不对禁已是来不及了。
  毕竟谁会对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起防心,当一个七、八岁大,穿着朴素和服的可爱孩童走到面前,要人帮她绑断掉的木屐带子,她怎么可能不帮。
  就在她弯下腰时,一股奇特异香由小女孩身子传来,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想知道是何种香气,却没想到因此中了别人的计谋。
  其实药效发挥得并不快,她在十分钟后才发现身体产生异状,先是手脚发麻,继而头眩眼花,想站起来却浑身乏力。
  虽然她立即吞下龙门能解百毒的解毒丹,但那短短几分钟的恢复时间就足以致命,使她受到伊贸忍者的攻击。
  “想要我的命还没那么简单,阎王帖上没有我的名字。”要她死在这种小人手段她怎能甘心。
  传统武术固然有其专精,但现代科技也不落人后,不是完全无法动弹的西门艳色打开新式防构系统,以不动姿态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突袭。
  她闭上眼,什么也不看的听风声、辨足音,感受空气中传来的细微振动,以及树叶飘落的方向,花草树木都是她的眼睛和耳朵。
  有三人,分别在三点钟、九点钟、十二点钟位置,形成正三角形方位,方便突击。
  第一枚菱形飞镖射来时,她按下手腕上的表面凸起物,一根银针顺势发出,击落近在咫尺的暗器。
  其实表内的容量有限,只有一百零八根银针,也就是说她有一百零八次自保机会,一旦用完后,自动防卫系统便不会再循声回击,仅能供求救用。
  而一向幸运的她比隐身暗处的伊贺忍者快了一秒,在他们未有动作前先掌握制敌先机,让银针上足以令一头大象重度昏迷的麻醉药送入他们的体内。
  “我早就说过了,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噢!我的肩……”该死,她中镖了。
  西门艳色拔出深入肩骨的黑色星镖,倒勾的镖芒将不大的伤口勾出一大块肩肉,使得伤口变大,加重伤势,血流不止。
  因为过于自信而疏于防备,她算是吃到苦头了,疼痛不已的肩伤不断提醒她血的教训,由一次又一次的失误判断中累积成长的历练。
  古刹林立的京都虽大,却找不到让她停歇的地点,毕竟这里不是台湾,负伤的她不可能带伤回西屋家,否则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让母亲难过。
  真的,她一点也不恨母亲抛夫再嫁,生性软弱的父亲一生只勇敢一次,那就是违抗父权至上的祖父,硬是娶渔家出身的母亲,让贫富差距甚大的婚姻得到幸福。
  可惜之后就后继无力,即使有心维护得之不易的婚姻,但是仍难敌虎视耽耽的庞大家族势力,最后竟然放弃,让原本穿金戴银的豪门媳妇沦为比佣人还不如的卑下杂工。
  恭治叔叔的出现她心存感激,虽然西屋家情况一样复杂,但起码他敢言、有担当,全心全意对待母亲,不让她受第一次婚姻所受的苦。
  “唉!我到底在干什么,居然像裹小脚的老太婆在回忆往事……”
  西门艳色不解肩伤的血为何流不停,一般来说人体的凝血功能应该发挥效用了,可是不断流失的鲜血却毫无停止的迹象。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因素,她觉得体力也一点一滴的抽离身体,足尖浮动,气力渐渐消退中,眼前的景物也出现叠影现象。
  人在这个时候特别脆弱吧!她忽然想起那几个互相陷害的同伴,如果他们其中一个来到日本,那么她就不用这么累了。
  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西门艳色拖着沉重躯壳,一步一步往前走,远方的路看起来没有尽头,入夜的凉风送来淡淡的稻禾香。
  直到现在她才承认自己真的很倔强,明明可以往人多的闹区求援,她偏反其道而行的挑人烟稀少的羊肠小径,怕身上的血引来日本警方的关切,这是不是叫自找苦吃?
  不知是产生幻觉,或是下意识寻找某人,当她靠在某间寺庙石狮旁稍做歇息时,头一后仰,入目的“上凉寺”三字倏地放大。
  这是天无绝人之路吗?
  还是羊入虎口?
  没有选择的西门艳色颠簸着脚步,上身摇晃地扶着灰墙,红色灯笼在头顶上晃动着,一道人形的黑影由小而大,她凝聚起力气想看清楚,但是骤起的黑暗笼罩朦胧的视觉,身体无力的往下垂。
  在昏迷前,她似乎感到自己飘浮的躯壳掉入一双伸出的臂膀,强壮而有力的心跳近在耳边,她安心的笑了。
  做完晚课的萨胤风一如往常点完寺里所有的灯,一盏一盏纸糊的灯笼亮起的那一刻,也就代表一天即将给束,新的一天又要到来。
  他习惯在廊前的松树下打坐,聆听风吹动针叶的声音,以及夜枭呼啸而过的扑翅声,让夜里的沉寂多了一分活力。
  紧星点点,辉映着黯淡的月,斜挂黑幕的银河让一向热闹的天际更加明亮,一闪一闪照着星空下的行人。
  水田里的蛙鸣一阵接一阵,祈求着雨水丰足,秋稻早熟好觅食,蛇鼠匿踪过好冬。
  “和修,你又出去做坏事了是吧!”心若不存慈悲心,菩萨也难开眼。
  和修算是萨胤风的别名,也可以当成法号,意思是修心也修智慧,两者兼修,和合修同义。
  他起身,右手置前一行礼。“住持安好,和修礼佛参禅,与众生同历苦。”
  小庙无大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难掩人耳目,他除却佛门弟子身份外,游走黑暗地带的另一分身同样瞒不了人,尽入一双睿智黑眸。
  “你将佛置于何处?”方静大师问道。
  “心中。”
  “那你心中此刻可有佛?”相由心生,法相难藏。
  “我……”他沉默地低下头,轻语地道:“没有佛。”
  “为什么无佛?”佛在三界,佛在四方,佛在举头三尺处,怎会无佛。
  “因为我动了凡心。”在神佛面前,他不敢有一句妄言。
  “动了凡心?”他思忖,面容沉静。
  萨胤风头一抬,望向遥远的天边。“我爱上一个女人,为她难以与佛同在。”
  “她美吗?”人心如深渊,可进可退,全在一念之间。
  “美吗?”他笑了,很低,很沉,让人感觉得到他心中有爱的详和。“至少见过她的人不会认为她丑,五月的樱花就是因她而盛开。”
  “呵……呵……你这傻小子也有开窍的一天,我等这一天已等得头发都白了。”终于等到他愿意把心敞开。
  已经很老很老的方丈大师看起来让人有想笑的欲望,他个子矮矮胖胖的,方头大耳,头顶光光并无戒疤,穿着老旧袈裟和破鞋,大大的圆肚腩往前凸。
  他就像一尊爱笑的弥勒佛,即使不笑的时候也令人看起来像在呵笑,发皱的额头往上弯,彷佛连累积智慧的皱纹也在笑。
  别以为和尚就真的六根清净,他照样大口吃肉,金樽满溢的猛灌清酒,早年还先后娶过两个老婆,在她们过世后才绝了女色。
  “住持,你……”为之一怔的萨胤风蹙起眉,不太了解他话中含意。
  方静大师举起手,要他静静听他释慧。“从我收养你的那天起,从没见过你笑,当年我还想这孩子太不正常了,根本是狐妖偷抱来人间殃民祸国,让我着实忧心了好些年。
  “不过适才见你温柔的一笑,住持我真是大彻大悟,晚年得见你人性的一面,真是无比快慰,你让我扎扎实实的上了一课,原来你是人而非妖子。”
  “住持,你是德高望重的大师,请自持。”他分明是在取笑,揶揄弟子的木讷性格。
  弯弯的嘴角往上扬,他抚着胸前檀香佛珠大笑。“你呀!不是当和尚的料,我早就看出你的杀孽重,尘根难除,就算身在佛门也成不了佛。”
  听他这么说,萨胤风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整整在上凉寺待了三十二年光景,若他真无佛缘为何不及早告知,非要他与佛结缘了才说他是红尘弟子。
  其实在方静大师开口前,他就思索着怎么向他说明要脱下这身僧衣,他三分之一的生命都是灰衣灰袍的穿着,现在要换上其他颜色,不晓得能否适应。
  但是多年的养育之恩和师徒之谊叫他开不了口,举棋不定,犹豫再三,无法亲手斩断这条似师似父的连系。
  “你这个年纪也该结婚生子,别学我老和尚一样蹉跎,我呢,是等着佛祖收我,你呀!就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佛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守着一尊木雕人偶悟不了真理。”要用心去悟,爱、恨、憎、恶、欲是人生必修的课程。
  人的眼界是往外放,而非往内缩,走不出十方见地,又怎么看得到佛法无边。
  “结婚生子……”一抹晦涩的幽光闪过眼底,夜的黑遮去他脸上的沉痛。
  他能有那一天吗?
  一个将恶运带给身边所爱的男人,怎么有资格去谈论未来,连和他最亲的住持他都尽量避开,独居偏堂,深恐他为己所累。
  这也是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之一,明明很喜欢一个女孩却必须离她远远的,克制想去见她的冲动,让她活在安全的距离内。
  “爱呀!是很美好的事,别想得太复杂,不跨过那条界线,又怎会晓得无法拥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得到真爱,想当年我和爱子的感情可是轰轰烈烈……”
  一句想当年,方静大师兀自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爱子是他十八岁那年娶的第一任老婆,算是青梅竹马,他说呀说的又转到第二个老婆身上,同样是情深意重的模样。
  “……喔!对了,你今天真的没出去做坏事吗?”杀人不好,会有很深的罪
  “我一整天都在佛堂做功课,并未外出。”他怕一跨出寺门就再也回不了头。
  老和尚模摸像泡过水似的大鼻子,满是疑惑。“那么这股腻人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血腥味?”他轻轻一嗅,空气里只有焚香的香气,并无住待所言的血腥味。
  “佛门乃清净之地,不沾俗气,每回你一干坏事从外头回来,那股味道就会跟着你入寺,久久不散。”嗯!越来越重了,很新鲜的血味。
  霎时恍然大悟的萨胤风终于明白为何他每出一次任务,次日便会被住持叫到菩萨面前,连念大悲咒三天三夜。
  原来是他的气味泄露玄机,难怪那几天住持一见到他便摇头叹气,不嫌烦地搬出藏书晒经,一遍又一遍讲解佛祖割肉喂鹰,以及菩提树下悟道,告诫他生命的可贵。
  “累你受罪了,住持。”让一名以渡众生为志的憎侣背负他的罪孽。
  “无妨,无妨,有生自然有死,有死必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是菩萨的慈悲,它让我们有再活一次的机会。”方静大师双手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重生。他在脑子里反复咀嚼着,大为震撼。“我受教了,住持。”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聊了,夜深了就该休息,你去把寺门关上,别让宵小搬走了咱们上凉寺的大佛。”重达一千三百六十二公斤的佛像。
  “你先去安歇,我去去就来。”萨胤风头一点,提起灯笼打算往外走。
  “去去去,顺便瞧瞧里外有没有什么野猫野狗受伤,这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了,闻得我头昏脑胀……”积功德,做善事,常保安康。
  方静大师扶着额头边走边念,矮胖的身体没入树丛后,声音轻如和风的飘扬,萦绕不休。
  月儿半圆,从云端探出头来,半掩面地洒下银白色月光,像是指路的纺织娘,照出灰蓝色的石板路,一双睡不着的蝉儿飞过灯下。
  脚步稳健的萨胤风先合上左右两扇侧门,木制的门板在转轴滑动时会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尽量使其噪音降到最低。
  真有血腥味吗?为什么他完全闻不到一丝异味,只有夜昙绽放的香气?
  他轻嗅身上的气味,试图找出方丈大师所说的味道。他成为“死神”时不见得次次见血,为何住持还能察觉异样,每回都能清楚的知道他又染污了双手?
  是他的嗅觉比较灵敏,还是经过多年的苦修己达到佛理的另一境界,能轻易地感受到肉眼所不能见的事物?
  蓦地,一道几若无闻的呼吸声飘进萨胤风耳里,他直觉的敛起双眉,目光微沉,脚步放轻保持警觉,寻找声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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