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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国-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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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沈丽又与卢小龙的妹妹交谈了几句,注意到卢小慧对自己的好奇,她笑着解

释了一句:“我是音乐学院的毕业生,家住在附近,经常来这里看大字报。”说着,

仍然戴上那副老旧的黄框眼镜,注视起台上的批判会来。

018

第十八章

卢小龙的妹妹卢小慧是北京实验女子中学初二的学生,润润的圆脸,遮耳的短

发,中等的身高。初看觉得她微胖,细看身材还是苗条的,大概是那略显富态的

圆脸和那双特别大、相距又特别开展的眼睛给人一个胖娃娃的感觉。那张面孔和

那双眼睛让你想到宽大的落地窗,白亮的太阳,也让你想到一队幼儿园小孩被阿姨

牵着走过来,队伍中总会有一张或两张特别圆润白亮的胖乎乎的面孔,在一群

参差不齐的孩子中引起你的注意,你的目光会被他吸引,甚至无形中会感到生活的

美好。

从生理上考察,卢小慧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极为清洁。这种清洁并不只是她

爱干净,而是长得清洁。有的人即使经常洗浴,勤换衣服,也还是给人不洁不净

的感觉。而她的清洁习惯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的脸、脖颈、手臂天生长得白净,

身体的气息也让你感到清洁爽朗。用她母亲的话讲,我们家小慧不像我们家的人,

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父亲和母亲都说,她的身上包括她的房间里都有一种淡淡的

莲子香。

卢小慧还有着特别的聪明,这种聪明有些可能来自父亲的政治城府和母亲的

世事精明,更多地却是这个家庭没有的。小时候,家住一片平房宿舍,邻居是一

位旧社会的阔太太,当丈夫的国民党军官投诚了革命,也便汇入了共产党的队伍。

卢小慧常去她家里玩,管那位旧社会的阔太太、现在的首长夫人叫金奶奶。在金奶

奶那里,她受到了一整套别样的熏陶,用她自己的话讲,她第一个在金奶奶那

里学到的就是如何分辨和欣赏女性的美。金奶奶告诉她,什么样的鼻子好看,什么

样的步法高贵,怎样的脸叫漂亮,怎样的脸叫俊气。这些在同龄学生中会被当

做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东西,在卢小慧那里却成为理解人生的出发点。她在很小的

时候就开始读文学名著,后天的文化熏陶与天生的灵性结合在一起,把她塑造成

了一个特别“有心眼”的姑娘。

正是由于这个特点,在批斗大会上见到沈丽时,她十分敏感。当沈丽摘下眼镜

时,卢小慧发现,这是一张与周围环境迥然有别的面孔。她皮肤的白亮与容貌的

清丽在这个世界中显得突兀,或者说世所难容,其气质又是自己从金奶奶的世界

中才熟悉的。在这个稠密嘈杂的人山人海中,她一瞬间就觉出了对方和自己的相通

之处。对方比自己高一些,自己矮一些。对方比自己凉一些,自己暖一些。对方

比自己高贵一些,也生癖一些,自己比对方更接近和适应环境。对方比自己白一

些,自己虽然长得白,但与环境的差异比对方柔和一些。当这个漂亮的女性对哥

哥表示关注时,她一瞬间的反应有些微妙。这种微妙被她后来善于自省的回顾看

得很清楚:她对对方既亲切,又有隐隐的抵触。

当华军、田小黎这样的女孩为哥哥奋力拼搏时,她和她们只有同仇敌忾的亲近

感。而当这个自称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生的女子在哥哥的世界中出现时,她的心

理就比较复杂了。

复杂的原因,她已然明白。当时,对沈丽相貌的惊叹和欣赏在相当程度上分

散了她在批斗大会上的激动情绪,在随后回家的路上,也还在人头攒动的大操场

背景上回忆起那个女子的明亮面貌来,她甚至猜到了对方戴的只是一副平光镜。

真后悔,当时没有和她建立联系,也可能以后永远联系不上了。她有些惆怅,既是

为哥哥,也是为自己。失去了这个联系,就好像读了一部小说的开头,发现了

一个引起你极大兴趣的女主人公,却没有了继续阅读的权利。

流烟一样的思绪很快被现实所驱散。当她放下自行车推门进到家里时,客厅

里已然烟气腾腾。父亲埋在烟雾中继续一动不动地喷吐着,母亲从厨房走出来,问

了一句:“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黑瘦的脸上一副严重的神情。卢小慧一时没想

好怎么回答,走到面对父亲的沙发旁坐下了。

在家里惟有她谁都不怕。父亲,几乎是全家人都怕他,母亲怕,哥哥们怕,

而她不怕。

母亲,家里的人也都怕她,父亲怕她,哥哥们有点怕她,而自己不怕她。她

是父亲最小的孩子,从小受到宠爱;又是母亲惟一亲生的孩子,理应受到偏袒。

父母对哥哥们似乎很威严,其实也有一点怕。其中的道理她明白:父亲一定觉得

自己没有保护住他们的亲生母亲;而作为继母的母亲又担心这两个不是自己亲生的

儿子感情上的生分。结果,所有的人都在相互怕,只是怕多怕少有差别。母亲怕父

亲多一些,父亲怕母亲少一些。哥哥怕父亲多一些,父亲怕哥哥少一些。只有她,

谁都不怕。

父亲打量着她,似乎在思考怎样谈话。母亲则在离父亲不远不近的一张椅子

上坐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关心地等待着。卢小慧知道,父亲不提问题,已经把

问题放在面前了,他在等待她的回答。她说:“北清大学开了万人批判大会。”

父亲没有表情地抽着烟,母亲问:“批判你哥哥?他是中学生,又不是北清大学的。”

父亲不耐烦了,缓缓伸出手在空中摆了摆。他今天抽的又是烟斗,表明思绪的沉重。

他叼着烟斗大口大口地抽着,抬起眼看着卢小慧,等待她继续讲下去。

卢小慧简单讲述了批判大会的情况,父亲一言不发地听着,母亲有些急切地

说:“小龙一点都不听你的,现在事情闹得更大了。”父亲还是没有说话,母亲看

了看他,埋怨道:“早知道这样,你为什么不管住他?”父亲哐铛一下把烟斗撂

在了茶几上,背着双手站起来,声色俱厉地说道:“儿子早就过十八岁了,他还

不知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说罢,背转身望着窗外的葡萄架。母亲停了一会儿,

又说:“他也不想想,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父亲转过身愤怒地挥了挥手,那手沉甸甸的,动作虽然不很迅捷,却显出了

少有的不满,他说道:“你这是混帐话!”

母亲看着父亲的背影不吭气了。卢小慧对母亲说道:“妈妈,爸爸正为哥哥

的事着急呢,你就别添乱了。”她又对父亲说:“爸爸,你的衣服换下来了吗?

我想趁着饭前把衣服洗了。”

父亲站着没动,卢小慧又说:“你换下来的衣服呢?有事着急也没用啊。三

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哥哥的事还说不定怎么样呢!”父亲叹了口气在沙发上

坐下了,说道:“这还不是明摆着?”卢小慧说:“那可不一定。”父亲看了看

卢小慧,似乎希望从中发现什么有利的可能,又垂下眼慢慢摇了摇头,停了一会儿,

说道:“衣服换下来了,在我床头的椅子上。”

衣服是晚饭后才开始洗的,二哥卢小刚住校没有回来,三口人在比较沉闷的

气氛中吃完了饭,父亲就上楼到书房去了。卢小慧在门厅里摆开大木盆、小木盆、

脸盆,架上搓板,开始洗衣服。妈妈偶尔帮她倒一倒脏水,打一桶清水,心事重

重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洗衣服。

卢小慧穿着短袖衬衫,露着丰柔的手臂和精巧的小手,她将大木盆拉近自己,

将搓衣板抵在身前,顺着搓衣板的斜坡吭哧吭哧地搓洗着。

洗衣服照例给她带来一种宁静怡悦的心情。这是一件白汗衫,在大盆里的肥

皂水中浸一浸,水汁饱满,在搓衣板上一下一下搓着。肥皂水随着搓洗从卷成一

团的衣服中扑哧哧地喷泄出来。水声渐渐小了,肥皂水都流到盆里了,再把衣服

放到木盆里浸一浸,又水淋淋地带着吸饱的肥皂水放到搓衣板上哼哧哼哧地搓起来。

一件内衣,有那么三五回搓洗,就将其拧干,放到脸盆里,接着搓洗第二件。

有些小背心她两把就搓出来,拧干放到脸盆里。母亲呆呆地看着她利利索索地干活,

要在往常早就赞叹了:“小慧能干,真不知从哪儿学的?”洗到衬衫,就在领口袖

口上洒点干肥皂粉,水汪汪地一搓,再在大木盆里浸一浸,吸饱肥皂水,在搓板

上三把两把搓出来。洗到外衣外裤了,整件搓不动,就一条裤腿一条裤腿地搓洗,

重点的部分用手撒上肥皂粉搓洗,最后整个一团大致搓洗一下,拧干放到脸盆里。

衣服在肥皂水中搓洗完毕后,再到厨房的水龙头上漂洗。在洗衣服的过程中,她

体会到掌管家务的乐趣。

当母亲呆呆地坐在一边看她洗衣服时,她常常会觉得母亲比她还小。母亲的赞

叹,常常让她生出特别从容的好感觉,好像这个五口之家她是掌管一切的主妇,

在很多问题上母亲要听她的训导,好像卢小慧是她的姐姐。这种感觉让卢小慧觉得

很有趣。每到这时,她就会像指使妹妹一样指使母亲,让她把肥皂粉盒递给她,

让她再拿一个空脸盆过来,母亲总是心甘情愿地配合着。在这个家庭,面对两个非

她所生的哥哥,母亲总有一种孤立感,她常常在女儿这里寻找更多的精神依靠,

这一点卢小慧是明白的。

母亲又止不住发问了:“你说小龙会被定成反革命吗?”卢小慧用手臂撩了

一下滑到额前的头发,说道:“这你就别多想了,想也没用。”她一边说着,一

边从肥皂水中湿淋淋地拎出一件父亲的衬衫,看看领口的脏污程度,隔着光亮无

意中看见衬衫口袋里有一块黑影,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已被浸湿的信封。母亲在

一旁问:“那是什么?”信封是对折的,铺展开,是一封写给父亲的信,上面是父

亲机关的地址。卢铁汉收,后面括弧中注释着两个字:私信。这是防止秘书拆封

的方法。落款只有两个字:本市。母亲伸出手,说:“拿来我看看。”

卢小慧心中一跳,忙说:“挺湿的,你别上手了。”

她从信封中抽出一张信纸,打开一看,是一封没有抬头的信,内容很简短:

“我的情况很不好,不知你听说了没有?这段时间我不能和你多联系,你也不必回

信。周末的活动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放心。你忙,不用牵挂我。另外,听说

小龙的情况也不好,你一定知道了。就这些,有机会我再设法打电话。娜”。卢小

慧匆匆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说:“这是别人托他找一个老同事,字写得也不

清楚,没多大意思。”说着,她把信纸放回信封,很随意地放在身后茶几隔板上的

一堆报纸里:“待会儿我给爸爸就行了。”

母亲继续心事重重地看卢小慧一件一件地搓洗衣服。

衣服洗完了,漂洗干净了,晾好了,已经很晚了,卢小慧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推开门,父亲正在写着什么,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地问:“谁呀?”卢小慧将门在

身后关住,说道:“是我,爸爸。”父亲正在信纸上写着什么,见女儿走过来,

随手将信纸一翻,侧转身看着卢小慧。卢小慧把那封浸湿了的信轻轻放到父亲桌上,

说道:“这是你衬衫口袋里的。”父亲浓重的眉毛跳了一下。卢小慧说:“我没让

妈妈看。”父亲看着女儿,卢小慧又说:“我也没看。”父亲的目光落在了对折

的信封上,他拉开抽屉把信放到了抽屉里,然后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吧,小

慧。”

父亲这一阵明显地衰老了,眼袋显得更囊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络腮胡几

日不刮,黑乎乎的一片,高高的额头上横着深深的皱纹。卢小慧想了又想,终于下

了决心,说道:“哥哥已经宣布绝食了。”

父亲身体微微一震,下巴抖动着,内心显然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卢小慧又说

:“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天开始的。”父亲说:“那他们今天还开万人批斗大会?”

卢小慧点点头,没说话。父亲的目光显得浑浊而呆滞,过了几秒钟,他低头看了

看刚刚放好信的抽屉,伸手把抽屉轻轻推上了,心情沉重地说了一句:“都是我没

有处理好。”

019

第十九章

听说父亲要带她去武汉,沈丽撅起了嘴,这么热的天,去武汉那个大火炉干什

么?及至父亲有些风趣地说:“你还没听我把话讲完,我这次是带你去见毛主席。”

沈丽先是一怔,继而知道这不是玩笑,又感到万分惊喜。在中国,能见毛主席大

概是最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父亲非常自豪地说道:“这个节目怎么样,满意吧?赶快准备,今天就走,

今天就见毛主席。”

能给女儿带来如此好的礼物,他显然十分得意。母亲瞟了父亲一眼,说道:

“到了那儿,要多听毛主席讲话,不要又像倒水壶似的说个没完。”沈丽笑了:

“这个爸爸懂,又不是到别的地方。”

他们乘飞机下午两点多就到了武汉。一下飞机,就有小轿车把他们接到了毛

主席的驻地。一路上,沈丽被一种强烈的兴奋所充溢,她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很

多事情在她的视野之外,对她具有神秘的刺激力。看出父亲也为这个会见所兴奋,

并且还略有些紧张时,她就觉出自己的兴奋尤其可以理解。他们被一些人迎接着下

了车,她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进毛主席下榻的宾馆。毛主席正倚在宽大的沙发里

和几个人说着闲话,看到沈昊,毛主席站起来伸出手,父亲连忙摆脱沈丽的扶持,

两步上去双手握住毛主席的手。沈昊和毛主席几乎一样高大,然而,从父亲的背影

可以看出,他的高兴带着平日少见的诚惶诚恐,这种拘谨和激动尤其博得了毛主

席的和蔼亲热。

父亲转身将女儿介绍给毛主席,毛主席的目光笑着看过来,沈昊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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