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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天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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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而进入隔云山脉的第一关幽冥谷则是我们避无可避的。”
许漠洋察颜观色,见到杜四神情有异,问道,“幽冥谷中有什么?”
杜四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此谷本来无名,现在名叫幽冥谷只不过因为多了一座坟墓……”
杨霜儿毕竟是女儿家,听到此处不免惊呼一声,“坟墓?什么人的坟墓!”
杜四缓缓道,“坟墓只有一座,上却有许多人名,最奇怪的就是那个墓碑。”
“怎么奇怪?”
“只葬生人不葬死人,人若死了便从墓碑上除名。”
“啊!都是些什么人?”
“那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一方强豪的名字,墓碑上越靠前的名字,越是不得了的人物。你们倒不妨猜猜第一个人是谁?”
许漠洋与杨霜儿对望一眼,同时叫道,“明将军?!”
杜四大笑,“不错,虽然许多人不屑明将军的所作所为,但无论谁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人物。”顿了一下,加重语气,“一个让你不得不怕也不得不佩服的人物!”
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走出了这片沙漠,前方便是隔云山脉。
隔云山脉为二山并行,中间有一道长长的峡谷,峡谷中终日烟云漫绕,却被两山隔绝于谷内,所以得名为隔云。
而峡谷的入口处便是让杜四这样的老江湖也谈之色变的幽冥谷。
方进入幽冥谷中,许漠洋蓦然便有一种诡异的感受。
幽冥谷位于隔云山脉的入口,一踏入谷内,便已有弥漫的雾气萦绕左右,竟然还长有许多不知名的树木,与外界一片茫茫的黄沙相较,更是显得别有洞天。
天色已渐黎明,映着高悬的月色,谷内景致氤氲中忽隐忽现,错落有致。
这里有假山,有长廊,甚至还有一道拱形石桥,桥下虽是无水,却以绿草为垫,沟壑为渠。奇岩异石,数之不尽,与周围陡立的峰峦相映成趣,就算是冬归内宫也没有如此的讲究。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影,也不知道这一切荒山野谷中的景致是何人所造,饶是杜四曾来过此地,此时心头也是一片恍然。虽是在一派安详宁和的曙色中,许漠洋与杨霜儿也不免有些紧张,杨霜儿更是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牢牢抓住杜四的衣襟。
三人踏上石桥,石桥直通到一间白色的小亭子前,就着微明的天色,亭上的大字陡然映入眼睑——“天地不仁”!
亭子内没有桌椅几凳,赫然便是一座青黑色的坟墓。亭檐下居然还挂着一串银色的风铃,就着晨风摇晃,更是凭添一份神秘与诡异的气氛。
坟墓为无数青色的大石所砌成,石质古朴,色泽雅淡,墓前立着一块三尺见方的大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蝇头小字。
那墓碑的字必是高人所刻,银钩铁划,入碑极深,纵是三人离墓碑尚有十余丈远,许漠洋亦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墓碑顶端的三个大字——英雄冢!
哀伤突然就狂涌上许漠洋的心头,忽觉得便算是名垂青史啸傲天下的大英雄大人物,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抔,化为泥尘。
许漠洋几十年来纵横塞外,以自己本来犷野粗豪的心性,何曾有过如此悲天悯人的感觉,此时先见了那亭外的“天地不仁”,再看到“英雄冢”三字,竟觉得万事皆空,天地无常,人事在天,一饮一啄皆是定数,所有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许漠洋心神中明白地料想到必是巧拙那一眼改变了自己的许多看法,偏偏仍是忍不住悲从中来,满面的凄伤,心头狂震,加上旧伤未愈,几乎便要张口吐出血来。
一旁的杨霜儿却在此时思想起了远在江南的父亲,此趟笑望山庄之行,自己实是偷偷逃出来的,路上遇见那个家门中最为洒脱不羁的林叔叔,仗着小孩心性,一路往塞北行来,游山玩水。此时方念及了这一离家父亲必是挂念万千,自己一向娇蛮惯了,不能孝敬双亲,徒惹父亲生气,也止不住地感怀起来。
许杨二人突然觉得心中一暖,先前的种种伤婉的念头忽又淡了下去。
原来是杜四左右手已分别搭上许漠洋与杨霜儿的肩膀,送入玄功助二人排除心魔。但见杜四心神守一,面色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望着东天渐已化开夜色的一线曙光,一字一句地道,“流马河兵甲派传人杜四前来拜访幽冥谷!”
而谷内依然是人影俱无,也没有半分声响。
“呀!”
从静谧的雾霭中忽然传来一记惊叫,三人寻声望去,便看到了一副极为诧异的画面。
但见一个和尚双手舞动一把八尺余长的禅杖,从前方匆匆行来,禅杖舞动甚急,几乎在他身前化为一道黑色的光网……
那个和尚的上方,竟然凭空悬挂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全体纯白,一飘一晃的,紧紧蹑在和尚的头顶上,而那和尚似乎一无所知,只是一路奔跑,口中嗬嗬大叫,象是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呛”得一声,许漠洋剑已出鞘,指向奔来的那个和尚,那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明将军手下的千难头陀。
顷刻千难已离三人近了,却浑若不觉,仍是口中狂呼,拼命舞动了那重达数十斤的禅杖。
眼见千难越舞越缓,千难头顶上的那个纯白色的事物忽然飘然落下,与千难的禅杖撞了一记,只听得一声闷响,千难再度大喝一声,催动真元禅杖愈急,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他再舞不了多久便会力竭而亡。
那一声闷响虽然轻微,许漠洋听在耳中却是怦然一震,便犹若听到一声山谷中的磬钟,动静悠长,心口间极不舒服,料想千难身处其中滋味更不好受。千难虽是他的死敌,但眼见这个武功高强的对头如此惊惶,更是力尽在即,心中也不免泛起一种同情。
那纯白色的事物轻飘飘地落在三人面前,竟然是一个身着宽大白衣的老人。但见他白眉白须,怕不是已有七八十岁,可面上却红润有光,嘻嘻而笑,加之个头矮小,不足五尺,神情间浑像一个不通事故的小孩子,最令人惊疑莫名的是那一头长长长长的白发,几乎罩住了全身,加上白衣宽大,就着晓风薄雾,在林间若隐若现,怪不得刚才三人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老人像是毫无机心,对三人露齿一笑,然后背过身去,面对千难,笑嘻嘻地道,“你这个和尚忒是顽固不化,我只不过要看看你的那个东西,就当什么宝贝一样,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呆和尚。”
千难散发披肩,一脸惊恐。见到许漠洋等人,更是眼露绝望,却仍是不敢停下禅杖,像生怕那白发老人突然出手。
老人拍手笑道,“你当我真抢不下你的宝贝吗?我只不过见你这个风车舞得好玩,才陪你玩了这一会。现在我有客人来了,你且看我的手段……”
千难眼中惧意更甚,却仍是拚命舞杖,只是杖法已然散乱,只能护住胸腹头脸,再不似开始时能护住全身了。
许漠洋心中大奇,在冬归城破的乱战中他早见过了千难的狠勇,几个兄弟都是命丧他手。而此时那长发老人虽是比千难矮小得多,他却是象是怕极了这个一脸笑意仿似顽童的老人,想必是刚才吃了大亏。
那长发老人话音刚落,竟箭般由地上斜飞而起,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刚刚淬过火的剑,在泛起的一片青白色中撞入千难守得无懈可击的杖网上。其身法迅猛无比,每个动作却又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加上满头白发飞舞,就像是一只威猛的大鸟,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再度听得一声闷响,千难踉跄退出了足足有二十步,这才一跤坐倒在地,面上惨白,“咣当”一声,禅杖从手中落在地上,再也无力续战。
长发老人手上已多了一根管子一样的东西,细细把玩,许漠洋眼利,看那东西似是烟花火竹之类,只是制作精巧,远非平时所见。
杜四一脸凝重,眼望长发老人手中那管东西,“杜某携友借道而过,望老兄行个方便。”
那长发老人摇头晃脑地道,“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方便是没有的,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眼望千难,一扬手中的那管东西,哈哈大笑,“你这和尚早早给我这东西不就得了,弄得现在走路都困难。”
千难眼见仇人许漠洋在前,偏偏自己已无动手之力,任人宰割,心中大急,想要闭目运功,却那能静下心来,一张嘴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
杨霜儿见千难的相貌心有不忍,对那长发老人道,“老伯伯你武功那么高,就不要再为难这个和尚了吧!”
长发老人一愣,拍头大叫,“糟了糟了,我本已决心忘了我的武功,这下一不小心又在客人面前炫耀了本门绝学,看来掌门再不肯收我回门了。”他越叫越急,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杜四与许杨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这老人武功如此之高,偏偏行事完全像个小孩子一般,难道刚才他那惊天一击只是为了给别人炫耀吗?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长发老人边哭边对着千难道,“念着这个娇嘀嘀的小姑娘为你求情的份上你就快滚吧,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伤了你!”
许漠洋剑指千难,心中豪情上涌,“你我虽是不共戴天,但此时你已无力再战,我也就放你一马,终有一日我必将杀你为我冬归战士复仇。”
千难也不答话,倒拖禅杖蹒跚着退出谷外。
杨霜儿看那老人哭得伤心,心中也忍不住要哭了一般,想到小时候逗爷爷开心的方法,上前拉拉他白胡子,“爷爷不要哭了,我们不告诉别人你用了武功就是了……”
那长发老人抬眼看了三人一眼,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对呀,只要我杀了你们几人,谁能知道我用过武功?”一边想一边拍手,似乎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好办法”拍手叫绝。
三人吓了一跳,却又眼见他不似作伪,急忙蓄势以待。此老人虽是疯疯癫癫,武功却是毫不含糊,真要出手就算杜四与许杨二人联手也未必接得下。
那老人自语道,“不行不行,看你们三人也不像是英雄冢上刻下的人物,杀之岂不是有辱我物由心的威名?”
杨霜儿毕竟经验尚浅,她从小家门渊源,所有的长辈纵是对她慈爱有加,却亦都是一派肃穆风范,何曾见过一个老人如物由心这般又是认真又是半开玩笑的有趣,噗嗤一声笑将起来。
长发老人物由心看着杨霜儿的如花笑容,竟似呆了,喃喃念道,“我那小孙女可能也是像你一般可爱吧!”言罢又是大哭起来,“我已有十余年没有见我的小蓉蓉了……”
杨霜儿见物由心真情流露,想到自己去世的爷爷,不免触景伤情,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口中犹自哽咽,“爷爷不要哭了,你就当我是你的小蓉蓉好了……”
一时一老一少哭成一团,看得杜四与许漠洋直皱眉头。
良久后,物由心止住哭声,慈爱地看着杨霜儿,“小蓉蓉不要哭,爷爷给你一个好玩的东西。”说罢将那个从千难手中抢下的东西塞到了杨霜的手上。
杜四眼神何其敏锐,加上早就暗暗注意,此刻从物由心与杨霜儿的指掌交换的缝隙中已然看到那管事物上雕写的那个“八”字,心中大震,脱口叫道,“天女散花!”
物由心显是天生好奇,眼中泪痕尚未干,却仰头问道,“什么是天女散花?”浑忘了适才还发狠说要杀尽此地之人。
杜四从杨霜儿手上接过那管烟花,细细磨触其中雕刻的花纹与字迹,一字一句道,“你们可知道在京师最难惹的人是谁吗?”
杨霜儿抢着道,“京师中最难惹的人当然应该是皇上!”
杜四缓缓摇头,“不然,皇上深居宫庭,日理万机,许多事情闹得再大他也未必知道。”
“那还能是谁?”这下连许漠洋也忍不住好奇心了。
“你们可听过‘一个将军,半个总管,三个掌门,四个公子,天花乍现,八方名动’这句话?”
杨霜儿道奇道,“将军!那想必定是当朝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明将军了。”
物由心亦像完全忘了刚才的所为,“明将军?!是不是就是我英雄冢上排名第一的明宗越?”
杜四缓缓点头,“不错,这一个将军指得正是明将军。”
杨霜儿得传家学,自是对武林间的名人知道不少,当下亦问道,“这半个总管可是将军府的水大总管么?”
杜四长叹,“水知寒虽是将军府的总管,威势上似乎略逊一筹,但以其缜密之思虑和一身天下驰名的寒浸掌,谁人不惧?只是水知寒深忌自己功高震主,怕折了明将军的气势,才一意以‘半’个自居……”
许漠洋对中原武林的事也略有所闻,“三个掌门大概就是京师关睢、黍离、蒹葭三大派的掌门了。”
杜四点点头,“神留门为京师最古老的门派,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唐初玄武门之变时神留门三个长老各自支持李渊的三个儿子,这才引起了神留门的分裂。但神留门经年之积威,纵是一分为三也是无人敢撄其锋。”
物由心显是久住偏远之地,听得津津有味,“那三个掌门都是些什么人,可也是刻在英雄冢上的人物吗?”
“关睢门主洪修罗身为刑部总管,掌管天下刑罚追捕之事,权势极大。黍离门主管平更是贵为太子御师,可最令我等草莽之辈折服的却还是那蒹葭门主骆清幽……”
杨霜儿虽是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却显然知道的并不详细,“骆清幽这名字如此好听,可是女子吗?”
“不错,骆清幽虽是身为女子,亦无官衔,却是文冠天下,艺名远播,是所有诗曲艺人最崇尚的人物,科举之日更是常常行主监之职,凡是考取了功名有个一官半职的谁人不对其尊敬有加。”
物由心大不以为然,“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本领?”
杨霜儿适才与物由心同哭一场,心理上早已将这个顽童式的老人当作亲人般亲近,不依撒娇道,“谁说女孩子就没有本领了?”
物由心哈哈大笑,“我的小蓉蓉当然与其它女孩子不同了。”心里竟像就是以为杨霜儿是自己久未见面的小孙女了。
许漠洋见这一老一少打趣,不由莞尔,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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