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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5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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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华马上明白了过来,开颅!这是外科手术里最复杂、最危险的手术,放眼当今的世界,也只有美国和英国等西方为数不多的医生有这个本事,而国内能够作这种手术的,屈指数来也不过两三人而已。
“医生说,再这样下去,熊革命只能是等死!”武小阳最后无可奈何的告诉刘兴华。
刘兴华默然了,这一时刻,他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这个老搭挡,虽然他非常清楚这对父子之间曾经存在的恩义情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熊卓然绝对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陈世美,而他对自己儿子的关爱也绝非是虚情假义。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但却曾在一次与刘兴华的交谈中,和盘托出了自己对儿子感情,在他看来,早年参加革命是他一生不悔的选择,但是唯一令他惭愧终身的是,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自己的妻儿!每当他面对熊革命的时候,总是有一总深深的内疚之感;当熊革命最终选择离开襄河纵队,离开他的时候,他也知道熊革命对他的怨恨,但是还常常怀着一种希望熊革命能够原谅自己的幻想。如果熊革命的生命真得无法挽回,那么,这就是一道伤口,将永远痛在他的内心深处,无法平复,从有生带到坟墓!
虽然很想去安慰一下自己的政委,但是刘兴华手头上的工作却如何也做不完,一直到掌灯的时候,武小阳给他端来了晚饭,他才从沉浸于的工作里缓过神来。
这顿晚饭,也不过是一碗红薯粥,一份咸菜而已。
“老熊吃了吗?”刘兴华一边喝着粥,一边问着武小阳。
武小阳摇了摇头,告诉他:“都一天了,他什么也不吃,刚才我还看到他在村头的沟边上坐着发呆,脸上淌着泪呢!”
“哦?”刘兴华愣了一下,放下了碗筷,站起身来,对着他道:“他在哪个村头,你带我去看看!”
武小阳怔了一下,看他如此果决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当武小阳在前,刘兴华在后,来到村口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熊卓然的影子,而是看到了王金娜在一个解放军战士的带领之下,走进了村来。
※※※
那个二十旅的战士走了,王金娜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一块大洋来要送他,算是这一路上送她过来的报酬,但是这个小战士说什么也不收,转身跑开了。
“真没有想到,你会来!”刘兴华连忙接过了王金娜手中的包裹,却是一脸得尴尬。
武小阳这一回长了眼睛,又从刘兴华的手里把那个包裹拿过去,却是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包在围巾里的这个妇女。
王金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跟这位解放军的高级指挥官来说些什么。
“司令员,这是你老婆吧?”武小阳大胆地猜测着,他看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司令员,在这个妇女的面前却是如此得乖巧,经不住问出了口来。
王金娜倒没有什么,刘兴华却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一阵恼怒,骂着他:“小武,你这个糊猜乱想的毛病什么时候给我改过来,再这么瞎说,当心我打你的嘴巴!”
看到司令员又变得如此严肃起来,武小阳知道自己猜错了,连忙不好意思地赔着礼:“对不起啊,我以为是呢!”说着,也觉得不好再问下去,迈开步子连忙走到了前面。
王金娜看到了刘兴华,便觉得自己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有了一些平静,但是看到刘兴华后,她又想起了张贤来,于是毫不掩示地道:“我是来找我丈夫遗骨的!”
这一句话,立即让刘兴华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路上,再也没有其他的话可说,便这么气氛难堪地走到了刘兴华的住处,然后刘兴华命令武小阳去为王金娜准备些吃的,还专门掏钱向老乡去买了两个鸡蛋来作菜,同时又为她安排住所,忙前忙后,可是却一直不敢看王金娜的眼睛。
王金娜并不客气,这一路上显然也累了很久,饿了很久,端起碗来狼吞虎咽了吃了起来。武小阳看着那盘炒得喷香的鸡蛋,一直在咽着口水,直希望这个女的食量不大,能够给他留下一点来,可是看着她的吃相,他知道自己只有洗碗的命了。
看着王金娜的确是饿坏了,肯定这一路上没少走路,刘兴华有些过意不去,却又无法安慰,便默默地退出了屋去。
武小阳跟在了他的后面,对这个烫着卷发的妇女很是好奇,不由得问道:“她到底是谁呀?”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瞎问!”刘兴华没有好气地告诉他。
见到刘兴华这个样子,武小阳知道司令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了,想一想,其实在襄河纵队里,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漏嘴巴,虽然他问的事多了,但是刘兴华不跟他说的事也多了。
“对了!”刘兴华又想起了什么来,马上命令着:“小武,你现在就去把张义给我找过来!”
“啊?”武小阳经不住叫了起来:“张义他们在土楼村那边呢,离着这里还有二十里地,这么晚上,我怎么过去?”
“你骑马去!快去快回!”刘兴华并不为他的叫苦所动。
看看司令员是铁定了主意,武小阳只好无奈的答应了,转身离去。
再回到屋里的时候,王金娜已经吃完了饭,正等着他过来。
刘兴华一声不吭,忙着收拾着碗筷。
“还是我自己来吧!”王金娜不愠不火地说着,已然夺下了他手中的筷子,同时道:“让你这么大的一个司令给我收拾,我担待不起!”
刘兴华的脸不由得一红,连忙道:“弟妹说得哪里话,当初我在武汉治病的时候,不都是你帮我收拾的吗?”
王金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世界原本就是没有定数的,谁也说不好今天怎么样,明天又会怎么样?说真得,我非常后悔!”
“你后悔什么?”刘兴华不由得问道。
“我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听从阿贤的话,救了你!”王金娜一脸得悔恨,这的确是她的真心之言。
一时之间,刘兴华只觉得自己好象是做了亏心事的一样,恨不能有一个地缝钻进去。王金娜的言外之意,已然无需说明了,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是她救下了刘兴华,却害了张贤!
“我真不知道阿贤前世都欠了你什么?你明明是他的敌人,他却还把你当成朋友!”王金娜还在自言自语着,说着说着,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起了转来。
好不容易,刘兴华才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这才敢于面对王金娜逼视的眼睛,他强装着笑了一下,这才对她道:“我要怎么说呢?呵呵,我想,如果没有这场内战,我会跟阿贤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原来我也跟你们说过,我这个人就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我信奉的是共产主义,其实阿贤所信奉的三民主义,跟我们有很多的共通之处,当年孙总理不出提出过联俄、联共、扶助工农的新三民主义吗?是蒋介石背叛了革命……”
“行了,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只想当一个普通老百姓,不要什么主义不主义的!”王金娜打断了他的话。
刘兴华愣了愣,闭上嘴巴。
王金娜依然逼视着刘兴华,直看得他手足无措起来。
“告诉你,你是怎么把阿贤打死的?”王金娜冷静下来,平静地问道。
刘兴华浑身一震,抬起头面对王金娜不信任的目光,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打死阿贤,你这是听谁说的?”
王金娜却露出了一个惨笑,盯视他良久,刘兴华反面坦然了起来。
“我在来的路上,听那个送我过来的兵告诉我,十一师最后的残部,都向你投诚了,这是真的吗?”王金娜一本正经地问道。
“是真的!”刘兴华点了点头。
“那么,带着十一师残部,向你投诚的人是不是阿贤?”王金娜又问道。
“是!”刘兴华又点着头。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还会死在战场之上?”王金娜的声音忽然就厉喝了起来。
此时,刘兴华只觉得头都大了起来,难怪王金娜会对自己如此得深恶痛觉,原来她是钻到了牛角尖里。当下,自己再如何解释只怕她也不会相信,仔细想了想,蓦然从贴身的大衣内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打开来,里面夹着一纸折起的纸,他把这张纸递了过去。
王金娜接过这张皱巴巴的纸,小心地打开来,里面现出了她所熟悉的钢笔字迹来,正是张贤的笔迹,写的是一首小诗:“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我没有想到,他的意志也是这样得坚决!”刘兴华不无挽惜地道:“第二天我满怀喜悦地去见他,以为以后我们两个终于可以走到一起了,却没有想到,他在当天晚上便带着陈大兴和熊三娃悄悄地离开了……”
泪水,如同泉水一样,已然汩汩地流出了王金娜的眼眶!
第五章 未死(一)
张义赶到赵集的时候,已然到了下半夜时分,王金娜被刘兴华安排的先行休息了,刘兴华信誓旦旦地向她作了保证,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会亲自带着她去看拜祭张贤。
刘兴华一直没有入睡,与他对面而坐的是自己的政委熊卓然。
“老熊,我知道有人可以救活熊革命,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我们这里!”看着熊卓然愁眉苦脸的样子,刘兴华终于忍不住地说了出来。
熊卓然蓦然一愣,抬起了一双通红的眼睛,连忙问道:“你说的是谁?”
刘兴华却没有马上回答,双臂环抱胸前,仿佛是思考着什么。
见到刘兴华并没有答话,熊卓然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自嘲地道:“呵呵,谢谢你的宽慰,这怎么可能?整个中国能够做开颅手术的人也没有几个,怎么就会自己突然到了我们这个穷乡僻壤里来?”
刘兴华抬起了头,一本正经地道:“老熊,我说的可是真的,并不是玩笑!”
看到刘兴华并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熊卓然不由得怔了怔,连忙再一次追问着:“老刘呀,你别让我着急了,你说的人是谁呀,快讲出来!”
刘兴华把头摆了摆,努着嘴指了指隔壁的院子,却没有说话。
“张贤的老婆?”熊卓然马上明白了过来,他已经听说了王金娜找来的事,作为政委,其实他并不欢迎敌人的家属找到这里来,这毕竟会影响到战士们的作战士气。只是他看到刘兴华仿佛与这个王金娜很熟,再想一想刘兴华与张贤之间的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提出来,甚至有一个团长提出意见的时候,他也好言将之劝走。
刘兴华点了点头,如实地告诉他:“你别小看张贤的老婆,她可是在美国留过学的医学硕士,外科手术专家,全中国敢开颅、敢动心脏的医生只有两个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一听到这话,熊卓然的眼睛立即闪出了光来,马上站起了身,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颓然地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们……我们能请得动她吗?她是来为她丈夫收尸的,而他丈夫又是死在我们的手里!”
刘兴华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道:“是呀,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所以一直就没好跟你说。”
“哎!”熊卓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些埋怨地道:“是呀,说了还不如不说!”说着,低下头去,再一次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武小阳带着张义进了院子里,看到了屋里的灯光,武小阳便对着张义道:“你看,司令员还等着你呢!快去吧,我要先去睡觉了!”说着,转身走了。
张义愣了愣,来到了房门前,喊了一声:“报告!”
“是张义!”刘兴华马上听了出来,连忙应着:“快进来”同时又对着熊卓然道:“革命有没有救,就要看张义的了!”
张义推门而入,熊卓然与刘兴华同时站了起来。在敬过礼之后,张义不由得问着刘兴华:“司令员,这么晚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刘兴华点了点头,让张义坐在自己的对面,这才告诉他:“王金娜来了!”
“我大嫂?”张义一屁股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仿佛那个凳子上面有个钉子,扎痛了他的屁股。
“是!”刘兴华点了点头,同时告诉他:“我已经安排她在隔壁的院子里住下了,她是听了我们的电台广播,过来找张贤尸骨的!”
一听到是为了这件事,张义不由得低下了头去,此时此刻,他也没有颜面去见自己的大嫂。
仿佛是猜透了张义的心事,刘兴华对他道:“你放心,我已经跟她解释了张贤阵亡的原因,这并不是你我的错,我想她也是一个明白人,想通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怪我们了。只是无论如何,她在我们纵队的这些日子里,无论如何你这个当弟弟的,都应该尽一下自己的责任,陪着她多说说话,安慰安慰她一下!”
“是!”张义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毕竟刘兴华说得很对,王金娜还是自己的大嫂,于情于理都应该自己来尽一下地主之谊。
“这几天你就不用回部队了,把你营里的事情交给副营长去打理就是了!”刘兴华又对着张义说着。
“是!”张义再一次回答着。其实这一段日子里,虽然他也在为痛失大哥而悲痛不已,但是却又很快地投入到了对投诚兵的改造与训练工作之中,刘兴华出于偏爱,把十一师投诚的那上千人,大部分编给了第一旅,实际上就是要加强自己这个主力旅的作战能力。
熊卓然一直在旁边听着刘兴华与张义的对话,也一直在热切地等待着刘兴华与张义说起熊革命的事来,可是从始至终,刘兴华也没有提到要求张义留下王金娜为自己儿子做手术的事,仔细想一想,人家也是刚刚经历家庭剧变,许多事情只能慢慢来!如果自己现在就这么要求,那也显得太自私了。
※※※
王金娜几乎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脑海中还在不断回忆着与张贤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哪知道越是这么想,泪水也就越发得多了起来,到早上张义见到她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已然红得肿了起来,就好象是两个桃子。
见到张义的时候,王金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此时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叔子,她已然有一些寒心而已。
“大嫂,你怎么来了?”刚刚见面,张义明知故问的问着,其实也是一种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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