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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7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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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不由得在边上也道:“师长,我觉得可以让陆参谋带着电台和通讯部队先行过河,这样可以保证我们电台与步话机的安全!”
王大虎想了想,点着头道:“嗯!好,就这样让陆凡他们先过!”
跟在王大虎身后的陆凡听到了张贤的话,愣了一下,当然十分明白了服从了师长的命令,不过在走过张贤身边的时候,陆凡还是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张贤的肩膀,这种无言而亲密的动作,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体会到,其实就是一种互道珍重的表白。
※※※
几千人就是在有组织的安排下开始了艰难的偷渡之行,此时的天空中已然见不到那轮应该出现的下弦月,便是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想来是阴天的缘故吧,天空中太多的云朵,谁也不说不好明天又会是什么天气,或许会下雨,也或许会晴天呢。只是,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张贤分明感到一种心跳加速的紧张感,正是因为敌人还没有发现,还没有行动,所以他更加期望他们的这次偷渡行动能够毫发无伤地成功。
可是显然,张贤的期望就是一种幻想,这几千号人或许可以统一在一个号令之下,但是随军的牲畜却不能够。一匹驮着物资的马陷入了河岸的泥淖里,赶马的那个小战士急得几乎要哭了起来,后面的队伍也停顿在那里,他不停地挥打着皮鞭,只是希望这匹马能够一跃而出脱离困境,却不成想这匹马并没有跃出来,而是嘶声狂鸣了起来,这声音就好象是在大声哭泣,穿透了流水的声音直冲上天际,黑夜里穿出了老远,惊得对面河岸筑巢的野鸭也嘎嘎叫着成群地飞上了天空,扑向宽阔的水面。正在行动中的队伍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但是大家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同时也预感到了什么,纷纷在不由自主间加快了过河的速度。
一颗耀眼的照明弹从远处对岸的龙王庙方向升腾起来,将北汉江这段河段照得亮如白昼,在照明弹的照耀之下,张贤看到河中间的三道电线向河流的下游方向整个弯曲着,人们就好象是串在上面的虫子,被湍急的河水冲得要用足全身的力量抓紧那根救命线,还要起起伏伏往对岸行走,时不时会有大浪拍过来,喝上一两口水都是十分普遍的现象。这几天下过大雨,北汉江的水势也猛涨了下来,枯水期中不过两三百米的宽度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变成了七八百米,而且也变得深不可测,几天前河中间的水位还只是没过小腿,此时的水位却可以齐胸高,个子矮一点儿的人甚至于没过了头顶,那些力气弱小的女兵和年纪不大的士兵都紧紧地拉住马尾巴,生怕一不小心会被河水冲走。就在战马的嘶鸣声中,战士们也一互相呼喊着、低吼着,以防身前身后或者上游有人会被河水冲下来卷走,但是便是在这么防范,还是有人不断地被翻滚的波涛拍下,那些人身体倾斜后便很快消失在了河面上无边的黑暗中。还有抬着伤员的士兵们,为了伤员不被河水浸湿,双臂高高地把担架举起来,沿着电线上游一侧艰难地向对岸行进,有时身体也会被河水打得一歪,旁边的战士马上就会不顾危险地扶上一把,大家心存默契,只希望能够平安地抵达河的对面。
终于,敌人的炮火怒吼了起来,先是一枚炮弹落在河面之上,爆炸后掀起了冲天的水柱,惊得战马齐声嘶吼;接着,这些炮火密集地打向了这边的河段,炮弹在河中、河岸上随处爆炸,在照明弹的指引之下,敌人的炮弹就好象是长了眼睛一样落在人群之中,然后便是哭喊之声此起彼伏,最后又是血肉横飞。这些几无还手能力的志愿军战士们再也无法保持开始时有序的秩序,整个渡河的场面很快混乱了起来,尽管那些组织干部们声嘶力竭地呼喊指挥者,还是无计于事,岸边的人纷纷涌向奔腾的河中,也顾不得去拉住、贴近那三根救命的电线;而正在河中的人也抛开了刚才还抓在手中的电线,不顾一切地在水中向着对岸冲去,只是希望能够找到一处可以躲避敌人炮火的所在。于是,河水越发得汹涌了起来,更多的人被河水卷走,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在敌人的炮火打击之下倒了下去,很快,整个河面再不是白哗哗的一片,在敌人明亮的照明弹的光照之下,看到的是翻滚出来的红色,是被血液染红的一条河……
“大家不要乱!大家不要乱!我是师长……”王大虎也急了起来,再也不顾自己已然撕破的喉咙,沙哑地声音跑向河岸亲自指挥起来。可是,这个时候的局面已然无法控制,尽管他亮出自己师长的身份,却也无法力挽狂澜。
“啪!”有人一连串地向天空开了枪,虽然这声音越发得刺激人的耳膜,但是骚乱还是有些收敛,所有的人都向枪声响起的地方看去,在照明弹的光亮之下,大家看到于得水与熊三娃好象是两尊天神一样站在河岸的一块巨石之上,都举着枪朝向天空,显然那几串子弹就是他们打出来的。
王大虎一跃也跳上了这块石头,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喊喝着:“我是王大虎,你们的师长,我还在这里,还没有过江!大家不要乱,按照秩序走,都可以过江的……”
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根本听不到王大虎在喊些什么,只是大家都看到了他,也很快认出了他来。也许是看到了师长还在,心下里的那份慌张也就渐渐平息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可能都会这么样得来想:不管怎么说,师长还在江南,还在自己的后面,那么自己肯定也可以过江!
终于,混乱的场面得到了控制,人们再一次按照干部们的组织分批分队地过河,只是敌人的炮火也开始了校正,越发猛烈地向这边打过来。
王大虎还在巨石之上不顾危险地向大家喊着话,这个时候的张贤与熊三娃却跳了下来,他们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夺占师长的风光。可是,耳听着一枚炮弹呼啸着而来,凭着经验张贤便知道它的落点,忍不住地高喊着:“师长小心!”说着向前奔去,而这个时候那枚炮弹也在附近落地,爆炸声震耳欲聋。就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出于人的本能,张贤扑倒在地,正躲到了这块巨石之旁。烟尘中,却看到王大虎那伟岸的身躯从那块石头之上跌落下来,一头跌到了河滩的泥地里!张贤不由得高声呐喊,可是耳朵却在刚才的爆炸声中暂时失去了听觉,便是这种喊声他自己也听不到,只看到烟尘里一片的血雾在渐渐地飘散开来……
第六六章 渡河(三)
烟尘还未散尽,照明亮已然象是流星一样华丽地湮灭了,张贤象是疯了一样扑到了王大虎的身边。作为警卫营长,他当然十分清楚自己的职责,如果真得让师长牺牲,那么他的罪过是首当其冲的;虽然在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想到这一些,但是潜意识中却非常明确自己肩上的任务。此时,二一五师正在渡河,全师能否顺利冲出敌人的合围,还要看师长的指挥,如果大家知道师长出了事,那么后面的战斗便是简单也一定会严重影响到战士们的士气。
“师长!师长!……”张贤几乎是哭泣着不顾一切地抱起了倒在地上的王大虎,一边颤声地低呼着,一边坐倒在地将他的头搂在自己的怀里,浑不在意这可能会弄脏他的身体,在摸到王大虎的脸时,张贤首先摸到手上的是一手湿淋淋滑腻的感觉,凭着直觉他知道这应该是鲜血,心头便不由得一阵乱跳,不祥的预兆在瞬间便充斥了他的整个身心。
又一颗明亮的照明弹升上了天空,张贤正俯下身来,立即看到了王大虎满头的鲜血,却是睁大着眼睛盯视着他,那双眼睛黑亮亮的并不见丝毫地黯淡,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张贤这颗乱跳的心马上便平静了下来,他依稀透过这张鲜血淋淋的面孔看到了王大虎正在张着嘴艰难呼吸着,他的嗓子里咕噜噜地发出一些声音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一点张贤明白,最少在这一时刻里,师长还活着,还没有死。他抬起头,马上便看到了一攻比指甲还要大的弹片就镶在王大虎的左边太阳穴旁边,那里打了一个洞,血就是从那个地方冒出来,此时还在汩汩地流着,如果再偏上一厘米,那么他一定会当场挂掉。
“三娃!三娃!”张贤回身大喊着,他知道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熊三娃一定会在身边。
果然,他的身后便传来了熊三娃的应答:“我在这里!我没事!”
“快去找卫生员来!”
“是!”熊三娃大声的答应着,跑开了。
王大虎抬起了一只手来,好象是要说什么话,却非常困难。
张贤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同时用另一只手的小臂利用衣服的袖子按在了那个伤口之上,作为一个老兵,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取出那枚弹片的,此时最关键的还是要止血。
仿佛是猜出了王大虎要说些什么,张贤把自己的头凑到了王大虎的耳边,轻声地安慰着他:“不会有事的!师长!你不会有事的!……”话是这么在说,可是眼中的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流着,滴滴地落在王大虎的脸上,王大虎明显得感到了什么,眼睛中也出现了雾气,开始湿润起来。
熊三娃不知道从哪里拉过来了一个卫生员,这还是一位梳着羊角辫子的女兵,年青的面孔还未脱一个小姑娘的稚气,她被熊三娃拉得生痛,一边跑一边还在急急地几乎是在哭着向他作着解释:“我不是医生,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个实习生,替黄医生背药箱……”可是,熊三娃却根本不听好的解释,也许在他看来,在这个时候背着红十字药箱的女兵,一定就是卫生员。
来到了张贤的身边,当看到躺在张贤怀里的伤者时,这个刚才还在叫唤着不是医生的女实习生便闭上了嘴巴,在照明弹的照亮之下,她可清楚地看到这个受伤的人所流的血,凭着初浅的医学知识,她也可以判定这个伤者的伤着实不轻。
此时,便是明明知道自己的水平不行,这个年青的女兵也勇敢地面对了起来,蹲到了王大虎的身边。
“他的伤在头部!”张贤告诉着这个女兵,同时松开了自己压住伤口的手臂,他的袖子上沾着很多的血,指着那个弹片,急急地道:“这里,要赶紧包扎止血!”
这个女兵顺从而哆嗦地打开了自己背在身上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医用镊子来,伸手颤抖着想要去拔出那枚弹片,可是两次也找不准地方。
张贤皱起眉头来,忍不住地从她的手里夺过了镊子,自己动起手来,很快便夹出这个弹片。这个女兵也明白地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张贤先用棉花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尽数倒下去,盖上药棉,最后用纱布包好,手脚麻利地仿佛就是一个医生,令这个女兵都为之惊讶起来。
“你是新兵吧?”张贤一边包着纱布,一边随口问着这个女兵。
“是!”这个女兵连忙答着:“我叫宁丽,第一次到战场上来,一直跟着六四五团的黄医生实习!……”
“只要是上了战场的人,就不是新兵了!”张贤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以命令的口气告诉着她:“我是师警卫营的营长于得水,现在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走,负责对师长的照顾!”
“师长?”宁丽愣了愣,她还没有见过师长。
张贤点了点头,同时指着王大虎告诉着她:“这就是我们二一五师的师长!”
宁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河对岸已经响起了双方交火时的枪声,这说明有敌人运动了过来,正在对面准备堵截他们的过渡,而这个时候,在上游的天空也升起了照明弹,按照时间的估计,张贤知道上游的六四四团也已经开始了偷渡,他可以明显得感到打向他们这边来的炮火减弱了不少,同时却也听到上游地区传来一声声炮弹炸裂的声音,这说明六四四团的偷渡也被敌人发现了,为他们分担了部分敌人的炮火打击。
作为跟随六四五团一起渡河的部分,张贤指挥着警卫营成为了这边渡河的最后部分,由于过河的人减少,反而使得他们走在河中间的时候,波涛也有所减弱。本来,张贤把王大虎扶在马背,他和熊三娃一左一右紧紧地护着这匹马,可是还没有下河里,王大虎便支持不住倒下身来,若不是张贤手疾眼快扶住他,只怕他还会跌下马背。虽然张贤很想找一个担架来抬着王大虎过河,但是由于医护人员与伤员们早已经过去,想要找到一副担架都十分困难,在时间紧迫之中,张贤一把将王大虎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咬了咬牙,走下了水去,那匹马倒是便宜给了宁丽,她也由拉着马尾巴过河,变成了享受师长的待遇而坐着马背上过河。
还是有炮弹在河中间炸开来,每一次爆炸便掀起高大的水柱扑面而来,为了防止王大虎被水打到,张贤在事先用雨衣裹住了他的头,这个时候迎着扑来的波涛,他只能硬着头撞上去,以自己的头来抵挡有可能会浸湿身后的王大虎的头,每一次都被呛得几乎要断了气,但是他坚持着,心里一直有一种信念,认为只要再走几步就可以到达彼岸了。可是,今天的这条河却是如此得宽阔,他觉得自己好象是走了几个小时,总也走不到头,浑身上下已然全数湿透,冰冷的水一直浸湿了他的肌肤,令他感到彻骨的刺痛,有如是走在冬天的雪地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张贤感到浑身无力,却不敢放下背后的这个伤员,若不是熊三娃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帮他抽上一把,就有可能他会连同着他背起的王大虎一起跌倒进这条翻滚的北汉江中。
终于,他们踏上了对岸的土地,在爬上河岸的时候,包成亲自带着人抬着担架等在了这里,在张贤前面的战士有人通知了他,说是王师长负伤了。看着王大虎被抬上了担架,张贤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是耳边还听着越发密集的枪声,他知道这里正在战斗之中,敌人很可能会出动大规模的部队在堵截他们,此时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转移,不能在这个河岸停留片刻。
“包团长,这边有多少敌人 ?”张贤忍不住问着包成。
“刚才过来了大约一个连的人!被我们打下去了,估计还会回来!”包成告诉着张贤。
“不能休息了,按照计划快走吧,不然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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