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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也频作品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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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眼睛便带点惊讶地望到房门口,白华已经跳着进来了。
光明在我们的前面 第二部分
第二天,仍然照着平常的心惯,刘希坚在刚响八点钟的时候便醒了。阳光也照样的正窥探着他的纸窗。他起来了,带着晚眠的倦意和一些扰乱的回味,便动步走到C大学去,因为他必须去教授两点钟《近代社会思想概要》。
在路上,浴于美好的清晨之气里,他的精神豁然爽利了许多。他想起昨夜里的烦躁情形,觉得很可笑。
“可不是,”他自己玩笑的想,“你也有点象神经质的人了。”却又愉快地——在心里浮荡着白华的笑脸……他把她的失约是已经原谅了。并且,因了那种过分的幻想——超乎他们现实关系的裸了她,他证明他自己是需要她的,不仅是一种精神恋爱的需要。这感觉又把他的爱情显得充实了,使他感着幸福的兴致,一直把微笑带到了校门口。
但是在讲台上,他又现着他原有的沉静的态度,不倦地讲着李嘉图的地租论和劳动价值说。
下课之后,他又恢复那暂时被压的心情了。重新流散着满身的乐观,挟着黑皮包——如同挟着白华的手腕似的,高兴地往外走,急急的跨着大步。
“刘先生,”走出第二教室不远,一个号房便迎面向他说:“有人在会客室里等你。”
他皱一下眉头问:“姓什么?名片呢?”
“她没有给名片。说是姓张……”
他只想告诉听差说他没有来。可是一种很粗大的声音却远远的向他喊出来了:
“哈,希坚!”
向他走来的——用一种阔步走来的,是他的一位女德哇斯,被大家公认为可以当一个远东足球队选手的张铁英女士,虽然她还没有踢过足球。他一看见她,只看见那满着红斑点的多肉的脸,就把他已经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但他也只好招呼她。
“呵……是你。对不起,你等了很久呢。”
“刚刚来,”她说了便欢喜地跨上一步向他握一下手,只一下,便使他感到不是和一位女士,而是和一位拳师似的,觉得他自己的气力小多了。
“我已经去过你的公寓呢。”她接着用力想温柔低声的说,却依旧很粗很大声。
“有什么事么?”他一面走着一面平淡的问。
“没有事。我只想来看看你。”
“好的,谢谢你。”
“不过,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来看你的。”
“我没有这种心理,你来,自然很欢迎……”
“但是你常常都在回避我,并不是怕我的回避,只是不愿意和我想处的回避。”
“你这样觉得?”
“是的,我这样觉得。我很早就觉得。他自己不觉得么?你常常和我刚说几句话便好象说得太多了,就做出不耐烦或者疲倦的样子,不然,你就托辞有事情而走开……”
“你太多心了。”
“我一点也不……我自己很知道,我不会使你喜欢的。我知道,我知道那缘故……”最后的一句是充满着许多伤感的调子。
这时已走到了校门口。许多洋车夫便嚷着围拢来。
刘希坚觉得为难了。他本来只一心希望着立刻飞到白华的面前,但现在他的身旁却站着这么一位女士,他只好忍着不跳上洋车,又陪她在马路的边道上走着。
他决意保守着他的静默。可是张铁英也低低的垂着头,许多散课的学生都从背后走过他们的前面去了。正午的太阳正吐着强烈的金光,照着他们而映出两个影子——象两朵浮云似的跟着他们的脚边。
随后他们走到这条马路的尽头,那里是一个可以往东也可以往西的三叉口,刘希坚的脚步便好象要站住似的迟缓了。他忽然听见一种急的、粗的,被冲动的感情所支配的很不自然的声音,在他的左肩上响着:
“好,你只管走你的吧,你只管住东走吧。”
他偏过脸去,觉得她的眼睛是恨恨的在看着他,她脸上的红斑点显得象一天朝霞。
他觉得有欺骗他自己的必要了,便回答:
“我是回家去吃饭的。”接着他完全违心的问:“你也到我那里吃饭好不好?”
她迟疑一下便带点苦笑的向他看着。
“不,不,”她一连拒绝的说。
“为什么?现在该吃饭的时候呢。我的公寓比你的近。”
“我不想吃饭。我现在很不快活了——这是我自己找来的,”她很难过地,同时又很呆板的望着他——“唉,每次刚看见你总是欢喜的,到后来总是这样——我很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于是她含着妒忌的向他说:
“你只管到大同公寓去吧!”
她连头都不回一次,一直急促地往西走去了。
刘希坚望着她的高大壮硕的背影,一面想着和这体格完全不想称的她的痴情,也就服从他自己的意志而向东走去,并且走不到五步便坐上洋车了。
“北京大学夹道,”他心急的向车夫说。
于是他重新把皮包往臂下一挟——如同他真的挟着白华的手腕似的,盘旋着温柔的愉快,浮出微笑来,是一种被幸福所牵引着的微笑。
光明在我们的前面 第三部分
“喂,”那个人向他说:“怎么的,站在这儿?”
他猛然转过身,看见是一个同志,一个最能够抄写和最擅长宣传的同志,也是一个为工作而不知疲劳的人物。
“印字机!”他叫出他的浑名了。“你也来逛公园么?”便和他握了手。
“我只是过路,”他的同志回答:“你怎么老不叫我王振伍呢?我们在中学时候就给你叫惯的。”
“这是你光荣的符号呀!”他笑着说。
王振伍作出不乐意的样子:
“我可不愿意这就是我的光荣呢。我们是该干出一点更大的工作的。”接着问:“你笑些什么?”
“我快活我现在看见你,”你真心的说。
“我们不是常常见面么?”
“也许是我自己的缘故,”他继续说:“我今天看见你特别觉得高兴。”
“你发生什么得意的事?”王振伍猜着问。
“有一点,但是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王振伍猜想这是一个原因。
“看风景,”他玩笑的说。
“的确是一件雅事呀。”他的同志感到兴味似的说:“你一个人的情致倒不错……我呢,我成天只知道运动我的手和嘴,我从没有用眼睛看过风景——我不想这种开心……”
他插口问:“你现在到那儿去?”
“回去。”
“到我那儿去吧。”
两个人便动步了。
他们一面走着一面密谈起来。
“刚才,”王振伍低着声音说出秘密机关的代表名称——“‘我们的乐园’里接到一种消息……”他把眼睛看了两边——“恐怕在上海就要发生大事件呢,说不定就是空前的大事件……而且是马上就会发生的。”
“什么时候接到的?”
“下午一点钟,”接着又用低声说:“如果这一次真的发生了,是我们将来胜利的预兆……我们实在应该在这时发些火花……所以……好的,我们等着。”
“那末你的意见呢?”
“我自然是贯彻我的主张:须要流血。不流血——不流一次大血是不行的。就是我们要得到大成功,我们是必须经过许多小暴动,否则,要一次就将我们的全民众激动起来是不可能的。他们——我们的民众们还是太幼稚的,至少要给他们几次大刺激,然后他们才能够醒觉而自立起来,而站到我们这一面。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这样想,现在我们最急切的就是牺牲——同时也就是暴动。我们是应该赶快把我们的火花散开去,而且要散得多,散得远。”
“好的,我们等着。我想我们要走到紧张的第一步了。”
便不约而同的握了一次手。
于是静默地走了好些路。
“我刚才看见张铁英,”王振伍离开了正题目,而说起闲话了:“她今天很不高兴,一连给我三个钉子碰。我想这是我替你受的冤枉……你今天没有看见她么?”
“看见过,”刘希坚平淡的说,在他的心里还飘荡着白华的影子。
“这就是她不高兴的缘故了。”王振伍笑着说:“我猜的没有错。”
“你不要乱猜,我和她没有什么的。”
“我知道,”他望了希坚一眼。“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在你的观念上——自然只是对于异性的观念上——你不会喜欢她。”
刘希坚没有回答。
“其实,”他接着带点严重的声音说:“张铁英在我们的工作上她是成功的,可是——她在恋爱方面总是失败的。我听说她以前曾爱过好几个人,人家只把她当做开玩笑的目的。”
“的确,”希坚承认了他的话。“她是我们的好同志,最能够工作的一个很难得的好同志。”却把恋爱的一面省略了。
“她真能够吃苦呢。”王振伍接著称赞似的说:“这自然有她的历史做根据的。她父亲是一个雇农——”
刘希坚惊讶的插口问:
“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告诉我的。她说她九岁时候就替人家看过两条牛,她十四岁还在田上帮她父亲播种,你只看她的样子就会相信了……”
“是的,”希坚用坚决的声调说:“我相信。我早就看出她不是出身于资产阶级——”
“连小资产阶级也不是呢,”王振伍赶快地补充说。
“她怎样跑到北京来的呢?”希坚探求的问:“为什么她离开她的环境。?”
“我不大清楚。她没有对我说。她只说她的父亲被穷苦所迫而变成一个暴戾的酒鬼,要卖她……我想她跑出来就是这个缘故。”
刘希坚沉思着。
王振伍接着问:
“她没有对你说过么?”
“没有,”刘希坚简单的回答。
“怎么会没有呢?”
“不知道,她从没有说到她以前的生活。”
“大约是这样的,”王振伍想了一想便分析的说:“她把我看做一个朋友,而把你看做……唉,我们所处的地位正相反!”
刘希坚被这位忠实朋友的自白而笑起来了。他想着这位朋友在工作上是前进的,在恋爱上便常常被人挤到落伍者的地位。
“你可以努力进行,”他笑着说。
“完全没有用。”王振伍尊重的回答:“你知道,我在这方面是不行的。我努力也不行。我已经失败过好几次了。对于张铁英,我认为是最后的一次,以后我不想再讲恋爱了。”
“你们怎么样呢?”刘希坚完全关心他朋友的问。
“没有什么,”他低沉着声音说:“我不会使女性喜欢,这就包括一切了。不过我对于张铁英并不这样想,因为我认为在我和她的出身阶级的立场上,我们是应该结合的。你知道,我也是从……”他把话停住了,过了一会又接下说:“我常常回想我以前当学徒的生活……”
刘希坚不作声,只望一下他朋友的脸,在心里充满着对于这朋友的历史的同情。
彼此都沉默着。
这时的天色已经灰暗起来了;暮霭掩住了城墙上的楼阁;孤雁开始在迷茫的天野里作哀鸣的盘旋;晚风躲在黑暗里而停止在树梢上;路上的行人和车马都忙碌地幌动于淡薄的灯光里……
王振伍忽然用慎重的低声说:
“上海内外棉织会社的罢工风潮,我对于这风潮的扩大,认为我们的民族革命要走到爆发的时期,你呢?”
刘希坚向他点着头。“到公寓里再谈,”他说。
他们便加快了脚步;十分钟之后,就走进三星公寓的大门。
光明在我们的前面 第四部分
走进那五间打通的北房,在灯光里,呈着一种严肃的气象。许多人都苦闷地吸着烟,沉默着,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浮些笑容。也没有一个人现着青春的神气。虽然大家都认识,却没有谁和谁谈话。仿佛这一间会议室,正在演着一幕苦闷的哑剧。只有壁上的挂钟在那里作响,表示还有一件东西是在那里活动。其余的一切全沉默了,象沉默地罩在会议桌上的白布一样。
三四个同志问起眼睛向刘希坚点一点头,又一动也不动的吸着烟。
刘希坚走进这沉默的人群,坐到一个空位上。他也衣袋里拿出香烟来。也和别人一样的苦闷地吸着。
这时他听到在他的右边有一种低音的谈话。
“一定,扩大到全国。”
“是的……帝国主义的这一着并不是胜利的策略。”
“我们的民族正需要这种刺激……”
“虽然,流血是悲惨的,然而在某一时期,流血对于革命是需要的……所以,这一次……”
刘希坚转过眼睛去看这低声谈话的人,是一个瘦小的女士和一个穿西服的少年——张异兰和郑鸿烈。这位张女士的身体虽然象一枝兰花一般地瘦伶伶的,可是她的气魄却比她的身体大到好几倍。她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很出色的女同志。从前,以自由恋爱而闹翻了湖南××女学的就是她。现在,她已经实行着“同居自由”了。……
忽然,一种沉重的声音冲破了这空间的沉默,那是一种很尊严的宣布开会的声音。
大家都动了,集中到会议桌会,围拢地坐着,许多人的手上捺着小纸条。
“现在,宣布开会!”
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兴旺起来,注意力集中着,静静的听着主席的报告。
主席是四十多岁而仍然象少年一般健壮的人,手上拿着训令和许多电稿,眼光炯炯地直射着会议桌的中央。
“这次开会,在共产主义革命上,是包含着严重的意义。”他开始说。
周围的人静听着,并且每一个人都很严肃。虽然有许多人还吸着香烟,但是喷出来的烟丝,更增加了严肃的景象。
随着,主席读了训令。这训令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穿到每一个人的头脑中去。并且每一个人的头脑中都浮上许多新的工作和新的意义。新时代的影子在大家的眼前开展起来……
会议便这样的继续着:发表意见。讨论。议决。一直到天色将明了。然而会议的人并不显露着疲倦,似乎日常的磕睡已远离了这些人,而他们只是兴奋着,兴奋着,深深的记着各种议决案和每一个同志的脸色和发言的声音。并且,关于新的工作的开始,大家都感着满足的愉快而欣然地浮出微笑来。“天明之后,我们的工作就要变更世界了!”大家怀着这样灿烂的信仰而离开。
“再见!”彼此握着手,用一种胜利的腔调说着。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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