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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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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利跷起腿,放下,又跷起。“我猜你是对的,”她终于说,“平心而论,我们不能轻易忽略兰德尔的陈述,但我们如果要指控像斯苔娜·卡塔劳尼这样的高官,新闻界就会把它当作棉花糖来吃。我们就会被扔进污水沟。如果我们要办这个案,就得有把握,包赢不输。”她打住话头,端详他的脸,想弄清他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请别忘了佩勒姆一案。人们一看到斯苔娜脸上的疤,就想把她当成受害者。”

弗兰克·迈纳没有对她的想法作出反应,他认为她的说法很有趣。他看出,办这种有轰动效应的案子有利可图,尤其是因为斯苔娜在佩勒姆一案中的成就使她成了新闻界炒作的红人。“但另一方面,我们办这个案子,也有助于我们飞黄腾达,”他告诉她,“你为何不试它一试?你跟斯苔娜在达拉斯共过事,这一点再妙不过了。谁都想知道这个故事。两个一度共过事的女检察官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其中有一个就是杀人犯、纵火犯。”他越想越激动,“在这上面下赌注,不仅可以飞黄腾达,奥本海默,我俩还会他妈的大把捞钱,财源滚滚的。”

“唔,”霍利说,她把一缕头发绕在指尖上。“我很为难,弗兰克。斯苔娜是我的朋友。但我离开之后,就不那么亲密了。据我所知,她是个正派女人,又经历过可怕的折磨。”她耸耸肩膀,“你所说的听起来有点残酷不仁。我不知道是否应当卷进去。”

“倘若斯苔娜·卡塔劳尼杀了她父母你也不干预?”他急切地想说服她,“你把兰德尔说的话告诉她了吗?她有什么反应?”

“你看到她揍兰德尔的样子了,”她做了个鬼脸,“你认为她会有什么反应?她气疯了。我差点要打电话叫人帮忙,把她抓起来。”

“听着,”迈纳手指着她,“这女人有暴力倾向。我认为是她纵了火,如果是她,她就该付出代价。”

“斯苔娜总是容易冲动,”霍利说,“大家都知道她一碰就炸。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失去理智了。有一次我还见过她在法庭上暴跳如雷呢。”她目光呆滞下来,继续说,“格罗曼制止了她。他总是教导她把脾气用到有用的地方去。”她捏掉裙子上的棉绒,说,“谁也不可能从斯苔娜·卡塔劳尼这种证人的嘴巴里榨出什么来。”

霍利抬起头,迈纳强调了他的观点。“就因为某种短暂的情谊,你就打算让她杀了人而不受惩罚?”他提高声调,吼叫起来,“有两个人死了,请记住,个是一个。我们说的是双重谋杀,奥本海默。”他走到身后的橱子旁边,抽出一份卷宗,拿出一叠照片。

“瞧这些,”他把照片放在桌角上,说,“告诉我,这是我们应当束之高阁、应当忘却的东西吗?”

看见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现场照片,霍利颤栗起来。斯苔娜的父母被烧得面目全非,就像从壁炉里取出的被烧焦的木头。霍利不得不挨个儿仔细查看,想看出人形。“她父亲的尸体是从哪儿找到的。”

“在客厅里,”迈纳说,“这并不重要。温特斯的话你没听到吗?火是从卡塔劳尼的床边烧起来的,他父亲的尸体不在同一地点说明不了什么。那老头可以在她放火之后挣扎着走到大厅,然后倒下死去。”霍利将照片扔在桌上,叹息一声。“你说得对,这案子令人发指。真古怪。”她说,“人们认为谋杀总是一模一样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来,“但是,这些人被活生生地烧成了灰,弗兰克。他们必定是在痛苦挣扎中死去的。”

“那么,你的小朋友似乎就不那么可爱和清白无辜了,啊?”他一脸假笑。

霍利面无表情。“她还是我们中的一员,”她说,“兰德尔也许是一个自私的家伙,只是想用谎言来哄骗我们。”

“你需要这个案子,”迈纳咧嘴一笑,露出轻蔑的表情,“如果你想有所作为,奥本海默,就必须心狠手辣。你已一连输了三个案子。你不认为你该办成一桩大案了吗?”

霍利眯起眼睛,但她很快控制了心中的愤懑。“你是头儿,”她说着站起来,转身要离开,“不管你怎么决定,我想我总得设法顺从的。”

离开迈纳的办公室,霍利就变了个人似的,哼着曲子沿走廊往前走去。当她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看见珍妮特·亨兰德茨正在文字处理机前打字。“你很敬佩斯苔娜吗?”

她说。珍妮特没有回答。她有时用沉默来对付霍利。“真逗!”霍利说,心里畅快极了。

第03章

斯苔娜给司机付了车费,往她弟弟居住的公寓走去。它坐落于休斯顿阿斯特罗斯棒球场附近的人口稠密区。她摁了摁门铃等弟弟出来开门。见他在家,她喜出望外。“斯苔娜,”马里奥·卡塔劳尼绽开笑脸,“你来休斯顿干什么?你等了很久了吧?我在暗室里冲洗照片来着。”

斯苔娜上前与他拥抱,头埋至他胸前。他高个子,头发与她一样浓黑,唇上的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他穿一条合身的名牌牛仔裤,脚蹬一双个仔便靴,没穿衬衫,身上的汗珠闪闪发亮。脖子上挂着斯苔娜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送他的十字架。

她挣脱拥抱,朝他肚子上结实的肌肉疙瘩开玩笑地捣了一拳。“看到你真高兴,小帅哥,”她说,“难道我千里迢迢飞过来仅仅就为了看看我的小弟弟?早晨我打过电话,但你肯定没听见电话铃响。”

马里奥摸着肚子笑道:“嗨,斯苔娜,好痛啊。你不能再揍我了。你该明白,我可不是小孩了。”

“让我瞧瞧,”斯苔娜打量着他,咧嘴笑道,“我可看不出来。下个月你多大?三十岁?真了不起,是吗?”

“是啊,”他说,“这有什么了不起。”

马里奥又笑了起来,斯苔娜也冷笑一声,和以往一样,摆出一副要教训他的模样。“你这浑小子,”她踢了踢他脚上的靴子,“我们就站在这儿晒一天太阳吗?你不想请我进屋吗?我想我们该吃午饭了。”

斯苔娜进了屋,禁不住吃惊地摇摇头。马里奥当年跟她和她丈夫住一起时,她就嫌他邋遢,可他现在是个大人了,她本以为他会照料自己的。房子很大,有两间宽敞的卧室,第三间被马里奥改装成暗室。他有一些好家具,紧凑点自然不成问题。他喜欢现代装潢风格,在房间里摆放着几张黑色大理石桌子和几张厚垫沙发,又安装了造型独特的不锈钢灯具,使屋内显得像办公室。墙上贴着几年来拍摄的海报大小的照片,大都是宣传产品的美人头广告,但也有一些是风景和自然风光。

“我听说你正在干什么正经工作,”斯苔娜说着走到一张照片跟前仔细瞧着,“你最近是不是办了一个展览?这可是好事,伙计。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刚刚为一家狗食品公司拍了一张照片,”马里奥做了个鬼脸,“我想多干一些正经活,但又不够付房租的。”

马里奥是个专业摄影师,经常旅行,但斯苔娜并不认为他就应该把家里弄得像个垃圾堆。废纸扔了一地,杯盘狼藉,烟灰缸里塞满烟蒂。白色沙发上也斑斑点点,落满灰尘。“真叫人恶心,”她说,“有一项新发明,叫垃圾罐头,你不妨一试。”

“别唠叨个没完,你又不是妈妈,斯苔娜,”马里奥说着点燃一根香烟,朝她脸上吐出一缕烟雾,“我就喜欢这样,请别大惊小怪。”

“穿上衬衫,我们走,”她说,“你还没吃午饭吧。”

“实话告诉你,”他回答,“我半小时前才吃过早饭。”

“你真行啊,”斯苔娜说,“这地方有什么东西吃?”

“冰箱里有午餐肉。你自己拿,我得去看看我的照片了。”

斯苔娜像往常那样忙碌起来,收拾房间,然后去厨房。水池里堆满脏盆子。她打开冰箱,朝里瞥了一眼,马上关上,决定不吃午饭。她看见柜子上有一个碗,里面只有一个苹果,拿过来,边啃边收拾起来。

马里奥走出暗室,差点跟手拿空气清洁剂的斯苔娜迎头相撞。

终于,她看到屋里的面貌有所改观,便在起居室内的一张白色沙发上坐下,开始对马里奥谈起警察局里发生的事情。

“狗娘养的,”他跳起来吼叫道,“他对我们干了那种事情,怎么还有脸指控我们?”

斯苔娜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马里奥,他浑身肌肉抽搐着,右拳击着左掌。她后悔不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便说:“别激动,我们也没办法。再说,没人会把兰德尔的指控当一回事。你会见到他的。他是个小丑,蠢货。”

“别孩子气了,斯苔娜,”她弟弟说,“这里会有人花大价钱看你出丑。”

斯苔娜歪了歪头,一脸疑惑,说:“你是不是说……”

“你是知道的,克莱姆叔叔一直认为你该对爸爸的死负责,”他说,“那老山羊……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当初把你抓起来的那个警察。”

“卡尔·温特斯。”斯苔娜说。

“他一直在盯着你呢,”他说,“好像你就是电影‘逃亡者’中描写的那个大罪犯。他到死都不会放过你。”

斯苔娜笑了起来,觉得他对温特斯的分析毫厘不爽。

但马里奥不觉得好笑。“听着,我就住这儿,斯苔娜,”他说,“我知道这个城市里的一切谣言。我刚回来的头六个月里,休斯顿警察局隔天总要找我一次。肯定是克莱姆叔叔暗中捣鬼,肯定是他。”

斯苔娜低头瞧着双手。火灾之后,他们的家人非但没帮助她和马里奥,反而落井下石。“他还在警察局当队长吗?”

“六个月前退休了,”马里奥说,“但请相信我,他手下那帮人还听他的使唤。如果他说有新进展,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他走进厨房,拿出半瓶红酒。“喝点吗?”他把酒瓶递给斯苔娜。

斯苔娜推开酒瓶,问:“克莱姆叔叔为什么找你麻烦?”

“我怎么知道?”马里奥抹了抹胡子。“他是个疯子。也许他认为我俩都卷了进去。我的一个朋友在酒吧里看到了佩勒姆一案后对你的电视采访。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家伙从纵火案里知道了我们的名字,他说当时我们正睡在一起,并由此断定我们要摆脱父母。”

“天哪,”斯苔娜说着拿起一个沙发垫抱至胸前,说,“你真的认为克莱姆叔叔会说出这种胡话吗?”

“我敢打赌,是兰德尔的家人散布这种谣言的。我猜,他们认为只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俩是情人,那么人们就会以为是我使你怀的孕。”

“真可怕,”她愤怒地皱起眉头说,“这个故事可能就是兰德尔自己编造的,马里奥。这像他说的话。”

“我要去打断他的狗腿!”马里奥又喝了一口酒,用手背擦擦嘴巴。“他妈的,我等他多年了,我要亲手扒了他的皮。你知道他现在住哪儿吗?我要找一帮人,教训他一顿,让他一辈子忘不了。”

“不,”斯苔娜吼道,“不要说这种话。我们是要教训他。”她开始大口吸气,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但我不想那样按他一顿。我只是要跟他面对面较量。但我一见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弟弟将酒瓶放在茶几上,坐到斯苔娜身旁。姐弟们半晌没吭声,只是呆呆地瞅着房问。

“我爱你,斯苔娜,”马里奥说,“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你。你受的伤害够多的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不在人世了,”他的声音沙哑了,眼睛看着别处,“你怎么知道我的感觉?我身上没有伤疤。每当我想到你的伤疤,总是想不通,为什么被烧伤的不是我呢?”

“别提它了,马里奥,”斯苔娜用棉纸轻轻擦了擦眼角,说,“别,每当你这么说我总很难受。”

马里奥还是往下说。“小伙子脸上有几个疤并不是世界的末日,”他对她说,“我记得妈妈总是说你有朝一日会成为得克萨斯小姐,甚至要让你当美国小姐,参加表演。”

斯苔娜拍了拍他的手。“所有的母亲都有这种可笑的梦想,”她说,“但那不是现实。再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美女。那是妈妈的美梦,不是我的美梦。”

“你够漂亮的了,斯苔娜,”马里奥继续道,“你怎么就不会成为美女?”

斯苔娜简直受不了,但她强忍泪水。她必须比他坚强。是她的坚强一直支撑着他俩。她经常想,万一马里奥与父母一起丧身于大火,她也许会自杀的。然而,她忍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的整容手术。她清楚,如果要将十四岁的弟弟抚养成人,就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形同常人,并且有一份工作。

布拉德·爱默生就是那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的。他跟斯苔娜的父亲在建筑公司共事。他到她家来过,跟她见过几次面。悲剧发生后,布拉德一直关心和支持他们,主动抚养起斯苔娜的弟弟,以免当局将他送给他人领养。他比斯苔娜几乎大二十岁,而当时斯苔娜只有十八岁,但她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地爱上这样一个慷慨仁义的男人。

开始时,她只是布拉德家的小姑娘,伤痕累累。她很乐意听他教导怎样打扮,怎样待人接物。他给他们安排社交活动,挑选朋友。她没有别的靠山。他闯入了她的生活,成了她的保护神。

现在她明白了,布拉德为什么后来厌倦了她,要跟她离婚。她对马里奥无微不至的关怀构成了他俩之间的芥蒂,这一切从她当上检察官时就开始了。斯苔娜姐弟之间的纽带牢不可分。他俩曾同甘共苦。一个未曾亲历其境的人不可能理解他俩互为依存的感情。她总是允诺布拉德,一等她将马里奥送进大学,她将为他奉献更多的时间和爱情。他是那种喜欢被人悉心照料的男人,每晚回家时总能享用到热乎乎的饭菜,妻子待他百般恩爱。然而,斯苔娜在格罗曼的调教下,开始了自己的事业,经过多年的努力,最后成了一名充满自信、事业有成的女性。

斯苔娜抓住马里奥的手,紧紧握住。“不必担心,”她说,“我今晚回达拉斯,跟格罗曼谈一谈,问问他的看法。既然兰德尔回来了,我们就不该莽撞。我们随时可以重审此案。有霍利的帮助,我们也许能发现什么,证明他才是纵火犯。”

“霍利今天也在场?”马里奥警觉地问。

“对啊,”斯苔娜说,“为什么问这个?”

“那么她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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