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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剑飞龙记-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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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霜眉毫不迟疑道:“我要把他们带回昆仑,见过掌教师等再说。”
  吕曼音微微一笑,又道:“这样处理,真不愧为一个师姐。我再问你,倘使碰到了吴二哥、夺命金环吴璞你又怎么办?”
  徐霜眉沉吟半晌,才娇声笑问道:“你这个捉狭鬼,处处在套我的话儿。”
  吕曼音正容道:“姐姐,你别冤枉好人,我倒是真是替你着想,九月九日重阳节泰山大会你还不知道吧!届时各派掌门都要莅会,一来研究武技,二来还要了断方吴两家恩怨是非。”
  徐霜眉微微一怔,问道:“九月九日泰山大会,怎么我倒没有听人说起?”
  吕曼音当下把泰山大会发起前因后果,源源本本说了出交,这件事十有八九可成,要徐霜眉不要意气用事,免得武林各派失掉和气。
  徐霜眉略一考虑,才宛转地道:“妹子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方吴二家恩怨暂且到这里为止,吴璞这厮以下犯上,连伤方氏夫妇,谅他在泰山大会上也讨不了好去。”
  吕曼音格格笑道:“姐姐一言为定,你我都是局外人,原不应该管这闲事,好在重阳节转瞬就到,届时我们再看各派掌门人如何决断吧!”
  一席谈话已过,吕曼音有意无意之中替吴璞减去多少危险,这些都是后文,暂且不说。再说徐士奇武馆内,凭空来了这许多江湖高手,尤其是徐霜眉与吕曼音二人更引起旁人注意,住了几日之后,各人多感不便。且杨英烈与卞家骏急于赶返大同,重整家园。徐霜眉也欲乘着卫氏兄妹未上昆仑之前,顺道一游山东,找一下卫家兄妹生母坟墓,也算尽了他兄妹人子之道。吕曼音临下峨嵋之前,静因师太仅给了她三个月的期限,所以她也要急于赶回去复命。
  这日徐士奇摆下了饯行酒宴,席上虽然满桌山珍海味,各人却难予下咽,尤其是徐霜眉与吕曼音二人依依难舍,一个邀她去昆仑,一个又约她上峨嵋,二人郑重订下了后会之期,这才各人分手就道。
  且说方灵洁、方龙竹姐弟二人,在人和镇“宾如归”酒店楼上巧遇夺命金环吴璞,方龙竹眼看得手,却被金风禅师、后土禅师以及小侠甘明横来一档,致被吴璞乘机跨了玉鬣金驼逃去,那金风禅师伏魔剑法果然有惊人成就,与方龙竹动手之下,竟然渐渐占了上风,幸得方灵洁赶来,一骑双跨,直向吴璞逃命方向追去。
  玉鬣金驼乃是一匹宝驹,脚下极快,方氏姐弟岂能追赶得上,沿途不断打听,先还有点消息,最后却连一点踪迹全无,方氏姐弟当然不胜忿恨,却也无法可想。
  这一追不知不觉已到了江南地区,虽然吴璞未有下落,妹弟二人却见景生情,动了扫墓之念。
  那南海岛主遗体,系经吴氏兄弟亲手掩埋,除了他兄弟之外,再无他人知晓。而亡母坟墓,却已从赤阳子及徐霜眉口中,略知梗概,虽然还不知道确实所在,打听起来还有线路可寻。
  当下姐弟二人,依然跑到西湖边上,寻到了吉安客店,开了一个清静房间住下。
  这是十六七年以前的旧事了,那时方龙竹就是在吉安客店诞生,而他先母林咏秋却因中了四枚夺命金环,产下龙竹之后,即时身故。其时恰逢昆仑掌教赤阳子,携着动徒徐霜眉路过,才把方龙竹抱回昆仑,这些情节均已交代,此处不过略提一笔,唤起读者记忆。
  此时正当江南草长,群莺乱飞的春日季节,西湖边上游客不少,寄情烟水之峰,流连忘返。而方氏姐弟却抚今思昔,触景生情,心中更是凄凉万分,那有兴致去作那游湖之举。
  这日正是中午时分,只见店小二兴冲冲地跑进来道:“两位客官每日闷坐房间里等人,却也不是好办法,前面集贤茶居里新来了一位老婆婆,不但弹得一手好筝,还唱得一口好曲儿,替集贤茶居平添了不少热闹,两位客官有兴,不妨前去解个闷儿。”
  方龙竹眉尖微蹙,说道:“这都是小事,我只问你,那个胡小三到底回来没有?”
  店小二一肚高兴,满想进来讨个好,将来少不了多赏几个小费,却不料两位客人对提起玩儿作乐的事,并无丝毫兴趣,不觉心中一呆,嘴上慢吞吞地答道:“胡小三到徽州贩茶叶去了,一去一来,最少也得半个月的时间,我不是早跟客官提过了么?”
  方龙竹双手一摆,说道:“把中午饭开来吧!我要去玩的时候再向你领教。”
  店小二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灰,当下怏怏而退。
  时间易过,方氏姐弟到了西湖边上瞬息已是十日,心中悲痛自不待言,而老天爷也是连朝春雨,更增加了无限哀愁,而那胡小三尚是迟迟未返。
  新雨初霁,湖上一片春色,午饭过后,方氏姐弟亦觉枯候无益,还是到湖上逛一逛借以消散心中哀痛。当即手袖内带了些零碎散银,吩咐店小二锁了店门,就往湖边热闹处信步行走。
  湖边上酒肆茶居栉比而开,方氏姐弟走了不远,只听得附近茶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筝音铮锵,其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方氏姐弟自小即入昆仑,从来不解音律,此时却不知恁地,竟被那筝声怔怔吸住,好似自己心中无限哀痛,就在那音律声中完全流露出来。
  方龙竹抬头一望,只见茶居招牌上写着“集贤居”三个大字。当下方龙竹“哦”了一声,说道:“姐姐,这就是店小二所说的集贤居了,这弦声弹的好熟,我倒好像在那里听过似的。”
  方灵洁竟听得怔怔出神,方龙竹讲什么也没有清楚,只是微微点首示意。
  龙竹又道:“我们也上去见识见识,说不定这位老婆婆还是一位风尘奇士。”
  灵洁也不答话,信步就住茶居楼上走,龙竹默默跟在后面。
  此时茶居上早已坐无虚席,茶博士一见上来两位文生公子,少不得格外招呼,东央西求,好容易让出了一副座头。
  方灵洁自从追赶吴璞开始,为了行动方便,早已扮成男装。当下姐弟二人挨着窗口坐定,只见茶居前面小木台上坐着一位老婆婆,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眼睛微闭,神色黯然,右手不住拨动古筝,发出铮铮锵锵之声,直如孤雁哀啼,杜鹃泣血,入耳凄凉,启人哀伤。
  方灵洁的眼珠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位卖唱的老婆子,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像见了亲人似的,可是理智上又告诉她只是一个陌生的老婆子。
  更奇怪的是方氏姐弟从来不识音律,可是一见了那把古筝,却也莫明其妙的爱好,恨不得把那古筝要过来才舒服。
  此时茶居上鸦雀无声,有的只是筝音铮锵,只见那老婆子手指拨动得愈快,而那弦音也愈来愈细,直如夜窗秋雨,声音虽细,雨点却密,撩起了万般哀愁,无限怅惆,真是“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筝弦歇了半晌,茶居上众听客还是屏气凝神,不敢稍稍发出一点声响,深怕扰乱了曲调的情趣。
  方龙竹还未脱掉童心,不觉“咦”了一声。那老婆子虽然紧闭双目,状如入睡,耳朵却惊醒异常,一听台下有人出声,蓦地睁开双眼,四下一瞥,恰与方氏姐弟打个照面,脸上突现惊疑之色,呆呆地望着方氏姐弟,最后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指一拨,筝音再起。
  这一曲筝音虽也是哀愁之声,细细听去,却与上一曲大有分别。上一曲悲哀中带着空虚寂寞,似乎对人生大彻大悟,纵然是帝皇将相,到头来仍然免不掉撒手长逝,所谓富贵荣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劳累终日,所为何事。而这一曲从哀愁中却带有凄厉之声,恍若亲人生离死别,家破人亡,自己忍辱偷生,为了要访亲人下落,想不到时间易过,十余年来跑遍天涯海角,总不见到亲人一面……。
  那老婆子面色十分悲怆,聚精会神地拨动筝弦,似乎心与弦合,已忘外境。
  方灵洁只是静静地听着,面上也流露出一股哀痛神色。方龙竹虽然天性好动,不耐久坐,此时却也规规矩矩坐在一边,对那老婆子不期而然生出亲切之感。
  此时筝音忽然一变,老婆子轻捻慢拢,弦音如丝,恍若慈母亿子,哀痛欲绝。那方氏姐弟听得如痴如醉,竟悄悄滚下了泪珠儿来。
  筝音歇了半晌,老婆子起身道了万福,退归台后,众茶客加梦初醒,纷纷叫好不绝。那茶博士早已端了茶盘,到茶桌上讨取赏赐。
  方灵洁怔怔地望着龙竹道:“这老太太面貌怪熟,可是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龙竹也悄然道:“是啊!一见到这位老太太,我心里总有说不出来的味儿,好像怪亲热的。”
  两姐弟一说一答,那茶博士早已来到座前,方龙竹从袖里取出一锭碎银,往那茶盘里一丢,只听得落到茶盘里发出“当”的一声,那茶博士早已连声道谢不止。
  原来在明成祖的时候已开始使用制钱,老婆子古筝弹得虽然好,而茶客赏赐照例是制钱一二十文,所以茶盘里的制线总数加起来也不过五钱银子,而方龙竹那块碎银虽然没有称过,看起来总在五两上下,那不叫茶博士喜出望外呢?收的赏赐多了,也少不了他的一份。
  方灵洁低声问茶博士道:“那位老太太呢?她怎样称呼?”
  茶博士满脸谀笑道:“公子爷放心,赏赐的银子绝对交到老太太手上。”
  方龙竹双眉一蹙,说道:“我们不是怕你吞没了银子,我只是要问问那位老太太。”
  茶博士赶紧恭身答道:“公子爷说的是,只不过这位老太太从未说过她的姓名,我们只叫她白头婆。”
  方灵洁自言自语道:“白头婆,这名字好奇怪。”又转脸问茶博士道:“她住在哪家旅店?从什么地方来的?”
  茶博士答道:“她来到西湖边上才不过几天时间,据她自己说内地十八省她都跑遍了。住在那家旅店我倒还没问过她,爷要找她也方便,每天她都准时到小店里弹弦子。”
  方龙竹急道:“这位老太太也真透着奇怪,那么一把年纪还在江湖上东闯西荡,这里面总有点原因。”
  茶博士陪笑道:“听说这位老太太在找人,或许在找她的儿子女儿也不一定;老了,快闭眼睛了,总得看一看她的亲人。”
  方灵洁叹一口气道:“老来无靠,真是可怜。茶博士,你进去看看老太太走了没有,不如请她出来和我们谈谈,我们在外面走动,也好替她顺便打听一下。”
  茶博士一个劲儿点头道:“那倒是公子爷一片好心,我马上去把老太太请出来。”
  茶博士匆匆忙忙往茶居里间走,方龙竹沉思有顷,才止不住向他姐姐问道:“这位老太太会不会是彩凤?”
  方灵洁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你从年龄上也看不出来,生你的时候她才不过么二十上下,如今你十七岁,她也不过三十七八,这位老太太起码也在六十以外了,那怎会是她?”
  方龙竹还未作答,茶博土已急步来至桌前,说道:“老太太没有造化,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走了,两位公子爷要找她,要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才行。”
  方灵洁一摆手道:“随便谈谈,也不需要这样性急,明天我们不一定来,倘若那位老太太愿意屈驾的话,我们就住在附近吉安旅店,向店小二二问,找胜林的或者姓龙的都可以。”
  茶博士不住点头道:“那是这位老太太的福气,承蒙二位公子爷照顾她。她来了我一定对她说,她不急急忙忙去找你们才怪哩!”
  方龙竹微微一笑,顺手又掏出了一锭碎银子向桌上一丢,说道:“这是除了茶钱以外都赏赐给你,那老太太的卖曲钱你可不能再打主意。”
  白花花的银子把茶博士喜得眉开眼笑,不住应声道:“是,是,两位公子爷吩咐的对,小的若再去动那老太太的卖曲钱,那我就不是人养的。”
  方灵洁一挥手道:“去吧!谁要你这么噜嗦。”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方氏姐弟心中有事,也不愿在茶居久坐,起身回抵吉安旅店,店小二开出晚饭,方龙竹忍不住又问道:“这胡小三还有没有消息?快半个月了,总也该回来了吧?”
  店小二陪笑答道:“总快回来了,不过他住得远,在城里众安桥边开了一家茶叶铺,一去一来总有一二十里,小的店里人手少,一走开了客人没有人招呼。”
  方灵洁双眉一蹩,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叱道:“你要银子为什么不早说?这样吞吞吐吐,转弯抹角,却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店小二一见银子在桌子上团团乱转,恨不得一伸手把银子抓过来,嘴上却仍不住陪笑道:“公子爷明鉴,那胡小三实在去徽州贩茶叶去了,小的没有骗你,不过也总快回来了,小的明天一早去跑一趟,总要为爷们问到一个实在消息。”
  方龙竹把银子往桌边一拨,那银子在桌上滚了几滚,几乎落在地面。那店小二急用手来挡,嘴上连声道:“白花花的银子不是拿来闹着玩的,小心,要掉下地来了。”
  方龙竹安闲地笑道:“落在地上怕什么?银子又碎不了,跑不掉。”
  店小二谈笑道:“地板上挺硬的,这一掉下去,银子的成色上多少要吃点亏。”
  方龙竹左手在桌面轻轻一按,那银子像有弹簧似的,早就骨碌一下跳将来,直把那店小二看得眼花缭乱,还想用手接住,却不料方龙竹出手更快,两指一挟,早把银子挟手掌中。
  店小二两手扑了一个空,还以为自己眼花手慢,脸上只是尴尬地笑着,两只眼睛骨溜溜地注视着银子。
  方龙竹把银子向前面一递,笑说道:“银子你拿去,明天若没有胡小三的消息,小心你的皮肉。”
  店小二伸手抓过银子,放在眼前瞧了半晌,乐得合不拢嘴来,连连点头道:“不消爷们嘱咐,小的自理会得。”
  当下一宵无话,次日方氏姐弟起身,果然不见店小二前来侍候,一直快到中午时分,还未见到店小二回头。方氏姐弟草草用过中膳,正想到集贤茶店去问问那卖曲老婆婆的底细,只见店外如飞奔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个正是旅店里的小二哥。
  方龙竹一眼瞥见,来不住高声问道:“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店小二跑得上气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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