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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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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文俊的脸孔逐渐透出苍白,变成与月光同色。
  然后,额头上沁出了大粒的汗珠。
  空气在此刻凝冻。
  “呀!”地一声低喝,交叉的剑一阵悸颤绞扭,碧光破空飞去,剑弧落到了五丈之外,莫文俊倒退了三四步,本来俊逸的脸孔扭曲成了怪形。
  东方白徐徐收剑。
  “为什么不杀我?”莫文俊悚声大叫。
  “无此必要!”东方白出奇地平静。
  “你现在不杀我,你就会后悔!”
  “大概不至于。”
  莫文俊转身,奔过去,跃上马背,白影在月光下迅快地远去,消失。
  东方白摇摇头,回身去找莫文俊留下的剑,但竟然不见剑的影子,这可是怪事,一支长剑怎会无端端地消失?
  他衙重新估量剑的落点,以刚才抛射的弧度计算,剑应该落在跟柳林三丈的草地上,而剑竟然失了踪,有第三者在暗中么?
  他抬起目光四下瞭瞧,这片草地一边接柳林,三面是空的,要是有人暗中伏伺,定在柳林中无疑,但这伏伺者攫窃白马公子遗剑的目的何在?是有心抑或无意?他不由呆住了。
  发呆的时间不长,他迅快地掠入柳林,穿行,一无所见,透到了柳林的另一面,连半丝可疑的影子都没发现。
  “奇怪!”他忍不住自语出声。
  时近三更。
  徐家集沉睡在西偏的银光里,街道上一片岑寂,只有极少数的窗子透出朦胧的光晕,气氛宁静而和谐。
  东方白的心里并不宁静,白马公子莫文俊的约斗带给他困扰。因为他心目中那道彩虹已经走了样,再就是对方的兵刃神秘失了踪,他无法照惯例予以销毁,这可能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而这麻烦将大大影响他的行动。
  彩虹该已掩霞安息了?
  这时分他当然不愿惊扰店家,他绕到客店的侧方,飞身越墙而入,悄没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灯仍亮着,灯盏里油还是满的,桌子已收拾干净,看样子店小二刚添过不久,在房里打了个转,下意识地走到隔壁房门外。
  犹豫再三,他轻唤了一声:“彩虹!”
  没有应声,他放大了声音再叫一遍,依然没有反应,不由狐疑起来,睡得再熟也该惊醒过来了,侧耳贴向门缝,没任何声息,以他灵敏的听力是可以听到呼吸声的,用手指一捺,房门竟然升了,是虚掩的,房内灯已灭,什么也看不到。
  “彩虹,我回来了!”他又叫了一声,寂然。
  莫非发生了事故?
  他不由紧张起来,像这么美的女子投在客店,定会引起居心不良者的觊觎,她本身就是极大的诱惑。他回房端了烛台燃亮,再转到隔壁房间,一照,登时呼吸一窒,一颗心完全抽紧。
  房是空的,床是空的,被褥整齐,根本没人睡过。
  人到哪里去了?
  她不告而别么,可是,她是主动求自己保护的?
  彩虹,摸不透,抓不住,她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
  难道她已经知道莫文俊跟自己的约会,重投他的怀抱,还是逃避他?
  他傻了眼,在房间里,不立着。
  一阵幻灭之感袭上心头。
  蓦地,背后房门外响起一声低喝:“别动!”
  东方白心头大震。
  “何方朋友?”
  “别动,也别回头,你只要一动便会有飞刀刺进你的背心!”
  “有什么指教?”
  东方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从背后威胁过。他想,自己要不是因为专注于祝彩虹的失踪而疏神,定会发觉房门外来了不速之客,对方的贸然出现,会与祝彩虹的失踪有关么?
  “如果不是格于上帝,哼!”半句话,没下文。
  “怎么样?”东方白好整以暇,但已有了打算。
  “你无肠公子早已趴在地上。”
  “哦!”这一声哦的余音未落,人已闪电般横移三尺,烛台掉地熄灭。他之所以敢不顾背后飞刀而采取这行动,是他从对方口气判断出对方并没杀人的决心,扔掷飞刀必须作势,只消争取这作势的一瞬足够他移开身形,所以他做了,而且成功了。
  烛光一灭,变成了里暗外明。
  他迅快地回身斜对门窗。
  同一时间,桌面上响起“擦”地一声,江湖人,一听便知道是利刃插钉木头的声音,接着是人影一晃。
  东方白穿出门外,人影正从西边屋脊消失,以时间与距离而论,对方的身手相当不俗,他没去追,回进房里,伸手轻轻摸去,果然是一柄小刀钉在桌面上,还穿了张纸,不用说这是飞刃留柬了。
  拔起刀,回到自己房间,就灯一照,只见纸条上写了简单几个字:“请驾集东大石桥,立候。”没具名。
  东方白耸肩笑了笑,前半夜“白马公子”的的斗,后半夜又来了个无头的约会,这该叫事不单行,白马公子为的是祝彩虹,这无头约会为的又是什么呢?
  赴约,他作了决定。
  徐家集正东的大石桥是进集的孔道。
  月色依然很白,但已挂到距山巅不到两竹竿的位置。
  三孔的石拱桥像一头巨兽僵伏在河上,桥两端的路树连接着河岸的林木,除了路段,视线并不怎么开朗。
  东方白行云流水般来到桥头,静荡荡不见半个人影,气氛显得有些诡橘。他停下身形,静立着,目光游扫了现场一遍,凭他锐敏的直觉,人都伏在暗处,而且有不少人,依立脚的位置而言,已然进人了包围圈的核心。
  不出声,静以待变,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无形的触须四处伸张,保持了高度的警觉,这种场合是不能光靠眼睛的。
  “到桥这头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气从另一端传来,不见人影。
  东方白沉稳地举步上桥,桥面是大青石板铺砌的,桥身宽八尺,长约六丈,桥栏夹峙下,像一条长长的甬道。
  穿完甬道,桥头是一方空地。
  蓦地,东方白发现桥头护栏侧边地上仰躺着一个人,一时无法判定是活人还是尸体,心头不由一紧,再前追两步,定睛望去,头皮不由发了炸,躺着的不但是个死人,而且是具血肉模糊的残尸,血污在月光下变成了黑色。
  他立时想到了南阳金狮子,太行之鹰苏飞,太王帮总香主石虎,他们先后死于同一惨绝的手法之下,现在的遇害者又是谁?
  基于前面三个死者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眼下陈尸的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到底凶手疯狂杀人的目的何在?难道这桩无名凶案又要栽到自己头上?他才这么想,树影中已有人现身。
  他转身面对现身者。
  现身的是个中年汉子,短打扮,闪烁的目芒像野豹。
  “本座先作自我介绍!”中年汉子先开口,声音像洪钟,显示其中气之足,道:
  “太王帮副帮主李昆。”
  “李副帮主!”东方白抱抱拳。“幸会!”
  “未必是幸会。”
  “有何指教?”
  “人是不是你杀的?”
  “人?”东方白并不惊诧,因为他早已料到定然是这么回事:“副帮主指的是这位……”
  “不错,本帮监察何继武。”
  “噢!遇害的是贵帮监察?在下只有两个字可以回答,不是!”
  李昆的眸子突然变成了两粒火星,芒线刺人。
  “无肠公子,你先杀了本帮苏堂主,石总香主,你矢口否认,‘铁杖姥姥’容许你三个月之内交出凶手,所以本帮暂时没对你采取行动,现在你又杀害何监察,而且罪证确凿,你想狡辩也不成,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
  东方白心念疾转,原来那与月白劲装少女在一道的是叫“铁杖姥姥”,他们原来是一道的,那艳野的女子被尊为公主,想来她是帮主的千金,一个江湖帮派而用这种称呼,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罪证确凿?”
  “不错。”
  “能列举么?”
  “毋庸列举,你在现场杀人,而这里便是杀人的现场,难道还不够明确?”
  “不够,有谁目睹在下到过此地,又有谁目睹在下在此地杀人?”
  “当然有!”断然的回答。
  “谁?”东方白有些惊愕。
  “白马公子莫文俊!”
  “白马公子莫文俊?哈哈哈哈……”东方白失声大笑,又道:“前半夜他约在下决斗,后半夜他指在下是凶手,很新鲜,也很幼稚,就凭他一句话,副帮主便相信了?”
  “绝对相信。”
  “哦!其理安在?”
  “事实会答覆你!”说完,撮口发出一声长哨,右手高举,然后又放下。
  东方白猜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
  工夫不大,只见桥的另一端有人影出现,上桥,是两个人抬着软兜也似的一样东西,到了桥中央,放落,然后迅快地退了回去,软兜上像是躺了个人。东方白大感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抬上桥中央的是谁?
  李昆抬手道:“请上桥去看个仔细?”
  东方白脱口道:“那是谁?”
  李昆冷冷地道:“使你无法狡赖的证人。”
  东方白想问个明白,但看对方的模样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反正只要上桥谜底便可揭晓,口唇动了动,没出声,从容转身举步向桥上走去。
  渐行渐近,着出是一个人仰面僵卧在软兜上一动不动,是重伤者么?
  先看到的是锦衣,心头不由一震。
  再朝前走了几步,“啊!”他栗叫出声,又是具衣杉碎裂的尸体,而且死者赫然是白马公子莫文俊,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个翩翩佳公子,现在竟变成了一具血尸,凶手是见人就杀的魔王么?
  他木然呆住,全身发麻。
  桥的两端人影涌现,夹着火把,两端被封堵,每一头少说也有四、五十之众,火光照映下,可见搭箭张弓。
  东方白瞿然惊觉,自己已陷在一座死桥之中,两端到桥中央各是三丈左右,弓弩最有效的射程,想突围可不容易,两面被弓弩封死,两面是湍急的河水,偏偏他不谙水性,可以说四面都是绝路。
  火把夹在箭手之间,排列得参差有致,而且是纵深的配置,至少三层,这样,发出的箭矢便可连续不断。
  紧接着,火光幻化,蔚成了无数火球,搭在弓上的箭已经点着,火箭,着身即燃,杀伤力增加了一倍。
  东方白功力对高,再沉稳也不由着了急,他即使能飞也难逃火箭之危,箭矢是不受空间限制的,何况他并没长翅膀,想飞也飞不了。
  “东方白,杀人者死,今晚是你的末日,你将为你所为付出代价。”火球丛中传来副帮主李昆的震耳声音。
  “在下并非凶手!”东方白抗声回答。
  “懦夫!”
  东方白知道争辩无益,急想脱身之道,第一次,他头上冒出了汗珠。想来想去,根本无路可走,如果是投水,不淹死便被生擒,后果不说,名头是毁定了。
  “放!”副帮主李昆发出了命令。
  耀眼的火星曳着芒尾以漫天之势罩向桥中央。
  火能烧身,利簇能透体,是死亡的风暴。
  没有考虑,没有选择,甚至连意念也告窒息,东方白本能地弹起身形,拔升两丈高下,火箭在脚下交叉。
  势尽必然会下落,人不能停在空中。
  第二批火箭又到。
  看样子今夜绝无悻理。
  东方白暗道一声:“完了!”但求生是人的本能,除非绝对的绝望,不会轻易接受死亡,东方白势尽不坠,奋力回旋,足踏桥栏,身地再次升空,火箭扬高,罩身而到,避无可避,小腿一阵剧痛,真气立泄,由于回旋的角度变异,人已脱离桥面到了河流上空,垂直朝水面坠去,箭是穿皮肉而过,但衣裤已经着火,他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瞬间,也可以说是几分之一瞬,他看到一条扁舟顺流疾驶而下,正在脚边,意念才动,人已重重摔落在小舟上,小舟一个强烈的晃荡,穿过桥孔,疾飘如故。
  “呀!”
  “停船!”
  “快拢岸!”
  桥边爆出一片嘈杂呼喊。
  由于小舟刚才的猛力晃荡,水花泼进舟中,正巧湿灭了东方白着火的衣裤,但皮肉的灼痛却是有增无减。
  大石桥被抛远,人声也逐渐消失。
  东方白回过了神,舟子仍奋力操舟,他想,这绝对不是巧合,在那种情况之下,普通打渔的舟子是不敢胡闯的,同时也不会分毫不差地正好接住人。
  箭创加上火伤,剧痛难当,但他咬牙忍住不哼出声。
  小舟穿过一个小汊,停住。
  舟子放下木桨,回过身,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没有半点江湖气,是个道地的渔郎,实胚胚相当精壮。
  东方白坐起身来。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小的蒋大牛,在河上讨生活的。”
  “啊!是蒋大哥……”
  “不敢当大哥这称呼,就叫我大牛好了。”顿了顿又道:“公子的伤很……”
  “不要紧,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可惜小的不会医伤,请大大得到集上,这……”
  “我身边带得有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两粒龙眼核大小的丸子,一粒吞下去,另一粒嚼碎了涂在伤口上,这时才看出腿肚上被箭簇划开了两寸长一道口,被火烧得皮焦肉翻,像小孩的黑嘴。他暗自称庆,如果箭簇直贯腿肚,情况将更惨。
  药涂上去,一阵清凉,疼痛减轻了大半。
  “大牛哥,你不是碰巧从桥下过吧?”
  “不,是有人赏了小的一个金锭子,要小的这样做的。”咧嘴笑笑又道:“一锭金子足够小的改行做个小买卖了,这河上生涯太苦,吃不饱,穿不暖……”
  “是什么样的人要你这样做的?”
  “小的没见到人。”
  “没见到人?”东方白大为困惑。
  “是的,小的在大石桥上流头趁月色打渔,有人在岸边扔了锭金子上船,吩咐小的快驶到桥下准备接人,刚到便看到火球乱飞,公子人在空中,还不及出声招呼公子已向下坠,这么巧正落在船上。”
  东方白迷惘了,他忽然想起在鬼树林小屋里暗助自已脱困的神秘人,这很可能又是他的杰作,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神秘,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想不透的问题,他只好暂时放弃不去想,从身边取出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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