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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系列 反间神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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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朦胧的光线下他满是伤痕的脸面也模糊,让人联想到已经褪色模糊,却不肯消失的记忆之伤。
“今天怎么有兴致喝酒?”
俞湘君接过他的杯子,半带责备地问道。不过也并不十分拒绝这样的邀请,依他现在的心情,能痛饮一醉恐怕更好。
因为,也许今夜过后,一切都已经不能再恢复从前。那个针对此间的计划已经全面发动,刚才,就由他亲手点燃了引发大变故的导线。
“身上的担子快卸下了,怎么能不喝一杯庆祝呢!”
殷勤地把琥珀色的酒液注满了他手上的白瓷杯,海千帆饮酒后尤其黑亮的眼亮灿若星子,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叫俞湘君不敢逼视。
“今夜还是小心点为好,白天你这样明着跟冯希山杠上,我恐怕他不会善罢罢休。”
为什么要找借口提醒他小心?自己一直不肯正视,逃避到几欲掩埋的真相,就要被掀开了。对这人复杂的情绪却还没有断。
把这虚假的伪相拖延到最后,这就是自己的心愿么?俞湘君想到自己的心事,不由得苦笑,酒竟喝得比海千帆更急。
“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个离岛就像一艘船吧?”这时,海千帆却按住了他的杯子,含笑望定他的眼睛,淡淡地道:“不过现在我却又觉得这里更像个林子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鸟儿太多了,猎人就会来。猎人来了,开展捕猎行动,所有的鸟雀都会纷乱地飞起来。在这种时候,你想这些鸟雀们是能凝聚一心想办法从天罗地网中逃出生天呢?还是继续各自为政让别人一网打尽?”
他一字一句地带笑说着,俞湘君的心也一分一分地沈了下去。
他果然知道了。这个“捕鸟行动”。可是为什么不揭穿,不逃?
海千帆却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兀自带笑继续说道:“天生万物,物竞天择,能逃出生天的鸟,以后也许能找到另一个新林子,过得比老林子更好、更长久,所以鸟儿们也不能抱怨捕猎的人。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戏文里常见的词句。
他隐晦曲折的,就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从此来向自己绝别么?
不,不对!
只顾着自己纷乱难明的情绪,却几乎忽略了他所说的最重要的信息,蓦然间想通了所有的关键所在,俞湘君震惊地抬头看海千帆始终饱含笑意的眼。
官府此举是想肃清海天一色阁在南海上的势力。而海千帆!他竟然反过来利用官府缉剿的力量,打算借此把已是人心背离的海天一色阁内部做一次大清整。
所以才把看到的一切都隐忍不说,所以才故意给他制造机会,静静等待那一张巨网的启动。
疯子!哪有人会把自己的全部都当筹码,在四面楚歌声中赌孤注一掷的一局?
“影君,劝君更进一杯酒,他日重逢,不知还有此情谊无?”
雪白修长的手从他的杯口挪开,更为他满上此杯。还未分别,就开始相期日后,这话从最擅长遗忘的海千帆口里说出来,却是分外的讽刺。
“我只怕,是你对我相逢仍不识了。”
俞湘君忡怔了良久,无法再瞒,也无处可瞒,只有苦笑,喝到嘴里的酒也泛开了满口的苦涩滋味。
那个善于操纵人心的男人,只要他觉得是个负累,把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从记忆中轻轻抹除也并非难事。
“嘘,今朝还有酒,邀君共醉!”
微凉而柔软的唇,贴上来哺过冰冷的液体。不是水,而是酒,燃起无色烈焰的助燃剂。
“我也许会忘了你,不过你要记得,你也一定会记得——我,不是‘泉’,我是海千帆。”
缠绵至水|乳交融,海千帆喘息着突然重重一口咬上了俞湘君左肩,把憋屈在心底的话一次性说清。
“不要说!”
俞湘君伸手掩着他的嘴,腰下一个用力,肩上被咬破的伤处绽裂出血,滴落到他身下的海千帆身上,顺着昔日的旧伤痕在皮肤上渗开,在心口处形成殊红绝艳的一笔。
“唔……”
这个男人,与可以遗忘的自己不同。他总是忘不了过去,但……可悲的是他只想沈浸在过去,拒绝接受新的改变。
固执的男人!
但这一点却叫自己心动。
大抵是因为自己懦弱地选择了逃避,所以仰望着敢于承受记忆之伤的勇者。
因为比起遗忘,记得,需要更多的坚强与勇气,才能毫不动摇地保留着完整的过去。如果是悲伤的记忆,记得,那是一种连骨髓都带着痛的感觉。
突然有一种残酷的快感——以后,就算这个岛、这片海域都在人们的记忆中完全消失掉,这个男人也断不会忘记自己吧?就算他不想承认,就算他自欺欺人,但心里总会保留着自己的一席之地,谁都夺不走,包括他自己本人!
这样一想,咬在嘴里的咸腥血汁咽到喉底,竟泛出了淡淡的甜味。
苦涩而又甜蜜,奇怪的爱恋滋味。
海千帆还沈浸在只想好好品尝这奇妙的恍惚滋味时,碧波宫门外一道飞掠而入的蓝影打断了一切。
“砰——!”
倒地的大门代表了正面承受来人怒火的下场,帐内,俞湘君在长鞭袭入幔帐的第一时间挡在前面,隔着纱幔一把握住了那毒龙似的鞭梢。
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海千帆回神,立刻拿起散落床上的衣物披上,一边却不慌不忙地把垂地的青纱帐幔挽起,沈声道:“蓝令主,你夤夜到访,所为何事?”
听到他的喝问,俞湘君在床里用力地闭了闭眼——该来的还是来了。云飞扬果然本事不小,一点时间也不浪费地开展了行动,并早早把这在岛上深藏了两月,谁也不敢言明道破的矛盾挑明开来,配合着蓝如烟的火爆脾气,甚至还没等到过夜。
这风流公子哥样儿的统领竟意外地有着如此之高的办公效率,也许之前说他是靠父亲权势上位的传言并不可信。
“你敢私自囚禁老帮主和两位护法,你说我所为何事?”
蓝如烟见抽不回鞭子,眉一立,顺手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青锋宝剑,冰冷的剑锋架在海千帆的脖子上,剑气逼出了一片寒粟。
“要是你想求我把他们放出来……这,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那把颤巍巍的宝剑一个拿捏不稳,就有可能割下自己的大好头颅。在这样的境况下,海千帆不怒反笑,勾起的唇角为他丑陋的脸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呸,就凭你也想叫我求你。我只问你,放也不放?”
这种明摆着挑衅的言行让俞湘君捏了一把冷汗,也愈加激怒了蓝如烟,手微微一震,长剑颤动,已经将海千帆落在颈边的头发削断了一缕。
“如果能放……我倒也很希望这么做。蓝令主觉得我软禁老帮主和两位护法能有什么好处吗?”
海千帆目光闪动,现时的情形,他要如何把这个中缘由向蓝如烟说清?
尤其是保不准这宫里的人就有冯希山安插的人的情况下。
唯今之计,就是让蓝如烟自己去发现,谁才是最有动机谋权的人。
“你意图谋夺帮主之位。”
蓝如烟立刻就有一个现成的答案。回到岛上后人人都这么说,虽然蓝如烟本身并不确定。
“就算我现在不下手,等老帮主百年之后,帮主之位自然也一样是我的。”
海千帆耸了耸肩,感觉那剑也随着他的动作向上提一提,倒是没有伤害着自己。不过因为这小动作,接下来剑上透出的压力也更大了,冰冷剑锋上的寒意已切入皮肤。RX…
奇怪,蓝如烟明明也不肯定海老帮主等人就是自己囚禁的,可是为什么却在深夜冲进来逼宫?
或者他另有想除掉自己的理由?
想到后者,海千帆的心沈了下去,与此同时,蓝如烟下定了决心,喝道:“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事。你到底放也不放?”双眉一竖,挥剑即斩。
“叮——”
在剑锋堪堪触碰到他脖子的时候,之前隐在帐中默不做声的俞湘君却倏然出手,将原来绞执在手上的长鞭一递一弹,把剑身荡了开去,同时抱着海千帆向内一滚,避过蓝如烟跟着接踵而至另一个剑招。
“你?”
经此折腾,那幅宽大的青幔纱帐也被拦腰划断,蓝如烟看到衣衫不整的两个男人倒在床上纠缠成一团时,不禁讶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
俞湘君以凌厉的眼神瞪视着那把毫不容情的剑,心里的疑问却不能在这时候出口。
他知道云飞扬必会采取行动,但他到底是怎么处理的?还是说,其实官府从一开始就有杀海千帆的心,所以才借由蓝如烟下手?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官府派到海天一色阁的卧底,而蓝如烟却是海天一色阁前往六扇门当捕快的卧底。他在六扇门的身份与自己相同,也是个捕快,不过,不同的是他与自己执行的任务完全相反。然而,云飞扬却和这个美丽的蓝令主纠缠在一起,甚至还有过两个男人要结为夫妇的爆言。那个事事出人意表的云代统领到底与海天一色阁有什么纠葛?想在这南海上掀起多大的波澜?
“影君,不妨事的。”
感觉到他的担心与愤怒,海千帆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倒像是万一输了丢掉性命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似的——当然,他的确是认为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是寻死过的人,被自己所绝然放弃的生命,现在多活一天都是偷来的。
不过,至少现在还不能死,还有未了的心事,还有人会为自己担心……海千帆抬眼看向蓝如烟,脸色一沈,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淡然,挟了微微怒火的低声道:“蓝如烟,你不要太过分,现在代帮主是我,无论我要做什么事,大家都不得有异议,不是吗?”
“你最好也别忘了,海盟令在我手上,老帮主就是防着有一天会出这种事,才叫我掌管海盟令的。”
被他眼睛盯得情不自禁地回避开去,毕竟海千帆出其不意以摄心术控制过他的往事还记忆犹新。但蓝如烟毕竟也曾经是老帮主青眼有加,想纳为继承人的对象。而且,掌有海阔天不在场时最具生杀大权的“海盟令”——虽然现在不知道被云飞扬弄到哪去了,但虚张声势也是必需的。
然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虚张声势的心虚?就在刚才,他终于按捺不住,夜闯囚禁自己父母的禁地,却因为一个意外而由此对自己一直信任的冯希山产生了怀疑。在发现自己必须在相信海千帆或是相信冯希山中选一个时,他一时意气选择了刺杀海千帆的举动,但……这只是因为不愿意相信自己至亲至信的人背叛而做的么?
火气渐渐下去,一旦冷静下来,蓝如烟突然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动手的力量。
虽然只是个卧底,但毕竟在六扇门待过了一阵子,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想否认掩饰,事实的真相也就只有一个,它静静地、沉默地摆在那里,从一开始就存在,只等着别人发现它、找到它罢了。
但……也许每一个陷入困境的囚犯都会有一种妄想自欺欺人的本能,他们拒绝去接受事实。
敏锐地察觉了蓝如烟的动摇,海千帆却没有对他之前的鲁莽和误会大肆训斥或数落说教,只是静静地提出了自己的保证:“那么,我敢担保,蓝令主拥有的权力在我代帮主的期间内一直有效。”
给蓝如烟这个权力的人是海阔天,海阔天不死,由他亲手发出的“海盟令”才会有效。
海千帆在明知对自己情形不利的情况下,还敢保有另一个人对自己的生杀大权,这本身就已是最有力的保证。
“你敢发誓?”
动摇的蓝如烟终于放弃了挣扎,直视着对方淡然而坚定的眸子。
“我发誓,将尽我所能。”
海千帆凝视着蓝如烟的眼睛,一字字道。
这句话不是承诺,是誓言。
听到海千帆这么干脆利索的向自己允诺,蓝如烟手一抖,把那用来威胁的长剑收回,回旋时剑走偏锋,一剑将帷帐前的立鼎香炉从中劈成两半,借此立威:“我姑且信你。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余下的话他也不多说,扬起头“铿”的一声长剑入鞘,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唉,虽然火爆冲动,却意外是个好家伙。”
见他转身离去后,海千帆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剑架着不敢转动而微有些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向俞湘君时,却见他带着有些忡怔的神情,呆然地望着自己的手——那手上因为连续两次替海千帆挡去灾祸,却被划伤了,掌心深深一道伤痕,血流得急。
“呀!”海千帆小小惊叫了一声,赶紧拿过医箱来,小心地把他受伤的手掌摊开,清洗了干净后上药。看着他平平摊开,无端多了一道深痕的掌心,海千帆笑道:“这下糟了,破了你的掌相,希望没有什么影响才好。”
“掌握命运的,不是手相,而是人。”
俞湘君本人到没什么,那伤上药时抽痛了一阵子后也就慢慢平息下去了。他想不通的,是云飞扬接下去还会有什么举动。
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打断了。
那类似蜜蜂聚集的嗡嗡声不断传来,由远而近,好像近到就在身边,举目四望却又不在自己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仔细听了听,却是从床后的内壁传来的。
“糟了,义父那边出事了。”
自然界中的蜂鸣天生就能引起人的警戒心,这一下突然来袭,又声势浩大,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听到这声音,海千帆脸色也变了。
这正是他亲手交给那地|穴底兽人的黑匣子里,所装的金蜂。本意是要他拿来做与自己联系所用,有危险时放出一只便可示警,现在群蜂倾巢出动,被囚在地窖深处的海阔天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起自己适才因为应付蓝如烟的而无暇分心,海千帆脸色微变。
当下顾不上把俞湘君的伤口处理善后,一把推开床铺内壁的暗道门,海千帆倏然飘起的身形有如一道青烟般掩了进去,袖子一挥,把那嗡嗡乱飞的金蜂尽数打落,自己直接向那花费了半月有余挖出的通道一跳,急急赶赴囚禁海阔天等人的地下深窖。
“怎么样了……”
紧跟着跳下来的俞湘君与海千帆只是前后脚到达,不过目击到现场的诡异场形却叫他忘了后半句要说的话,一时做声不得。
云飞扬!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还勉强可以算在意料之中。可是,此刻的云飞扬带着满身血迹,一身狼狈,在那兽人居住下方的水窖内,紧紧地拥吻住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妇人,这情景却是任谁都想象不到的。
而且,那中年妇人他们也是认得的,是掌管后堂花仙的胡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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