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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十二少之五--笑面劣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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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放心了吧?这三年多来悬念的心……
陆麒和昭尘——这样的安排可以吧?
※ ※ ※
他在他房里?
从当年骗他离开厦门之后就移居他房间?
为什么?
疑问在心中凝结成一团浓雾,脚步却莫名地因兴奋而加快。
至此,他仍旧想不通莫昭尘换房的用意何在,想见他的念头强烈得让他无暇深思这许多曲折。
想见他,只想见他!这样的念头就像紧追在后的官兵,催促他加快脚步冲向当年他住了数个月之久的西厢房。
这念头在三年来不断的强制压抑下,早成为他脑中日思夜想的牵绊,纠缠着他不放。
一踏上厦门的港口,他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件事。
见到他的时候要说什么?方才没想到的事此刻全涌上心头。
他认得出他吗?三年多过去,在海上讨生活改变他许多,他还会认得他吗?
对他又是什么想法?当年为何骗他离开厦门?
急切的脚步突然被几年来不停反复的疑问绊停在西厢房门前。
这时候的莫昭尘……是醒着还是已经睡了?
顿了半晌,陆麒的脚跟转了方向,绕到西厢房后头的小别院。
如果他记得没错,西厢房面对小别院的方向有一排窗子。
他记得莫昭尘最爱坐在窗旁优闲观景,有时还会不小心就在这凭窗打盹,为了他这个令人伤脑筋的习惯,在他房里就有张躺椅放在窗边。
倘若这习惯未改,他极有可能坐在那。陆麒心想,脚步也转至小别院。
果然——窗边几台的烛光照着一张敛目入睡的俊容。
踮脚无声无息的接近,陆麒隔着窗棂凝视窗边月下闭目的莫昭尘,刚硬的轮廓不自觉放柔许多。
还真是老样子呐——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爱束发总任它因风凌乱,也懒得整理衣着,懒得动,活脱像个颓丧的败家子。
但是——比他记得的模样瘦了点,还有憔悴。注意到躺椅上的人衣衫微敞,露出的单薄胸膛和连入睡也不松开的眉心凹谷,陆麒不满意地皱紧眉头。
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模样?“瘦成这样能见人吗?”真是糟糕。
“唔……”沉睡中的莫昭尘嘤咛出声,像掉进恶梦的纠缠无法逃脱,频频呓语:“不想让你走但……不能留……留……”
不想让谁走?又不能留谁?陆麒爬窗进房,才发现莫昭尘垂在躺椅后头的手指上勾着一壶酒。
皱皱鼻,又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浓浓酒味。
“这家伙在做什么?”难怪他接近西厢房他还一点警觉也没有,压根失去当年被迷香惊醒的敏锐。“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
“唔……若崎、若崎……”
若琪?捕捉到这名字的陆麒顿住伸向前欲抱他到床上的双臂。
那个叫若琪的家伙是谁?
该不会他离开厦门这三年有人捷足先登,抢在他前头勾引莫昭尘吧?哼,是哪个女人不长眼,敢跟他抢人!
可恶的白宁也不告诉他!
“别走,若崎……我……”
梦呓声声呼唤不属于他的名字,陆麒愈听心火愈炽。
“若——唔!”
还喊!
是嫉妒、是介意、是该死的恼怒,陆麒气冲冲地以唇压住不断呼唤的唇,完全忘记原先不打算吵醒他的想法。
被梦魇纠缠而始终睡不安稳,游动在眼睑下的眸倏地睁大!
第8章
睡梦中被人吻醒第一个直觉反应是什么?
答案是一脚踹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莫昭尘这一踹使尽全力,把陆麒踹得腰背撞上桌沿跌坐在地,闷闷发出哼声。
这家伙……踢他踢得这么狠!唔……
莫昭尘趁隙迅速起身,自惺忪转醒不过眨眼的工夫,神色甚至已转为从容,唇角噙笑,像戴上一张面具似的。“阁下进我潇湘楼找姑娘何必偷偷摸摸,尽管走大门,在下一定欢迎。”
“谁……跟你找什么鬼姑娘!”该死!那个叫若琪的女人到底是谁?捧起肚子的陆麒,抬起一脸怨慰的神情。“去你的!”
“那么你是来找在下晦气了?”麻烦一波接着一波来,真烦人。笑脸下,莫昭尘厌倦地想着。“这回又是谁派你来的?”
听他的语气——“你遇过不少麻烦?”
“连你在内,大概已有二、三十回吧!”掐掐手指,呵,不够数。
“在这几年?”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没有必要回答,莫昭尘询问他要知道的事。
“既然知道有人想对你不利,你还敢门户大开,简直就是找死!”
“呵!你也是想对我不利的人之一不是吗?”真好笑。“来杀我的人却教我求生之道?”
“谁要杀你来着!”他像杀手吗?陆麒,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怒火四射,“有人要对你不利你就该随时保持警觉,门户大开就罢还喝得醉醺醺的,这不是摆明找死!”
“我找死与否干卿底事?”他笑问:“阁下要的是我的命不是吗?”这名杀手真是有趣得紧。
不过……又是哪个人恼他占住厦门大半花街动起杀意来了?与眼前男子对峙间,莫昭尘边分心想,头隐隐泛疼——呵,今晚酒喝多了点,真糟……
“你的死活就关我的事!”毫不知情的陆麒吼叫的怨声正好在这一刻加重莫昭尘的头疼,甚至令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糟!见自己给对方有机可趁,带笑的面具戴得再怎么牢固也难掩狼狈。
更何况此刻双脚突然一软往旁倒。
惨了……莫昭尘在心里哀叫今晚小命难保,但想象中的利刃并没有袭上身,反倒是一只粗臂适时拦住他的腰身,阻止他跌倒。
在臂膀中被转了身后,抬眼正好对上方才吻醒自己的唇,莫昭尘愣了住。
这眼神——好熟悉……
“你是——”
开口欲问的话被陆麒粗鲁打断:“若琪是谁?这几年你买进的姑娘吗?”
若崎?“你怎么知道他的名?”
“别问!说,她人在哪?”非要找那女人算帐不可!敢抢莫昭尘,哼!也不看看莫昭尘是谁要的人!
“你到底是谁?”
“连我都认不出来?”
认?“你是……”
“当年你在泉州买下我不准我逃也不让我离开,硬是把我带回厦门,等到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只想待在你身边赖定你的时候又把我骗上船推得远远的,现在又满脑子连作梦都念着我见都没见过的女人的名字——莫昭尘,你真的是把什么事都做绝了,这样对我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会不会伤了我!”亏他三年来满脑子塞的都是他,想的也都是他!一心一意只想把他当年说的事学会好回来找他,让他点头答应他能再次留在他身边。
他这么用心良苦,他却——
这个人是——“陆……陆麒?你是陆麒?”
认出他这事根本不能使他满腔怒气平息一丝一毫。
毕竟,如果他没提醒,莫昭尘根本就认不出他来!想到这一点陆麒就满肚子火药直爆。
“我读书习字、学算术帐目,更学张帆结网、武功航海,为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冲着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念头我早在海上死了好几回,现在我回来,你说的事我全学了,甚至你没说的我也学了!可是你——你竟然勾搭上别人,嘴里念的是别人的名字?说!你把我放在哪里!”
“陆麒?你真的是陆麒?”还来不及消化这突来的消息,莫昭尘压根无心听他一连串兀自开火的怨怼。
才三年吶!他怎么长成这模样?仰视的眼盈满错愕不信,怎么样都无法相信眼前一脸凶恶、刚气十足的黝黑男子,会是自己三年多前买下的那个又小又瘦的少年。
他怎么可能在突然之间变得这么高壮?身形比他高,手臂也比他健壮,完完全全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是、我是、我当然是!”气死他了!刚才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啊!
“还要我说几遍?我是陆麒,如假包换的陆麒,那个当年你在泉州误以为是姑娘家用二百二十两买下来的陆麒!”
啊啊,真的是他!“怎么长成这副德行?”
跟白宁说一样的话。陆麒的浓眉凝起恼怒。“我长成这德行是碍到谁了!”他长得像怪物吗?为什么看见他就说这句话?真气人!
“你应该又瘦又矮、脸色苍白,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脾气执拗才对。”
又瘦又矮、脸色苍白——陆麒翻了白眼。“你在说你自己吧!”才三年,他也没想到会看见单薄憔悴的莫昭尘。
记忆中的莫昭尘比他高,总是站在身前护他,有时会捉弄他,天天像傻子似的直笑,不知人间疾苦似的逍遥度日。
而今——单薄纤瘦得让他讶异。
还有那一脸的憔悴疲惫——是为了他运在梦里都念念不忘的人吗?
可恶!竟然被人捷足先登!
“你真的完全不一样了呵。”总算接受他已归来的事实,素日的从容又回到莫昭尘脸上。“看来田兄的确把你照料得极好。”
“哼!”那算照料得极好?“一天之内学不会升帆就丢进海里喂鱼、三天之内抓不到掌舵诀窍丢到海里喂鱼!做不到这丢海、办不到那喂鱼——这叫好?”他的命因此短少几年自己都不知道。“我如果英雄气短全是他害的!”
“这个伤——”莫昭尘手背触上陆麒颈侧浅白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真的是他呵。莫昭尘松了戒心,酒意苏醒,混沌了方才因惊醒而暂时清醒的脑袋。
醺醺然的醉意被唤起,眼皮也没来由变得沉重。
他的身体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比他来得暖呵……
“被鱼刺伤的。”陆麒解释:“全身上下这种伤多的是。”想到三年来的海上生涯,真是满纸辛酸,呕死人!
“呵呵……”
“还笑得出来!”他低头。“难道你就见不得我——”睡着了?陆麒垂视打横在他怀里,靠着他手臂沉睡的脸,和醒时一样,那两片唇噙着笑意,彷佛连作梦都能梦到好事似的。
可刚在窗边看的时候,莫昭尘的眉头打得跟麻花结似的——这一前一后的差异将陆麒推进五里迷雾。
难道他刚才是做恶梦?现在正做着美梦?
那么在他的美梦里出现的是谁?是他还是那个叫若琪的女子?
“啊!”陆麒懊恼的咒骂自己一声胡涂。
蠢呐他!竟然忘记问明这件事!
※ ※ ※
“唔唔……”模糊的嘤咛迸出莫昭尘干涩的喉咙,咽喉内沉淀一夜的酒味更让他觉得口渴难耐。
脑海中深刻的景象在朦胧的此刻浮现,稍稍减轻了干涩的难受——
他做了一个美梦,永远无法实现的美梦呵……莫昭尘咕哝着翻了身,不知道自己将心里想的事说了出来。
身旁微沉的嗓音淡淡开口:“你做了什么梦?”
“唔……梦见、梦见陆麒,梦见他出现在我面前……嗯……像变成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似地,和以前全然不同……嗯……”
梦见他!?看了他一夜未眠的陆麒突地振奋精神,翻身双膝跪在他身子两侧,双肘撑起自己,与半梦半醒的莫昭尘眼对眼、鼻碰鼻,距离不到一寸。
“梦见他不好吗?”还是没变呐,一大早神志涣散,连三岁小孩都比此刻的他精明百倍。
这件事只有当初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甚至夜夜赖在他床边才肯睡的自己知道。
一大清早的莫昭尘只有迷糊两字可以形容,什么笑面虎的在大清早的此时此刻只能改叫花脸猫。如此一来,昨晚说的话他也当在作梦了,陆麒猜想。
还是没变呵。手指凌空画着如此接近的俊俏轮廓,陆麒还不想彻底叫醒他。
“不是不好……”咕咕哝哝的声音从陆麒身下传来。“我想他……没人知道我有多想他……那小子很倔强、老说要跟在我身边,嗯……成天叮咛我这、照顾我那的……让我——”
他想他?嘿嘿……哈哈哈哈……狂放的笑难以抑制,又因为还想问个明白而不好发作,让陆麒一张脸憋得跟包子似的。“让你如何?”
“让我忍不住……咦?”半敛的惺松睡眸至此才想到要睁开,不张眼还好,一张眼,黝黑含笑的脸吓得莫昭尘轻喝一声。“你——”不是梦?
昨晚看见的他不是梦?
“还在作梦?”陆麒好笑地挪挪指头替他拨开贴在脸上的乱发,让他双眼能完全看见他。“清醒了吗?”
“你……陆麒?”
“还要我说几遍才肯信?”忍不住内心激动,陆麒压下身子吻住他讶异微启的唇。“我回来了,就在你面前、就趴在你身上。”
在他面前?趴在他——这话点醒莫昭尘此刻两人的姿势透露出的无言暧昧。“你在做什么?”
“你该问的是我将要做什么。”清楚自己对他异于平常的执着基于何种缘由,是在一年半前意外瞥见那个姓田的和教他学问的洛然两人私下相拥的景象,才恍然大悟,这份情感和随之在后燃起的欲念,他苦苦压抑了一年半!
现下要他再忍就太过火了。
“陆、陆麒!”被拉开里衣露出白净胸膛的莫昭尘把住他游走的手,抬起膝盖在两人之间以为屏障,神情显得紧张,潮红微现。“你疯了!”
“当年为何骗我上船,把我送出海?”停住在他颈窝的啃吻,探求的询问隐藏勉强压抑的低哑。
语气里的怨怼和不满,让莫召尘涌起一股熟悉的情愫,才真正感觉到此时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陆麒。
这般的质问就像当年他用一双无惧黑眸瞅着他,直问是不是讨厌他、要赶他走一样,很倔强、执拗的口气……
才三年呵!就算他长成高壮强健的男子,和他相比,到底还是个青涩小鬼。
“你已经不是小毛头了。”轻拍他肩头,莫昭尘笑声道:“起来,你好重。”
“你不说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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