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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嫁玄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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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击玉受伤地瞅着他。
“我曾问过你,为什么向我求亲,你记得自个儿说了什么吗?你说……若要成亲,找个姑娘在一块儿,你、你心里只能想到我。”轻语着,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水气断在眸匡钟寐。
她想听他解释,但如今问出,才知那滋味有多苦。
“既是独我一个,为什么还会有那么一位邵家大小姐?”她松开了他的手。
“击玉?!”
他吓了一跳,脸色发白,粗糙的长指忙按住她眼角溢出的泪,急道:“我没欺瞒你!欲上邵家提亲是爹的意思,他确实询问过我,但我拒绝了,彻底拒绝了。我不晓得邵家大小姐中意我,她长得是何模样,我瞧也没瞧过。你、你别哭啊……”
“你又骗我!她时常送鸡汤过去,你也收下了,还道不晓得人家的心思吗?而且还不仅邵家大小姐一个,别家的闺女儿也曾送东西过去,不是吗?”适才欢喜着他独占的举动,此刻却又气又苦,心绪起落甚剧,她忍不住抡起小拳捶了他胸膛好几下。
刀恩海忽地将她的柔荑收在巨掌里,见她泪光盈盈,心中绞疼起来。
“我当真不知啊!东城门外大广场每回的操练,湘阴的百姓们常会送来吃食,偶尔遇上节庆,还会热心地在场子外围架起炉火,用大镂煮食、下面,或堆起竹笼蒸食,真有谁送鸡汤或其他吃食过来,也是一眨眼便被大伙儿分走了。我不是骗你,我没有骗你。”
嗄?!
美绝的小脸兀自挂着泪,像是忘了要落下了。
定定凝着男人忧郁的峻容,杜击玉小嘴掀了掀,没能挤出声音,两片唇儿又蠕了蠕,仍是无语。
所以……姑娘家指名送给他的补品,尚递不到他手边,就被一帮人给拦截、不知祭了谁家的五脏庙了?
所以……他当真不晓得有姑娘家偷偷地倾慕他吗?是吗?是吗?
好半晌,她就这么傻呼呼地与他对望,看得极深,跌进他那两潭黝黑的渊瞳中,载浮载沉。
“你心里有事,在人前强颜欢笑,原来就为这个。”刀恩海沙哑低叹。
她心口一热,水肤溢淫出粉泽,羞赧地咬咬唇,终是酸酸地嚅道:“那……那谁教你和别家姑娘走在一块儿?娘同我一道上大广场寻你,那儿的大叔、大婶们却道,你刚和人家姑娘骑马离开了。外头那位姐姐生得很俊啊,你不觉得吗?”哇啊~~仍是酸得发呛啊!
回复她的是一记缠绵的深吻。
他品尝她的甜美,坚定、缓慢且无边温柔。
伯她又要毫无预警地晕厥过去似的,他的大掌探进被中,密贴在她急遽鼓动的胸晡上,温热掌气熨入香肌,缓缓护住她的心脉。
他的碰触暧昧也温暖,她鼻息烧灼起来,心跳仍不可掌控地加速着。
“恩海……你、你……嗯……”
这一次,他硬是拉回理智,几要用尽全身力气,强令方唇撤离那张鲜嫩甜美的小嘴。他双目合起,额头轻抵着她的,温息一次次拂上她的蜜脸,由浓渐缓,好一会儿才寻回声音。
“赵姑娘仅仅是一位江湖朋友,此次来访,是为了修补一把家传的软刀,我带她来打铁场子,便是为了这事向老师傅请教。她的长相俊不俊?我没仔细留意过。”略顿,黝瞳慢慢睁开,锁定那双雾眸,认真万分地道:“但你生得很俊。我知道。”
“啊?”虽清楚自个儿生得一张美翻了过去的娇脸,但教向来寡言的他这么一赞,她又噗噗噗地听见心花绽开的声音了。
“可、可是……我瞧得出来,那位赵家姐姐她……她其实是喜爱你的,你难道不知吗?”喔……她杜击玉这下子真成醋坛子了。
无妨了,虽然羞涩,她也不怕教他看出。
他最好明白,既已迎她入门,她、她……她便打算千方百计地“巴”着他,谁也别想打他主意!
刀恩海峻容略抬,刚颚微偏地俯视她。
无语,他眉眼深邃,轮廓静谧,仿佛陷入某种奇异的沉思中。
原捣在她胸房上的单掌以一种几近慵懒的方式滑过她的肩颈,暖上她犹沾水气的颊,来回留连,似是爱难释手。
杜击玉忍住欲要冲出唇齿的叹息,等着他回话。
然后,他嗓音如琴,如七弦里头既清且沉的那个奇异音色,幽缓荡开。“我不知赵姑娘喜不喜爱我,但我想知道……你喜爱我吗?”
你喜爱我吗?
我想知道……你……喜爱我吗……
刚开始,杜击玉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不太确定听见眼前的男人究竟问出了什么。
渐渐、渐渐,那琴韵般的嗓音落实在她心底,在她耳畔再一次地回响、反复,她听懂得了,颊若霞烧,芳心悸动。
刀恩海严肃地等待着。
不知怎地,杜击玉竟觉他粗犷的指尖在轻颤,害她的心湖也被震得起了一波波涟漪。
“你以为我为什么应允嫁你?”她使劲儿地稳住声音。
男性略宽的方唇抿了抿,放在她肤上的指忽地撤回,他避开她的眸,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需要人相帮,你同情我。”
闻言,她蓦地拥被坐起,忍住因起身过快而引起的晕眩。
“……我同情你?”
“嗯。”轻垂的眉睫掩下瞳底浮动的思绪,他淡淡颔首。
到得如今,他什么都感受不出吗?“为何这么想?”她问。
她对他的情意,真连一丁点儿也不曾传递到他的深心所在吗?“你哪里需要人家同情了?”她又问,语气已难持平。
“你说话啊!”胸脯起伏甚剧,是使了过多劲儿稳住心绪了,那晕眩感越来越沉,沉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刀恩海说不出话,目光却又不自禁地调回她脸上,那忧郁神气更浓了,把杜击玉的心揪得死紧。
又气又爱,既是心怜他,却也恼起了他。
她磨磨贝齿,再次握紧粉拳。
“要是不喜爱你,做什么嫁你?你以为自个儿很美吗?谁要同情你了?我、我我……我去同情路边的阿猫阿狗,也不会费神来同情你!你你你——”边嚷着,泪珠边跟着一颗颗地往下坠,可她眼睛却瞠得圆亮亮的,一瞬也不瞬,两丸目瞳宛若浸在水波潋滥里,那模样美得教人心惊,心痛。
刀恩海傻了似地看她,左胸咚咚急跳,掀唇待要问出,却见她眉间蹙紧,拥着被子的双臂一滑,身子竟软弱无力地往前栽倒。
“击玉?!”他瞬间吓得肝胆欲裂,顺势抱住她。
靠在他胸上,她小口、小口地喘息,脸色白苍苍的,心痛着,既疼且闷。许久不曾发病了,没想到这会儿真被他恼得气血攻心。
她能怪他吗?能吗?唉……她哪能真怨他?
没听明白男人急切地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心口似有他的掌气运入,他的身躯温热却在轻颤,想是紧张她了吧?
罢了、罢了……何苦为难他,说那些难听的话呢?
她对自个儿起过誓,要待他好,心疼他一辈子,两人相亲不分的,怎地同他闹起脾气来了?
“……傻瓜、大傻蛋……倘若不喜爱你,怎愿嫁你呵……傻恩海……”她幽幽一笑,以为自个儿嚷得响亮亮,其实仅是细细呢喃,气若游丝。
但刀恩海听见了,心中波涛汹涌,震得他热血沸腾。
他收紧拥住她的铁臂,欲瞧清她此刻的脸容,才惊觉她长睫淡淡垂掩,气息虚弱,竟又一次晕厥过去。
“击玉——”心痛大叫,他脸色较她还惨白。
第八章
指下多情刀色高
杜击玉这一次的心疾复发,在隔日午前便醒觉过来了。
虽不再如以往尚未服用“续命还魂丹”前,每回发病总要痛得昏迷个好几日,但这件事仍在刀家引起不小的震荡。
刀恩海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打铁场子那儿的众家汉子指证历历,说是自家二爷不知哪根筋不对劲儿,绷着一张峻脸,不由分说地,当着大伙儿的面便把二少夫人挟走,两人在场子后的三合院落关了一整个下午,跟着就传出意外啦!
刀恩海百口莫辩,再有,他也不想多费唇舌辩解,因为确实是他错。
他混蛋。
她坦然爱意的那些言语,在他沉闷的胸中爆开一波波热流,炽焰颠狂,让他再三低回,既惊且喜。
这般的他,哪里配得上她的喜爱?他着实想不通透。
但,她亲口言出,嗓音若梦,如此悦耳。
倘若不喜爱你,怎愿嫁你呵……
她愿嫁他,自是心中有他了。
他驽钝得不解她的情意,不知及时回应,还把她恼得气血攻心,他的确混蛋,货真价实。
那一日,她惨白着小脸晕厥过去,把他吓得五内俱焚,三魂七魄险些散尽。
抱着她冲出打铁场,快马加鞭地赶回刀家,他一面以内劲护住她的心脉,一面让人快请大夫过府。倘若情况不是在隔日转好了,他都已作了最后打算——欲先取出一颗“续命还魂丹”喂她服下,然后再亲自赶至武汉,将殷落霞直接绑来!虽然那么做,九成九得与裴兴武打上一架,但他丝毫不在乎。
那样的经历,一次便够。
拥住轻若鸿羽且苍白的她,他一颗心像在火盘上煎烤,更似被无情地鞭挞过,鲜血淋漓,痛得浑身发颤。一次就够了……再多,他会疯的。
三月初三,早春犹带着几丝留连未走的冬意,风丝沁凉,冰软拂面,仔细轻嗅着,已有淡然的花香野气。
今儿个是湘阴一带的喜春节。
按习俗,家家户户皆备上清香素果迎春神,并在门前供上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枝。据说待桃花朵朵绽放,喜缘将至,家中若有待嫁闺女儿或尚未娶妻的男丁,都能顺遂心意觅得良缘。
两扇开敞的朱木大门前,穿着黑衣的高大身影单臂一振,俐落地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由底下人照顾后,跨步走入大门。越过门槛时,神峻目光忽被供养在门边的桃枝引去了一会儿。
除他以外,其余四名兄弟尚未娶亲成家,在喜春节里插上桃枝,想来应是娘亲的意思。
娶亲成家吗……
他唇角淡扬,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妻子娇弱的神态,下一瞬,浓眉不由得蹙起,心中既怜且痛,更多的是对自个儿的责难。
暗暗调整呼息,他跨过前庭大院,走入偌大的厅堂。
里边正弯着腰、检视着摆饰在梨花木几上的盆栽的老管事头一抬,瞧见风尘仆仆的他,忙直起身子,笑咪咪地道:“二爷回府啦。”
“嗯。”刀恩海略颔首,边将披风解下。
十日前,他主动请缨走了一趟湘北,那儿的民团武庄刚集成不久,主要是为了对付猖獗的山贼,用以自保。
临渴掘井自然太迟,他除了运送一批铁器过去外,正拟定召集一些武林盟友,与当地官府连手剿匪。
“这几日,家里一切安好吗?”他淡问,跟着卸下负在身后的乌刚刀,提在掌中。
老管事接过他的黑披风,撢了撢,老脸仍笑出条条皱纹。“都好。老爷一早和大爷、三爷上县老爷家作客,今儿个虽是喜春节,但民团操练照旧,四爷与五爷清早便到东城门那儿了。”
刀恩海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正欲启唇再问,一阵悦耳的古琴合奏由内传出,行云流水,清且朗朗,相合相托,古意中显露难得的活泼。
他剑眉一挑。
老管事见状笑道:“今儿个府里来了雅客,专程送琴来给二少夫人的。说是将近两个月前,也正是上元节那阵子,二少夫人陪着老夫人上『观音寺』里参拜,回程途中偶见一处小小的卖琴铺子,下马一逛,倒与那铺子的老板相谈甚欢。老夫人让人在石园里设了茶宴款待,这琴曲应是二少夫人与那位雅客一同联弹的。咱是粗人,虽不懂其中门道,却也晓得这两张琴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刀恩海眉峰更深,面容闪过一丝紧绷,他心中微突,某种警讯从脑海中急掠而过,快得难以捕捉。
“咱先把二爷的披风送去清洗,再遣人送热水过去,让二爷您好好净洗。”说完,老管事转身从大厅侧门走入内院。
立在原处倾听了一会儿琴音后,刀恩海亦举步踏入内院,不回自个儿的院落,却是循着那美调,走往石园的方向。
园中一隅,刀家家仆摆上一组简朴的酸木桌椅,备妥几色糕点和香茶,又搬来小火炉,将煮水用的陶壶直接搁在炉上,待主客喝尽杯中茶汤,方便再一次为其殷勤添上。
此一时际,几色糕点被移了开,腾出大半桌面,左边摆上一张紫木古琴,弹奏之人一身青色宽袍,身形修长,虽是男儿,却发若流泉,玉面如粉。
而桌面右端则横置着一张红木黑纹的七弦琴,琴身发亮,应是古物,弹奏之人十指莹莹,似在无心撩拨,随手便成雅曲。
两张琴音轻击轻激、相托相承着。
当最后一拨缓缓流荡,余音未了,两人默契十足皆轻按弦面,在最勾人情怀之处止住一切琴声,闻者莫不心中一激,连一旁伺候茶汤的两名丫鬟亦面颊泛红,忍不住鼓起掌。
“原来,司徒先生除制琴、贩琴外,还能弹得一手好琴,丝毫不逊于咱们家击玉丫头。”坐在中位酸木椅上的刀母膝上覆着薄毯,略现淡纹的嘴角朝着那名玉面男子盈满笑意。
司徒敛下双袖,俊美五官在薄阳下轻镶金粉,有礼地笑应:“府上二少夫人的琴技更胜在下一筹,她为主,我为辅,若无她琴声相带,没法儿成就佳曲。”
闻言,坐在右侧的杜击玉牵唇浅笑,雪脸因适才的合奏微微泛红,那畅快淋漓的倾泄尚在她胸中荡漾。
巧颚扬起,她菱唇正掀,却陡地震慑住了。
众人察觉到她的停顿,自然地循着她的眸光回望,瞧见不远处的回廊下,那高大身影伫足不动,也不知来了多久。
“恩海。”刀母见他出现,慈秀笑容轻颔,示意他过去。
刀恩海踏下廊道,步伐沉稳,走近那张酸木方桌。
“娘。”他恭敬地唤了声,有意无意地,高大影子将坐在右侧的纤细身影整个笼罩住。
杜击玉十指犹自抚在琴弦上,方寸潋滟四起,不由得暗暗苦笑。
他与她啊,唉,真不知出了啥儿事了?
他前去湘北办事,到得今日,已十日未见他了。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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