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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嫁玄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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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啊,唉,真不知出了啥儿事了?
他前去湘北办事,到得今日,已十日未见他了。此时他伫足在她身畔,近得几能感受到他身上进发的体热。自上回她发病后,今儿个说不准是两人靠得最近的时候。
她不懂因由,不晓得他为何要疏离她?想破了脑袋瓜也找不到答案。
这些日子,他突然变得好忙碌,诸事缠身一般,常外出办事,而一出门少说要七、八日才能返回。倘若留在湘阴,他晚归的次数则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彻夜未回,府中无人知晓他的去处。
更教她疑惑的是,他似乎不愿意再与她同床共枕。
两人现下虽仍住同室,可他每夜总拖过好晚才肯进寝房,而且不上榻,情愿屈就在临窗的躺椅上,囫图睡下。
依她率真的性子,以往,她定是直接问明白,要他道出个所以然来的。但经过上一回在三合院落那场莫名其妙的冲突后,她着实不知,那样……算不算是与他吵嘴了呢?
她没想怨他,只盼他主动来与她说几句话,将一切挑明,而非让她独自一个胡思乱想,又不敢把同他之间的改变说给谁听。
她想,他绝不愿把两人的事儿闹得府里皆知的。她旧疾发作,她知道他受了不少责难。
她想,他心里多少是关怀她的。
病发的那一晚,她并非全然失去知觉,心口是疼,但那番疼痛夹杂着太多情绪,酸楚涩然,早不是单纯且剧烈的肉体疼痛。
她知道是他一口口哺药喂她,靠在他怀里时,她依稀听见他左胸急遽的鼓跳,他担忧着她,在榻边守了她一夜,不曾合眼,这些,她都晓得。
所以,定是为了某个奇特的理由,他才会在她清醒过来后,对她的态度有了教人难以理解的转变。
究竟是何原因呵……她傻傻地等着他解释,他再不给个痛快,她向来引以为傲的耐性真要给磨光了。
再有,晚归的他,到底上哪里去了?
思绪紊乱,她费力宁定,心口再次漫开微微酸楚。她不想陷入可悲的自怜,觉得委屈,可那感觉仍无边无际地涌上。她首次恼起这样的自己。
这一方,刀母对着儿子愉悦询问:“刚回府吗?”
“是。”刀恩海静道,幽沉的目光先是望向那名俊美无俦的青袍客,停顿了顿俊,又淡淡地移至妻子身上。
杜击玉不知他正瞧着自个儿。
她轻垂玉颈,软唇淡抿,怔怔地瞅着面前的古琴出神,错过他深目中一闪即逝的真意。
刀母又道:“你回来得正好。这位司徒先生是琴铺的老板,前些时候,娘和击玉因缘际会下与他结缘,今日,他专程送了一把『梦泽琴』来给击玉,又分文不收,你得替击玉好好谢谢人家。”
刀恩海神情有些古怪,视线再次调往那位青袍客身上。
“娘亲放心,我会好好答谢司徒先生的。”
听闻此言,那张俊美至极处的男性脸庞淡露笑意,已立起修长身躯,跟着潇洒地拱了拱青袖。
“老夫人和刀二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正所谓美琴赠知音,能与二少夫人联弹一曲,司徒此愿足矣,再无所求。”似有若无地避开刀恩海过于凌厉的注视,他青袖卷起面前的紫木古琴,抱在腋下,笑笑又道:“打扰许久,在下该告辞了。”
见娘亲似要出声挽留,刀恩海沉声抢道:“我送先生出去。”
“有劳。”
“应该。”
一玄、一淡青的身影转而离开石园,穿过回廊。迎面遇上府中三、四个仆役,刀恩海对底下人的行礼平淡颔首,敛目深沉。
在长道回廊即将接入前厅侧门之处,有一扇红砖拱门,门外所接的足另一块独立院落,因无人居住,除例行洒扫外,甚少人迹。
此时两人刚刚走至,刀恩海面容一沉,陡地出招,如猎鹰扑兔般迅捷,提在手中的乌刚刀未出鞘,直接架住对方脖颈,跟着旋身闪向那道红砖拱门外,将人直抵在墙面,炯目中异辉乱窜。
“你该死地来这儿干什么?!”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那张犹胜潘安、玉的美脸,连纠紧眉心也能俊得教姑娘家心里小鹿乱窜。“二、二、二爷……好、好心点儿……”司徒艰难地吐出声音,推了推那把浑沉沉、企图勒昏他的兵器。
刀恩海狠瞪了他一眼,终于“好心”地撤下力道,铁青着脸等待着。
回想眼前这家伙与妻子双琴合奏的景象,妻子小脸上展现的沉醉神态美得不可思议,他却满心地不是滋味,又被重酸呛得头晕。
“说!”怒气尽现。
司徒笑了笑,似乎没将对方的怒气放在心上,重新抱妥腋下的紫木琴后,才好整以暇地道:“在下仅是上贵府拜访,以琴会友,还能做什么?”
刀恩海额角青筋颤了颤,下颚紧抽,咬咬牙问:“你把事儿全说了?”
司徒“嘿”地笑了声,语气一派轻松。“二爷要在下说什么呢?嗯……说在下今儿个专程送来给二少夫人的那张红木黑纹的『梦泽琴』,其实是二爷的心意?还是说……二爷晚晚迟归,其实是跟在下厮混在一块儿?”
“你给我住嘴!”刀恩海脸皮热腾起来。
司徒勉强控制住五官神情,不让俊唇咧得过开,免得下一瞬他的乌刚刀又抵将过来。摇摇头,他笑叹。“二爷,好歹在下也算得上是你的师傅,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之间情谊深重,我是绝不会泄你底、扯你后腿的。”
刀恩海黝黑目瞳危险地玻Я瞬',充斥着浓得呛人的警告意味。
捋虎须,得懂得适可而止啊……俊脸浅笑,青袖一揖。“有劳二爷相送,在下多有打扰了。请留步。”道完,他姿态潇洒,一袭青衫已径自消失在红砖拱门外。
刀恩海在原地静伫了片刻,捺下欲要将对方抓回来痛揍一顿的冲动。
近来,他脾气暴烈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每回总忍得辛苦。追根究柢,一切的因由全出在与妻子的相处上。
他笨!他就是笨!
胸中郁结仍在,他重重用头,举步踏出那方静寂。
循着回廊再度步往石园,尚未定至,琴音如清兰幽绽,又一次萦回开来。
他不由得放缓脚步靠近。
石园里此时仅剩杜击玉一个,刀母已让丫鬟们搀扶着回房休息,款待雅客的茶汤、甜点亦已撤走,桌面独置古琴,琴弦上玉指捻弄,曲风悠然。
逢春待绽的枝哑随风轻晃,那摇曳之姿融入琴韵,别样风流。除此以外,周围所有似都静定不动,在她无双的琴声中醉倒。
一种莫知能解的激切在左胸冲撞,刀恩海拚命压抑,却无法忍下。
浑身热血,气息滚烫啊!
蓦地,他手中乌刚刀一抛,反掌握住刀柄抽出,当刀鞘“咚”地一响落到地面时,他玄黑身影已掠至园中的石板地,单刀浑沉,身若游龙,在琴韵倾泄中走出每招每式。
他的刀力强中有弱、弱中带强,刀法虚虚实实,幻化莫测,在可料之处转折,在最不能意及之处横行,便如一阵接连一阵的琴音,清、奇、慢、趣,忽又雄、峻、促、腾。
琴音缓,刀锋也缓。
琴音急,刀锋流莹飞烁。
“喝!”在一记飞腾抡劈下,他猛地大喝,一方造景用的巨石“砰”地作响,竟硬生生教乌刚刀给劈破。
杜击玉方寸剧震,十指陡顿,雄峻之音倏止。
适才,他无预警地闯入,刀招无形地切进她的弹奏当中。
她心中虽起惊愕,指法却未能停,一番激荡,已不知是他驱动了她,抑或是她领游了他?
心有灵犀啊……
她的心跳得飞急,好快、好响,咚咚、咚咚、咚咚,震得她耳中也鼓动起来。
若非心有灵犀,还能是什么?这两两相系的滋味前所未有,不管是以往与人双琴联弹,又或是琴箫合鸣,全然及不上此际的悸动。
灰飞渐渐定下,立在裂作雨半的石块面前的高大背影猛地转过身来。
“啊?!”杜击玉不由得轻喘,因男人直勾勾瞅住她的双目像最烫人的火焰,他脸部的线条绷紧,厚胸起伏甚烈,浑身充满刚劲。
她颊若霞烧,口干舌燥,微微要立起身来。
乌刚刀“当”地落到地面,震得她险些跳起来,眸未眨,那强壮的黑影竟如拔山倒树而来,几个大步便拉短距离。
她再次惊喘,不知所措……
第九章
底是真意如许长
他铁臂一捞,把发怔的她强搂进怀,力道之猛,欲将她一身纤细全给揉进体内似的。
“唔……”埋在那片厚实宽胸里,男人的心跳强悍无比,体热透过衣衫烘暖她。她颤栗着,藕臂下意识环住他的腰,不禁合眸叹息。
此际紧紧相依,浸淫在彼此的气息里,心相互撞击,这些日子的疏离、别扭、疑虑,仿佛都不存在了。
“恩海……”她软软唤着,因他单臂的收紧,唇角淡淡地扬起笑弧。
片刻过去,刀恩海终于松开臂弯,黝黑峻脸上的热意未退。
她在他胸前抬起美脸儿,望进他欲言又止的目瞳中,哑声轻问:“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是。他欠她好多解释。自他把她惹得旧疾发作,见她虚弱苍白、元气不振,他简直心如刀割。
虽有根治的丹药,她仍需要极长的时候静养,但她却应允了他的提亲,与他成为夫妻。
他不顾一切地要了她,肉欲情缠,可每每忘情欢爱过后,又担心她的身子难以承受,如此情况反反复覆,一而再、再而三,他的忧惧愈益沉重,然后是那一回,他问出那句话、说了那些事,木讷蠢默,彻底把她惹哭了。
她元气消耗,心绪激动得晕厥过去,这一切全是他的错。
不能再靠她太近,一近身,嗅到她独有的馨香,听见她软柔的雅嗓,他就气海翻腾,什么也难以把持,身躯像要爆胀开来似的。他不能再“害”她,他真恨自己这犹若禽兽的反应。
你以为自个儿很美吗?谁要同情你了?我、我我……我去同情路边的阿猫阿狗,也不会费神来同情你!她说,泪若珍珠。
倘若不喜爱你,怎愿嫁你呵……她说,幽幽笑喃,教他心痛。
他信了,不再怀疑。
虽然他依旧不懂,他究竟哪里值得她倾心喜爱,但就为她坦然的爱意,他可以忍下下碰她的痛楚,在满心满脑都印满她可人倩影时,他能在寒夜里拚命地往燥热的身躯冲冷水,能不断地练武,一百招、两百招、三百招、无数招,直到奔流如雨的汗水彻底灭掉那份该死的欲念。
他可以。
但他却笨拙得不知该如何向她说开这一切。
见到她这阵子因他的刻意疏远而流露出的受伤神情,他心绞痛再绞痛,已寻不到完整的一处,极想挥拳重重地赏自己一顿。她的郁郁寡欢又一次将他推入炼狱,让他不知所措。
“我……击玉……我、我我……我有话要说。”奋力地挤出声音。
杜击玉的眸子眨也末眨,被他激切的模样揪紧心房。
“我在听。你说。”雪耳热烫得发麻。
“我……我听见你说了,你喜爱我,所以嫁我,我听见了,你说你喜爱我……”他的宽额沁出细汗。
“啊?”心意被直接点明出来,尽管率真,仍羞得双颊红赭。
咬咬唇,她低声嚅道:“你听见了,那又如何?你、你反正不心疼我,我说了也是白说。”说到后头,不知怎地就带着点儿赌气味道,唉唉唉,不是说了不怨他吗?
一听,刀恩海急了,目光直锐,一急,该说的话又给堵在喉中,吞吐不出。
杜击玉心里叹气,眸光微垂。
“你别晕。是不是又难受了?”他急着想看清她的脸。经历过上次那一回,他成了惊弓之鸟,就怕她又有什么闪失。
怎是不心疼她呀?他把她放在胸口的地方,深心所在,她的喜怒哀乐直接传递,教他同喜同悲。
杜击玉摇了摇螓首,再次轻扬羽睫。
她抬起小手,抓着洁净的衣袖为他拭去额上薄汗,吐气如兰。“我很好,没事……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与他贴靠得如此亲近,她好想听他亲口道开,说出那些她渴望听到的言语。
黝黑峻脸明显一愣,脑中思绪颠飞,忽地重重跌落,他如梦惊醒。
“你不要太靠近我。”天外飞来一句。
嗄?!杜击玉错愕至极,小口微张地瞠着他认真的神情。
不要太靠近他?
不要太靠近他?!
那他为什么还无端端地跑来抱住她?那拥抱的力气甚至重得教她感到疼痛!他究竟要她如何啊?
“为什么……”她唇瓣微颤。
“太靠近,我怕会一时控制不住,直接把你扑倒,然后……然后……”略顿,他咬咬牙,头一甩。“总之,你身子已经够不好了。”说罢,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割舍似的,他从她素腰上收回单臂,五指紧握成拳贴在身侧,还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灼热得几要烧痛她。
“惹你难过落泪,是我不好。我对你不起。都是我的错。总之……总之你别再难过了。”
硬声硬气地丢下话后,他旋身举步,一脚掠起适才落至地面的乌刚刀,擎握在手,竟然就这么背对着傻怔在原地的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一刻钟后。
“你不要太靠近我……总之,你的身子已经够不好了……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总之,你不要再难过了……总之,你不要太靠近我……”石园子里,杜击玉依然傻呼呼地杵在原地,小嘴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小脑袋瓜里转着他离去前抛下的话,她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心思起伏不定。他是怕靠她太近,会忍不住直接把她扑倒?
扑倒?!她那内敛又严峻的木头相公,竟会说出这带着野性气味的词儿?难得,真难得!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扑倒吗……她颊边红晕泛浓。
他说,她的身子已经够不好了。说来说去,是那一次的旧疾发作吓坏了他吧?
他还说,一切全是他的错。
他认错了,那么,她便能不难过吗?
两人都已如此亲密,再难分开,他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推离,说是为她好,却固执地不听听她的心底话吗?
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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