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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女人·卷三之骆家舫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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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已从金族商人摇身一变成了女主座下无比倚重的重之重臣,象征官宦身份的银衣加身,他却离她更远了。
  她知道他人在宫里,可宫中岂又是她轻易可去的地方?
  对临一水来说,这段时光忙虽忙点,累虽累些,可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过。
  他不用成天寻找藏身之所,也不用怀着恐惧之心度日。无须躲着谁,也不用规划逃跑路线,这……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可他心里清楚,没有一个地方是骆舫游不敢去的,没有一个地方是骆舫游去不了的,宫里也只是暂时安全而已。
  所以,他必须控制整个革嫫王朝的码头,这样方能确切地知道她的每一步动向。先她动之前而动,先她到之前逃走。
  有时回想起来,他还真得感谢骆舫游那女人。
  若不是她,他不会年纪轻轻便游走于天下,早早便接管了临家的码头生意;若不是她,他不会想到同斜日女主合作,一统革嫫江山,由金族上位银族大臣;若不是她,他不会有包揽全国码头的雄心壮举。
  他坚持不跟她有任何牵绊,可他这前半辈子,还有他余下的后半辈子,似乎都在为她而活。
  真像个笑话!
  她又何尝不是?
  骆舫游的画舫已经顺江游荡了整整三个月,望着江面粼粼的水波,她神思缥缈。
  说得干脆点,他们纠缠至今无半点关系,可他们的前半世注定息息相关,他们的后半生她坚持要捆绑在一块儿完成。
  竹哥已归来,她等着他的答复:“怎么说?”
  “临家九爷如今已成了临大人,他不仅入了宫,还……住在了宫中。”这是革嫫王朝绝无仅有的优待,宫里上下都传闻临大人与斜日女主是……
  这种没根据的话他并不打算对大小姐说明,可私下里想想,的确是临家九爷将斜日女主迎回宫中,扶助她重新上位。斜日女主登位后,破格提拔金族商人临一水为朝中重臣——若说他们之间毫无关系,似乎说不过去。
  不论他在哪里,只要知道了他所在的地方,骆舫游自然有办法追到他。
  “青梅。”她吩咐下去,“虽说咱们骆家的生意早已做到了宫里,可眼下看来咱们跟宫中的生意买卖做得还不够大不够重。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青梅这就去做。”
  青梅应声正欲出去准备,竹哥先一步拦住了她,“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大小姐应当知晓。”
  “说。”
  “斜日女主下令将全国的码头都交给临家经营,由临大人亲自负责。”
  骆舫游点点头,遥望远方,她有点明白临一水助斜日女主登位的真正目的了。
  “他是永不想见我啊!”
  沉沉地叹了口气,骆舫游微阖着眼走到窗边。滔滔江水让画舫轻轻摇曳,人在船上,被这船摇得头有点晕。
  她或许已晕得太久,久得她舍不得清醒过来。
  睁开双眼,她回过身望向竹哥和青梅的时候,已是满脸堆笑,“像我这样又漂亮又贤惠又会讨公婆欢心,还极能赚钱的女子,临老九没道理不爱,是吧?”
  瞧大小姐那自信十足的样子,竹哥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以大小姐的才能,若将寻找临家九爷的心思用在扩大商业版图上,骆家何止是今日这番局面?
  别人都说女人经商最大的障碍是身为女人的诸多不便,可这点不便在大小姐身上全都不见——身着男装横走四方,一艘画舫游于南北,大小姐分明是天生经商的奇才。
  只是,临家九爷却是她的死穴,大小姐一旦被点到这个死穴便当场毙命,绝无生还可能。
  若有一日大小姐能褪去这个死穴,将会前景无限。
  退出大小姐的舱房,竹哥忍不住咕噜了一句,“大小姐对临家九爷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你怎么知道大小姐所做的一切不正是想让自己死心?”
  站在舱房外的青梅望着骆舫游立于窗前的背影,那份落寞——浓得甩不开。
  处理完一天的政事,临一水像一条累死的老狗,喘着粗气拖着死了大半的身子往他位于宫内的临时住所歇上一歇。
  说是临时住所还真只能当成临时住所暂住上一住,地方小不说,里面的陈设也极其简陋,与一般宫人的住处无异。
  跟家里是没得比的,就连他这些年漂泊在外的住处也比这儿强多了。
  那他干吗还窝在这地儿,不过是图骆舫游找不到这里罢了。
  骆舫游……
  提起这个名字,他到当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他都快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样了。好像眼睛弯弯的,笑起来眉眼往上挑起,小而挺的鼻子偶尔说话的时候会根据语调皱起来,与站在他房门外的那名宫人倒有几分相似。
  说到相似,仔细望去那宫人与骆舫游还真是挺像的呢!
  冲着那份相似劲,临老九朝那宫人笑上一笑,这就要进门。却听一声——
  “临老九!”
  不是吧!那宫人与骆舫游不仅是容貌相似,连叫他名字的声音、语气、语调都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这斜阳殿里的宫人不会用“临老九”这三个字喊他。
  猛地回首,他正对上她那双笑起来眉眼往上挑起的神采——是她!她竟找到宫里来了?
  临老九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完全是一种处于直觉的条件反射行为。他打起竹帘就往房里钻去,骆舫游修长的手臂缠绕在他的腰上,微使巧劲,他整个人被拖了出来。
  “临老九……”
  “你认错人了。”逃啊!
  “那我说临大人……”这回总不会认错了吧!骆舫游揪着他的衣带,逼他正视自己,“你该不会说你是伺候斜日女主的宫人吧?”若是无根之人,那就脱下裤子证明一下好了。
  死不承认这招对她似乎从不管用,因为论坚持这项长处,她屈居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临老九索性直奔主题:“你你你你你……”深呼吸,他需要平心静气,“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承认了?早点承认不就结了嘛!
  骆舫游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整个金族都以临大人为自豪,同是金族人士,我好不容易进趟宫,自然要来此拜会临大人一番。”
  “我是问你如何进得宫中?”躲进宫中都躲不了她,这还有没有天理?
  他想知道,她就解释给他听,让他心死得彻底一点,“你也知道我做的是南来北往的生意,贩卖些货物到异乡,赚的不过是些异地差价。偌大的皇宫什么不需要?这东西南北的货想必斜日女主都想见识见识,我一个做生意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的画舫停靠码头,码头上的人必然会事先知会他一声。此次她忽然入宫送货,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瞧他那变化莫测的神情,骆舫游毫不避讳地凑上前,在距离他耳根之处嚼了起来,“你一定在想你已控制了全国码头,既然我四处跑货,在路过码头的时候,你的手下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摸不到,是不是?”
  她竟猜透他的心思?
  临老九心中一提,那慌张的神色已出卖他的想法,骆舫游倒是不介意全盘兜出。
  “这其中的原委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倒也简单,基本上概括起来就一句话——”
  她又凑到他的耳根处,她说话的时候一阵阵的热气喷在他的耳垂上,搔得痒痒的。那热度从耳窝一直蔓延到他的心窝,惹得浑身上下乱不自在的。
  他试图将她推开,伸出去的手却更加与她纠缠不清,他们是注定纠缠不清了!
  “这世上运货的方式不止水路这一条。”
  “啊?”她突然冒出的话让临老九眉头深锁,被她的热气蒸腾了的心一时间还未平复。他的周身都乱糟糟的,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革嫫女主斜日远远地从殿上走来,不凑巧地正撞上这一幕。
  “四喜,那位正同临大人说话的男人是谁?”宫里莫名其妙冒出个男人,居然还跟她的那位临大人亲密地贴在一处,她这个斜日女主居然还不知道?
  四喜见女主面色不善,赶紧禀报:“那位是为宫里送布棉锦缎的大商人,听说跟临大人是老乡,特意过来探望临大人的,顺便带点家乡的土产相送。我见那人颇为诚恳,做生意也老实就让人领他见一见临大人——我马上就送那人出宫。”
  这本是宫中偏僻之地,进个把外人倒也不甚重要,斜日女主只是不喜欢宫人背着她做主。蹙眉略瞥了一眼,她随口问道:“那人叫什么?”
  “——那人好像叫……骆舫游。”
  “骆舫游?他是骆舫游?”
  斜日女主瞪大着眼睛盯着那道金衣身影,不可置信地叹了又叹,“骆舫游居然是个男人?”
  闹了半天她的这位临大人是为了躲个男人,躲到了宫里,不敢出去?
  这……这这这什么世道啊?
  第四章 背水一战(1)
  “你到底想干吗?骆舫游,你到底想干吗?”
  临一水气爆了,隐忍数年的郁结之气彻底地爆发了:“你想逼疯我,是不是?骆舫游,你根本就是想让我彻底疯掉,是不是?是不是——”
  不理会他的质问,她慢悠悠地煮着她的酒,慢悠悠地准备着品酒的器皿,慢悠悠地同他说着在她看来全是闲话的闲话:“我想要什么,我一直很清楚,你想要什么,我就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他揉着疼痛的脑门,他是哪根筋坏了,竟然在皇宫内苑的夜空下同她讨论他们俩的终身大事。
  “我不想娶你,也不会委屈自己同你凑合凑合过一辈子。我都躲你躲到宫里来了,这还不够显示我的决心?”
  在等待煮酒的空闲里,骆舫游不介意同他谈谈他们一直该谈,他却从不肯听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心底里其实对我有情,只是因为反感家人为你做主,所以才躲我躲成了习惯?”
  需要他敲锣打鼓向整个革嫫的百姓宣布,还是要他开坛祭天向天地万象起誓:他是真的对她无情,绝无娶她之意。
  “骆舫游,你放弃吧!追在我身后这么多年,你自己就不烦吗?”
  她默不作声地用竹勺将冒着鱼眼的水一勺勺泼在水中的竹筒上,热水一拨拨熨烫着竹筒里的酒,水面上折腾出的有酒气也有竹香。渐渐全都融入了品酒人的鼻息之间,不喝已有几分醉。
  “这回我煮的是竹酒,早就想煮给你喝的,可一直没有机会。”
  望着那已老黄的竹筒,她眼神茫然,“你还记得我家后院那片竹林吗?老三——就是我三弟鸢飞在竹林里盖了座竹院,那里是他的画室,他常在那里凝望着竹林作画。如今,那里已是他的地盘。我犹记得,小时候,那里是我们玩乐的宝地。”
  他记得,有些事其实是忘不了的。他跟骆舫游也有一段不错的时光,却全都是成年之前,老爹老娘认定她做他媳妇之前的事。
  他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躲她避她成了每次见到她,他唯一会做的事。
  她总说男孩子长大就变得矫情起来,他一直在想他的矫情是因为自己的长大,还是因为她。
  有些事想不明白,他情愿忽略,像是每次久别重逢后那一点点涌上心头的喜悦是为了谁?他从不去探究。
  “回去吧!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别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咱们定亲的事……就此作罢。”这一句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真心劝慰她的话。
  “阿爹也这么跟我说,你知道我怎么跟他说的吗?我说既然我和临老九男未娶,女未嫁,那就依旧有可能。”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抹了把脸,临老九深感沮丧,“难道非得我娶妻生子,你才肯放弃?”
  酒已煮好,取出竹筒,她并不着急品酒,将它置于一边,凉透的酒会在散热的过程中散去竹子的涩味。趁着这会子,他们可以把尚未聊完的话题继续下去。
  “我以为你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娶妻是因为心底里对我有情。”
  又来了!又来了!为什么每个人觉得他到了这个年纪尚未娶亲,就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她?难道那些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吗?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他诚挚地问一声:“骆舫游,你追在我身后这么些年,你有没有问过我,被你如冤鬼一般缠身,我烦不烦?我情愿与否?”
  她默不作声地打开竹筒,酒香混着竹香弥漫在整个屋舍内,不喝已是三分醉。
  “若有一天,我不再追在你的身后——临一水,你告诉我,对我,你是否会有一丝想念?”
  “不会。”
  他想也不想的拒绝竟换来她莞尔一笑,轻摇了摇头,她斟了杯酒放到他手边,“老九,你想想,我们俩在一起二十多年了,这样你跑我追的日子也过了好几年。就算你对我无半分情意,我忽然消失,你再也见不着我,多少总会有些牵挂的,怎么可能无一丝想念?你的回答是出于现在的厌烦,等你冷静下来,就不会这样说了。”
  “你又知道?”
  反正在她看来,但凡是对她的拒绝都是出于他的一时冲动。这么多年讨论下来都是一样的结果,他是白痴才会以为跟她坐下来好好谈就会得到他想要的结局。
  拂袖离去,他懒得跟她说。
  那杯竹酒依旧晾在桌上,他没喝,还是没喝……
  “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骆舫游死心?”
  “娶亲。”
  “你说除了娶亲这一招,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对我彻底死心?”
  “没有。”
  “你说我进庙当和尚,她会不会死了那条心?”
  “不会——她会坐在庙门外等你还俗,或者骚扰到寺庙的住持为求清净把你赶出来。”
  “你说我若死了,她该死心了吧?”
  “依骆大小姐的固执,很有可能生死相随。”
  “你说……”
  “九爷,我的九爷,你就别说了。”临守身从床上骨碌一下爬起来,受不了地揉着脑门,“九爷,现在是什么时辰?三更!三更天了!一整个晚上你就坐在我旁边左一句‘你说’,右一句‘你说’,你说着不累,我答得心酸啊!我只想好好一觉到天明,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你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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