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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三两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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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三没作声,当着聂连环的面褪下小香的罗袜,细心挑出扎进她脚底板的碎瓷片,取了一方干净帕子拭去血珠子,淡淡道:“蝶踪四方步讲究轻巧灵活,你一味讲究快,不免容易散了真气。”木然的脸抬起了看她一眼又道:“星罗流转练到八方流火一层时,就无须再刻意汇聚真气。”



聂连环忽地嗤地一声笑,晶亮狡黠的眼里带着看戏的愉快,聂三冷冷看他一眼道:“你算来也是小香的师叔,这般没轻没重。”



雅间内倏地静下来,小香雪白的脸上慢慢褪去潮红,欢喜一时,竟是差点忘乎所以。聂连环在好奇地看她,她只装作没瞧见,眨了眨眼睛认真道:“多谢师父指点。”当下挣扎着坐到一旁去,召楼中伙计送了鞋袜来换上,这时才觉得脚底被碎瓷片划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此地再不能久留,临走,她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师父这趟回江南,是不放心小香么?”



聂三不知为何怔住,许久,颔首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有亲戚=0=



咱包春卷,50个只花了20分钟,我娘惊为天人…0…



下集预告:



师父说是为了回来看小香,小香是不是晚上睡不着觉哩?



醉酒



烟雨楼外碧波上,画舫窗门尽毁,雕栏残缺玉柱折断,红绡手里九星定形针虽然不敌唐婉吟一柄袖中短剑,白鹤山的轻功却是比唐家的飘渺九宫步要精妙得多,唐婉吟满画舫地追着红绡,一不留神着了暗算被踢落湖中,狼狈游回岸上时,湖面只一只破烂画舫滴溜溜打着转,红绡早已失去踪影。



聂小香脚底被划伤数道口子,扶着墙撅着屁股滑稽地一拐一拐出了雅间,迎面瞧见唐婉吟浑身滴水犹如落汤鸡,顿时忘了自己此时走路的姿势也与光腚又瘸腿的鸭子没两样,笑嘻嘻道:“大白天的在湖里头洗澡,唐大美人好兴致!”



唐婉吟颇有些气急败坏,狠狠瞪了她一眼,嫉恨怨愤之色一闪即逝,小香莫名打了个寒战。



微风拢轻纱,烟雨楼上叠叠波光。



聂连环一人留在朝南的雅间,纤长手指在乌金木轮椅上轻叩三下,转过身朝门口促狭地一笑,揶揄的话与小香如出一辙:“碧波作香池,婉儿,你好雅兴。”



他一笑,目中带着狡黠,唐婉吟顿时想起小香,不由面色一冷露出厌恶之色:“连环,你笑起来像极了聂小香。”



聂连环笑容僵在脸上,越发冷厉,忽而又挑眉微微一笑:“你不喜欢她,尽管放手去做,三哥那里我替你打点。”







傍晚,七星堂江宁府分堂。



聂小香坐在暮色里,喝一口酒,就一口烧鸡,只觉那鸡翅膀、鸡屁股无一寡淡无味,咬了几口便对着大半只焦黄喷香的烧鸡长吁短叹道:“鸡啊鸡,下一世你可千万莫要投胎做人,还是做鸡好啊。”



再狠狠咬一口鸡屁股,食不知味地胡乱吞下,又长吁短叹一阵。



沈清风立在廊前桃树的阴影里,额头暴起数条青筋,强忍下弑主犯上的念头咬着牙道:“堂主前日急急忙忙传书召属下来江宁府有何要事?”



小香一愣,嘴里叼着鸡腿含糊道:“唔,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邀你一道喝酒登高,避避邪气。”吐掉半截鸡骨头又惋惜道:“只可惜现在天已经黑了。”



九九重阳佳节,聂小香一早被坏了兴致,沈清风入了夜才赶到,登高喝酒早已错过了时辰。树下沉默了片刻,沈清风心中安定,额头青筋逐一归位,抄手淡淡道:“堂主不必遗憾,岁岁菊开年年重阳,有的是机会。”



小香垂首嗯了一声,暮色里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沈清风不知为何竟觉得此时聂小香分外地落寞怅然。待要转身离开,小香忽地叫住他,迟疑地问道:“沈师兄,你可曾有过见到某个男人便面红耳赤极想扑上去摁倒他的想法?”



沈清风耳朵里嗡一声响,自动略去了“某个”二字,额头再度暴起数条青筋,再瞧见平时嬉皮笑脸喜怒莫测的年轻堂主双目亮得可怕,暗叫声不妙,抹了把脸恭敬道:“虽然春日还远,若是堂主有此念头,属下这就亲自上鸣凤楼去找几个漂亮健壮的青年来伺候堂主。”



鸣凤楼鸣凤楼,藏污纳垢多的是年轻漂亮的男人,挺翘的屁股蛋可用,前头的龙 身撩拨撩拨也能用,一夜鏖战七八次更是不在话下。



沈清风面上神情严肃目光湛然,仿佛意思是,堂主你千万莫要害羞,男欢女爱本就寻常,秋日里大动春心也不奇怪……



小香听出沈清风天马行空想歪了十万八千里,嘿嘿冷笑两声道:“不必找鸣凤楼的小哥,小爷瞧着沈师兄就挺合适。”



桃树下高瘦的身影在沉沉夜色中蓦地一僵,便听见他咬着牙镇定道:“天色不早,堂主早些休息,属下先告退。”



小香一面啃烧鸡一面随意挥了挥手:“去罢。”沈清风刚转身,她又认真问道:“沈师兄,你瞧我现在功夫如何?与老帮主、四大长老相较,是不是还差得远?”



“堂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下月丐帮大会必定能一战扬名天下、威震四海。”沈清风也极严肃地答道。



小香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目重又明亮如昔,沈清风莫名松了口气。







夜里,有人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往地窖里偷了两坛酒摸去柳出云房门口,见窗门虚掩,透出几绺光线,暗喜道:小柳还没睡,正好拉上他喝几杯。



推门进去,瞧见的是极鲜活香艳的一幕,柳出云光着身子沐浴完毕,正从床边取了干净衣裳要换,见小香大剌剌进门来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几眼,毫无惊惶之色,便也十分镇定地继续着衣穿鞋。



柳出云从容不迫地穿衣,聂小香从容不迫地在一旁等着,若是沈清风在,怕是额头上的青筋要爆了大半。



昏灯摇曳,桧木圆桌方背椅,一人一坛酒漫不经心地喝着,柳出云见小香总盯着他襟口瞧,血气方刚的俊俏青年总算后知后觉有了点羞涩的意思,便咳了一声道:“聂小香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避嫌……”



小香神游太虚,随口道:“你又不比师父好看,瞧了也是白瞧。”



柳出云一口酒呛在喉头,这时候才面色赤红,震惊无比道:“你偷看过聂三师父洗澡?”说罢,稳稳当当接了聂小香抛来的两个汤团,一时莫名地就愣住了。短短一年来,聂小香练功越发勤快拼命,为人处世、做事手段也越发老练狠辣,柳出云却始终觉得她笑得不十分真切。



“喝酒。”



“再喝。”



“继续喝。”



半坛酒下去,柳出云被放倒在桌上,油灯火舌被风一撩,险些烧了他披散的黑发。



“油灯你莫要跑,烧了小柳的头发他明早起来可就变秃驴啦。”聂小香笑嘻嘻地挪开油灯,响亮地打了个酒嗝,不忘好心地将柳出云半抱半拖到床边,弄不上床索性往床前条板上一撂,拍拍他泛红的脸颊道:“小、小柳,你好好睡,小爷我、我去偷偷瞧一眼师父……”







聂连环财大气粗,包下了烟雨楼旁一座精致小楼。朝南临湖的一间亮了灯火,聂三正更衣。



南方入了秋,到了夜里格外的阴冷,聂三却也不觉得寒冷,背对窗口慢慢擦干身上的水珠,忽地听见窗外隐约一声笑,分外耳熟,蓦地冰寒眼神柔和了些许。



聂小香推开窗跌进来,带着七分醉意滚落铺了一地的绒毯,只觉夜风的寒意顿时被柔软绒毯吸走了,嘻嘻傻笑着欢快地打了几个滚,见聂三掩了窗子回头来披衣,忙赖在地上扭来扭去地笑道道:“师父光着比小柳光着好看!”



聂三眼底略有尴尬神色,面皮微微一热。



挨个摸遍小楼各处亮着灯火之处才摸到这里,聂小香心中安定稳妥,那一坛陈年花雕的酒劲上来,隐约心里欢喜,却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开口说了些什么话,只觉得灯下聂三光 裸的肩膀手臂甚至胸膛都十分好看顺眼,比柳出云那雪白纤瘦的竹竿模样不知勾人几百几千倍。



聂三人皮面具未除,随意披了件外衣,将赖在地上扭麻花似的折腾的小香抱起了放到床上,刚拉过锦被盖好,她又伸了手来紧紧抱住他的腰憨笑道:“师父不跑,跑了小香追不上。”



虽然是嬉笑着撒娇一般,却显然是真心所言心底所惧,聂三心中微微一震,低头看时,见小香眼角一亮,滚落一颗圆润泪珠。



聂小香酒意上头,又眯着眼笑呵呵道:“星罗流转的五层里头我已经练到的四落长风啦,再过一年就能练到八方流火,到时候……到时候就能不拖累师父……”蓦地打了个嗝又迷迷糊糊地嘿嘿笑道:“师父保护我十一年,以后就由我来保护师父罢……”



越说声音越低,眼皮也逐渐合起,聂三伸手去轻轻盖上她的双眼,遮去油灯的光亮让她好安然睡去,看着那安静的睡颜,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聂家是花家灭门的罪人,这一身血债到死都洗刷不净;他虽淡漠凉薄,却对恩仇道义看得极重,原以为将花家遗孤抚养成人、守护绣春刀直至小香能独当一面便能稍解心头重压,到了此时才发现,解一环扣一环,他仍旧被绑缚着脱身不得。



掌下微痒,小香勉强掀了掀眼皮,只觉眼前一片黑沉,但心中隐约还记得有话要说,轻轻抱着聂三的手臂轻声道:“我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是师父养我到大,给我吃给我穿,师父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聂三掌心慢慢濡湿,知道她心中极痛,却忍着什么也不说,反倒来安慰他,蓦地便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痛得面上肌肉一抖,许久才轻声道:“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天亮后如何,再也顾不得,聂三心中只愿守住这一刻的时光,他不是聂家的聂沉璧,她不是花家的花窈然,他只是师父,她是他的小香。



油灯微微一晃,小香迷迷糊糊笑了一声,聂三轻声道:“你喝了酒,先睡一会罢。”



小香嗯一声合了眼皮,忽然又孩子气地哼哼道:“师父你不许走,你要是走了,明天就变成癞皮狗。”



聂三没有做声,低头悄悄亲了亲她的额头,衣袖一拂,熄了灯火。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喂我这速度啊……内牛满面顶锅盖飞奔……



这一周还会有三到四更,因为那万恶又美好的榜单啊,杨教主状仰天长啸:如果不码字,苍天不饶我!



对了,一直忘了说明,唐婉吟和花窈然这俩名字是我偷了天涯八卦版版主的名字,俺对不起她们,内牛……



羊肉



第二天清早,秋雾连着湖面氤氲的水气笼罩小楼,临湖的窗咿呀一声推开,一条纤瘦的人影飘然落下,薄底黑靴在明镜一般的湖面上轻巧踏过,无声无息地没入浓雾。



聂三慢慢睁开眼,搁在床沿的腿被当做枕头压了一夜,有些发麻,青袍的膝盖附近有一片深色水渍,竟不知是眼泪还是聂小香睡昏头淌的口水。



粗糙的指掌抚过去,犹能感觉掌下的湿凉,厚厚剑茧贴着布衣,也仿佛熨帖柔软了。



乌金木轮椅在门外停下,聂连环半张英俊的脸带着笑,另半张脸却带着阴郁之气:“花家就这一株独苗剩下,死了与活着有何区别?”



聂家四位兄弟,聂连环最是病弱,却也最聪明,聂三知道瞒不住他,寒冰也似的眸中透出警戒之意,只淡淡道:“花家多活一人,聂家就少一分罪孽。”



聂连环禁不住冷笑:“三哥以往也没见少杀飞禽走兽,什么时候也有了这慈悲念头?”



十二年前祁连山中,豺狼虎豹、雀鸟鹰鹞,伤在聂三手中无数,佛说万物皆有灵,当以慈悲为怀,聂三血气方刚,手中归云刀分毫不见犹豫,反倒是年少病弱的聂连环最不忍看猎物濒死的眼神。



明月照流年,眨眼挥去岁月,聂连环独自一人撑起聂家,心中柔软尽付沧桑,聂三入目花红耳闻鸟鸣,桃花溪边褪去狠戾,心中唯有清风明月,胸襟又比年少时开阔不知几许。



但,聂连环守着聂家,便有聂家当家的考量,心念未动,漂亮清澈的眼中刚有了发狠的神色,便听见聂三的声音如同淬过寒冰:“谁也不许动她。”



聂连环面色微微一变,仍旧不动声色地笑道:“三哥的宝贝,连环自然不敢出手。”轻轻捶着一到秋冬便隐隐作痛的双腿,又笑道:“此行所有生意来往,遵照娘亲的意思,还得麻烦三哥打点。”



这是聂夫人留住聂三的办法,聂连环自然是欣然应允,中原富庶之地商机处处,聂夫人看中的是招财进宝,而聂连环看上的是绣春刀。



聂三不是不明白聂连环的心思,立在窗前犹如一枝孤傲的竹:“连环,绣春刀中并无藏宝。”



聂连环不信,也信,微微一笑道:“三哥不给我看,我偏就要得到它,瞧瞧这破烂钢刀中究竟藏着什么宝贝,竟能使花家灭门、聂家丧命、中原武林为之癫狂,或许真正由我得到了绣春刀,这中原武林也便稳当落入我手中。”



武林至尊,武道巅峰,是近乎每一个江湖中人的狂热梦想,聂连环的执着在此,而聂三的执着在别处。







清早,七星堂江宁府分堂。



大门关得严严实实,聂小香抱着如同被驴踢过狗蹬过的脑袋一路狂奔回来,险些不长眼地撞上墙去,再三思量,摇摇晃晃翻墙而过,脚一踩空摔了个鼻青脸肿。



柳出云隔夜被灌得烂醉如泥,头痛欲裂地蹲在房门前唉唉叫唤,扶墙瞧见身边白影闪过,火速伸手去抓那飘然的衣角,分明五指已经捉住了小香的衣裳,不知为何那雪白缎子就像池子里的泥鳅一样滑脱了掌心。



聂小香练就一身沾衣十八跌的好功夫,虽然宿醉头晕眼前直冒星星,警觉心犹在,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响,回头一瞧,柳出云没捉着她,反倒失了平衡一头栽倒长廊里,跌了个狗啃泥。



待他狼狈爬起来,额头青了一大块,嘴唇也在地上蹭破了皮,俊俏青年的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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