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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三两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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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不吱声,心里却道:穿得干干净净的还像叫花子么?她原不想擦脸,念及聂三爱干净,也就接过锦帕仔仔细细把脸上的锅底灰都擦掉了,再看那锦帕,雪白中染上大片大片黑云,将上面绣着的几枝桃花都污了,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道:“这帕子我拿回去洗洗改日还你。”



“你要喜欢,送你便是。”苏星海大方道,笑了笑又问她,“你手肘上三寸处那是胎记还是……”“小时候师父给纹上去的。”小香低头瞅了瞅手臂上一朵指甲盖大小的桃花印记,笑嘻嘻道,“听说我是被爹娘丢弃在桃花林子里的,所以师父给我纹了朵桃花。”



“你师父是……”苏星海不解地问,他两年前来桃花镇时认得了聂小香,倒是从未听说过她有个师父。



小香将半截撕下的衣袖套回手臂上,笑得双眼眯成了月牙儿:“师父就是师父。”苏星海一愣,她忽然又防备地退了一步问道:“苏堂主来桃花镇上不是为了和我聊我师父吧?”莫非是她自立桃花镇丐帮分堂的事被人告发了,所以苏星海大堂主特地亲自下来惩戒她?



苏星海眼神微微一闪:“不不,我只是顺道经过。”



小香舒了口气,乌黑明亮的双眼如琉璃般通透明澈,一笑起来,更是俏皮可爱:“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你苏大堂主开春就要来我的地盘打秋风。”她满口江湖话,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符,添了几分老气横秋之感。苏星海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再问她几句,忽地远处一阵狗吠,一只满身黑黄斑点的花狗凶狠狠地扑过来对着他龇牙直叫,苏星海下意识退了一步,听得近处有人冷淡地唤了声:“小花。”小花呜咽一声,竟乖乖地闭了狗嘴不吱声。



来人是聂三,他左手提了一坛陈年花雕,右手里提了个巴掌大的盒子,小香见到那盒子,眼睛直放光:“师父!”



“芝麻酥,拿去。”聂三将盒子递给小香,也没去看苏星海,只是淡淡道,“走吧,回家。”



小香雀跃地抱着盒子,挥舞着碧绿的竹棒在前头跑着,跑出老远才想起来苏星海还在,笑嘻嘻地回头朝他挥了挥手:“苏堂主再会!”



苏星海立在原地,有些惊讶,聂三比他还高几寸,又生得太过年轻俊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猜想,聂小香那捣蛋鬼竟然会有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师父!







聂三有些生气了,小香觉察得出来。回了竹屋,小香洗干净手脚,换下破烂乞丐衣,正想偷偷藏起来晚上自己缝补,聂三取了盛着针线的篾编小竹篮进来,看她一眼道:“还藏什么,拿来。”



小香只好从床下木箱上拿出衣裳老老实实地交给聂三:“师父,那胖婆娘打我……”聂三不做声。“师父,她先啐我,骂我讨嫌……”聂三还是不做声。“师父,我胳膊被她抓破啦……”聂三终于有了反应,冷冷看了小香一眼:“可还记得两年前你要去做花子头儿是答应过我什么?”



不惹事,不斗殴,不欺生,不凌弱。



小香吐了吐舌头,望着聂三冷淡的俊俏面庞,心里道:师父不过才二十七岁,怎么总是板着脸像个老头儿?要是笑一笑该有多好。她心中想着,趁聂三专注给她缝补衣裳,挪过去坐到聂三身旁,抱着聂三胳膊笑嘻嘻道:“师父你要是时常笑一笑,包管王媒婆会说你是桃花镇上最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郎君,而不是苏大堂主。”



聂三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神色已经缓了许多,小香趁热打铁从袖中摸出聂三给她买的那盒芝麻酥,取了一块强行喂入他口中,笑嘻嘻地拍马屁道:“师父最好师父最俊,师父天下第一举世无双。”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聂三勉强咽下甜腻的芝麻酥,气也消了大半,缝好衣裳,取了瓶膏药来吩咐道:“手伸来。”



小香撸起衣袖,露出被王媒婆的长指甲抓出的几道红痕,聂三给她涂药时,她便假装很疼,哎哟哎哟叫唤了几声,聂三横了她一眼,她反而叫得更大声。



涂好药,小香一抖衣袖,正要站起来,一条锦帕从袖中掉出,正好落在聂三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33333333=感谢撒花的收藏的点击的美人们!嗷呜嗷呜~



俺是光荣滴日更党!!



故人



雪白一条锦帕,嫣红的是桃花,黢黑的是锅底灰,轻飘飘落到地上,展开一角金线绣着的“星”字,小香一把捞起大大方方地塞回袖中,聂三微微一怔:“哪来的帕子?”



“苏堂主的。”小香捉着聂三的宽大衣袖把玩着,嘻嘻笑道,“好好一块干净帕子,让我一擦,尽是灰,原想洗干净还他,他却说不必,送我啦。”



聂三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小香拈了一片芝麻酥塞进口中,忽地想起搁在外屋窗台上的酒,好奇道:“师父买酒做什么?”



春日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子落进屋内,聂三背着光坐着,沉默了片刻道:“沈员外今天来家中说亲。”



小香叼在嘴里的一片芝麻酥差点掉地上,连忙摆手:“不不不,师父,我还小,你可千万别答应沈老头儿!”



虽然听师父说过这个沈丰沈员外曾经救过师父一命,但仗着对人有救命之恩强迫师父把她嫁给老头子做姨娘,这也太为老不尊了!



聂三冷淡中微有笑意:“你想到哪里去了?”



小香张大嘴,震惊地指着聂三:“师父,莫非那、那老头子看上的是师父?”她蹭地站起来,破口大骂:“什么三乡四邻里最得贤名最乐善好施的菩萨心肠沈员外,竟然也是个满肚子龌龊玩意儿的腌臜老头子,他要是敢再来,小香我让他变成铁拐李!”



趴在桌下打盹的小花也抬起头来嗷呜一声,像是附和一般。



聂三没有吱声,许久才道:“沈员外有意招我上门为婿。”十一年前沈丰救了聂三一命,分文回报不取,如今只是提了这样一个要求,聂三知恩图报,却不愿这样报答。



小香惊惶地跳了起来:“师父要是入赘沈家,我去哪里?”她抱着聂三的胳膊摇晃数下,眼珠子一转哼哼唧唧胡乱编排沈家小姐的不是:“沈家小姐生得像母夜叉,开口说话就像打雷,十九岁了也没人敢娶,师父千万莫要上当!”



在她眼中,师父自然是最俊最好的,谁也配不上,更不提那沈老儿家的小姐。



聂三没作声,许久才忽然问道;“小香,你今年有多大了?”



小香咦了一声,嘻嘻笑起来:“师父忘啦?师父说捡到我的那年我是五岁,过了十一年我不就是十六岁?”



十一年前桃花林中,花落如雪,十一年后桃花溪边,竹青如黛。



一晃十余年,聂三白衣替作青布袍,也已褪去少年的青涩,眉间沉稳如山。



“你也年岁不小了,今晚起就独自睡里屋罢。”聂三说罢,挥了挥袖子慢慢走了出去。







聂小香十二岁前与聂三共卧一榻,忽有一天聂三提早从义庄回来,往竹林去砍了竹子回小院中劈劈砍砍,打了一张竹榻放在屋角,当夜便赶了小香去睡竹榻;小香不甘不愿地睡到半夜,悄悄爬回聂三身旁,聂三不得已翻身下榻,在地上睡了一宿,从此后她便老老实实独睡屋角竹榻,但从前好歹聂三和她同在一个屋中,听惯了师父轻微绵长的吐息,今晚独自一人,小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翻来覆去很久也睡不着,好容易到天将明时才疲倦地合了眼。



日上三竿,外屋桌上的稀粥早已凉透,小香还在睡梦里。小柳一早来过,聂三淡淡瞟了一眼里屋紧闭的窗门道:“小香还睡着。”小柳一向不大敢和聂三说话,点点头掉头就走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小香在迷迷糊糊之间被小花舔醒,觑到窗缝落进的灼灼日光,才唉哟一声跳下床,笑骂道:“师父不叫我,你这死狗也不早些叫我,日头都上中天了!”



小香手忙脚乱穿上聂三给缝补好的乞丐装,套上露了两个脚趾的破鞋,小花嗷呜一声扑过来调皮地咬她露在鞋外的圆润脚趾,小香轻轻蹬了它肚皮一脚:“去去去,饿了去外头等我给你烤鱼吃。”



一人一狗嬉闹了一阵,推开门见外屋窗门虚掩,桌上是聂三热了又热的白粥小菜,小香丢了竹棒,稀里呼噜喝完粥,带着狗正要往镇上去,见屋旁停了辆马车,窗缀珍珠锦缎为帘,极是奢华富贵,她好奇地左右一瞧,果真听到邻屋有人声。



聂三师徒所住的竹屋总共三间,小香居里聂三居外,另一间便是厨下,屋内也有竹制桌椅板凳,聂三似乎正在招待来访的客人。



小香顺着墙根遛到窗下贴耳细听,只听见聂三道:“沈小姐人品相貌百中挑一,何必俯身屈就聂三一介寒衣。”语调虽不十分冷淡,却是拒人千里的漠然。



苍老的声音出自沈丰:“小女自两年前见过聂老弟之后,心中时时挂念聂老弟,昨天老弟说要稍作考量,不知今天可有打算好?”



小香暗骂了一声道:“我也天天时时惦念师父,那师父不就最该娶我?”想到这里,她忽然呆了呆,心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既不怕师父娶了别家母夜叉吃苦受罪,我也不必担心无处可去。



她洋洋得意地小声嘀咕道:“好主意好主意,等沈老头儿走了我就同师父说去。”小花原本安静地蹲在她脚下,忽地看着她呜咽几声,小香连忙蹲下捂住狗嘴,瞪了它一眼。狗儿无辜地看着她,异常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一张明艳如桃花的少女脸庞,小香一瞪眼,吓!这难道是她?平日里她出门前总会往灶膛里蹭一把锅底灰涂上脸颊,天天脏脸示人,都几乎要忘了自己的长相。她挤眉弄眼地扮了个鬼脸,听见屋内桌椅一阵轻微响动,沈丰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聂老弟,若是老弟改了主意,只管往沈庄来找老哥哥我就是了。”



聂三淡淡地应了一声,送了沈丰出来,小香捂着狗嘴蹲在门外角落,左右没得躲避,只好讪讪笑了声站起来,冲着聂三道:“师父!”



近午的日光落在小香身上,照亮她俏丽白皙的面庞,乌黑澄澈的眼珠子随意一转,更是慧黠淘气,沈丰浑浊双目中露出惊艳之色,看了看小香,神色复杂又迟疑地问道:“聂老弟,这丫头就是当年你拼死也要护住的孩子?”



聂三不多话,简单地说了声是,送沈丰上了马车掉头离开竹林。溪边桃花灼灼盛放,嫣红如云,桃林边翠竹丛生,大片的葱绿与桃花相映成画,聂三立在碧青的竹林旁,长身玉立,孤傲如竹。



小香靠着竹墙盯着聂三偷看,被抓住了也不脸红,笑嘻嘻道:“沈老儿家财万贯,师父舍不得了?”



聂三看了她一眼,从阶下取过一早晒在外头的新布鞋放到她脚下,只淡淡道:“衣衫破烂也够了,换双好鞋去。”



“师……”小香刚开了口要说干脆师父你娶了我罢今后就没人再来烦你了,忽见小花蹲在她跟前看着她,狗脸上似乎带了嘲笑,她不知怎么的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蹲下听话地换了布鞋,站起来走了几步,赞道:“这鞋好,这鞋好。”舒适合脚是其次,关键是鞋面绣着的一对翠绿蜻蜓,振翅欲飞、栩栩如生,她一见就很喜欢。



聂三见她欢喜,寒星般的眼中略添几分暖意:“昨天沽酒时顺路买了,你是个大姑娘了,师父也该给你买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小香一愣,只觉师父昨天起就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她蹦跳几步嘻嘻地笑着抱住聂三的胳膊蹭蹭脸颊道:“师父啊师父,你待小香真好。”



小花嗷呜一声,也跟过来兴奋地摇着尾巴围着聂三直转,聂三拍了拍小香单薄瘦削的肩,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道:“义庄出了点事,陈叔还在等着,师父先去瞧瞧。”走出几步,又回头道:“灶膛里煨着芋头,锅里有饭,还有条鱼,你和小花先吃着。”



小香目送聂三走远,回屋开锅一看,锅里米饭未动,鱼和青菜也是一口没吃,她一个人盛了饭菜蹲在竹屋前慢慢吃着,自言自语道:“义庄能有什么大事,师父大惊小怪的,连饭也顾不上吃一口。”小香爱吃鱼,聂三每天一早就去溪边钓一条来清蒸了给她吃,一年三百多天,天天吃鱼,她竟也吃不腻,总笑嘻嘻地说,师父做的小香吃多少都不腻,那时聂三便会难得的笑一笑。



小花嘴馋地蹲在石阶下等着小香给它丢鱼骨头,小香瞪了它一眼,笑骂道:“就知道吃!”一面说着,一面还是将吃剩的鱼尾巴抛给了小花。鱼头鱼身还留在碗里搁热锅温着,万一师父回来,还能吃上热饭热菜。



胡乱填饱了肚子,已经正午时分,小香抱着竹棒在竹屋前转了一圈,跺了跺脚决定今天赖在家不去镇上,她主意已定,奔进屋里搬了张聂三亲手做的竹椅出来,仰头往上一趟,死尸一般闭了眼懒洋洋地晒太阳,小花今天也是难得,啃完鱼尾老老实实蜷在竹椅下打呼噜。



小香睡得梦正酣,小花忽然如箭一般从竹椅下飞射出去,露出尖牙冲着石阶下高声吠叫,小香吓得跳起来,揉了揉眼瞧见竹屋前的桃花树下立着个窈窕美丽的白衣女子,小花正凶恶地跃下石阶向桃树下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____________=昨天米更,偷懒+头疼,我自己去史一史……



白衣



暖风拂落零星绿叶间的朵朵桃花,缀满白衣,片片嫣红。小花狗几步纵到树下,忽然就呜咽一声,收了恶行恶相,吐着舌头摇头摆尾地冲着白衣女子撒欢。



小香追到桃林边站住,横了小花一眼,笑骂:“死狗,吓死小爷。”那白衣女子转过身来冲着她嫣然一笑,一瞬间恍如满树桃花盛放,万千美景也敌不过她清浅一朵笑容。小香立时惊艳得像被钉在原处,一步也走不动,只听见心扑通通在狂跳,暗道:死了死了,这么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大美人,难怪死狗也被迷住了。



那女子一袭素净白衣,如瀑长发仅以一枚银环束起在脑后,再无多余赘饰,难得的是清雅脱俗,秀美无双。桃花镇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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