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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之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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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愤恨地看石雪如一眼,“我常常在想你为什么不夭折、不走失、不被诱拐、不走火入魔、不战死沙场?为什么你可以躲在边陲呼风唤雨,让人天天提醒我你这孽种有多像那禽兽?”
  柳翠萱凄冷地笑了一笑,眼中泛着泪光,“现在我知道了,是上天怜我,当年我无法伴随皇子,皇子却留下一滴血脉酬我真心,因为你能嫁给云名皇孙,所以我认了你。你流着那禽兽肮脏的血,只有皇子留下的纯净血脉洗得了你身上的肮脏,所以我要把你嫁给他,好洗掉那禽兽烙在我生命中的污点。”
  仰头抑住欲落的泪,她不悦地说:“太后和皇上都认为你是保护皇孙的最佳人选,圣旨在你回来第三天下的,我刻意不让你知道,别给我玩花样,你给我乖乖上花轿我就认你。”说完柳翠萱无情地离开。
  石雪如看着留在桌上的嫁裳,愤而一手挥到地上。可恨!
  她的世界全毁了!
  可恨、可恨、可恨!她紧紧地握住拳心,将满腔的悲愤死命地压抑着,指甲深陷她的手心,鲜红的血滴汩汩地流下,一点痛的感觉也没有。
  二十二年来亲娘第一次主动见她,却是带来彻底的毁灭。从小到大,时时盼望娘能看她一眼,主动对她说句话,盼了二十多年,终于盼来了,居然盼来了全然的否定,嫁皇孙之后才是娘的女儿,不然只是孽种!
  这表示不管怎么努力,她永远不可能得到娘的认可,自己的存在对娘是永难磨灭的污点,在亲娘心中她到底算什么?除了罪孽,什么也不是!
  她的存在除了罪孽,还有什么?对别人来说?她又算什么呢?
  得不到母亲的接受,她好不容易学会不再伤怀,努力把心思转移到做事上,早年跟随父亲四处征战,近年来独力在南荒之地屯田保疆。
  从来不在意自己在功名利禄上的差别待遇,因为她没把这些放在眼里,而朝廷对她的经略向来配合,这就够了。离开这人情虚假的京城,回到宝云高地,她有一个日渐繁荣茁壮的属地,那里的人团结合作,当她看着曾经战乱不断,残破不已的蛮荒之地,现在有那么多人安居乐业,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得到肯定了。
  她不想名垂青史,只想确定她的想法是对的,她的作为是对人有益的。女人不是只能养在深闺以男人为天,女人不是没有男人就如失根的兰花似的,只能等着枯萎凋零,她只想确定她是有用的人,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是有用的人。
  本以为这些已经代表她是有价值的,不是随便可以替代的,没想到那么多年的努力,证明的只是自己可有可无,因为她是女人,再有才能、再用心、再有功绩都可以轻易被取代。
  就因为她生为女儿身,所以皇上赐婚之前,问都不必先问她,只因为尊贵的皇孙需要保护,就可以把镇守要塞的大将军,在事务最繁忙的时候任意召回。
  没有任何一个朝中大将会受到这种待遇,只因她是女儿身,所花的心血就可以如此轻易被抹煞。
  恨!她恨自己生为女子,也恨那尊贵的皇孙,因为他需要保护,她的世界就毁灭了,娘是为了他才承认她的,朝廷为了他而抹煞她所有的努力。然而恨他是没道理的,他是无辜的,就像娘恨自己一样,自己何尝愿意因娘的不幸而出生?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何她这么努力到头来,这一切一点意义也没有?
  为什么她的生命得依附在一个比自己年纪小、阅历少的少年身上?无愁说他天真无邪,不分善恶。一个连好人坏人都不去辨别的人,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得到所有人的肯定,而她从小战战兢兢地做任何事,却全然被抹煞,教她怎能释怀?
  “郡主!保重,别折磨自己。”李菁萍在王妃离去后,进郡主房内,只见郡主双手滴血,怎么也唤不回神,急得泪流满面。回来这些天,王妃要她外出办事,原来是刻意支开她,好封锁消息的。
  石雪如木然地放开手,李菁萍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替她料理双手。
  “萍儿!早点休息,明天我要上朝。”平息激动的情绪后,石雪如冷静地说。所有人都抹煞她没关系,她不能不替自己争取,就算不可为,也要让上面知道她的意愿,她不做没有声音、逆来顺受、任人摆弄的玩偶。
  另一方面,龙若尘整理好药材后,内侍前来要他沐浴,将于子时进太庙。
  “有什么重要祭典吗?”他不解地问。
  “回殿下,您的大婚将于三日后举行,您当由今夜开始入庙斋戒。”内侍道。
  他讶异地看了一下内侍,“公公说笑了,大婚的不是谨明皇太孙吗?”龙若尘知道宫廷近日内要办喜事,却没人跟他说要成亲的是他自己。
  “是您和谨明殿下一起。”内侍答道。
  “不可能!”龙若尘注视着内侍,讶异地发现对方一点都不像在说笑。
  “千真万确,难道皇上没告诉您?皇上说要亲自告诉您的。”内侍照实地说。
  “皇上现在在哪?”龙若尘定下心后,从容地问。
  “在法堂主持为您和谨明殿下大婚祈福的法会,今天您是见不到皇上了。”
  “那太后呢?”龙若尘显得心急了。
  “太后、皇后也在法堂上,小殿下您该沐浴了,时辰到了,入太庙是大事,有什么差错,小的担待不起,请小殿下见谅。”内侍面露忧色地求情。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可不可以帮我传喜福公公,或是主事总管,替我带话给皇上,这事戏不得。”龙若尘正色地说,这太过分了,怎么会这样?
  “小的这就差人去办,请小殿下移驾。”内侍偷偷地松口气,上头说对了,小殿下不会为难人,只管照着上头交代做就好。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大伙都说是硬塞个嫁不出去的男人婆,怕他不要,所以瞒他,这小殿下人这么好,上头这么做实在过分些。
  既然是刻意安排,龙若尘自然得不到皇上的回应就入太庙了,入了太庙,他对皇上,对宫廷有着深深的失望。纵使他一心想替父亲尽孝,得到的却是和父亲当年相同的待遇,甚至更过分,父亲当年还有拒绝的机会,而他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失望同样也是石雪如第二天一早上朝后的结果,皇上以三日后主持皇孙大婚为由,沐浴斋戒,不接见女子,太后微恙,不便打扰,她只见到皇后,皇后只一味地向她道喜。
  是刻意安排的,她心里有数,真的连听她的意见都省了,这么多年来她尽心为国,在朝廷心目中,这些居然是这么的微不足道,真令人寒心。
  第七章
  同时白如羽也莫名地接到若尘的婚讯,由江南急忙北上,当他抵达宫廷已见不到若尘,内侍告知若尘进太庙斋戒,只能晋见皇上,和皇上深谈多时。
  “父皇,为什么这样安排?这样若尘会伤心的,筹办婚事居然不让他知道。”
  “朕探过他的口风,他无意成婚,让他知道的话,他不会接受的,朕若迟疑就像当年安排逸尘的婚事一样,不但不成,反而让他一出去就不再回来,朕知道若尘无心留在宫中,至少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保护他,朕才安心。”要不是因为若尘态度太坚决,皇上也不会采如此下策。
  “父皇,若尘也许有心上人,他和上官世家的小姐走得近,和鹏骞的女儿也谈得来,如果他对她们有情,岂不抱憾?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意见?”白如羽一心想替侄儿挽回局势。
  “他若有心上人,大可三妻四妾,朕不过是给他娶个妻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朕探过他的口气了,他对小石卿深具好感。驸马,你就安心地等着喝喜酒吧,这事不可能更改,为了若尘的安全,就算伤若尘的心,朕还是会要这么做,不准任何人有异议。”皇上神色坚决地说。
  两位皇孙同时举行婚礼,各国使节纷纷来贺,宫廷喜筵欢乐不已,众人觉得相对于谨明皇孙的喜气洋洋,俊美的云名皇孙失去了平日迷人的笑容,脸上还有不平之色。他当然不平,他连表达意见的机会都没有,他对终身大事本有计画的。
  白如羽和向鹏骞见他如此,非常不忍心,这性情平和的孩子心里一定很难过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酒过三巡,新郎是该回新房了,龙若尘却走向角落的一桌,拦下上官芸要喝下的酒,虽然心情不好,他还是发现芸儿一开始就猛喝酒,“芸儿,你喝多了。”
  上官芸看他一眼,醉眼流转,笑嘻嘻地说:“新郎官,本来你大喜我该开开心心好好和你喝几杯的,可是我心情不好,怕扫你的兴才躲在一边的。”她摇摇头,“不说不开心的事,谢谢你请我来,不然我一介平民还进不了这宫墙呢!”
  “芸儿,别为难自己。”龙若尘看向上官芸幽怨的眼,流盼的方向是鸿祯和晓仪同桌并坐的情景,更刺激她的情伤。
  “你别管我,你最不够意思了,一声不响就成婚,还绷着一张脸,连笑都不会,你不笑是迷不倒新娘子的。”上官芸本是只笑闹,莫名地心口觉得紧得难受。
  “小殿下,该回新房了。”内侍在一旁轻声督促。
  龙若尘烦躁地看内侍一眼,为什么还要催?他突然升起一股闷气,一口喝下手中的酒,“倒酒。”
  “若尘,你喝多了。”在一旁的月无愁轻声提醒。若尘平常根本滴酒不沾,今晚却来者不拒,自己知道他心里苦,但这么喝会伤身的。
  “月大哥,难得人生大喜,我们该喝个尽兴。”说着龙若尘又是一饮而尽。
  月无愁也有满腹愁闷,他们的婚事来得突然,教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场面。
  两人对饮了许多,愈喝心中却愈难过。
  “小殿下,您不能再喝了,该回新房了。”内侍依然轻声地提醒。
  “我不要当小殿下,我是龙若尘,为什么爷爷不明白,我只想单纯当他孙儿,为什么爷爷不能只是爷爷,我这么相信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瞒我?”龙若尘抓起内侍的衣襟,“告诉我啊,公公,你每天在我身边帮我,我没当你是外人啊,结果所有人都瞒我,连坦白磊落的郡主都瞒我。其实爷爷只要明说,我会娶的,婚姻是长辈作主的,若尘知道啊!爷爷要我娶我就会娶,为什么要瞒我?你们让我好失望。”他颓然放下内侍,他真的醉了,醉得把心中所有不满都说出来。
  “爹、师父!大家都瞒我,若尘好难过,师父!师父……”接下来他口中的话语让白如羽的大手盖掉。
  “小殿下醉了,新房在哪?”瑶华公主龙倩蓉问道。
  “公主、驸马请这边走。”内侍松了口气。
  “姑姑,为什么连郡主都要瞒我?”龙若尘不解地问,没想到让他敬佩的郡主也对他耍心机,问完他撇开内侍,到一边吐了起来,吐到最后得连胆汁都出来。
  龙倩蓉见侄儿难过,心中迁怒石雪如,既然她让若尘难过,她也别想好过,“小殿下身子不适,不宜受扰,书房在哪儿?”
  “倩蓉,不可鲁莽,那会让郡主难堪。”白如羽阻止道。
  “你刚刚没听到吗?若尘心里难受的是欺骗,你忍心逼他现在去面对让他痛苦的人?她伤若尘的心,受点罪也是应该的。”龙倩蓉不以为然地反驳。
  天快亮了,石雪如在新房内,静静地坐了一夜,宫女们在外头的窃窃私语全进了她耳中·尊贵的皇孙醉倒了,瑶华公主怕皇孙醉倒还得受如狼似虎的女人摧残,所以让皇孙留在书房;她是皇上硬塞给云名皇孙的老姑娘,她嫁不出去,她是不男不女的男人婆;云名皇孙才十八岁,是她这无耻的老牛想吃嫩草,为了嫁俊美的皇孙,刻意要皇上隐瞒一切,让皇孙无法拒绝;皇孙说,只要皇上直说,要他娶罗刹他都会照娶,她不必假装清高的……
  石雪如,你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在乎的。一遍一遍地她这么告诉自己,但深深的屈辱感一再地打击她,为什么?!她是如此的洁身自爱,这些人甚至没见过她,却可以把她说成这样,伤人的话彻夜煎熬她坑坑洞洞的心。
  明明是皇上欠她一个公道,却变成她占皇孙便宜……你不在乎的,石雪如,你已经没有心了,再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你伤心了,你没有心!
  可是胸口紧窒纠扯的是什么?好痛的感觉!
  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何必在这么无理的世间活下去?做的任何事都没有意义时还要活着做什么?她拉下头盖,拿起凤冠,脱下一身艳红吉服,拔起长剑,闭上眼毫不迟疑地往心窝刺下,却没感觉到期待中的痛。
  “怎么可以就这么被击倒?花奴认识的小雪不畏流言,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也要和花奴玩的。”月无愁沙哑的声音透着万分的心疼。
  “喂!你们快放手,你们都流血了。”上官芸跟在后头,揉着欲裂的头东倒西歪地跑上前轻声嚷着,月无愁和龙若尘都抓住了剑身。幸好她心血来潮去捉弄龙若尘把他吵醒,让他回房,不然他会内疚而死。
  见内力深厚的月无愁手心流下的血,石雪如强抑的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了,他心慌才会被剑所伤,他是否有情很明显了。
  心中感到屈辱的她无力地靠向月无愁,月无愁闪了一下,推龙若尘挡住她。
  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小雪了,现在是若尘的妻子,虽然他很想紧紧地拥着她,好好安慰受尽委屈的她,但是他不能,那是若尘才可以做的。
  连你也因他而对我如此生疏吗?石雪如绝望地看月无愁一眼,无声地问着。
  月无愁狠心调开自己充满关怀的眼光,一直到见她身穿吉服从花轿中出来,他才明白自己的感情,今天她嫁任何人,他都会不顾一切带走她,偏偏她嫁的是若尘,所以他只能苦涩地在一边喝酒。
  真的是什么都毁了,她凄冷地笑了一笑,他的情不明示,她心里却可以感受到,现在他回避的眼光代表什么她也知道。为了龙若尘,他永远不会承认他的感情了。她的一切都是因为龙若尘而毁的,她再没机会让娘从心里单纯地接受她这个女儿,所有的苦心经略成果抵不过那尊贵皇孙的安全,多年情分比不上解毒恩情。
  恨!
  深吸一口气,她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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