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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问檀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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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苹伏在他的胸口上剧烈地喘气,他的吻让她觉得全身虚脱,一时半刻还恢复不过来。他的双臂虽无力道,但仍固执地圈绕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如果不是顾忌他的伤势,她真想就这么窝下去。
这就是吻吗?
无意识地轻抚着被吻得红肿的双唇,钟采苹呆愣了半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吻她。他方才是醒是睡?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找一个女人代替她?或者他知道她就是钟采苹,所以才吻她?
她愈想愈生气,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他现在与常人无异,甚至比一般人还不如,她要反抗应该易如反掌,可是她却由着他,怕扯裂他好不容易才愈合的肩伤。他都有力气轻薄她了,她还管他伤不伤的呢!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的手臂,为他掖好被子,稍事整理,她又坐在床沿上,怔怔地看着他犹带笑意的睡容。
她只是不希望连日辛苦毁于一旦!她试着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但内心里却知道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防已经很严密,在她忍辱含悲地走出石家的那一夜,她的心也已成了槁木死灰;不料他的吻却毫不费力地攻破一道缺口,在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湖上扬起阵阵悸动的涟漪。
一旦动了心,便是万劫不复!她始终如此告诫着自己,但唇上抹灭不去的他的气息,仿佛注定他们终将夹缠不清。
钟采苹叹了口气。看样子他快要醒了,可是她却要如何面对他?或许他醒来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他现在神智不清,很可能以为他只是作了一场春梦,醒后便无痕无迹。
可她能忘吗?
直到错愕地看见他脸上突来的水珠,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第四章
殷振阳已失踪七日,当然也在殷家掀起轩然大波。
七天前,随着殷振阳到绝情崖上的十几个人,竟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放倒,等他们从昏迷中醒来时,崖上早已不见殷振阳的踪影。
不过,崖上倒也不是没有别人,由于当天是钟采苹的冥诞,所以石家大小姐也带人上崖设祭。
只是,她说她没见过殷振阳。
殷振阳到底上哪儿去了?
以十余随从遭人暗算这点来看,似乎意谓他应是凶多吉少。但照道理说,杀人绝对比较容易,殷振阳若真遭逢不测,杀害殷振阳的人,为什么要留这些随从活命,甚至不曾伤了他们?
这些问题,正深深缠绕着殷家的小女儿殷雪苓。
但她最大的困扰却不在此。
“谷姑娘有事吗?”
殷雪苓老大不高兴地应付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这女人很烦耶!年纪一大把了不赶快嫁一嫁,成天缠着她哥哥干什么?
从第一次看到谷冰盈,殷雪苓就和她不对盘,要不是不敢捋她家兄长大人的虎须,她还真想把谷冰盈赶出去。
尽管论容貌,谷冰盈算得上万中取一的美女;论个性,她虽有些盛气凌人,倒也算不上刁蛮骄纵;论气质,她更是庭训严谨,颇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但殷雪苓就是不喜欢她。
也许是从小就知道她有个未进门的嫂子,所以对于接近哥哥的女子,她都很难给什么好脸色吧!
“你哥哥不是出去玩吧,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谷冰盈啜着茶,言词间颇有试探的意味。
你又懂得他的作风了!殷雪苓不高兴地想。她最讨厌谷冰盈那种自认是哥哥的红颜知己的嘴脸,好像只有她了解哥哥似的。
殷振阳失踪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所以她对外宣称哥哥是出门散心,另外则加派人手明查暗访,想找出殷振阳的下落。
“哥哥做事一向都有理由的。”
“是吗?他有什么理由要一声不吭地消失,让家里的人担心?”
家里的人?殷雪苓几乎想仰天长啸。曾几何时,她谷冰盈倒成了殷家“家里的人”了?真谢谢她的通知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殷雪苓想送客了。
“我哥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出去玩玩放松一下。谷姑娘请安心。如果没有别的事……”
就是哥哥有事也还轮不到你吭声!殷雪苓心里恶意地这么想着,只是她不会蠢得把这话说出来。
哥哥在绝情崖失踪已经让她很烦了,这烦死人的女人又跳出来瞎搅和,真是天要亡她啊!
谷冰盈哪肯让人就这么轻易打发,但她仍勉强忍住气道:“可是我听说,当天绝情崖上曾有打斗……”
“不知道谷姑娘是听谁说?这个人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派去绝情崖的人一个也没少地回来了?”
殷雪苓的意思很简单,殷振阳的武功远在这些随从侍卫之上,如果他们都平安无事,殷振阳当然也不会有事。
真相是否如此不得而知,反正谷冰盈她这个外人也不需要知道。
“殷雪苓,我是说你哥哥有危险,你明不明白!”
殷雪苓皱了皱眉。连名带姓地叫她耶!栖霞山庄的谷大小姐怎么这么没礼貌?就算急疯了也不能这样子!
殷雪苓脸色一沉,道:“谢谢你的通知,谷姑娘可以请回了!”
她的反应让谷冰盈气白了脸。
“殷雪苓,你好好听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反正你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不能拿你哥的安危开玩笑!”缓过一口气,她继续道:“你别想瞒我,他们都告诉我了!你哥是遇袭失踪,根本就不是出去玩。”
殷雪苓此刻的脸色简直是难看之至。谷冰盈还没嫁过来呢!怎么那么多人就拿她当主母看待,事事都向她禀告了?
“你以为沿着河岸瞎找可以找到你哥?别傻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找你哥就得问石家!”
“问石家?”
“对!你哥会失踪一定和石家有关!”
“你就这么笃定?”
“石棣茹当天也在场,不是吗?”
“她说了,她没见到我哥。”
老实说,殷雪苓也不认为石棣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但是她如果撒谎,又有谁能奈她何?
“你信她?你跟我去一趟石家,我非要她说实话不可。”
殷雪苓冷哼了声,这才是这位谷大小姐的目的吧!她又不是殷振阳的谁,想去石家兴师问罪还师出无名呢!
不过,她也许该亲自走一趟,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两位有什么指教?”
石棣茹没好气地踱进花厅,心里则微觉讶异。她想过殷家可能会派人上门来探口风,却没想到如今坐在厅中的会是谷冰盈和殷雪苓。
对谷冰盈,她自然是没好感,倒是殷雪苓这个小丫头片子,虽然知道她是殷振阳的妹妹,却仍然很难讨厌她。
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可爱气质,让人没办法对她摆脸色。
殷雪苓清清嗓子道:“关于日前我哥哥失踪……”
石棣茹坐下来,扫视两人后淡淡道:“令兄和我表妹的婚约已经解除,我表妹也已经不在人世,石家对令兄的事不感兴趣。”
谷冰盈冷声道:“石姑娘,你装傻也装得太过了!你敢说振阳失踪,不是你派人所为?”
“我为什么要让他失踪?”
当然是要让他死,让他到九泉之下向苹儿赔罪!
石棣茹讽笑着。原来这就是殷振阳的眼光?真想不到殷振阳竟为了这么个粗鄙的女子而放弃苹儿!
“这事果然是你干的!振阳现在在哪里?”
石棣茹轻哼道:“什么这事那事?殷振阳与我什么相关?你把殷振阳交给我保管了吗?我哪知他会在哪里?”
谷冰盈霍然起身,足尖一点,人已到了石棣茹身前,“嚓”地一声,长剑亮出半截,剑刃正架在石棣茹的颈子上。
老天,原来这就是她让石棣茹说实话的方法!殷雪苓几乎要昏倒了。这女人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手段吗?
石棣茹似乎全没把颈上凉飕飕的利刃放在心上,撇撇嘴,不屑地道:“好个武林世家调教出来的正派侠女。”
她当然不在乎谷冰盈的恐吓,只要谷冰盈不是白痴,就该知道事情轻重;她可是个全然不懂武功的文弱女子,谷冰盈若伤她一根寒毛,石家必定会到处宣扬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别说是谷冰盈,连整个栖霞山庄都将为人所不齿。
殷雪苓连忙一掌拍开谷冰盈的长剑,然后挡在石棣茹身前,免得谷冰盈做出更过份的举动。
“你疯了吗?”
“不让她吃点苦头,她不会说实话。”
石棣茹冷笑道:“如果你真想让我吃点苦头,应该把我绑了去,而不是到我的地头上来逞凶。”
“你以为我不敢?”
谷冰盈索性拔剑出鞘,剑尖“嗡嗡”颤动,甚是骇人。
石梂茹不答她,只是轻哼了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殷雪苓倒抽了口凉气。怎么在这当口石棣茹还敢火上加油?看来她得赶紧把她们分开,有多远离多远才是上策。
“喂!你把剑收起来啦!”
殷雪苓直觉得自己无辜又无力,她是今年忘了安太岁还是怎的?八辈子的楣运全凑在今天了!
殷雪苓不耐的一声“喂”终于提醒了谷冰盈,让她猛然醒悟到自己已经太过失态了!
虽然殷雪苓早晚要嫁出去,但是她现在可还待字闺中,而且她对殷老夫人更有莫大的影响力。冲着这一点,谷冰盈很难完全不拿她当一回事。
谷冰盈冷哼了声,收剑退开。
摆平了一个,殷雪苓转向石棣茹诚心道:“好好歹歹,我们总算曾是一家人,石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与殷家更没有半点关系。”
殷雪苓一声“姐姐”不但没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反而让石棣茹想起她命薄如纸的表妹,说话的口气也变得严厉。
“殷振阳与我表妹的婚约早不存在,冥婚之议也被她遗嘱驳回,石家和殷家之间,只有不共戴天的仇家关系。”
谷冰盈一惊,脱口道:“振阳要跟钟采苹冥婚?”
人都已经死了,殷振阳却要为她留下名份,在心里为她留下空间,这怎么可以!他把她谷冰盈置于何地?
石棣茹冷笑道:“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要不是时地大大不宜,殷雪苓实在想拍手叫好。石棣茹的一番话语出《庄子》秋水篇,原文是惠施在梁国当宰相,庄子去看他,惠施以为庄子是来抢位子的,所以全国狂搜三天要把庄子找出来。
倒是庄子自己上门去,跟他说,有一种叫鹓鶵的神鸟,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可是有只猫头鹰叼着死老鼠,看到鹓鶵飞过,怕鹓鶵会来抢,所以抬头要把鹓鶵吓走。
虽然自己的哥哥被人说成死老鼠实在不怎么令人愉悦,但是石棣茹的反应又快又尖锐,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她现下另有一个疑问:“石……呃,我能不能知道嫂……呃……的遗嘱是怎么说的?”
怕再惹起石棣茹的强烈反弹,殷雪苓不敢叫她姐姐,也不敢叫钟采苹嫂子,这样的畏怯和体贴让石棣茹心软下来。
“原来殷振阳不敢让你们知道吗?”饶是语带讥讽,口气已缓和许多。“苹儿遗书说:清白身来,清白身去,虽死犹为钟氏女,不敢高攀殷家妇。”
“清白身来,清白身去。清白身来,清白身去……”
殷雪苓隐约意识到有点不对头,虽然这趟到石家没有得到哥哥下落的线索,但似乎有些意外的收获……
他要醒了?
暂且压下百味杂陈的缭乱心绪,钟采苹深吸了口气。可是在他们曾经分享过情人间才有的亲热后,她又心乱得不知如何自处。
在她生命中最华美的时光,他曾扮演过极重要的角色,但也是他把她逼得必须一死了之,她对人性早已失去信心,尤其是对他。
钟采苹还是钟采苹,但再也不是他心中的师妹,所以,她需要绝对的冷静和镇定,才能面对即将清醒的他。
殷振阳轻微的呻吟让她转过身来。
他睁开眼,眨了眨,似乎不太适应昏暗的光线,然后,他看到了她。
“这里是哪里?师妹?真的是你?你没死?”
有意忽略他语气中的欣喜多于惊讶,钟采苹心想:你不是巴不得我死?我没死可惜了?
只是她把这话放在心里,不是不想在言语上刺伤他,而是她打定主意要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和想法。
“别动!”
太废话的问题她不屑回答。她告诉自己,就算他当自己是死人、是鬼魂都无所谓,自她来到这里那一刻起,世人的眼光就再也与她无关。
可是他用右手撑起身子的举动却让她吓了一大跳,他的右手好不容易才能勉强保住,可禁不起他胡乱使力。
移身到床前,她略一使劲便把殷振阳按回床上去,确定伤口并未因他的莽撞再度出血,她才松了口气。
殷振阳躺在床上,仍不安份地左顾右盼,想确认周遭环境。只是极目所见,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倒是屋外虫鸣唧唧,松涛阵阵,让人颇有置身山林的舒适感。
“师妹,这是哪里?”
“不知道。”
其实也不能说不知道,此地固然没有特别的名称,但应是绝情崖附近的一座山谷,不过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
“是你救了我?”
“不是。”
她简单决绝的答覆让他叹了口气。
“师妹,即使你不愿意承认,我仍感谢你救我一命。”
“不是。”
她皱起眉头。这家伙未免太过自以为是,全不把人家的话当话,只有自己想的才是对的。
他们之间会闹成今天这样,可说是他自以为是的结果,偏偏这家伙到如今还不知反省!
“师妹……”
承认她救他一命很难吗?
“我不懂医人。”
如果他不是白痴,应该知道他的肩伤严重非常,必须接脉、续筋、驳骨才能保住,普通的郎中大夫尚且束手无策,而她这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当然也只能抬眼茫然。
这道理殷振阳自然明白:“师妹能否告诉我是哪位高人救了我?”
“不知道。”
钟采苹惜字如金,他只好猜测道:“你不知道这位高人的身分?”
“嗯。”
还好她还没小器到用点头来代替这种单音节敷衍用语。
“那么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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