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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单行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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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夸奖人、安慰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两句,但却陪了她十几年,给了她足够的自信。
  “他的情况很坏吗?”
  “坏极了、坏透了,医生束手无策,我能怎么做?我答应爸妈照顾他,他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责任。我为什么要到台湾?我一定是疯了,我应该陪在他身边、我应该天天带他出去玩耍。
  “你知道吗?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他想我念床边故事,说想我陪他的泰迪熊玩扮家家酒,我居然敷衍他,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连日无从发泄的情绪,在他面前,她一古脑儿发作,她来来回回在廊上走来走去,夸张的动作、激昂的音调,她濒临疯狂。
  “没事!”他又一把将她拉回怀里,在怀中抚平她不安情绪。
  “有事、有事,真的有事,如果纬中真的……我怎么办?”
  “不要怕,有我在。”抚着她乌黑长发,轻拍她的背,任她把鼻涕眼泪留在他衣服上面,收紧双臂,他不准她委屈半分。
  “瑶瑶,快进来,纬中醒了。”
  醒了?居然醒了!在她几乎放弃时,乔姨的话振奋她的神经,拉住余邦,他们急急往里走。
  第八章
  抱住纬中,俐瑶眼泪掉不停,一滴滴晶莹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渍出一片深沉。
  以为清醒代表他即将好转,哪里知道是回光返照,她们留不住他,一如留不住年迈的养父母。
  “乖乖……瑶瑶勇敢……”他气虚。
  余邦望着病床上的男子,明明是个四十岁男子,却单纯天真得像个孩子,白色的床单盖在苍白身躯上,他是个天使。
  “好,瑶瑶勇敢……只要你好起来……”泪仍翻涌,停不下、止不住。
  “你……瑶瑶……呼呼……”困难地,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余邦。
  余邦不懂他的意思,乔姨抓起他的手,环住俐瑶的肩,忍住泪,告诉纬中。
  “别担心,他会保护瑶瑶,不会让瑶瑶哭。”她把纬中的意思说透彻,这个孩子……她照顾十几年,是个长不大的小天使呵!
  “坏人……打、打瑶瑶……”他不放心,那些坏小孩会拿石块丢他和瑶瑶,他救不了瑶瑶,只能把大大的身子围在瑶瑶身前。
  “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照顾瑶瑶,不让任何人欺侮她。”余邦允诺。
  “石头打头……痛……”他一心挂记陈年往事。
  “不会了、不会了,瑶瑶长大了,坏小孩再欺不到我头上。”
  想起过往,俐瑶趴伏在他棉被上。原来如此,所以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散步,他总是小心翼翼,看看东,看看西,看看那些丢人石块的坏小孩在不在。那么久远的记忆,他一直锁在心底,随时随地准备跳出来,用他仅能用的方法保护自己。
  “你不可以那么疼我,应该换我来疼你、爱你、照顾你。”这工作,她做得太坏、太差,她对他的好,不及他对自己的十分之一。
  “瑶瑶……聪明……”
  “我知道,我会努力让自己更聪明。”咬住下唇,进出的泪水滚满颊边。从来,他都没忘记时时给她信心。“纬中也要聪明,快快好起来,我读书,你画画,我不离开你了,再也不!”她愿意许下所有承诺,只要他肯好起来。
  “不能陪……你……”皱皱眉,他好为难,朝着余邦方向,纬中奋力伸出手,余邦将自己的手心交出去,握住他的。
  “你希望我做什么?”
  “帮我……陪瑶瑶……”
  “好,我陪她。”坚定的眼神望向纬中,纬中放心了。偏过头,他把眼光看向俐瑶。“我……想你……想听……”
  “想听故事吗?”俐瑶问。
  他没回答,眯眯笑眼,一如往常。
  “好,瑶瑶讲故事……纬中乖乖闭起眼睛安静听,不能打岔、不能张开眼……睡着了,要一觉到、到天明……”说着这段熟悉台词,她泣不成声,打开床边的故事书,准备轻轻念起。
  “瑶瑶,坚强点,别让、让纬中难行。”乔姨也泣不成声。
  吞下哽咽,俐瑶晓得自己应勇敢,不该教他挂心。
  “故事开始罗,蝴蝶是小白花的好朋友,它们常在月光下,一起唱歌跳舞。冬天到了,寒冷的北风刮起,小白花的叶片抖了几下,落下一地白色花办,小蝴蝶看得好心疼,他天天守着小白花,不肯离去。
  “小白花却晓得冬天到了,蝴蝶必须飞到温暖的南方去,否则他会捱不过严冬,她频频催促小蝴蝶高飞,但蝴蝶舍不得离小白花而去。
  “小白花对他说:”如果你不走,我们就不再是朋友。'蝴蝶只好依依不舍,含着泪水振翅高飞。小白花奋力摇着手臂对将行的朋友说:“要幸福哦!'说着说着,她所有花瓣全落在小小的花盆上。
  “小白花晓得,明年春天,蝴蝶再也看不见自己,但她知道蝴蝶会幸福,会永远记住自己,小白花缓缓垂下头,她累了、倦了,心里仍反复着那句——要幸福哦……”
  这个故事,她念了许多年,闭起眼睛,都能倒背,听过几百几千遍,纬中始终听不腻。
  “要幸福哦……瑶瑶……要幸福……”纬中口里喃喃念的是小白花和他自己的心情。
  头一偏,他和小白花一样,累了、倦了,但他很满足,因为他晓得瑶瑶将会幸福,将会永远永远记住自己。
  手垂下,俐瑶的悲泣决堤,扑在床上,她的泪滑过脸庞、滑过床单、滑上纬中的唇瓣,又失去一个亲人,仿佛所有亲人,都要一个一个从她身边离开,在她措手不及时……
  “瑶瑶,别伤心。”乔姨扶着她的肩。
  “乔姨,请让我和纬中独处,好吗?”
  乔姨没回答,余邦作上同意她的要求,搀扶乔姨往病房外走去,体贴地为她关上门。
  门外,乔姨捣住嘴,她并不比俐瑶坚强,但人已往生,她能做的只有祝福。
  “瑶瑶是个好孩子。”顿一顿,她仰头,吞去多余泪水。
  “我知道。”
  “对瑶瑶来讲,小时候,纬中是她的守护者,他会帮瑶瑶摘墙头上的花、会画画送她,也会闹着爸妈买玩具给瑶瑶。
  “慢慢的,瑶瑶长大,纬中却没办法跟着她长大,太太和先生开始灌输瑶瑶,纬中是她的责任,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背弃纬中。
  “念书时,纬中在旁闹她,她不会有意见;上学时,纬中非要送她,害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她也没抗议过;念大学,同学们纷纷谈起恋爱,有人想追求俐瑶,虽然她也会动心、也会羡慕同学的青春快乐,但她的态度立场始终坚定。
  “她的作法让先生、太太放心把儿子交到瑶瑶手上,这两年他们陆续过世,瑶瑶负担起全家的经济开销,她工作得很辛苦,对未来没有梦想、没有希望,有的只是责任感。
  “这一生,她对别人的要求很少,唯…的期望就是寻到亲生哥哥,于是我鼓励她回台湾,没想到,她竟将纬中的意外看成自己的失责,我不知道要怎么劝说她才好。”
  说话是治疗伤心最好的药剂,在陈述当中,乔姨渐渐收拾起伤悲。
  ;曰经,我认为她配纬中很委屈,可是刚刚,我想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我能想象。“
  “的确,年幼时,纬中是她的玩伴;青春期时,太太管瑶瑶管得很严,除了上课外,她不能出门,所以她没有朋友可以说话,那时,纬中足她唯一的倾诉对象;成年了,瑶瑶把纬中当儿子看待,尤其在太太、先生去世后,情况更严重。对瑶瑶而言,纬中是不能割舍的亲人。”
  “我懂。”这种感情,他对孟纯也行。
  “纬中把瑶瑶交付给你了,你会替纬中照顾好瑶瑶吗?”
  “我会,乔姨,如果你愿意的话,和我们回台湾,让我和俐瑶一起照顾你,眼前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很需要你。”
  他的诚恳让乔姨心喜,纬中将瑶瑶托给他,托对人了。
  丧礼过后,他们带乔姨…起回台湾,簇新的房子、车子、管家,他落实纬中要他做的照顾。
  俐瑶重新回公司上班,一切都没变,变得是缺了个煮养生茶、全台湾走透透买小吃的蒋秘书,生活回到原轨,不平静的心慢慢平复,时间是心情的最佳点滴。
  她和余邦之间更亲昵了,明明隐约知道不是太妥当,可是她阻止不来他,因为他口门声声的朋友,让所有事情都合理化。
  抱她,理所当然;吻她,正常举动;没事把她拖进自己怀里睡午觉,叫作常态生活。
  俐瑶怀疑,是不是没了蒋秘书这条眼线,才让他变得胆大不受控?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被朋友吞进肚子。
  是朋友,就会分享心事,所以她了解余邦对孟纯的态度心情,一如她对纬中;是朋友,就会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喜乐,所以余邦和乔姨、俐瑶和孟家双亲,都建立起最佳情谊,并且,他带领俐瑶加入依依那团养女帮,很快地,她有了在台湾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个好朋友。
  现在她正在养女帮的会议室里,玫瑰熏香燃起,花茶、小点心、音乐,这里是大台湾最高贵的帮派聚集所,这回谈论的主题是孟纯的婚礼,大家都同意,送给新郎一个最难忘的回忆。
  “我从没想过自己那么勇敢,居然当着新娘和一堆来宾面前,勾住新郎的脖子,告诉他我好爱他,希望他对我施舍爱情。”回忆当年,孟纯眼中带着湿意,那段过去,证实了她对爱情的勇气。
  七年前,拓拔渊为了信义承诺,决心放手盂纯,和关虹走入礼堂,那是她碎心时刻,应该黯然离开的,但她不甘心,固执要当面问问他,爱不爱自己?
  七年了,爱情兜过一大圈,命运又将他们再度联系,没有埋怨、没有愤限,孟纯只有感激,感谢天地,又让他们在一起。
  “你当时对他说什么,还记得吗?”俐瑶好奇心起。
  “我说——对不起,我爱你、好爱好爱你,知道你要结婚了,还是不能停止爱你,怎么办呢?我希望自己多念一点书,也许有足够的知识,就能想出办法叫自己不爱你,可是现在……对不起,我仍然爱你。”这段话她倒背如流,七年来,她时时日日复习。
  “好浪漫哦!”依依抱住孟纯,随着她哭哭笑笑。
  “爱情常让人变得伟大。”盈心抚抚自己微凸的小腹,小家伙在里面,也晓得父母的爱情成就不易吧!
  “爱情……对啊,是爱情……”俐瑶点头又摇头,她不敢界定自己的爱情在哪里,和余邦?
  朋友就好、当朋友就很好了,摇头,她摇去自己未成形的想法。
  “那么特殊的爱情,我们应该给它一个特殊婚礼。”话说完,俐瑶咯咯笑起,恶作剧的心情开始酝酿。
  “你们不要太狠,他很可怜的。”还没想到怎么送给拓拔渊一个难忘、特殊婚礼,孟纯已经心疼起夫婿了。
  “可怜?你是指那个南极冻原?”俐瑶见过拓拔渊一面,光那一面就让她印象深刻、永世不忘。
  “冻原?俐瑶,你形容得真好,没错、没错那个人简直就是大冰库,媲美千年瓦上霜,可以拿来做药,治治祝英台的心病。”依依附和。
  “不要这么说,虽然我们都是别人家的养女,但比起我们,拓拔渊更辛苦,他的父母亲是毒虫,根本不顾他和妹妹的死活,童年时期他常带着妹妹在餐厅垃圾桶里翻残羹吃,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就要负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孟纯的说辞吸引了俐瑶的全心注意。这个千年不化的寒冰,童年背景和她很像呢!基于同理心,她应该对他好一点。
  “有一次,他父母吸毒,妹妹喊肚子饿,这对不像话的父母居然喂他妹妹吃毒品,结果……”
  越听越心惊,熟悉的场景让俐瑶不由自主地把话接下去——
  “结果妹妹送进医院,母亲毒瘾发作过世,父亲被关进牢里?”
  “俐瑶,你怎么知道?这篇社会新闻在当时闹得很大,是不是?”盈心忘记,就算新闻闹得再大,那时候的俐瑶也不可能大到读得懂报纸。
  “你是不是看过这几年,拓拔渊陆续在台湾报纸刊登的寻亲启示?”孟纯问。
  可是,启示上有写这么清楚吗?
  说到启事,实在让人沮丧,一群自称是“妹妹”的女人上门认亲,结果一个也不是,她们想的、贪的,全是拓拔渊的财富和权势。
  “你说拓拔渊……”俐瑶话说一半,猛地住口,她怎没想到过……
  拓拔渊?阿渊?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瞬地,俐瑶呼吸紧促,心律不整,原以为寻亲之旅已经结束,她不可能再找到她的阿渊哥哥……难道奇迹会发生?
  泪水被地心引力吸走两颗,接下来的一串串全向地壳中心投降。
  “拓拔渊怎样?”俐瑶异样表情引起在场养女们的注意。“他找到妹妹了吗?”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不会放弃希望,台湾就这么大,一片一片翻、一个一个找,就算找到七老八十,也要把妹妹找到。”
  “哪有那么容易,妹妹没有登记户口,到育幼院里,人家随便给她填个姓名,害妹妹一直以为自己姓周,到处寻找一个叫周X渊或周渊X的亲生哥哥。”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是……”依依恍然大悟,指着俐瑶说不出话。
  “拓拔渊耳后有没有一个疤?左耳还是右耳我忘记了,我只记得我们在垃圾桶翻东西吃的时候,一条大狗眺出来咬住哥,他流很多血,我吓坏了……”
  “是左耳。”孟纯不敢置信地望着俐瑶,下一秒钟,她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
  “怎么可能?竟然是你……不、不,我还要再确认清楚,别让他再空欢喜一场。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有,但不多。我记得,我常常饿得睡不着觉,哥常会把我抱在膝盖上哄;有时候运气不好,找不到吃的,他会带我走过几条街,到一户人家的篱墙下。”
  “那家是善心人十,会分送食物给你们兄妹?”盈心问。
  接口的是孟纯,不是俐瑶,这一段“曾经”她听过。“不是,是那一家的夜来香开花,他们坐在墙外,闭起眼睛闻着花香,假装自己在吃糖。”
  “真可怜……”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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