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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谁去告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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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宇心痛如绞,捧着她的小手轻吹着气,一时间所有的怒气与恨怨统统被此刻的不舍与怜惜取代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愧疚欲死。
“不、不是你的错,”她憋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察觉手掌的疼痛增加数倍,她干涩地咽口口水,才得以继续说话。“我太莽撞了,是我给你添麻烦。”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又气恼又不忍,不由分说地将她押进屋里。“给我坐下,我去拿医药袋。”
她没有受伤的左手捧着紫红肿胀的右手,强忍着痛楚望着他自红木柜中取出一只皮质袋子。
医生通常都随身带着这个吗?就连度假时也不例外?
他一定是个好医生。
蓝婇痴痴地望着他,直到他坐近她身边,打开皮质袋子的拉炼,从里头取出消毒药剂、碘酒、软膏和一小盒的棉花棒,以及……一小管注射针筒。
她立刻往后缩,一双大眼直瞪着针筒,“我不要打针,我只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了。”
“你除了夹伤外,还被门锁的铁片刮出一道血口子,为防万一,必须注射破伤风的预防针。”至宇挑高一眉,轻讽地道:“除非你要告诉我,你昨天才打过破伤风的预防针。”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老实招认,但随即央求道:“可不可以抹药就好?真的,我没有那么脆弱,不会有破伤风的,我甚至很少感冒。”
“破伤风跟感冒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又好气又好笑,拿起棉花棒和消毒药剂开始处理她的手伤。“闭上嘴巴,在我还没有治疗结束前,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这一针会打在你的屁股上。”
她登时噤若寒蝉,哪里敢再哼一声。
他动作很俐落,不到五分钟已经消毒完,抹上碘酒与药膏,打过破伤风的预防针,然后用纱布细细扎裹起来。
从头到尾,他的动作都很温柔,还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疼惜。
是他的温柔,深深地抚平了她手上、心底的伤痛。
“谢谢你。”她的声音好柔好柔,好怕惊醒了这一刻的幸福。
至宇陡然有一些不自在,别过头去轻咳一声,“别客气,毕竟是我弄伤你。”
“你是无心的。”
他蓦然回头,紧紧地盯着她,“纵然是无心,伤害也已经造成了。”
蓝婇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也语带双关地道:“世上谁能完美无缺,谁能永无差错?既是无心,何不放开胸怀试着原谅?”
至宇微微一震,良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收着纱布药膏。
“你的手至少要休息一星期,尽量不要碰到水。”他吩咐道。
“不,我不能休息。”
他浓眉又危险地皱了起来,“你说什么傻话?手肿成这样了还想工作,你是存心想废了这只手吗?”
“我的手很快就会好了。”她急急地安慰他,“是真的,我和蓝瑟的体质都是这样,就算受了伤也会愈合得很快,你不用担心。”
“我见鬼的才担心你。”他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她小嘴微张,随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我最讨厌你说对不起!”他揉着眉心,心情恶劣地道:“对不起能弥补什么?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欺骗罢了。”
“但对我来说,它是一种绝对彻底的自觉和领悟。”她幽幽道:“我真的觉得我很对不起你,但如果事情重来一遍,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我不能拋下我哥哥。”
至宇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你很清楚当初的错误不在你,你大可不必承担同样的惩罚,天体运行律法严明,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起所有的责任。”
“我明白,但他是我哥哥。”她眸光凄然却坚定地道:“我们是生命共同体,也职司同一份任务,无论今天是谁犯了错,另一个人都难辞其咎。”
“就算如此,你有必要连我也舍弃吗?”他眸光伤痛地凝视着她,“我以为我们相爱,就算天上人间也阻隔不了这一份感情,但你选择做了逃兵,你丢下我一个人孤独痛苦愤恨地留在天界。”
“我不能自私地让你跟着我下来受苦……”
“是受苦吗?对我来说,痛苦不在人间,而是在心田……这方寸之间才是一切苦痛的凝聚之地。”
她哀伤地望着他,“可是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你的牺牲和奉献是为了成全我的幸福?”他嘲讽地挑眉。
她哑口无言了。
“真正的爱是对彼此有信心,无论身在天堂或炼狱都要坚定地握紧双手走下去,生死与共。”至宇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失望,“但事实证明,你对我的爱并没有深刻到这个程度。”
蓝婇又羞又傀的泪水夺眶而出。一颗心已经绞拧得没有寸寸的完好处。
她完全被击败了,也完完全全无法为自己再辩解什么。
他说得对,她就是爱得不够深,所以注定失去他的爱。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转世为人?”他说得更疾更重,咄咄然地道:“我发誓要忘了你,一切从头再来,所以我恳求上天让我再度轮回历劫,我要在人间找寻真正属于我的幸福,我要找到一个真正懂得我,了解我,能够和我共同牵手面对一切考验与磨难的好女人。”
她一震,“你……”
“终于,我找到真心相爱的好女人,我们很快就要结婚,我会永远地忘了你,从此以后与你情断缘绝,无论在天上或人间都再无一丝丝牵连。”他咬牙赌咒道:“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笼罩在你的阴霾底下,我会走出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蓝婇呆住了,脸上的血色消褪无踪。
万针钻刺、烈火焚烧哪里能形容她此刻的痛楚于万一?
“我对你来说……就只剩下阴霾?其余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她的气息虚弱如游丝,挣扎着挤出最后一丝力气问。
至宇闭上双眼,狠下心肠冷然道:“是,我希望这场梦魇能够结束。”
梦、梦魇?
“我……明白了。”她如同槁木死灰,缓缓地,幽幽地点了点头。
至宇紧紧握着拳,青筋凸冒,可是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想睁开眼睛的冲动。
不能再看她一眼,只要再看她憔悴凄美的容貌一眼,他恐怕会做出令自己大大后悔懊恨的事来。
就在这里做一个结束吧。
无论过去是美丽、是丑恶,还是好是坏,一切恩义俱成灰飞烟灭。
“佟医生,打扰你了。”她站了起来,这一次没有衰弱摇晃,也没有虚浮踉鎗。
她站得很挺很直,眼神凄艳哀绝却很美。
缘已错过,人也倦了,她如何能期望爱情千年不变?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她再苦苦强求一个已经不属于她的人,一颗已经不属于她的心,又有什么意思?
真个从此后,各人只得各人的眼泪罢了。
蓝婇打开房门,坚强地走了出去。
直到听见门扉关上的声音,至宇才睁开双眼,苦涩无言地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第七章
蓝婇没有崩溃。
崩溃是需要力气的,可怜她全身上下已再无一丝丝多余的力气了。
早晨的那一番话掏空了她的心和灵魂,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期盼和希望,她深深渴望再见到的那人,那抹眼神,那青春芳华最美好的一份悸动……也已经付予东风流水了。
她不顾依然红肿疼痛难当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切着青菜、剁着鸡肉、片下鱼片,不理会手上的纱布已渐渐透出殷红。
她煮了一道又一道的菜,包了足足可以喂饱一整支军队的水饺,还蒸了一个月也吃不完的馒头。
她不断地做做做,直到小福心痛的惊呼声响起,这才惊醒了她。
蓝婇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握着菜刀的右手已经肿成两倍大,血渍快要渗透纱布滴出来了。
小福飞快地冲过来,捧着她的手惊慌失措的嚷道:“婇儿,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事。”她有一丝茫然地望着小福,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还说没事,你的手都流血了。”小福又急又气地夺过她手中的刀,几乎哭了出来。
“我不痛,真的。”她麻木地看着右手,“不过我应该去换新的纱布,免得弄脏了食物。”
“婇儿……”小福担忧又害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看起来像是……变透明了。
像一层淡淡的雾气,即将消散无踪了。
“你帮我看着炉火,汤滚了就可以关掉。”蓝婇轻飘飘地走出厨房。
小福内心的忧虑更深了。
一路上,蓝婇对大厅里和长廊中遇到的客人亲切微笑,巧妙地掩饰自己血痕斑斑的手,直到踏进房间里,她才颓然地紧贴着门板渐渐地往下滑,软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可以施法让手上的伤口红肿愈合得快一些,也许两天内就可以完好如初,但是她却不想这么做……
因为手上的剧痛可以提醒她认清事实,接受现实,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他已经不爱她,不要她了,她再做什么也没有用,一切都没有用了。
蓝婇紧紧环抱着自己,低低地,沉痛地哀哀恸哭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好冷、好冷……
午后,蓝婇换过一身暗紫金色绣花长袍,绑了条长及腰间的乌黑大辫,衬得她如皓玉的小脸越发剔透苍白。
她蹲在屋后那片香草图里,轻轻地掘出几条新鲜的红萝卜放进小竹篮里。
紫色熏衣草和迷迭香幽幽散发着香气,她摘了几片鼠尾草的叶子,打算下午腌制鸡肉时用。
绿丛里的大西红柿已经红了,她晚上可以煮一大锅普罗旺斯浓汤。
太阳暖暖地轻拂着她的脸、肩,温柔地抚慰了她心底一些些的清寂与哀伤。
她会撑下去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将有一大片永远笼罩在黑暗冬天里,是永远好不了了。
“婇儿,你还好吗?”可妮悄悄地来到她身边,柔声地问道。
蓝婇微微一震,她抬起头,随即嫣然一笑,“来,你想不想亲手摘茄子?”
“茄子?”可妮稀奇又近乎着迷地望着那株株绿意底下的亮紫色胖茄子,“这就是茄子?我还没看过……活生生的茄子耶。”
可妮霎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兴奋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触着油亮的紫色茄子。
“你帮我把它从这儿……对,上面一点的地方,把它掐断,这样就可以顺利摘下茄子了,而且留着这藤,以后还能开出花朵再结茄子。”蓝婇柔声教导着。
可妮兴高采烈地跟她一起摘茄子,除杂草,最后还新辟了一小块的地好种玉米。
“澎湖的珍珠玉米甜美香Q极了,去年我们种了二十株,几个员工和我与哥哥抢不够,最后一根还是比赛游泳决出胜负,才决定谁能够吃它。”
一想起去年夏天的乐事,蓝婇苍白的小脸上漾起了一抹晕红和快乐。
这是她这两天以来,第一朵真正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容。
可妮这才想到她急急跑过来的原因,她忧伤地看着蓝婇,“我听说你受伤了。”
“只不过是小伤。”蓝婇低下头用没有受伤的手拔着杂草。
“我还听说……”可妮有一丝迟疑了,“你和佟医生……”
“我和佟医生是互动良好的主客关系。”她回答得很快,嫣然一笑。“有什么风声吗?那么我实在太不应该了,引起客人们的议论或造成佟医生的困扰就不好了。”
“可是我问小福……”
“他们都误会了。”
蓝婇心底幽叹一声,记得提醒自己得找小福好好谈一谈;她明白小福是关心她,可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的疗伤。
“幸好是误会。”可妮松了一口气,真挚地道:“我好害怕你会受到伤害,我见过佟医生和他未婚妻相处时的样子,他真的很爱她,我想就算玫莲……那是他未婚妻的名字,赵玫莲。”
“就算她怎样?”纠结着一颗心,蓝婇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就算玫莲移情别恋了,他还是爱她,就算玫莲后悔『出轨』了想回头,他还是会二话不说接受她,你没见过玫莲,她就是有种能让男人疯狂着迷的气质,我敢打赌佟医生会为她赴汤蹈火。”
蓝婇已经后悔把话问出口了,她的心情沉到谷底,方才稍微恢复的一丝平静与安祥全被破坏怠尽。
她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才能忍住不掉泪不颤抖地开口。
“你想帮我提篮子进厨房吗?”她转移话题。
“当然好哇。”可妮立刻帮她拎起收获丰硕的篮子。
她们绕到占地宽阔的古宅前面,却遇到了嘴里叼着根烟,穿著夏威夷衫和短裤的张天野。
“哟哟哟,瞧瞧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在演『亲亲姐妹花』吗?”他轻蔑地玻鹧劬Γ换澈靡獾氐勺潘
蓝婇感觉到他的恶意,她不着痕迹地挡在可妮身前,平静地道:“张先生,请你让一让路。”
“我为什么要让路?”张天野一见到她就思及那天遭到的羞辱,以及被至宇修理的愤恨,怨毒怒火登时凌驾了仅剩不多的理智。
“否则你打算做什么?拦路痛打我们一顿吗?”
他恼羞成怒,“难道你们两个贱货不应该被惩罚吗?妈的,耍什么架子?你们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一个是被我玩玩不要的笨女人,一个是被佟至宇玩过扔到一边的蠢女人,你们俩还真相像!”
可妮在她身后气得浑身颤抖,可是久慑于他淫威之下,她张口欲辩却又本能地退缩了。
但蓝婇可不一样。
她紧紧盯着他,目光凌厉,“威胁辱骂女人算什么男子汉?男人若不能保家卫国,至少也要能照拂妇孺弱小,有这样的火力、有这样的利嘴,何不上电视台痛批社会乱象?尽伤害我们两个女人很有成就感吗?”
张天野一窒,有几秒闲话都说不出话来。
但是和她的正气凛然一比,张天野在自惭形秽后又产生了极端扭曲自大的怒火。
“对,我就是喜欢欺负弱女子,怎样?再去叫你的护花使者来呀,只可惜他现在和社交名媛卿卿我我呢,懒得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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