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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之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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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只是预防万一罢了。”
“预防万一?”他不明白。
管崇渊轻笑一声。“稷匡,你身为男子,怎会不明白我的顾忌?”
他顿愣了下,随即恍然。“丈人是担心苍大夫与玄歌会日久生情?”
“没错。玄歌的终身大事我已经盘算好了,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听到这样的回答,稷匡心下又是一阵愣讶。“玄歌的终身大事?这……丈人心中莫非已有了适当的人选?”
“不瞒你说,我心中确实有了最佳人选。”管崇渊抚须一笑。“大鄢国太子即将来访,你坤叔捎回的信中曾提到,这位太子尚未立妃,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若能与之联姻,我族未来大有可为。”
闻言,他不由得愣呆半晌。原来……原来丈人心里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丈人……这事攸关玄歌一生的幸福,是否该问问她的意思?”
“问什么呢!自古以来,儿女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何况大鄢国太子身分何等尊贵,玄歌若能嫁与他是她的福气,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什么不好?”
“话虽如此,但……对方既然身分尊贵,又怎愿意娶玄歌为妻?”他实在无法赞同丈人的盘算,玄歌她怎适应得了深宫内院的生活?
“这个问题我一点也不担心。”管崇渊很有自信地笑着。“不是我自夸,以玄歌的美貌,哪个男子不倾心?我对她有十足十的信心。”
稷匡顿时无言。看来丈人早已打定好主意。原来女子生得貌美,并非全然是好事。
“稷匡,你还记得你爷爷曾说过的话吗?”管崇渊接着又道:“他说玄歌是我的福星,定能助我兴盛族邦、荣归故土;如今该是他预言成真的时候了,总算不枉她娘为了生下她而送了一条命。”
听闻此话,稷匡心情不觉万般沉重,脸色也十分沉凝。原来玄歌在丈人心中的价值仅是如此……当初爷爷的一番好意,如今却让玄歌成了丈人的筹码,这真是始料未及啊。
无言以对的他,只觉心神不宁,一股风雨欲来的预感隐隐漫上心头。
夜里,管玄歌睡不着觉,如往常般起身披衣踱至前廊,坐在秋千上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夜空。
自从有了秋千,她更喜欢在夜里观赏月色,细细品尝这份美好与安宁。
今晚的月光有些稀微,弯弯的上弦月蒙着薄云,反教周边的星子抢去光彩。那星子一闪一闪的,让她不禁看得入迷。
突地,开门的轻微声响惊动了她,回眸一看,苍衣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但见他双手环胸,状似悠闲地斜倚着门扉而立。
随即,她抿唇淡笑。她不该感到惊讶的,毕竟有许多个夜晚,他都是这么尾随在后,陪伴着她。她想,他是不放心她吧,担心她的身体会出状况。他真是个好大夫,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
转回视线,她继续凝望夜空,并轻轻地摇晃起秋千。
“不过是一片漆黑的夜幕,你却好像百看不厌。”
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让她一愣。她没想到他会开口和她说话,不再像以往那般,只是静静地陪伴着她。
惊讶过后,她微微一笑,回道:“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这样望着夜空,连星星月亮的模样都快不记得了。你知道的,我的病让我一直以来只能待在房里,甚至多半时间是躺在床上;像现在这样悠闲地观星赏月,是从前做不到的。”
苍衣心下微动,眼底下觉浮上一抹柔光,脱口的却是:“山中夜里寒气重,确实不利于你的身体。”
“我不怕。”她回眸看着他,笑颜漾深。“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语气充满了对他的信赖,怕是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苍衣微微挑眉。“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医术?”
她轻点了下头。“这三个月来我不曾再发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说着,脸色微赧地笑了笑,又道:“本来我总觉得你不像个大夫,甚至觉得你是一个怪人,你和姐夫很不一样。”
“哦?”他不觉挑高眉,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其实,应该说是我的偏见吧。”她坦率地说出自己一开始对他的观感。“我所知道的大夫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唯一接触过的也只有姐夫一人,实在不该以外貌来衡量一个人。虽然你给我的感觉和姐夫不同,但和你相处过后,我认为你同他一样,都是能让人信赖的人。”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虽然总是一脸淡漠,但他为她造了秋千,还送她雪兔解闷,粗犷外表下的他,有一颗温柔细致的心,这让她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
“信赖……”他的眸光微微一黯,垂下眼睫,再扬起时,眸底透着一丝奇异的星芒。“你真的信赖我?”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味,我想你也不例外。我从你身上闻到一股属于青草与泥土的香味,让人感觉很舒服、很安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面带犹豫地看着他好一会,她才接续道:“我还闻到一股孤独的味道……”他的背影总给她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彷佛旷野里的一匹狼。
闻言,苍衣方寸震动,惯常冷淡的神情起了一丝波动。眸光一沉,他缓缓走至她面前。
“孤独的味道……”他对着她轻语,声音低沉且微哑,双眸紧锁住她,缓缓地勾起一抹笑。“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你能告诉我孤独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管玄歌愣愣地瞧着他的眼,他的眼底闪着奇异的碧绿光点,这一刻,他看起来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彷佛带着一股……侵略性。
“呃,孤独就是、就是……孑然一身孤零零的……”莫名地有些慌了神,心口紧了一下,不似发病时的疼痛,而是一种没来由的颤动。
“就像你一样吗?”他突地伸手拂开她鬓旁的一绺乌丝。这十年来,藉由她额上的朱疤,他不只感应到她病弱如残烛的身体,还有那深深的哀伤、寂寞与孤独;她的心情一一传达给了他,让他由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悄然不觉地有了改变,千百年来不动的心竟因她而有了不同的风貌。
“我?”管玄歌微一皱眉。“我、我有阿爹、大哥……姐姐和姐夫,并不孤独。”他轻拂她发丝的举动让她的心跳莫名加快,说起话来也微微结巴。
“是吗?”他嗤声一笑,似是不以为然。“你阿爹和你大哥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恢复往日风光,重享荣华;大姑娘心里只有稷爷一人;至于唯一真正关心你的稷爷,却是身不由己,不得不与你保持距离;这样的你,不孤独吗?”
这一番犀利的话语说得她心神一震,无从回驳。
她应该感到伤心难过的,但不知怎地,此刻她的心情却很平静;或许是已经习惯他直接又凌厉的话语了吧,她发觉自己好像变得比较坚强了。
“也对,我和你同是孤独之人。”不由得淡然一笑,停顿了下,她好奇地看着他,突问:“苍公子,你外出这么久,难道没有人会担心你吗?”
他轻笑了声。“你都说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了,有谁会担心我?”
“你一个亲人也没有?”她微愣。“我以为你该是娶妻了。”他看起来年纪与姐夫相近,应该成亲了才是。
“妻子?”他微一挑眉。“我没想过娶妻。一
“为什么?”她不解。“你难道不想身边有人陪着,有个人分享你的喜怒哀乐,雨心相许,共度一生?”就如同姐姐和姐夫那般恩爱、相依相偎,她每每看了都觉万般欣羡……想着想着,不觉露出向往的神情。
然而,对她而言,那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却也是她可望不可即的。
似是听出她话语中的渴望,苍衣垂眸睇凝着她,笑道:“二姑娘说的,可是自己心中的愿望?”
“啊?”她怔愣了瞬,双颊随即染上红晕,因为被看穿而觉得有些羞赧。“我……我只是觉得如果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相守在一起,一定是一件很幸福很快乐的事……”说着,突地止住不语,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片刻后,才又轻漾开一抹笑,佯装轻快地道:“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婚嫁,能活下去就该满足了。”
闻言,苍衣皱了皱眉。不知怎地,他发觉自己竟不爱听她说这种伤感的话。
“如果我非但能让你活下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那么要实现你心中的愿望也不是太难。”不假思索地,他嘴里溜出这样的话来。
管玄歌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你不相信我有这样的能耐?”他的语气有些不悦。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自己不该太贪心,让你为了我更加耗费心神。”这些日子为了医治她的病,上山采药、熬药,他皆亲力而为,却无利益可图;这样的恩惠,她如何报答得起。
彷佛知她心里所想,他突地勾唇一笑,看着她道:“我做事情从来是随心之所至,没人勉强得了我,要我医好你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可不是没有代价的。”说话的同时,一个意念跟着在他心头缓缓成形。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她不由得拾起头仔细看着他,但见稀微的月光下他的表情隐晦不明,可微勾的唇弧和那双闪着碧芒的眼瞳却隐隐透着一丝邪气和深沉,和以往的他不同,也是她所陌生的。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害怕;他让她想起那一年救她一命的大狼,她知道他和牠一样,不会伤害她。
“二姑娘,我还不曾向你好好介绍过自己吧?”
就在她怔愣的当口,他又开口说话了。
“我来自于一个流着野性血液的族群,生活模式是完全的孤绝独立,服膺弱肉强食、胜者生存的信念;我们不受羁绊,体内还留有桀骜不驯、残酷狠戾的因子。”他盯着她,低声说着,眼里闪着异样光芒,唇边还勾着抹轻浅的笑。
管玄歌呆愣地瞧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而且,有人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吗?他把自己说得好像是某种凶狠的野兽般。
“以前我从不觉得孤独有什么不好,”他继续说道。“不过,今天你说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的族人寻找自己的伴侣向来只要专情而唯一的一个;当我们认定了一个人,就非得到不可,哪怕要巧取豪夺,不到手誓不罢休,你明白吗?”
“啊?!”她完全怔傻住了,脸上尽是困惑的表情。他说的话好奇怪呀!他的眼神和表情也好奇怪,像是……像是野兽锁住牠的猎物般紧盯不舍。
她应该要感到害怕的,可心里竟连一丝恐惧也没有;想开口说话,嘴巴动了动,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而他的眸就像磁石般紧紧吸住她,让她移不开眼,彷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存在……
不过是一个男人……除却那双奇异地透着碧光、深邃犀锐的眼瞳,以及浑身隐隐散发的骜冷气息,眼前的医者看起来就只是个平常的男子。
稷匡坐在灶房里,淡蹙着眉看着苍衣如常地将自己的血滴入药碗中,虽已不感到惊讶震骇,可心中对他仍有些许困惑。
眼前这个男子,他应该对他充满防备心的;然而,经过数日的观察与相处,他却无法对他产生敌意,反倒不由得生起一丝感谢之情。
接连数天,他依照丈人的吩咐,每天一早便来到梅林竹屋监视苍衣,直待到傍晚才回村子里。
他虽然不愿这么做,但因为自己心里对苍衣也有着疑虑与顾忌,加上对玄歌的挂心不下,他还是服从了丈人的指示。
对此,晴欢当然百般不悦。为了安抚妻子的情绪,他不得已告知她丈人心中的打算,及要他防范苍衣的原因。
晴欢知道原由后,这才转怒为喜,还直说这是玄歌的福气。
他听了,心中却是微感惆怅。对于玄歌,他真是万般不舍,却又不知道这样的情感该如何分说。
“稷爷,你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困惑,是在想二姑娘的事吗?”苍衣侧眸瞧向他,突来一句。
稷匡一愣,随即回神淡淡一笑。“苍公子,我困惑的是你每天以自己的血入药,于你的身体恐怕有损吧?”虽巧妙地转移话题,心下仍不免为他彷佛能透视人心的能力感到惊讶。
苍衣回以一笑,那笑意带着抹了然,并不戳破他。“我以为你应该很明白我的身分了,这一点血对我还不至于造成损害,只要稍稍运功调息,便能恢复。”
“你……真的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为什么你一点也不介意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分?”人妖殊途,为什么他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难道他不怕他将他的身分告知其他人?
“因为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简短的回答,却是意味深远。
稷匡闻言苦笑。“这是一句赞美吗?如果你知道这几天我为什么天天过来探访,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是管爷要你来的吧?他担心我会对二姑娘产生不轨的意图?”
稷匡一脸愣讶地看着他。“你……是如何得知?”
“可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知觉吧。”千年的修行,加上数百年来与人族周旋的经验,很难有什么事情能逃过他眼下。
“丈人他……是有些担忧太过了。”
“稷爷真的这么认为吗?”深沉莫测的眼瞳朝他淡淡一睨。“也许管爷的顾忌是对的,我和二姑娘朝夕相处,难保不会日久生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带她走。”说着,瞳底流漾过一抹碧芒。
稷匡瞅着他,无法言语。他可是在暗示什么?好半晌,才开口道:
“你……为什么肯医治玄歌?”至今他仍不明白他的目的何在。
“你是巫师之后,该明白我的目的。”苍衣回了他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你爷爷在临终前必然告诉过你关于银川以北的秘密,虽然你始终坚守这个秘密,但我仍必须防患未然,我信不过你的丈人。”
稷匡垂眼,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丈人确实野心勃勃,甚至想借着玄歌为自己谋求曾有过的荣华盛景。若让丈人知晓银川北地藏有上古之宝,必然会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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