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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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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谢葭没有等到京城和和庆的消息,却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这个场面就僵持了下来。倒像是她和廖月兮在比谁比较有耐心。

到六月上谢葭和廖月兮的身子都已经很重了。

刺史府的气氛却紧张起来。因为边关已经酿成了大规模的战事。廖夏威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征这么久过了——这次羌族显然不仅仅是来抢劫的,而是组织了正规军队,攻入了大燕西南边防。

廖夏威负伤的消息传来,震惊朝野,整个刺史府瞬间乱成一锅粥。徐氏一下子没撑住,就昏了过去。

谢葭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去紫霞楼看望徐氏然而当时廖月兮却还没有来。谢葭就有些尴尬了。

“夫人,卫夫人来了。”丫鬟掀开帘子。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谢葭确实看到……徐氏在发呆。

她轻声道:“夫人。”

徐氏回过神然后又露出了谢葭已经很熟悉的那个笑容。她在苦笑。

徐氏总是这样笑,儿女淘气,小妾不老实,家里出了乱子,她都是这样笑的。

先前觉得有些娇憨,有些无奈。让人并不把她放在心上,觉得她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

现在看来,反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她果然笑得很苦。

谢葭一怔。廖夏威虽然也有几房小妾,但是和徐氏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更没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又听说廖夏威的脾气不太好,可是也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比起那些纨绔子弟,不知道好了多少。

那么徐氏为什么会总是露出这样的神情?

谢葭虽然好奇,却也不好多问,只是坐了下来,轻声道:“夫人,您也不过太过忧心。大人久经沙场,此番不过是着了那些蛮夷的道罢了。我大燕兵强马壮,不过一个羌,等朝廷调了兵过来,很快就能把他们驱逐出去。您和大人夫妻团聚,指日可待。您怎么能现在,就把自己的身子先熬垮了呢?”

徐氏闻言却苦笑,道:“卫夫人说的是,是妾身一时想不开了

正说着,突然丫鬟高声道:“姑娘来了!”

果然大腹便便的廖月兮自掀了帘子进来,脸色却十分难看。她道:“嫂子,您再纵容那些下贱的东西!”

说着,她高声道:“把陆小双给我带进来!”

她身边的那个强壮的婆子就抓了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进来。谢葭认出那是廖夏威的宠妾陆氏……见过几次,嚣张得很。大约是并不把自己这个流犯之妻放在眼里。

然而在廖月兮面前,陆小双却半句话不敢说,就只会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人。

廖月兮扶着肚子,粉面含怒,指着那陆小双,道:“这个贱人在背后嚼点耳根子就算了现在竟然手脚还敢不干净!这种东西您要留着,我在刺史府是住不下去了!”

陆小双现在知道求徐氏了,直道:“夫人,冤枉,奴婢冤枉

徐氏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的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廖府的这些小妾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府里正乱她担心同样在和庆的卫清风也无心关注别的。结果昨天才发现自己每天喝的燕窝竟然被换了货!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只好忍气吞声想先查清楚再说。

如今看廖月兮这榉做派,看来是这陆小双做的不假了!

徐氏就道:“姑娘,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陆氏怎么又手脚不干净了?”

廖月兮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偷我的倒罢了,竟然还敢偷到客人头上去!”

徐氏勃然变色:“还有这样的事儿!小双!”

陆小双吓得话也说不出来,显然是私下已经被廖月兮整治过了。

廖月兮道:“嫂子,您要是还护着她,我也就呆不下去了。您给我派一辆马车我这就走!”

徐氏苦笑着看着谢葭,谢葭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把视线避开了。最终她还是道:“手脚不干净,还留着做什么?钟妈妈,送她回去收拾了,打发她二十两银子,让她走罢。”

陆小双顿时哭天抢地起来,最后竟然还敢放狠话:“等大人回来必定是要向夫人要个交代的!”

廖月兮手下的那个婆子一上去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就把人拖了下去。

谢葭沉默不言。她是看出来了,恐怕廖月兮这是借花献花。看来这些日子,她也没有冷落过元来居谢葭昨天刚意识到燕窝被人掉了包,今天她就来唱了这一出。

只不过,这样让徐氏非常难堪了。

她叹了一声,又安抚了徐氏两句,便告退了。

廖月兮比她想得更聪明,却也更决绝。不过也是,这样能助自己的丈夫博弈政坛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个心慈手软的!

到了这份上,她反而淡定下来。派了轻身功夫最好的朱妈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朱妈妈回来了,立在谢葭身前:“……当晚就去了徐夫人那里亲自给徐夫人端茶。徐夫人也没有出言训斥廖夫人。可是廖夫人却一直守在徐夫人身边,不厌其烦地跟徐夫人说话。”

“可听得见说了什么?”

“听得见。说的都是家务琐事。廖夫人先赔了不是,然后指责徐夫人太过纵容小妾。徐夫人一直神色淡淡的。廖夫人就贴身呆着,说些小时候的事儿,并说自己都记得徐氏的好。”

谢葭一怔……她这么快就去道歉了。

看来确实是有意为之了。

第二天,她收拾了一下,对知画道:“咱们到月娘那里走走吧。”

知画道:“是。”

谢葭道:“我从京城里带来的那瓶香还在吧。听说月娘是品香高手,不如就舀去给她品一品。”

知画一怔,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了呢。

那瓶香,还是宫里赏的呢!

廖月兮品了那月华香,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原来葭娘藏了这样的好东西,先前怎么一直没有提起?”

谢葭笑道:“兵荒马乱的,怎么还会把这种东西记在心上?今天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找到了,便想着舀出来叫月娘品一品。”

廖月兮合上瓶盖,轻声道:“是京里的东西吧?”

谢葭含笑,道:“是宫里的东西。”

廖月兮一怔。

谢葭淡淡地道:“是母亲进宫,贤妃娘娘赏的。”

她又道:“萧婕妤······现在应该叫萧贵妃了,也是以擅于品香闻名。”

廖月兮哪里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立刻道:“我一个巡抚之妻,恐怕也没有那个机会给贵妃娘娘请安。虽说晋州刺史就姓萧,但是相公常说,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我们地方官若是私交外戚,恐怕就是结党营私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黄大人,忧国忧民之心实在是令人佩服。”

廖月兮精神为之一振,笑道:“说起来,相公倒是一直非常仰慕谢大人的气节和傲骨。”

谢葭当然听得出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一笑,而后颦眉道:“月娘,以我们的交情我也没必要对你说那些虚的。你也知道我流放至此,虽然蒙廖大人和夫人庇护,待我还同往常在京里的时候一样。这份恩情,我谢葭铭记于心。你是怎么想的,你只管说出来就是了。若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也没有推脱的道理。”

廖月兮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谢葭又道:“只是我如今是平民之身,相公又遭流放,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廖月兮忙道:“葭娘千万别这样说。纵然你已经不是忠武侯之妻,那又如何?我一直仰慕你的风华气度与你神交已久。如今你说这样的话,倒像是我每日找你说话都是另有所图的了!”

谢葭苦笑,道:“月娘,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知道,将军府被抄了家,相公被削了爵……所以我才格外感激你在这种境地里还待我如知己好友一般。”

廖月兮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道:“你别这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相公曾经说过卫氏世代忠良,功垂千秋,哪里是说垮就垮的呢?何况你们谢府与卫氏联姻,如今圣宠依旧。卫氏东山再起,是迟早的事情的啊!”

原来竟是这样的!

谢葭面露苦笑,道:“希望承黄大人吉言吧!”

廖氏就是个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先前谢葭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略一想索性也就顺水推舟了。

当下她只一再强调,道:“葭娘你千万不要意志消沉,也不要再说那些生分的话。

我虽然位卑言轻比不得那些京城贵勋,但是和葭娘相交却是一片真心。”

谢葭百感交集,道:“月娘,现在还提那些京城贵勋做什么?俗话说得容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的情义,我哪里能不明白呢。”

两人许久未见,索性就秉烛夜谈。

廖月兮的见识还是微微让谢葭觉得惊讶…···她的胆子颇大,直言不讳。

“卫将军下狱到流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不是外戚搞的鬼!”

谢葭压低了声音道:“月娘,不可妄言。相公他确实犯下大错。只是谋逆之罪,却实在是冤枉。我们卫府世代忠良,如今落得满门孤寡的下场。九郎承了忠武侯的爵位,又怎么会谋逆?卫氏历代先祖英魂,用性命换来的荣耀终究还是······”

廖月兮愤道:“可惜的是,朝中奸臣当道!”

谢葭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这样的政势,要肃清朝堂,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谢葭又笑道:“月娘,你的胆子,实在太大!”

廖月兮冷笑道:“我怕他们做什么?我们家,向来不在外戚面前摇尾乞怜。”

谢葭便道:“黄大人是如今难得的纯臣

廖月兮却面泛苦涩:“我家公公何尝不是纯臣。可若不是大郎自己争气考上了探花,如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二叔三叔年纪也不小了,前程都不知道在哪里。公公和大郎都有心扶持,然而这朝里内外,都是外戚的人,走动一步也难。”

廖月兮又道:“公公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事事都忍了,息事宁人。宁愿这样相安无事一辈子了。相公空有一颗为君分忧的心,却不得其门而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谢葭就道:“黄大人也是个难得的才子,又是探花郎。雎阳馆的学生们想必都十分想见一见的。”

廖月兮大喜,道:“大郎一直仰慕谢大人的才华,只恐贸然登门拜访不妥!”

谢葭笑道:“我来写拜帖就是了!父亲最喜欢年轻俊杰了。”

说话说到半夜。最终谢葭想起自己是个孕妇,恐怕不适合熬夜,便起身要告辞。

廖月兮却看着她的肚子笑了起来,道:“老人说,看肚子尖尖的,应该是个儿子!”

谢葭也笑,道:“是个儿子也不错。”

廖月兮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若是孩子们出世以后可以一块儿玩就好了。”

“那自然是好极了。”谢葭说着,神色却有些黯然。

廖月兮自然明白,卫清风被流放了…···

她只柔声道:“我送你出去罢。”

谢葭笑道:“嗯。”

烛火下,两人默默对望了一眼,都是满眼的笑意。

第二天谢葭就写好了拜帖让廖月兮给她丈夫送过去。秋季官员进京年审的时候,黄子涵应该会去拜访谢嵩。

和庆那边不停的发来战报。援兵迟迟未到,廖夏威率兵苦撑,倒也持平不下。

和庆已经彻底进入战争状态,城池也已经封锁了起来,现在除了官方谍报,连信都不能出入。

徐氏心急如焚,道:“大人是个急脾气,又受了伤在前线这样耗着,只怕······”

廖月兮看了谢葭一眼,轻声道:“嫂嫂,您放宽心,大哥是久经沙场的人,不会有事的。”

徐氏这两天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谢葭后来才知道缘由。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是最了解丈夫秉性的人。廖夏威的性子很急,久等援军不到,又带伤在身只怕会越来越暴躁。这一急一乱,就容易出事啊!

此时她眼中就已经含泪,道:“虽说在身边觉得他难伺候得紧,可是大娘还这么小······他这么疼宠大娘,大娘日后也是要风风光光地嫁了的啊!”

徐氏和廖夏威是少年定亲,可是她出嫁的时候徐家却败落了,一分钱嫁妆舀不出来不说还舀了廖家送过去的不少聘礼。

廖家两老是讲信用的,还是张罗着为儿子娶了这门亲事。可是徐氏在廖家,却一直抬不起头来。廖夏威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粗鲁汉子一个,哪里照顾得到她的自尊心!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她最担心的反而是女儿的前程!

廖月兮忙道:“嫂嫂!您快别胡言乱语了,大哥回来了,等大娘长大了,自然会给大娘找个好婆家的!”

徐氏看着谢葭,苦笑道:“卫夫人,也不怕您笑话。我和相公十年夫妻,哪里能不知道他的秉性……相公少年累功,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正所谓居安思危,可是这话我也不敢多劝!他再上战场,我心里就急着,只盼能速战速决。可是谁知道竟然拖上了!以相公的性子,只怕是要出事!”

谢葭在廖府实在住了太久,廖月兮妯娌都没有把她当成外人了!

此时,她闻言就道:“夫人,您先宽宽心,如今战场上如何我们尚且不得而知,您却不能自己先倒下了。”

廖月兮连忙端了茶水来给徐氏喝。

谢葭看了廖月兮一眼,对方对她点了点头。

谢葭就轻声道:“夫人,如今兵部被萧家把持,廖大人又是个有气节的,一直不肯归顺外戚。只怕这次,真的事难!”

徐氏顿时就泪如雨下:“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

谢葭看她果然已经方寸大乱,忙道:“夫人您先听我一句。大人上书的折子,不一定能够抵达天听。我相公正是被流放在和庆城,恐怕京里我父亲也挂心此事。不如修书一封,快马送回京城到文远侯府,请我父亲想想办法,也如今苦等!”

廖月兮立刻道:“是啊,嫂子,也好过如今苦等!”

徐氏却犹豫了。半晌,看着自己的小姑子苦笑。

廖月兮轻声道:“嫂子,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如放手一搏。”

徐氏喃喃道:“只怕你大哥会怪我。”

廖月兮看她已经动摇,忙道:“那也要他有命回来怪啊!”

徐氏于是下定决心。

几乎是立刻,谢葭修书一封,让刺史府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有了刺史府的千里马,路上不计消耗,只怕半个月就可以走一个来回。

谢葭又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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