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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言-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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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听时间,原来已是下午一点了,难怪肚子里空空的。他闻到房间里有淡淡的饭菜香气,掀开被子准备寻香而去,抽屉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余洁的铃声。



商静言急忙摸到手机、接了起来,生怕铃声会惊动护士或者其他病人。



“静言,醒了吗?”余洁的声音在电话里响了起来、让商静言安心了不少。



“嗯,醒了!”商静言听出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不方便讲话似的,怏怏地问:“你去哪儿了?去上班了?”问话的同时他忍不住扭了扭床单……这样的口气像是个被大人遗弃了的孩子一样、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不是……我在我爸这儿。”余洁的声音依旧低低的,里面透出了浓浓的忧虑。



商静言听出不对劲来了,迟疑着问:“嗯?怎么了,姐?吵架了?”



这几天,余洁的脾气不太好、特别没耐心,像是心底里有一根绷紧了的弦。



礼拜一吃午饭的时候,他就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里,她的语气很郑重、很严肃,关照他不管什么人去找他都不要理会,还特特地嘱咐他不要跟任何人走、哪怕是她爸爸亲自来找他。她紧绷绷的声音让他的心不禁跟着提了起来,一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提心吊胆的。幸亏没什么事发生。



那天下午四点半,余洁就来接他下班了。在回家的路上草草地告诉他、她父亲赶走了自己的情人、摆明了拒绝接受他的态度,她怕他会不择手段地阻挠她和他之间的婚姻……哪怕已是既定事实!商静言没敢问她到底会是什么手段,倒不是怕自己的安危真的会受到什么威胁……毕竟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法制社会。他是担心自己问了会让余洁更忧心。



接下来的两天,虽然余洁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只要一有空就会抱着他、或者要他抱着,却又懒得开口说话。夜夜抱着她睡的时候,他还可以感觉到她一直处在无法完全放松的状态,睡眠质量很差、一碰就醒。所以刚才明明知道她趴着睡会不舒服,但是他也没有叫醒她。



“不是。”余洁声音里的忧虑更明显了,还有浓浓的无奈,“静言,我爸……中风了。”



“啊?”商静言大吃一惊……星期天去他家的时候,老丈人听起来还好好的、底气很足的样子啊!几乎是立刻的,他条件反射似的联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把老人家给气病了,“现在怎么样?嗯……在医院吗?”



“嗯。别急,情况已经稳定了!”余洁的声音依旧闷闷的,仿佛被人压了什么重负在上面……她很少会这样忧心忡忡的。“你呢?一个人行吗?”



“行,我没问题的!你……”商静言急得挠了挠头、问:“姐,你在哪儿?我、我过来陪你!”



“不用!”余洁立刻阻止了他,“你眼睛刚刚开过刀,好好给我养着。”



“不要,姐!我要来陪你!”商静言急坏了、光着脚就跳下了床,“我没事的,本来就是个小手术、不用住院的!”他一边冲着电话嚷、一边伸手在床底下找自己的鞋。



“静言,听话!”余洁也急了,声音高了些。



“不要!你是我老婆,病倒的是你爸爸,我一定要来陪你!”商静言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余洁窒了一下、心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他的话戳到了,但是不疼、反而……很窝心。“那我来接你,你等我!”



“我自己来!我会叫车来的,你告诉我地址就好了。”商静言终于在床脚下找到了鞋,急急忙忙地套在脚上,一转头就撞上了面前的折叠椅。



“静言!”余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好大一声动静、吓得叫了起来。



“我没事,撞到椅子了!”商静言忍着疼安慰她。



余洁急得满脑门的汗,揉着额角道:“你别慌,慢慢来。我会叫护工过来看着我爸的,我……”



“姐!”商静言打断了她,“我自己能行的,相信我!”



余洁怔了怔,讷讷地应了一声,又道:“那、那你叫护士来帮你、送你下楼、把你送上车,听到没有?”



“嗯,听到了。”商静言应了,为了证明给她听他是在照她的话做的、扭头冲着对面的墙大叫了一声:“护士!”



直到听到电话里传出护士和商静言讲话的声音,余洁才稍稍松了口气,要商静言上了出租车之后再打电话给她、她会告诉他地址的。



一个多小时之后,在医院大门口望眼欲穿了好一会儿的余洁终于看到商静言从一辆大众出租里下来了。她如释重负地迎了上去,抓住他的手、埋怨道:“这么久也叫快到了?”



商静言委屈地扁了扁嘴、没吱声。



余洁把车钱付清之后,抬手摘掉了他鼻梁上架得有点歪的太阳镜、心疼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眼里白色的薄雾是不见了,可是明显的可以看到两个出血点。“还疼吗?”她忍不住直往他脸上吹气。



商静言摇摇头,摸到了她手里的太阳镜、自己又带上了,“快去看你爸爸吧!”他拍拍她的手背、心急火燎地催了一句。



余洁扯了扯嘴角看了看他,领着他进了医院大门。



到了病房里,商静言象征性地站在病床边、面对着老人。



余洁要带他去坐,被他拉住了。



“姐,你爸爸……呃,爸爸……”商静言的头皮虽然阵阵发麻,但还是改了口……已经站在病床边了,即便是老人意识不清、也根本不接受他,但是出于起码的尊重他都应该这么称呼他。“他醒着吗?”



“没有,早上九点多送进来的,一直昏迷着。”余洁无奈地摇头,低低道:“医生说他左脑严重血栓,往后右半边的身子会风瘫。”



上午,因为商静言的手术,她怕有人打扰、特意关了手机,没想到睡醒了一觉、一开机却收到了一连串的噩耗。她怕当时就告诉商静言、他会坚持立刻出院,所以才偷偷地离开病房、关照了护士一声之后、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商静言安慰地揉了揉余洁的手背。



余洁扯了扯嘴角,反过来揉了揉他的、低声道:“我没有那么伤心的,傻瓜。我是个心很硬的坏女儿……”



“别这么说自己!”商静言皱着眉阻止了她,“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余洁看着他微微下垂着的嘴角,心被暖得快要融化了,只能喃喃地叫他:“傻瓜、傻瓜!”



“我……可以,嗯……碰碰爸爸吗?”商静言的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嗯……我、我……”



余洁不等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就拉着他的右手放到了昏迷之中的父亲的手臂上,“这就是我爸爸,一心把我当儿子、当工具养大的爸爸!”



商静言的手指僵了僵,抬起左手摸了摸余洁的脸、确定她没有掉眼泪之后,才轻轻地摸了摸病床上的老人有些枯瘦、松弛的手臂,又犹豫了一下、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轻轻触了一下他的脸。



像是知道是个自己极讨厌的人在碰自己一样,病床上的余父的嗓子里突然冒出“呼噜”的一声,随后嘴里就呜呜咽咽地冒出几个混浊不清的字来。



商静言吓得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惊慌地面对着余洁。



“爸?”余洁俯下身、看着眼皮轻轻颤动的父亲,轻声唤着。离得这么近,她突然发现父亲的脸颊下方上竟然有两个淡淡的老人斑。她不禁愣住了……她父亲才五十七岁啊,怎么会如此苍老的?即便是年头上才因为胃部的手术伤了元气,但是后面的修养也还算精细和周全的呀!“爸爸,我是小洁……”她的语气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余父又“咕噜”了两声,眼皮颤动得更加厉害、但终究没有睁眼。



余洁的眼里突然泛起了一层湿意,鼻子也有点不顺。一时间,这么多年的委屈、埋怨,甚至忿恨都变薄、变淡了。而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的步步为营、针锋相对仿佛都已不再重要……因为已经没了对手!而且此刻的她,还有了些许悔意。



上午在得知父亲中风住院的消息后,她在赶过去的路上打了个电话给方致新、要他暂缓她托他处理的事务,结果方致新冷冷地问了她一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余洁默然了……她很清楚方致新是个讲究效率、言必行、行必果的人。也就是说她当年托他在开曼注册的公司已经开始明打明地大肆收购她父亲的产业了。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说,只是从这个余家人的手里转到了那个余家人的手里,但是性质已大大不同……这是她掠夺来的、而不是继承来的!



“姐?”商静言抚着余洁一直微弯着的背,感觉她背上绷得很紧,于是稍稍一用力、将她揽在了臂弯里。“爸爸醒了吗?”



“没醒。”余洁难掩失意地低喃了一声,引着商静言坐到了墙边的沙发里。



“怎么回事?”商静言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余洁的脸,“爸爸他……是在公司里出事的?”



“不是!”余洁轻叹了一声,摇摇头、靠在了商静言的肩膀上,“上次见到的那个阿姨她……现在还在楼下的高压氧舱里抢救。”



“呃?”商静言眨着眼睛,一时间没明白高压氧舱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她是怎么会到这个东西里面去的。



“她在家……煤气中毒了。”余洁紧蹙着眉、低低地道:“今天一大早,她的邻居闻到走廊里全是煤气味、就报了警。警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深度昏迷了,现在正在抢救呢。”



商静言震惊地大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余洁侧头看了看他,伸手按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道:“警察初步判断她是自杀。”



商静言缓过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的搂着余洁、不停地亲着她的侧脸。



余洁苦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任由他这样抱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和属于他的气味、汲取着从他身奇上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书温暖的力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接着道:“是警察联系到我爸爸的。爸爸赶到医院、只在高压氧舱外面看了阿姨一眼、叫了一句她的名字就突然中风了。”她把嘴唇贴在商静言的肌肤上,喃喃道:“幸亏是在医院里、抢救得及时,否则……”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姐、姐……”商静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不停地抚着她的手臂和后背。



“阿姨的儿子还在美国念书……呵呵!”余洁苦笑了一下,想起刚才自己打电话给这个一半血缘的弟弟、告诉他这个噩耗时,得到的却是他的一句:这么急,我哪里来得及买飞机票?!“静言,”她的眼眶忽然红了,侧身搂住商静言的腰、狠狠地抱着,“不准离开我!”



商静言一手抱住她,一手不停地摸索着她藏在他颈窝处的脸,“不离开,一辈子都不离开。”



余父整整昏迷了十六个小时才醒来。



是商静言发现他醒了的……他听到他嗓子里先是“咯咯”直响,然后便是“呜呜”的嘟囔声。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清,但是他还是知道老人家不想看到他,于是他起身、摸到了躺在沙发上小憩的余洁,轻轻摇醒了她。“姐,爸爸醒了。”



余洁一骨碌坐了起来,揉着酸涩的双眼扑到了床边。



商静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微侧着头倾听着对面的动静。他不知道余洁是怎么听懂她爸爸的话的,反正他只能听见她一个人在那边清晰地讲话。



“爸爸,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她的话换来老人叽哩咕噜的怒喝声。



余洁沉默了一会儿,还有轻微的悉悉嗦嗦声、大概是她在给她父亲整理被子什么的,然后又说:“爸爸,别急……慢慢说。”



一阵急速的摩擦声,然后又是一小段沉默。



“阿姨、很好!”余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现在正在高压氧舱里接受治疗,不能出来看你。”



商静言有些难过……为这位仅仅一面之缘的阿姨。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他直觉地感到那位阿姨是个挺好的人。再说,是余洁叫他叫人家阿姨的,那么也应该说明她是接受她了。自杀还是意外他不想知道得太清楚,反正遭遇这样的不幸和折磨本就叫人够伤心的了,而现在她的身边更是连一个陪伴的亲人都没有。余洁告诉他,阿姨的儿子在美国念书、而其他的亲人她又不知道如何联系。所以大半天下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在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她的疲惫得让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刚才好不容易劝她躺下,可仿佛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却又不得不叫醒她了。



余洁说完那句之后,又很肯定地加了一句:“真的!”看来是老人家有些怀疑那个阿姨还活在人世吧?



商静言实在是无法理解余家这许多的恩恩怨怨,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理解。他记得母亲曾提起过余洁的父亲,可是很少、而且每每总会在最后加一句:余小姐肯定像她妈妈多一点。不过他想,余洁是个这样好的人、她爸爸应该也不会是个坏人……反对他这样一无所有的瞎子娶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什么怪事,而是再正常不过的、每个父亲都会采取的态度。



余洁又说了一句:“我知道,我会尽力的。”然后就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忽然变了,变得很生硬、很冰冷!“他是我丈夫、你女婿,现在唯一能陪着你的两个人之一!也是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自愿呆在这里陪你的人!”



商静言知道肯定是余父的眼神交流激怒了余洁、才会这样生气。他听她下午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周章才联系到另一个与她父亲有关系的女人……照她的话就是:另一个老情人!岂料对方很决绝地回绝了余洁要她来看望父亲的请求,还冷冷地告诉她、早在余父定下由谁入住余家、支付了大笔封口费之后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所有关系都彻底斩断了!“老死不相往来、就当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都是那女人在电话里的原话。



余洁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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