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培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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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正想反驳，却见阿尔瓦竖起一根食指点在她的唇上，那张美丽得的乎妖异的面容就隔着一只手，贴在她的眼前，吐气如兰般说道：“就算退一万步而言，她当真选上了代表，你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有可能保得住这份荣誉，又有可能保护得了自己吗？”

不知是慑于阿尔瓦的美丽，还是惊吓于他话中的森然恶意，安妮有些犯傻地呆坐着，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恼怒，又似乎是不忿，紧紧抿成一张的红唇也明显带着几分不屈的倔强。

阿尔瓦见她这般表情，却是笑了，已然擦干净油腻的大手终于揉上她的发顶道：“行了，西维亚自己都把这事情看得通透，你反倒在这里纠结什么？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目的总能实现——到时，她自然能与你一起参加帝都的植培展会。”

“我就是觉得有点……委屈。”安妮扁了扁嘴，“西维亚已经这么这么这么地努力了，她分明是有资格的，结果却因为那些与植培本身无关的东西，就剥夺了她的资格——”

阿尔瓦闻言灿然一笑道：“你既然替她觉得委屈，那不如一起留下来，帮帮她？反正实验室里的助理永远不嫌少啊……”

“我倒是想留下来，只要，你能先说服老师。”安妮说着，故意给了阿尔瓦一个媚眼。

阿尔瓦一时无言——他失算了……安妮的老师帕特里大师对自家新鲜出炉的小女学生可是出了名地护短，就连帕特里大师名下的实验室都舍不得让她打杂，更不用说能容忍她去别人家的实验室做助理操劳呢。

033礼物

自从被阿尔瓦拐进了他的实验室充当小助理，西维亚的生活就在不断赶场中匆匆而过，每天忙碌得像是被皮鞭抽打的老黄牛一般，总是没个歇脚的时候，不过，无论再忙，一些特殊的日子，她总是记得清清楚楚——

“哎！西维亚，今天倒难得看你一大早这么有闲过来找我呀，”安妮看着前来拜访的西维亚，出声调侃，“怎么，阿尔瓦奸商学长突然良心发现，放你假了吗？”

西维亚微笑，弯成新月状的眉眼让人既感亲切，又觉可爱。

“我向阿尔瓦学长请了一天假，”西维亚说道，“过两天是雪丽的生日，我想今天出去给她买点礼物。”

“哦~这样啊，”安妮拖着尾音，半是玩笑般说道，“貌似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哟，你是不是也要给我准备个什么生日礼物呀？”

“到时，你就知道了。”西维亚灿然一笑，红唇间露出一排健康的门牙在阳光下反着光，有如米粒般细腻润白。

……

自从收了波尔图家的那一千金币，西维亚也算是款姐一枚，买生日礼物什么的，自然不会在什么地摊小集上随便挑个一样、两样东西糊弄过关，不过，将大多数时间都贡献给学习与工作的西维亚也的确不太清楚塔维托城的商业分布情况——她知道二手市场与跳蚤市场一类的地方在哪里，也知道最高档最豪华最富丽的商品街在哪儿，却唯独不清楚中等阶层的市民阶级最物美价廉的购物场所，所以，她才特地一大清早地便来寻安妮为她充当向导。

安妮虽不是塔维托本地人，但她的姑妈一家正是地道的塔维托中产阶级，每年夏秋时节，安妮总会来塔维托度暑，所以，自然对这座城市了若指掌，在明确了西维亚的购买目标以及资金规划，安妮小手一挥，招了辆出租马车，就将西维亚带进了悠静清雅的修女巷。

青石筑墙，青苔丛生的修女巷曾经住着上千名将终生奉献给神明的修女，随着宗教改革的逐步推行，修士们踏下神坛，回归民间，这条修女巷便渐渐空寂了下来，塔维托的城市管理者自然不会任由这条连接着两条主干道的重要巷道空置下来，几经开发，这里成为塔维托城重要的商品集散地之一。

“这位可爱的小女士，像你们这般如花绽放的年纪，最适合佩戴这一系列的花件，您看这精湛的工艺，连花朵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晰，还有这似坠非坠的露珠——多么逼真啊，您再看这色泽，最是衬肤色，正好突如您白里透红的好肌肤，这整个系列可是由名师设计，整个塔维托城绝对不超过十套，就我所知，如今已经卖出去了六套还是七套了，如果您再犹豫，恐怕日后就该后悔了……”

年纪轻轻却口齿伶俐的导购员既殷勤又不失礼数地向女孩们展示着一套包括项链、耳环、手环、戒指、胸针五件饰品的饰品套装，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好似一戴这套套装就会化身美之女神一般，魅力四射，令人折服。

西维亚与安妮虽然正处于最爱打扮的年纪，但这两孩子，一个是身小心老的伪小孩，一个是高智商心理早熟的天才儿童，自然不会被导购员给说晕了头，不仅如此，女孩们还你一搭我一搭，互相附和着给人家挑毛病、寻不足……一路直杀下来，硬是将导购员开价的二十金币磨成了最终成交价——六金币。

磨完嘴皮子，导购员黑着一张脸去包装商品，而西维亚和安妮则坐到了顾客休息区，椅贴椅，肩并肩，头抵着头，低声商量着午餐和下午餐的解决之道——安妮是义务陪同人员，今天的一切开销自然应该算在西维亚头上，所以，安妮便极不客气地点这点那，尽挑些又贵又好吃的餐厅以供备选，听得西维亚那是一阵阵的肉痛、心痛。

女孩们正小声地互相调侃争执着，只听一声门铃响，又有客人进门——这本是正常情况，但这入门的客人一出声，却立马吸引了女孩们的注意——

“大~人~人家不缺首饰的啦，您别破费了，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一个娇滴滴，仿佛加上点水汽就能滴出蜜糖来的声音从商店的大门边传来，同时伴随而起的还有一个属于成年男性的调侃声，简单的几句对话中却不知怎么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味道。

由于中间隔了几重展台，西维亚和安妮并不能看见进门的人，但那娇憨可爱的女声是如此之耳熟，以至于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某种不确定。

“耳熟？”安妮的眼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光，“要不要去看看？”

西维亚轻轻拧着眉，“应该不会是她啊，这个点，她应该还在植培院的吧——走，去看看。”

行动派的西维亚说动便动，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过，才没几步，斜里便插进一个人来，正是刚才去包装饰品套装的导购员，眼见女孩们起身，导购员似乎是生怕两人要赖账，当即缠了上去，热情而不容拒绝地要西维亚当场付款取物。

就在这一拦一缠的过程中，门铃声竟再次响起，店员“欢迎下次光临”的恭送词表明方才刚刚进门的客人竟突然要离开——

西维亚眉宇一蹙，心下不知怎地升起一股极不祥的感觉来，她快速掏出6枚金币往导购员手中一塞，也没顾得上拿东西，让过导购员便快步向外走去。

一口气冲出商店，只见商店外的大街上，一辆刚刚起步的豪华马车微微摇摆的车帘间露出半张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庞——马车走得极快，不过三五秒之间，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那种熟悉感却依旧在西维亚心间挥之不去……

“怎么样，看到人了吗？”安妮拿着礼盒从店里走出，看着西维亚怔然的神色，问道。

“没有，”西维亚微微抿了抿唇。

“要不，你回植培院去看看，她现在在不在院里？”安妮小心建议——她感觉得到西维亚身周的低气压。

西维亚低垂眉眼静默了一阵，身周的低气压缓缓散去，再抬眼之际，她道：“不用了，也许只是声音像而已，估计是我们想多了——走吧，你刚才不是才说着想吃海鲜吗，选定哪家餐厅了吗？现在距离饭点还有些时候，正好先去占个位置。”

“好吧，”安妮点点头，顺着她的意思将话题岔开，说起吃喝玩乐等等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来，女孩们又再次叽叽喳喳地热闹开来，但她们却都知道，怀疑的种子如同飘落的孢子一般，不知会在何时何地突然生根萌芽……

034试探

已是入夜时分，夜色如水，寂静的校园里只有风吹过枝桠的声响，太阳落山后，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雾气慢慢笼罩着整个植培院，使得本就不明朗的夜变得更加晦暗朦胧。

现在正是刚入初秋的时节，虽然白天依旧残留着几分夏季的燥热，但一旦太阳落山，夜里却已经偏于寒冷——

夜归的人全身罩在宽大的斗篷之中，暗红的底布暗金的镶边，繁复的底纹和精致的做工显示着斗篷不菲的价值，一只娇嫩粉白的左手轻轻提着裙摆，露出一点小巧精致的水晶鞋尖，右手则提着魔法灯盏，橘黄色的魔法灯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随着细碎缓慢的走动声而缓缓前进，偶尔风过，魔法灯晃动的弧度一大，地面上的光晕便也随着用力摇晃起来，使得本就不清晰的道路越发昏暗起来。

来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走夜路，纵然灯光并不明朗，却并不影响她的判断，每一个转弯，每一个换向，她都没有任何犹豫，不多时，她便踏进了塔维托植培院女生宿舍的大门。

雪丽步履轻快地走着，心情十分愉悦，拎着裙摆的左手不时轻轻挥动裙摆，如同跳舞时做出的花式动作一般，昂贵的水晶鞋也随着心中的节奏踢踏数下，轻脆急促的踩踏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响亮。

“啪”一声细响在前方不远处响起，那是魔法灯被点亮的声音——对此，雪丽是如此之熟悉，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她经常亲自制造出这样的声响。

一抬首，只见宿舍楼的屋檐下刚刚亮起一盏橘黄色的魔法灯，灯光下照着一个人——在看清那人模样的同时，雪丽的下眼睑微微一紧，瞳孔不自主地收缩了一下，接着，她便是一副惊喜的模样快步迎了上去，笑道：“西维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在等我吗？”

“嗯，外面冷，先回房间再说吧。”西维亚微微笑着，神情温暖和煦。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雪丽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温暖的室内有热水、有香茗、有点心——显然，西维亚早就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归来——雪丽心中的一时只觉又是温暖又是紧张，为了掩饰心情，她异常开心地叫了一声，脱下斗篷，用热水洗了手和脸，松开颈扣、袖扣及束腰，捧了热茶吃着点心，拉着西维亚好一通感谢她的周到准备，接着又各种抱怨起秋日早晚阴冷，中午炎热的难熬天气。

西维亚就这般静静微笑着听她说着，虽然话不多，却都始终配合着她的话题，令雪丽不禁猜想——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牵七扯八地闲聊了半晌，西维亚才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递到雪丽手中道：“你的生日快到了，不过，到时我可能不在植培院，没法陪你过生日，所以，先把礼物送给你，这是‘黄金巴伦娜’今年特推的少女系列，我想你会喜欢的。”

“啊！西维亚，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好了~~~”雪丽呆了两秒钟后，开心地叫了起来，“我一直想买这一系列的首饰，可是总是凑不足钱，你真是太体贴了，我爱死你了~”

西维亚见状笑道：“你要喜欢现在就可以拿出来试试，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明天就拿去店里调换——这是今天上午我刚刚去买的，因为快到午餐时间了，所以没怎么细看，虽然这样的品牌店有质量保证，但还是自己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

雪丽闻言，撕扯包装盒的手微微一抖，而后状似不经意地侧了侧头，让侧边的发沿着肩垂滑下来，遮去了半边脸，也掩去了她的表情，手下却是一点也没闲着，三下五除二撕下了包装，露出内里手感上佳的短绒皮质首饰盒。

“哇，真漂亮啊，”雪丽望着首饰盒中流光溢彩的五件套，目光中带着纯然的喜悦与赞叹，当下迫不及待得将所有的首饰都戴在身上，然后翻动着双手，一会摸摸项链，一会摸摸胸针，一会揉揉耳垂，满心中都是欢喜。“西维亚，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从没有收到过这么精致贵重的礼物。”

“你开心就好，”西维亚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试探表达得更明确一些，“对了，今天我在等店里包装它们的时候，刚好有客人进来，其中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和你很像呢，乍一听，我还差点以为你也去了呢。”

“哦？是吗？”雪丽右手按压在胸口，好似受惊了一般，瞪大着眼，说道，“当真会这么像吗？可惜我今天一直在和艾丽丝她们一起参加茶会、然后去听了歌剧，要不然，早上就和你一起去‘黄金巴伦娜’，正好听听我的声音在你们耳中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呢。”

“是啊，可惜。”西维亚微微一笑，看了看桌上的时钟，说道，“时间不早了，你玩得这么晚，估计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嗯嗯嗯，你说的是呢，我还真的很累了。”雪丽掩嘴打了个呵欠，以此表示自己真的累了，然后将桌上的首饰盒扫入手包中，同时拎起其它几个袋子，与西维亚匆匆告别，便快步走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雪丽一离开，西维亚脸上的和煦笑容便收敛殆尽……方才在西维亚试探的时候，雪丽虽然极力镇定，但西维亚对她紧张时的表现，自我防御的表现却都了若指掌——雪丽显然心虚了……

再加上，雪丽带回的那些购物袋中有几个印有特制商标的包装袋也暴露了她的行踪——这些品牌商品只有在修女巷的几家精品店中才能买得到！

仅凭以上两点，与雪丽相交多年的西维亚可以肯定，雪丽撒谎了，她不仅去过“黄金巴伦娜”，而且，恐怕，今天上午“黄金巴伦娜”中那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女客八成就是雪丽！

雪丽究竟在做什么，居然会和那样一位中年男性一起出行，并且言谈暧昧？

西维亚心思数变，属于成人的复杂思维只在一瞬间便衍生出无数的联想……

凡事都经不起认真琢磨，只要愿意费心多思量，西维亚自然发现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雪丽身上的诸多不良变化——她越发喜欢打扮了，她出去游玩的时间远远多过于学习训练的时间，她身上各种精致昂贵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超出了她本身的消费能力……

……

“唉，罢了，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管的话总是心中不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