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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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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哪,我们家没地啊?”

“盐碱地也能长的,就在海塘那里租块地,也没啥人种,便宜着呢。”

“那过年怎么办,家里没多少钱了?”陈世友不假思索地问了一句,才突然想起这还是在饭桌上,孩子都还在呢,说这样的事总是不大好,来不及收口,只能努力压低声音了说。三个小的当然是听到了,只能装着没听见,捧着碗埋头苦吃。

杨氏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被陈世友这么一说,她才想到年关可是近了,正是一年之中最耗钱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省的。想到买棉种花了这么一大笔钱,杨氏才觉得后悔,喃喃地说:“要不我去姐姐那看看,棉种也是她鼓吹我买的……”

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冬天的太阳不够晒,要交的盐分量也少很多,又是临过年的,陈世友早上早地把盐交了出去,领了钱,总算是可以安心地过一个年了。

过年过年,其实可只是正月的那么几天,从十二月开始就要忙了。

陈采春是在何家做短工,一直要忙到二十五才能休息,学堂倒是早早地放了假,连陈书楠都来帮忙,跟着陈世友带着陈霜降到滩涂上好好地挖了几天,收获满满的,拿出部分到市集上卖了钱,居然还剩下不少,过年期间的菜是不愁了。

在十七的时候,是做年糕的日子,陈家没有捣臼,是几户人家合在一起做的,那场景相当的欢乐,连陈霜降都难得孩子气地抓了一团,捏成兔子捏成小猪,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引来一圈笑声。

到二十刚好有个市集,是陈书楠跟着去采购年货的,陈霜降留在家里补衣服,一直到晚上的时候,这三人才精疲力尽地回来了,带着满满的年货,陈霜降分到了一块红色的糕饼作为乖乖在家收拾的奖励,然后其他年货都被杨氏细心地锁到了床里面,不到过年的时候不会拿不会拿出来的。

二十四是掸尘除岁,几乎是把整个家所有的角角落落里面全部都给清扫了一遍,连地板都洗得溜滑溜滑的,一点尘都没有。

到除夕这天,是一年之中最忙的一日了,一家人都早早地起来,匆匆地吃了饭,就开始一天的忙碌,就连基本不进厨房的陈世友陈书楠也来帮忙了。早上是包粽子,杨氏拿出昨天就泡下去的糯米、棕叶,一家人围在一起慢慢地包。

下午是做麦饼拭饼,炒菜炒粉,到傍晚的时候零零总总地也弄出了一桌子的菜。

做菜的事情有杨氏全了,陈采春跟陈霜降被塞了一袋金纸银泊,一半剪成条,另一半折成元宝形。

到日落的时候,陈世友跟陈书楠合着把平常吃饭用的桌子转了一个方向,再一个一个把菜盘子挪了挪,摆上一壶酒三个酒盅八双筷子,烧了纸钱,拜了祖宗,再等上半点钟才算是完成了年夜饭之前的拜祭。

吃过年夜饭之后,陈世友准备拜祭土地的糖水糕点水果,杨氏又是郑重地告诫了一番过年禁忌,才放过他们洗漱睡觉。陈霜降睡得迟,朦朦胧胧地看到杨氏弯腰在她们枕头边放了个东西,知道是压岁钱,连睡觉都带着点笑意了。

虽然没有守夜的说法,睡得也早,但是这一个晚上到处都是鞭炮声,上半夜是所谓的关门炮送神炮,下半夜是开门炮,每一家选的时辰都不一样,导致陈霜降一整夜都被吵得睡不安稳,皱着眉头半睡半醒地翻滚了一个晚上。

不过第二天,陈霜降还是很精神,很早就醒了,睁开眼一看,陈采春也已经醒了,正在翻着枕头,拿出了两个小红包,“压岁钱诶。”

赶紧穿了衣服下楼,陈世友早就在楼下了,看到她们下来了,从桌子上拿了两杯甜茶递过来说:“赶紧喝了,平安康顺。”

这就是作为的拜茶,用红枣桂圆一类的干果加上红糖煮成茶,放在灶神前面拜祭过,据说喝下这个茶水的人就能保佑一年的平安康顺,也就是讨一个吉利说法。

陈采春还好,很干脆地喝了,陈霜降不喜欢吃这么泡开的红枣皱着眉头才含了一个,就被陈世友敲了一下脑门,说:“不带这么皱的,都快成小老太婆了。”

新年的忌讳还真是多啊,不准叹气不准皱眉,不准扫地不准倒水,更不准说不吉利的话,做不吉利的事情,除夕那天说了很多,多到陈霜降听着都有点厌烦了,不过连厌烦这两字也是不能说的。

总体来说过年还是相当令人愉快的,因为可以什么活都不用干,整天跟着陈采春到处逛,就算是晚回家,也不会被杨氏骂,过得相当的开心。

第十一章:苏幕小心思

不过从正月初四这一天要开始走亲访友,从外婆家舅舅家到几个阿姨家再回访到自己家,几乎每一天都要吃上好几顿的,也是相当令人厌烦的。

而且舅舅家还有一个令陈霜降很讨厌的小表姐存在,跟陈霜降差不多年纪,所以经常被大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大人们夸奖陈霜降听话懂事,小表姐就在背地里扯陈霜降的辫子,拉她的裙子,还喜欢嘲笑陈霜降的旧衣服旧裙子,总是能成功地惹起陈霜降怒气,之后又会跑到大人那里告状,“看看,那丫头欺负我,一点都不听话懂事。”经常气的陈霜降牙齿发痒。

当然大阿姨家的那一个表弟也是一个祸害,刚会走路不久,啥都好奇,见啥要抓啥,偏偏大阿姨又疼他的紧,也就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声,听着不像是训斥,反倒是鼓励一般,只能让那个小皮猴子更闹腾而已。结果走的时候,那表弟扯坏了陈霜降的两件衣服,陈采春的一串珠子,还在她们的被子上尿了一泡,气的陈采春直接就把被子扔地上了,说:“以后再不准他过来玩了!”

新年就在这样忙乱中度过了,等到了正月初八,陈世友要开始晒盐,陈采春又开始上工,杨氏也也要开始绣花,总之这年算是过完了,又开始了一年的正常生活。

过年之后,杨氏还真的想着要种棉花,忙来忙去忙活着租田的事,只不过陈世友是盐户,按律不能从事其他行业,所以那一亩盐碱地也是以杨氏的名义租来的,这中间还有杨氏姐姐托了一点熟人关系。

一亩地杨氏一个人伺候不来,把陈霜降叫上帮忙,这样陈霜降基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去盐田,连打络子的活都接不了几个,更没有时间偷跑到学堂里去旁听了。

杨氏租来的盐碱地在盐田附近,因为很靠近海堤,所以也有叫塘田的,这里的田盐分含量很高,大米小麦的基本种不了,所以也就只有很少的地上种了点田瓜白瓜什么的,基本都还是空着的,很少有人经过,很荒芜的样子。

而且淡水沟在另一头,要穿过一片麻黄树林,陈霜降去提水的时候,很难得竟然看到有人过来了,近了看,居然苏幕,拿了一个小布包,看来是刚从县城那边抄近路回来的吧。

明显都没有料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人,两个人都愣了愣,因为跟苏幕并不熟,所以陈霜降只是点头微笑了一下,就拎着水桶打算回去了,却没想到苏幕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那个……”苏幕也不是什么特别活泼的人,一冲动叫住了陈霜降,看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苏幕立刻感觉小火烤一样,脸上热热的烫,讷了个半天也讷不出个什么内容来,害的陈霜降很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刚转身想走,苏幕这才找回来了自个的舌头。“那个……你最近都没来学堂听讲?”

“家里事多,最近都没空了。而且……老麻烦师娘的也不好。”

“……有空还是来听听吧,先生开始讲大学了,多学的也好的。”

大学?陈霜降歪了脑袋想,陈书楠的课本她也有翻过看的,大学的东西大部分她都看不懂,听陈书楠讲解过一点,感觉是考科举用的,所以陈霜降也不大感兴趣。想说那个学了也没用,又想想苏幕还特地告诉她一句,算是很好心了,也不好直接说对大学没兴趣的。点点头,说:“要是先生不嫌的话,有空我会去的。”

说完这一句,陈霜降还等了一下,看苏幕没有说话了,还以为没有自个的事了,就拎着水桶往回走,没想到苏幕傻傻地居然也跟着来了,陈霜降无奈地说:“回家的话,你该走那一边。”

“啊,是啊。”这一下不止是脸,连耳朵都蹿得通红通红的,玲珑剔透,格外的好看,苏幕啊,啊了半天,顺着陈霜降指的方向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跑了回来,很小声地对着陈霜降说,“瘦了很多……自己多保重。”

啊,陈霜降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脸,看着苏幕很有点仓皇逃窜的背影,看了一会,才猛然清醒了过来,突然有点意识到苏幕话里面蕴藏的那种关心,慢慢地走着,忽然也觉得有些脸红了。

十几天专心料理下,原本陈霜降以为是被骗的棉种,居然还真的抽出了小嫩芽,碧绿碧绿的,瞧着格外的可喜,然后小嫩芽渐渐地长高长粗,还顺利地开出了粉红或深红的花朵,一整片的,非常漂亮的花朵。

从住在县城里面的舅舅那里听说,京城那边开始流行一种棉布,贴身穿又软又舒服,据说就是用这个棉花做的。

这一个消息让陈家人都有点兴奋,转头看那一亩地的棉花立刻之间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连风吹过,都仿佛能看成一串串黄灿灿的铜铢在招手一般,心情一好,杨氏的笑容都要比平常要多许多。

只不过,今年的年景并不大好,入夏之后已经刮了好几个大的台风,雨水下的也很急。幸好在海边的人家已经很习惯台风来临了,房子都是用大块的岩石用稻草黄泥垒合起来的,很是坚固可靠。就连长久没有修葺过的陈家也只是被掀飞几片瓦,漏了一阵雨,没有出现大的状况,只是这雨下得实在是有点大,好几十年没有这样的大雨了。

陈世友很有点担心,拿了两块油纸把箩筐一包,不辞辛苦地,居然在这样的大雨中把盐棚储存的盐全部挑回了家。看着浑身湿透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的陈世友,杨氏很有点埋怨,陈世友却是很有点担心,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地喝,一边望着天,忧郁地说:“这雨下得太猛了点。”

一连下了五六天,这雨还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因为新一轮的台风到临,更是跟黄豆一样猛砸。

PS:老外公生病住院了,明天的车回老家,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手上存稿不多,可能要拜托谁来帮更了。

真的不是弃坑。

第十二章:水患成灾夜逃难

陈世友总有点不大好的预感,翻来翻去整夜地睡不着,因为风太大,怕窗户承受不住这种里,早早地就用木板把窗口门口给固定了一遍,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房间里黑的跟墨一样,弄得稀化不开。

凑到窗户缝往外看了看,风雨太大,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陈世友呆呆看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这雨……把土都泡化了。”

只是天不由天愿,陈世友叹了一口气,吹熄了油灯,刚躺了回去,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铜锣声,隐约的还有人在喊:“倒堤了,发水了,倒堤了,发大水了!”

听到第三次,陈世友才听清楚了这一个喊话,立刻吓得弹了起来,赶紧点灯,下楼看了看,顺着门缝涌进来的水都已经积了浅浅的一层,陈霜降常用的那一个小箩筐也不知道从哪里漂了出来,缓缓地在水面上滚动来滚动去。

“发……发水了,赶紧起来!”傻了一下,陈世友赶紧拼命地喊,往楼梯跑了几步,又赶紧下楼,淌着水把装盐的那两个箩筐一背,连拖带拉地把已经化了一半的盐给拖到了二楼。

“起来,起来,发大水了!”

陈霜降睡得浅,醒的也快,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清醒,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衣服穿衣服,还拿着梳子给自己梳了一个整齐的小辫子,被同样迷糊的陈采春撞了一下,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发大水了,准备逃难了,要赶紧收拾值钱东西才是。

听着陈世友杨氏跑上跑下,忙着把一楼的东西往二楼搬的匆忙脚步,那声响仿佛一下一下敲在陈霜降的心头一样,越是想着清醒,越是觉得脑筋迟钝不能思考。

这个时候陈霜降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她那一双刚做了没穿几次的新鞋,赶紧去翻出来特地换上了,然后扯了一个包布,很努力地把衣柜里地衣服都往里面塞,还没有等包好,陈世友就叫走了,陈霜降来不及大包,只能傻乎乎地全给抱上了。

杨氏看了一眼就骂:“笨蛋,赶紧放下,带不了这么多的!”

陈霜降这才清醒过来,把包裹给扔在了床上,刚只来得及拿了自个的小荷包,就被陈世友拉着拖了下去。

等出了门才发现,水涨的速度要比预料的快,本来还只是浅浅地到脚踝,只不过这么收拾了一会,就已经没到陈霜降小腿肚了。

台风还没有过去,风雨很大,就算是带了伞,但是也根本撑不了,只能吃力地顶着走,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湿透了,幸亏这是夏天,没觉得冷,只是衣服湿湿贴在身体上感觉很不舒服。

几乎是一出门,陈霜降就后悔了,新换上的鞋有点大,并不大合脚,淌水走几步就觉得要被水冲走一样,很不大好走。

而更危险的路还在后面,陈家后面是一条小河,河边的路并不宽,而且一片水茫茫的,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路哪里是河的。

幸好这一条路是走惯的,而且水并不算太满,陈家的茅缸刚好是建造的河边上,只淹没了小半个,这个时候就成为了一个显着的路标,尽量远离着河靠着另一边,跌跌撞撞的,一个紧拉着另一个的手,总算是安全走过了靠河这一段。

这算是逃难吧,扯着陈世友衣角跟着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陈霜降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回头看了看,忽然就想到了一个毫无关联的事情,这水要是再涨上来,迟早会淹没这一个茅缸的吧……

一想到自己的脚居然踩在这样的水里,陈霜降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赶紧快走了几步。

等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人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都是携家带口匆忙跑出来的。陈世友找了一块高地把几个孩子抱了上去,然后跑过去跟那边的人打听了几句,然后沉重着脸回来了,消息确定了,倒塌的是隔壁清县的那一段海堤,台风又刚好撞上大潮汛时间,海水一下子就蜂涌了进来,因为涨潮,就算是开了闸门,水还是根本放不出去,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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