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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如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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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儿傻傻地看了乔远山一会儿,又傻傻地瞪着杨豁,突然“啊”一声,又急忙掩住口,眼里却流露出笑意。他放下手,道:“我不是突然犯糊涂,只是我以为,爷真的很气恼那常季程。”
  乔远山却慢慢道:“你倒没完全看错。他是很气恼,但他恼的不是常季程,而是那佘应景……”乔远山看着杨豁,嘴角一抹浅笑,“能气得咱杨豁杨老板也丢下狐狸笑脸的人,也算能人一个了。行之,我知道你想等常季程自己把秘密说出来,可这么大费周折的,值得吗?那佘应景的事,确实不易办,但不是不能办,要真不行,我直接找十五阿哥,应该……”
  杨豁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佘家的秘密,你先别去找十五阿哥,这事儿我暂时还能应付。”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给常季程施加压力的原因,根本与佘家那劳什子秘密无关。他之所以一直郁气难平,只是为了佘应景的自轻自贱,和对他的不信任!
  有求于他杨豁的人多了去了,难得他这一次主动想帮人,那佘应景却狗咬吕洞宾!
  乔远山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杨豁的心思,他纵使不能明白十分,也能猜到七层。刚才还跟怀莲打趣杨豁让他早日找个媳妇,眼下就出现一个有趣的人物,也真是巧了!
  说着说着杨府就到了前头了,杨豁下了车,正皱着眉往里走,就听见乔远山的声音:“行之,我就不进去了。你这马车送送我。”
  杨豁愣了愣神儿,回头冲乔远山点点头,又一声不响地埋头往门里走。乔远山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是什么缘由,也不见气,他笑了笑,坐回马车。
  拾儿缩头缩脑地跟在杨豁身后,一直观察他的反应,虽然他一直玩笑说杨豁失常的原因是因为佘应景,但心里也并不完全确定。他跟在杨豁身边也有十来年了,妩媚婉约的青楼女子,或是富贵人家的名门千金,也见过不少。那佘应景怎么看也不算出众,脾气又还古怪,杨豁不可能就对她动了心思吧?但要说不是,杨豁对佘应景又怎么那么上心呢,明明趁此机会卖常老头一个人情便可,别说是请常老头吃饭,常老头倒请杨豁吃饭都理所应当。到底是为了帮佘应景,还是想从常老头那里得到最大的让步,杨拾儿也看不透了……他摇摇头,一抬眼,却看见杨豁半转身子正盯着他。
  “哎呀,爷!你吓死我了!”拾儿拍着胸口吐气。
  杨豁微微皱眉,道:“你去找吴妈,如果有现成的最好,要是没有立刻缝一床厚厚的被子送到佘应景那儿去。给那狱头十两银子,让他一定把被子交给佘应景,然后你再到佘家去一趟,看看那里的情况如何,要是有人动屋子和院子里的任何东西,都立刻回来告诉我,听见了吗?”
  拾儿睁大眼,望着杨豁。
  杨豁一瞪眼,“站着干吗?还不快去?!”
  “……哎!”见杨豁有些动怒,拾儿才迟钝地回过神来,立刻大声应了拐进西院找吴妈去了。他边跑边想,这事儿不用猜了,主子十有八九是春心动了……跑了没两步他又回过身来,“爷,要是那佘应景问起,就说这被子是您送的还是常老板送的啊?”如果说实话,那被子怕是被退回来的可能更大吧?
  杨豁又是皱了皱眉,冷笑一声,“我给的东西,为什么要说是别人送的?她爱要不要!”
  “那是!那是!”拾儿边赔笑脸边后退,再次转过身后,笑脸立刻变成苦脸。乔远山说得一点没错,佘应景确实有本事,就算发怒也是一张狐狸笑脸的杨豁,居然也有被激得口是心非的时候!
  还好,那佘应景也并非完全不识好歹。拾儿等到狱头出来回了话,说是佘应景把被子收下了。只是拾儿心里也在犯嘀咕,没准儿佘应景根本没问被子是哪儿来的,只当犯人人人都有一床。这念头他却只敢在心里转一转,现在说给杨豁听,那是自讨苦吃。
  不妙的是,拾儿去佘家的时候,正好撞上两个官差从佘家门口出来,其中一个还骂骂咧咧的:“穷鬼!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拾儿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屋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官差发现了他,瞪起眼吼了两句,拾儿不敢久留,忙不迭地回到杨府把见到的情况告诉杨豁了。
  杨豁沉吟片刻,抬头问:“后院的两座坟有人动过没有?”
  拾儿想了想,“没有,那后院空落落的,除了墓之外,什么也没有,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要是那些官差认为墓里埋了财宝,恐怕连坟都会被挖掉!”
  听了他的话,杨豁摸着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眼里隐隐有一股忧色。
  拾儿拖来一张椅子,坐到杨豁旁边,道:“爷……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是常季程跟那佘应景一样的拗,该怎么办?”
  杨豁闭着眼,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了出去,然后睁眼,一双眸子灿灿生辉。他坐正身子,取水砚墨,一挥而就写成一封短信,拾儿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早过去取了一个信封候在旁边,杨豁将信纸折好,装入信封内,交给拾儿,“你拿这封信到西柳胡同,找到有红漆大门,门上灯笼挂了‘白’字的人家,记住,一定要亲手将信送到白家主人手里。”
  拾儿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信,又看看杨豁。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在主子脸上看到,所以就算不解,拾儿也没有追问,而是应了一声,将信揣入怀里,打帘出去了。
  要是那个人能出手相助,佘应景的事,还不算太失控。杨豁想到那个“白家主人”,脸上浮现一丝微笑,随即又很快敛了回去。拾儿的话点醒了他,虽然现在一切的主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但常季程到底会怎么想,他却不能完全猜透。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是常季程把佘家的秘密跟他说了,而这件事以后又被佘应景知道,他却完全能够预想得到,佘应景该是如何看轻他。
  杨豁不禁摇头。顾虑太多,果然就落个处处不讨好的下场。想到在监牢里看见佘应景明明很想活命,却偏偏又强挺脊背,死活不肯求人的模样,他心里又一阵气恼。只是那倔性子的佘应景,就算到了牢里,回视他的目光仍然如此坚毅,如此清澈……要是他能救她出来,又能保得了她家的祖墓,到时,她又该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杨豁正闭目思考,却听见门外有家仆喊道:“少爷。”
  杨豁睁开眼来,自己挑开门帘出去,寒风扑面而来,让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似乎得以纾解,他调换表情,一脸平和,望向那垂目敛眉一脸恭敬的家仆,“什么事?你手里拿的什么?”
  家仆的手上托着一个狭长的盒子,样式古朴简单,黑漆漆的,丝毫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少爷,外面刚才有人送来这个盒子,说是常老板送给少爷的。来人还说,少爷想知道的事,常老板实在无法将真相相告,盒里的东西是个线索,少爷想知道佘姑娘的事,只能从线索去猜。最后,那人还说,说……”家仆开始支吾起来。
  杨豁一挑眉,“那人还说什么?”
  家仆苦笑一下,道:“那人还说,常老板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少爷果真救不了人,只能算佘家自己倒霉。”
  嗬!这常老头也算有意思,事到如今,竟然拿话来堵他了。杨豁却不生气,反而露出探视佘应景后的第一个笑容,伸手接过盒子,“你去吧。”他吩咐家仆,拿了盒子又转身进入书房。
  杨豁有些诧异,这盒子比他想象的要轻。他没有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而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室内一下子明亮许多。
  看来常季程能够把生意做大,脑筋还是转得够快,只这么一会儿就想通他杨豁之所以愿意管这档子事,是必有所图。而且常季程也知道他图的是什么……想到这里,杨豁又微微一笑。就算常季程知道杨豁对佘家秘密好奇,但他肯定不知道,杨豁对死守佘家秘密的佘应景,更加好奇。
  杨豁有些漫不经心地打开了盒盖,事实上,当常季程把盒里的东西交给他时,无论这盒里装的是什么,杨豁都已不在意。常季程把秘密折了中,变成所谓的“线索”送到他手上,已经隐隐表示常季程更看重的是佘应景的命,而不是那连碑都没有立的墓。杨豁对这一条很满意。
  盒里装的,是一个卷轴。杨豁拿起来,徐徐展开,却不禁愕然。白底的卷轴上只有两个笔劲苍峻的大字:听雨。
  听雨?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够简单的啊,难怪只是“线索”……不过常季程竟然把这卷轴送来这里,就表示这两个字一定跟佘家的秘密有关。杨豁将字横看竖看半天,摸着鼻子笑了。
  当初他弃文从商,杨父就大骂他这个不肖子不学无术,总有一天要后悔。现下他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只是不得不承认父亲骂得对,他杨豁自认为见多识广,过目不忘,却还是看不明白这两个字隐含的意义,而这字,又是谁的真迹。
  听雨,听雨……意境倒是不错。
  一时半刻想不明白,而杨豁现在的心思又不在其中,便随手收起卷轴,放回黑木盒子。
  要是哪一天佘应景能亲口告诉他这“听雨”跟佘家秘密的关系,才不枉费他现在做的一切哪……
  杨豁微微一笑,眼里的柔情一闪而逝。
  第5章(1)
  对杨豁的再次到来,佘应景本以为自己会有更多的诧异,事实上隔着木栏看见杨豁的那一瞬间,她是有些激动,但应景也随即发现,这种激动,似乎与“诧异”无关……
  杨豁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佘应景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目光锁住杨豁,看见他仍然跟头天一样自在随意地走到牢里,然后席地坐在她的对面。
  杨豁注意到佘应景膝上盖的棉被,心里一阵得意,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
  他的狐狸笑脸却让佘应景有些不悦,看着他的目光,也带上三分防备。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她昨天应当跟他说得很清楚了。
  杨豁摊摊手,“受人之托,自然要全力而为。佘姑娘,我进来是想救你哎,你该防的人不是我吧?”
  佘应景笑了一笑,“也许杨公子确实是一番好意,但应景与公子非亲非故,不敢害杨公子得罪和大人。”
  她这番话又气得杨豁暗地里磨牙。要是换个人,他早拂袖而去了,偏偏这个佘应景,让他无法不管不顾。
  杨豁苦笑道:“我既然管都管了,也只好管到底……谁让我有求于人呢。”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小声嘀咕,却刚好能让佘应景听到。佘应景微微皱眉,她想起之前杨豁一而再再而三前来找她,欲通过她接触常季程一事,“……杨公子,如果可以,我想见常伯一次。”她犹豫了一下,说。既然杨豁的目的是常季程,她此刻身隐囹圄,能不能出去还属未知,这杨豁几次三番前来探视,就算别有目的,论理她也应当尽可能将这情分还给他……
  更何况,手底下这床厚实的棉被,也是他送的呢。
  “见常老板?”杨豁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佘应景在想什么。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叹,脸上却不露声色,装作为难道:“恐怕有些困难……常老板是外地人,他之所以找我杨豁帮忙,也是看中我认识几位达官显贵,人家说了,我进来看你已属破例,要常老板进来,这……”
  佘应景皱着眉默默点头,无奈地笑一声,“谁让我得罪的是和大人呢……”和中堂的“丰功伟绩”,她听得太多,心里也十分清楚,此刻就算她改口求饶,让和糰将佘家的房地顺利征走,她活命的机会,也只是五十的五十。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杨豁,却见杨豁定定地望着她,脸色慢慢凝重。
  “杨公子,你……”她疑惑开口。
  杨豁还是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而且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佘姑娘,你回答我一件事。你每日拜祭的坟墓,是不是比你的命更珍贵?”
  佘应景犹豫一下,却仍是坚定回答:“是!”
  “但如果你没了性命,又拿什么来保住你家的祖墓?”
  佘应景咬着嘴唇,深锁眉头。这个问题,杨豁不是第一次问她,而她却同样无法回答。
  杨豁吸一口气,“那么,你的性命跟你的终身相比,又是哪一个更重?”
  “杨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佘应景疑惑地缓缓开口。
  杨豁笑了一下,带着些自嘲的意味,“我是说,我还有一个办法救你出来,但却得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佘应景盯了他好半天,才神情淡淡道:“杨公子何必在这个时候拿应景开玩笑。”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震撼无比。不是她小瞧自己,而是她再清楚不过,论身份,她与杨豁相差太多;论相貌,自己也并无出众之处;论感情……她心里哼笑一声,才匆匆数面,要是她与杨豁也能“论感情”,才是笑话!
  “我不是开玩笑。”杨豁不以为忤,正色道,“佘姑娘对我杨豁的认识可能不多。首先请姑娘相信,我并非落井下石卑鄙无耻之徒。之所以提出请姑娘下嫁于我,是因为如此我才有理由让和糰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人,并放弃打你家房地的主意。就像姑娘刚才说的,你我本非亲非故,我纵有心相救,我所求之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姑娘出来。但要是对外宣称,姑娘是杨豁的未婚妻子,和中堂就算有意为难,也会衡量再三,毕竟与我杨豁作对,就算胜了,也得付出相当的代价。”最后几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眼里一闪而过的凌厉目光却被佘应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说实话,佘应景确实不清楚这个杨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一次在酒楼初见杨豁,她从马三娘子的态度里知道这个人是大商人,大老板,如果不是他想通过她接近常季程,她恐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被这样的人物请吃饭。虽然杨豁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但她却能够看出这人皮相下隐藏的阴狠的一面。也许他确实不是坏人,她却不能不防,毕竟杨豁这样的人,她不可能深入了解。她只想确认,他的出现不会对佘家的秘密产生威胁,那就足够了。随着杨豁几次三番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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