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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路-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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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闲话,对外只说是东西都卖掉花光了。二嫂怕这件事叫家里人知道,几位哥哥嫂子会跑来讨要,就犯了糊涂,隐瞒下来。事实上,二哥二嫂就是把那些旧首饰上的珠宝拆下来,请匠人照图纸打了一套新首饰罢了。”
这个说法倒也说得通。青云笑了笑:“原来如此。”心里却一个字也不信。
钟六并不在意她信不信,只要钦差那边能信就行了。一行人齐齐出了县城,正要往官道上走,却发现路边停着几辆马车,驾车跟车的却是周家的仆人。
第二辆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姜姑娘,你在不在?”
青云掀起车帘看去,认得是周楠,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周楠撇撇嘴:“怎么不能是我?我们家原本就要派人去的,只是没打算与你们同行罢了。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父亲与钟刘两位原是一个案子,我们三家在一处,遇事彼此也可以照应。”
一个婆子从第一辆马车边走了过来,对周楠道:“姑娘,太太说了,这里是外头,别抛头露脸的,叫人看了不尊重。”
周楠脸色微微一沉,盯了她一眼:“怎么了,我不懂规矩么?要你管!”却又转头继续跟青云说话:“你们到了府里,打算在何处歇脚?等我闲了就去找你。”
她忽然变得如此热情,青云有些不习惯,犹豫着说:“还没定呢,我们打算到了以后先去看望我干爹和钟大人,再说别的。不过……可能会在云来客栈住下吧,我表哥跟那里的掌柜相熟,而且那儿又离府衙近。要是不在那里,就是城西的王氏大车店了。”那里是林家兄弟常去落脚的地方。
“好,到时候我去找你。”说完周楠就放下了帘子,十分干脆利落。
周家随行人员里的焦三走了过来,跟钟六说了几句,钟六便命人给青云捎话:“周家太太与姑娘要与我们同行,三家人在一处,彼此也好照应。”他都答应了,青云自然不会反对,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一行人再次转上官道,不料才走了不到一里路,又再次停下了。王掌柜带着一大群流民在道旁等候,见他们来了,认得林家兄弟,便都迎了上来。
青云跳下车,吃惊地看着他们:“王叔,你们这是……”
“傻丫头,你要去府里,我们怎能不来相送?”王掌柜道,“刘主簿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周大人与钟大人还让我们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如今他们有难,我们小老百姓别的做不成,来送送你们也是好的。你去了府里,见到他们,就替我们带个好吧!告诉他们,我们大家都盼着他们平安回来呢!”身后众人齐声附和。
青云鼻子发酸,忙忍住泪水,点头笑道:“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王掌柜又从人群里拉了个人出来:“你这一去,不但要到牢里探监,还要四处打听消息、打点官府,虽有小曹大夫在,但那是你亲戚,我们这些受了三位大人恩典的人也想尽一分力。陈三多他老子做过里长,他自小就跟官府打惯交道的,比我们见多了世面,就让他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吧,有跑腿的事只管让他去做,要是银钱上不凑手,也只管找他。我们凑了一笔银子,不多,也就是百来两,是大家的心意,若能帮得上三位大人的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陈三多上前冲青云笑了笑:“青姐儿,几个月不见,可还认得我么?到了府里,有事只管叫我去做。官府的规矩我都是知道的。”
这陈三多原也是流民,正如王掌柜所言,在西北时他父亲是个里长,只是如今家人早已四散。到了清河后,他与王掌柜、青云等人合伙开了同福客栈,因他嘴皮子利索,就到码头上负责做广告拉客人去了。谁知这一去,竟成全了一段姻缘。码头上一个船老大的女儿看中了他,两人不久就成了亲,他帮着丈人打理船行生意,日子过得很是红火,除了偶尔到客栈领红利,已经很少与王掌柜等人来往了,更别说是青云。没想到今日他会主动前来帮忙。
青云眼睛已经湿润了:“陈哥……”
陈三多笑着对王掌柜说:“瞧,还是个孩子呢,居然哭了!”众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嘲笑声。曹玦明与钟六也颇为感动,后者还再三向王掌柜、陈三多等人致谢。
偏在这时,周太太派了焦四过来破坏气氛:“时候不早了,有话改日再说吧,我们太太急着赶路呢!你们什么时候说完话?”
众人都有些不高兴,青云与钟六对视一眼,后者叹道:“罢了,就当看在周大人面上吧。”青云撇撇嘴,没说什么,再次与王掌柜等人告别,带上陈三多,重新上路了。
淮城离清河县城只有几十里路,众人坐马车,若是路上顺利,傍晚前就能到达了。青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谁知道那位周太太总是嫌别人耽误功夫,自个儿却娇气得很,每走几里路就要停车歇息,不是要找茶摊买热茶水和点心,就是嫌车太颠坐得她腰酸背痛需得歇一歇,又或是感到不适要停车休息……诸如此类的。
眼看着快要晌午了,周太太又提出要停下来找个干净地方吃饭。钟六忍不住了,跑来寻青云商议:“这要耽误多少功夫?再这样下去,咱们天黑都到不了府城!不如跟他们分开走算了。”
青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便道:“咱们带了干粮的,没必要另找地方,要是他们不肯将就,就分开走吧。”林大婶也在旁不停点头。
钟六便去找了焦三,焦三报上去,周太太是无可无不可的,她本来就不想跟钟家人同行。谁知周楠听说后,却道:“既然如此,我跟姜姑娘她们一块儿走好了,母亲慢慢吃完了再来。”
周太太大怒:“这是什么话?!你一个千金小姐,如何能与他们同行?!”
周楠神色很平静:“我跟哥哥说好了的,父亲的安危要紧。我等不及要去看他了!”
周太太讪讪地,最终还是让了步,他们不另寻地方吃饭,但要停在路边吃了点心再赶路。钟六也就依了她。
如此拖拖拉拉地,一行人终于赶在日落前到达了淮城府,周家人自去寻地方住宿,青云与钟六等人则去府衙打探消息,这才知道,原来周钟刘三人都被关在司狱司大牢里,有重兵看守,寻常人等不许探望。先前随行前来的官差们,已经有三四日不曾见过他们三人了。
第五十五章打点
“三四日?!”青云大吃一惊,“现在天气可是越来越冷了,那么多天没人看见他们,那可有人送衣服吃食进去?!”
前来与他们会合的一名官差答道:“牢里有饭菜供应,只是衣物却一直送不进去。三位大人本来是被唤去接受问话的,谁也没想到钦差大人会忽然下令收监,因此除了身上穿的,一件多的衣裳也没带。我们先前原也送过,只是被大牢那边打了回来,说是怕有夹带的,牢里自有被褥,不必再送。”
青云听了担心不已。周康与钟淮都是家里有钱的,身上肯定穿得足够暖和。但刘谢的新棉袄被刘明偷去当掉,出门时只带了一件旧袄和一件皮背心,那时候倒罢了,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哪里经得住?她立时便急了:“这是怎么回事?怕夹带搜一搜就行了,怎么连家里送衣服过去都不许了呢?从前也没听说这样的规矩呀?!”
“谁说不是呢?”那官差道,“我们私下也在议论呢,那位钦差大人是不是在故意折腾人?悄悄问府衙那边的人,他们心里也纳闷,不过昨日新知府却下了令,不许他们议论这件事。听说新知府与钦差大人是旧识。”
钟六在旁插嘴道:“可不是旧识么?听说钦差乔大人是定国公的儿子,新知府是走定国公府的门路,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卧槽!青云心中直骂娘,这种官官相护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她又问:“不许探望就算了,连送东西都不行,这绝对是故意的!连重刑犯和死囚都没这个待遇呢!”
钟六皱了皱眉头:“也罢,咱们带了证据来,先报上去证明二哥的清白吧。如今这情形,能救得一个是一个!”说罢就带着人,从后面一辆马车上卸下几个箱子,命人抬着往府衙里去了。
青云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暗暗着急,钟家人可以有所谓的物证什么的去证实钟淮的清白,但刘谢这边本身就是欲加之罪,要如何去救?要不要……回清河去弄个万人大签名之类的东西?不过还是要先见刘谢一面,把事情弄清楚再说。目前看来,很可能只是钦差误会了而已。啧,早知道她就该把刘明带上的。
曹玦明见她着急,忙道:“妹妹莫急,咱们先想法子找人打探一下,或许还有转机。”
曹玦明的法子果然很给力,他在去清河之前,曾在淮城逗留过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托他老本行的福,倒是救过几个病人,其中一位重病患者的儿子正是司狱司大牢的司狱,手下管着周钟刘三人呢。他带着青云直接找上门去了。
那司狱是个孝子,曹玦明救了他老子的性命,他心里感激到了十二分,一见面就先来了个大礼,又要招呼妻儿一起来磕头。曹玦明忙拦住了,压低声音对他道:“有件为难的事,想请大人帮忙。”那司狱知机,寒暄几句闲话,便让妻儿都退了下去,将曹玦明与青云请到花厅里品茶,一个下人都没留。
曹玦明便向他介绍了青云的身份,只说是自己的表妹,家里原住在西北,因西北大旱,举家南迁,路上父母都去世了,滞留清河,亲戚们赶去救援之前,蒙清河县主簿刘谢照应了些时日,便认了干亲,如今刘主簿竟被下了狱,她就赶过来打探消息。
司狱对此表示了理解,叹道:“虽说钦差大人与新来的知府都道那位刘主簿是个昏官,但我每日瞧他言行,竟是个正派的老实人,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姜姑娘知恩图报,也是难得。”
青云说:“不瞒大人,我都问过了。原是我干爹的兄弟从家乡前来投奔他,那是个糊涂人,也不知听了谁胡编的谣言,明明我干爹只是从司吏升了主簿,又因曹家表兄好意,搬进了曹家宅子借住,他却当我干爹做了大官,发了大财,一便在外人面前胡乱炫耀。谁知不巧,他竟与钦差大人一路结伴同行,还把自己的身份来历都说了,钦差大人想必是听信了他的胡话,才误会了我干爹。只可惜我干爹这个兄弟平日里吃酒赌钱无所不为,我怕带了他来,事情反而更糟,也不知该如何为干爹辩解。”
司狱笑道:“原来如此,这倒也容易,想法子给新来的知府大人递个话好了。他跟前的几位师爷,平日都惯了收礼替人办事的。府衙的几位大人都不觉得刘主簿有什么要紧,是关是放,都是一句话的事。当日钦差大人会拿下他,多半只是个搭头,关键是那位周县令!”
曹玦明察觉到他话外之意:“莫非……钦差大人是有意针对周大人?”
司狱笑了笑,低声道:“不瞒小曹大夫,钦差大人虽不曾明说什么,但我们底下人都看得分明,周大人才是正主儿呢,他们二位从前必有旧怨!只是知府大人不许我们议论,我们才装作不知道罢了。”
青云与曹玦明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青云便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却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之前,曹玦明已经告诉过她淮城府衙的行情了。五十两固然让人肉疼,但只要能把人救回来,钱财尚在其次。
司狱笑着将银票收下了,这不是他要的,而是拿去打点知府身边的师爷们。他又与曹玦明和青云约了个时间,两人便告辞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透。青云赶紧和曹玦明一起回到同伴们身边,就在云来客栈要了几间客房。不过林家兄弟与林大婶嫌这里房钱太贵,自行驾着车去了附近相熟的王氏大车店。
一宿无话。第二日清早起来,青云与曹玦明到了大堂里吃早饭,钟六已经坐在那里了,神色颇为轻松,还很高兴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青云心想钟县丞那边定是有了进展,忙问他昨儿夜里如何。钟六果然笑着说:“虽不曾见到钦差大人,但他底下办事的人倒是很客气,知道我们带了有力的证据来,便答应了会告诉钦差大人,眼下我们只要等消息就好了。”
青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把东西都交给他了吗?”
“怎么可能?”钟六倒很是精明,“要紧的证据,自然是要见到正主儿才上交的。”
果然才过了晌午,府衙那边就有了下文,命钟六带着证据过去了,下午回来,已经有了准信,道钦差大人查看过证据了,钟淮果然是误判,只是还有些旁的瓜葛,需得他留下问话,要到明日才能放出来。
青云知道钟六交上去的证据是什么,不外乎一叠“王府工匠画的首饰图纸”,一些用剩下的珠宝首饰——当然,是完全民间风格的,还有一份年月“久远”的陪嫁单子,用来证明钟淮用来送礼的珠宝全是来自亡母的嫁妆,剩下的就是几个箱子、妆盒之类的东西,都是几个月前被发卖的犯官物品。说真的,青云自己都没想到他家当日原来买下了那么多东西,有好些都是她没见过的呢,难道是县衙发卖之前,钟县丞就把自己看中的部分好东西先截了胡吗?
还有,那一点所谓的证据,能占多少空间?钟六昨晚抬进府衙的可有好几个箱子呢!今日抬去的倒是只有一箱,消失的那几箱是怎么回事?
不过青云也能理解钟家的做法,自己还不是一样吗?只是没他家出手大方罢了。她叹了口气,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傍晚时曹玦明带着她又去了一次司狱家。司狱已经有了准信。新知府身边的两位师爷收了银子,都表示愿意网开一面,在知府面前替刘谢多多美言。他们还道,刘谢的事其实完全没有证据,连府衙的人都听说过传言,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过是传闻中为周康所赏识倚重,受了后者连累,才被钦差一并丢进牢里去的。若是刘谢能知机一点,主动招出周康的黑历史,最好是有明确证据的,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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