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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玉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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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涛却不要见他。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知道:阿涛在他心里,到底占了多大的位置。
他的心,再也盛不下其他,一个小小的阿涛,已是他今生今世惟一的挂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他渴望见阿涛一面哪,渴念的心揪成一团,渴念得几要发狂。
但他不敢。哪怕是偷扫上一眼,哪怕是匆匆的一瞥。
一切,他的错。
因是他种的,再苦的果,也由他不犹豫地咽下去。
自己的错,自己偿。
他偿还的方式,便是任由思念的烈火次次、回回、时时咀啮他的心,直到,阿涛原谅的那一刻。
他急躁地转来转去,眸中思念的渴切,恨不得将那薄薄的一扇门劈出一道缝隙来。
“爷——”
“找到没有?”他猛回身,急迫地迎上贴身护卫的双眼。
朝阳缓缓摇了摇头,心情一样的沉重。
他已带人将清玉楼内外细细搜翻了三天,只差挖地三尺,可大公子所说的玉指环,依旧不见踪迹。
“怎会呢?那夜,我明明将它丢出清玉楼的呀!就算、就算不幸摔碎了,也该有残块可寻呐。怎会寻不到?”
“会不会是爷记错了?”他也已询问过聂府所有人,却没有一人称看见或拾到过一枚玉指环。
“不会!我怎会记错!”若真是记错了,或那一幕只是他的梦中所为,该多好!
就算阿涛不向他表明心意,就算两人就那么依旧情意不明地过下去,他也心甘情愿啊。
若,那随手的一丢,只是梦,该多好!
“你再去细细寻一遍,这次范围再大一点,或许我气力大,弹得入了土或远了一些。”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那枚玉指环,他一定要寻回来!因为,那是阿涛的女儿心哪,是他盼了许久许久的回应啊。
“是,爷。”范围再扩大一点,只怕要挖到漾波湖的湖畔了!低叹一声,朝阳依然领令而去,临走,瞅一眼瘦了一圈的主子,微叹着再劝:“爷,好歹您也坐下休息一刻,哪怕喝上一口凉水。”再这样不眠不休地傻站下去,铁打的身子,又能熬上几日?
“我没事。你去吧!记得再仔细一些。”聂修炜苦笑着摇首,在阿涛没醒来之前,他惟一能替她做的,便是陪她受苦,替她惩罚他自己。
无息无声,长长的一个白昼又这样过去了。
冷清夜,再也没有那清脆的雕玉声轻轻响起;再也没了那一个小小的人儿,微恼地陪在他桌前,无聊地绞着手指,斜首瞧他熬夜审账;再也寻不到那个在烛光下细细赏玉、兴奋雀跃的小小身影。
阿涛,你何时才会醒来?
阿涛,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
阿涛,我要怎样做,你才会重新见我?
阿涛——我想你。
悠悠的叹息,次次萦绕在清玉楼的上方。
醒来吧。阿涛。
“爷、爷!”春枝兴奋地从紧闭门板的房里推门奔出来。
“小声一些!”聂修炜低斥,“不要扰到了阿涛!”夜深入静,此时,稍稍大一些的声音便觉刺耳。
“阿涛、阿涛醒了!”四天,四天!终于醒了!
“醒?醒了?!”他一把揪住春枝的肩,不敢置信。
“对!对!这次真醒过来了!还嚷着肚饿呢,”
“真的?真的?”上苍,听到他的祈求了吗?
“真的!”春枝重重地点头。
“快、快去给她盛饭啊!楼下不是一直备着人参粥吗?去拿、去拿给她!”天哪,醒了,醒了!
“是——”她急急地跑下楼去。
接下来要怎样做?现在他更不能闯进门去,一切等阿涛好起来再谈!
聂修炜一扫几日来的狂躁,漾起久违的笑脸,兴奋地从楼这一头奔到那一端,恨不能放声长啸几声,以泄四日来积得满满的忧恼。
“大公子?”四日来一直盯在阿涛床前的老大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首次踏出房门。
“啊——徐大夫,多谢!修炜多谢了!”他深深地一揖到地,无限感激尽付于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回手为礼,老大夫面对这诚挚的感激,甚觉羞愧。
“不,聂家一定要重谢您老人家。您这几日辛苦了。”揖了又揖,聂修炜感激得不知怎样才好。
“大公子也情深意重啊。这几日老夫都看在眼里了,天下恐再没有比大公子更痴情的人啦!”大夫故意回身提高音量,“这四日三夜来,你不眠不休地站在门外,饭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一杯,任是铁打的身子也怕熬不住,听老夫一言,大公子还是休息一刻为好,哪怕坐下待上一会儿也好受些。”
“多谢老人家关心。”他更为感激地点头一笑。
“好了,阿涛姑娘没事啦,只要多休息上几日,便又能又蹦又跳喽!倒是大公子你,要多加注重身子才是。”大夫压低嗓音用指比一比房内,“心病还要心药医。”满含深意地又高声一笑,“老夫告辞啦!”
“我送老人家下楼。”
“不用、不用。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实,这几步楼梯还是能走的。瞧你——”大夫用力朝房内一喊,“站都站不稳啦,还是省一点力气继续站你的桩吧!”
大夫挥挥手,自顾自下楼而去。
轻吁了一口气,聂修炜紧绷的心弦总算能稍稍缓和了一些。
只要阿涛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七章
已记不起这是第几次了。
在万籁寂静的深夜里,在阿涛深陷睡梦之时,他偷偷潜进阿涛的卧房里,隔着低垂的床帏,蹲坐在床前,悄悄低语。
“今日听他们讲,你去石头阁的路上又迷路啦!还绕着石头阁转了两圈才寻到院门,真的吗?唉,要是有我陪你,该多好!至少你不用老走错路。”
盘腿对着床帏支颌而坐,聂修炜宠溺地无声一笑。
“你这个固执的小丫头!都一个多月啦,为什么还不想见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堪入目?”摇头无奈地轻轻一叹,硬唇闭闭合合,声音细不可闻,“每日早上我出了清玉楼,你才肯跨出房门;到了夜里,我回来了你早巳回房熄灯安歇了。到底何时,你才肯见我一见呢?”
她还不肯原谅他吗?
“我知你气我、怨我,怪我随手丢了玉指环,不加珍惜地便扔掉了你的心意。可我已经后悔了,你知道吗?我不求你很快便原谅了我,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不会再向你解释,为何我会丢了玉指环。因为那是我的错,错了,便要勇于承认,便要承担该受的责罚。”
再轻轻一叹,继续对着床帏喃喃自语:“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向你发个誓:这辈子,我聂修炜只要你一个,不管你出身如何、容貌如何、身份又如何,你,是我这辈子惟一会要的女子。就算你固执,就算你是个小路痴,就算你普通得一如常人,就算你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我,要定你了。”
长吁一声,闭眸遮掩其中的热气,哑哑一笑,“连我当初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就如你所说的,我少年有成,我完美至极,我是什么稀世珍宝——可我偏偏栽倒在你的手下!”
“可,喜欢便是喜欢了,哪里又有那么多的原由可询?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一定有他喜欢的特质,所以才会头也不回地栽进去,对不对?”
“若要是逼问我喜欢一个小路痴的原由,那我也只能说了,因为她有我所求不到的单纯,她有我所无法拥有的梦想,她有我所不能坚持的固执、随性,她也有我所不能的懒散,我所无力为之的与世无争。看,那么多的林林总总,让我没有理由不一头栽在她的小手里。我也很可怜的,是不是?”
哀怨得几要扁嘴哭一哭,“我平生第一次,不,是平生惟一的一次动情哎,便这样再也无法抽出身来。你该埋头大笑,对不对?”
长叹,“所以,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好吗?我或许太过什么完美,既眼刁又极挑剔,对什么也不屑一顾,可我,也只是一个男人啊,一个那么那么渴望获得他所想要的女子的心的男人,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了!”
长吁,“这个可怜的男人既然喜欢上了你,那便是一辈子的死心塌地,不是什么贪图新鲜,而是拿出了他的一生来烦你。也许一生的时间太长了,他或许会同你吵,会同你斗气,会同你闹别扭,但他绝不会撒手放掉你,绝不会减少一分对你的宠溺,绝不会丢掉一分对你的爱意。”
“你能了解吗?他爱你。”
沙哑的低醇嗓音,近似无声地在这寂静的房中流转,带出一股化不开的浓浓情意,“我爱你,阿涛。你明白了吗?所以,将来不论怎样,我绝不会放掉你的,你认命吧!”
如同立誓,他久久不再言语。
久到就这么天荒地老下去。
“好啦,阿涛,我不扰你休息了。你在梦中,会听到我的自语吗?你的梦中,会有我吗?若梦中有我的话,那我是个什么样子呢?”
他忍不住又喃喃自语下去:“我是不是在用挑剔的眼光看你?我是不是在让你讨厌地不停探索你?我是不是完美的性子又在作怪?”
他微微一顿,柔柔轻笑,“也许那是梦,也许在现实中我也会控制不了地这么做,可你能梦到我会一辈子地缠着你吗?你能梦到我会宠你到地久天长吗?你能梦到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吗?
“我希望你能梦到。因为,这会是我这一生要做的事。我会爱你一辈子,你也能回报我一样的爱吗?你会的,对不对?那么,也请你顺便也如此对我吧!用你的包容,容纳我的所有。行吗?
“就让时间来证明吧!证明今日我所说的,没有一丝虚假。我会慢慢地耐心等你的,等你真的看懂了我的心,我的爱。”
他静静站起身,温柔的眸光良久依恋在床帏后的小小身影上,长叹一声,如来时般,他如风一样,无声无息地失了身影,只留下一室的爱意及眷恋——
好、好——恼!
床帏后平躺的小小身子,小拳紧握,蕴着懊恼的灿灿杏眸微眯,眨也不眨地瞪着床顶的花梁,硬是不甘心热泪没骨气地淌下来。
他怎能这样!
在她已经要放手的时候,偏对她讲这么一大堆没用的?他曾变成小小的虫子,偷偷溜到她心里转了一圈吗?不然,怎么能知晓她的不安、她的忧烦来自哪里?
太、太好诈了!
他怎能对她讲这么亲密的话,怎能对她的心事一一分开来安抚?他怎能毫无困难地便窥了她的内心!
这让她以后怎样面对他嘛!
现下,她终于明白了何谓“英雄气短”。
听了那么多那么多动情的蜜语甜言,再硬、再冷的心也会忍不住悄悄融成一摊春水。
她只是个小小凡人,能对这绵绵情话无动于衷吗?不能嘛!
讨厌的大奸人!
说得那么委屈,每回可怜兮兮地到处宣扬他多么伤心,因为伤了她的心;他多么抱歉,因为丢了她的心意;他又多么心如刀绞,因为她始终不想见他;他多么——相思欲狂!
弄得她现在做什么事也得小心翼翼,迷了路也不敢请人帮忙,还得专拣人少的路走。
因为所有人见到她,都是揪着她,一句接一句地替那个大奸人求情。
什么大公子对你情深似海,不会故意惹你伤心;什么大公子那日喝多了酒,乱说胡话;什么大公子那么那么好一个人,你不要狠心地拒他于门外;什么大公子跟你是欢喜冤家,小俩口不能伤和气……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甚至到后来,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她身上,似乎那个破坏两人情爱的罪魁祸首便是她!
她冤不冤?
她什么也没做哎,更没向大众宣扬过她喜欢那位大公子,连对他本人也没讲过一句“喜欢”,说过一个“爱”字,大家怎能用那副“全了解”的样子对她?
她才是有理的那一方,是吧?
可为什么,众人用同情怜惜的目光所注目的那个可怜小媳妇儿——却是那位大公子?!
太奸诈了!
若这还不算什么,只要白日她能躲过所有人的攻击,便平安混了过去。可一入夜,阴魂不散的他,便又讨厌地缠了上来,害她口不能言。
她不要见他。
好,他绝对绝对不在她面前露面。只要是她目光所及之处,就绝不会找到他的影子。
可,可这是什么?
趁她入睡,偷潜进她房间,隔着床帏,如火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她是看不见他!
呀——
恨恨地磨磨牙,死也不要承认这些时日来,她甚至已渐渐习惯了他的陪伴——在夜深之际。
有时他只默默地坐在床前,伴她安然入眠。
有时他会偶尔自言自语一些有关他每日行踪的小插曲。
有时他会悄声地告诉她一些雕玉的技巧。
有时他会兴奋地卖弄他又获得了什么好玉。
有时他会喃喃一些抱歉的话语。
好,随他!既然他高兴做一个傻瓜,那随他自去高兴好了,反正她照样睡她的觉,只当耳边多了只讨厌的蚊子嗡嗡叫!
可,他不该得寸进尺哎!
由当初的无关紧要的自语,到几日后如获知己地大谈雕玉经,再几日后兴致大起地侃谈玉雕珍品,又几日后悔恨无比地喃喃抱歉,复几日后开始情话绵绵!
呜呜,在她不见他三十八天之后,在她毫无准备之下,一股脑倒给她一大堆的喜欢、爱恋,倒给她数不尽的保证、誓言,倒给她所有的——
爱她的缘由。
让她以后怎样面对他嘛!
直到此刻才明白,以后她再也不需担忧什么未知的坎坷,担心什么他会不会放弃她,担心未来的日子是否有伤心等着她。
他说了嘛,就算以后会闹别扭、会生气、会吵架——那又怎样?只要他不会放手,就好。
两个能互相包容的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分开他们的。
心,终于安了下来。
可,还是不甘心就这么便宜放过他。
她的情、她的女儿心,他是没有丢掉,可他还是抛掉了她的平生第一件雕玉成品哎。
哼哼,她不会轻易饶过他的。她就是小心眼,又怎样?!
再来,他每夜每晚无休无止地来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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